照相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女孩的手,他下意识缩回,把手背到了身后。

他将帽子搁在胸前,身体对着杜悦,下意识地护着这个矮他一个头的女孩。

黑白照片定格,这是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月底,程沣启程去东北,杜悦送他去码头。

离开前,程沣送她一支钢笔,以及一枚怀表:“我离开之后,你好些练字。这怀表赠与你,若是想我,就打开看看。”

等他上了游轮,杜悦才打开怀表。

这才发现,里面镶嵌着他们的合照。

她正望着照片发呆,齐三一脸慌张地跑过来,说:“老板,不好了!林老板被人暗杀了。”

“什么?”

杜悦攥紧了手中怀表,立刻上车,让人开去林公馆。

闪电摇着尾巴冲上去,作为一条穿越狗,它觉得,这上海滩,时局又得开始变化,并且即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程沣到了东北后,对上海的局势也一直有所关注。

他离开上海后,林涂被暗杀,杜悦为了稳住势力,为师报仇,迅速整顿青帮,并且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坐上了青帮老大的头把交椅。

紧接着,杜悦关了从前林涂名下的所有烟馆,并且烧了所有存货,杜绝旗下弟兄再碰那些东西。

一年后,杜悦给程沣来信,想请他帮忙,介绍唐景给她认识。

唐景留学归国后,在上海财政、工商部门担任要职,还在上海交通银行担任过行长。现在的唐景,不仅是财政部长,同时兼任北四行经理以及四行联合准备库主任,是现在全国金融巨头之一。

杜悦不开烟馆,可下面弟兄要吃饭。她打算与唐景合作开银行,创办实业。

可是她一个黑帮头子,这位金融巨鳄压根不愿与她结交。

杜悦得知程沣和唐景有交情,便写了这封信,想让程沣介绍他们认识。

程沣二话不说写了回信给杜悦,又另写一封信给了唐景,让唐景尽可能帮助杜悦。

唐景与程沣是生死之交,收到他的回信后,立刻见了杜悦。

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在山城开第一家悦兴银行。

杜悦不缺人脉也不缺钱,在两人共同努力下,两年后,悦兴银行开张。

银行开张后,杜悦担心的问题都没出现,并且因为资本丰厚,越做越好。银行生意兴隆,杜悦又开始筹办银行大厦,成功打入金融圈,名声更盛。

五年后一个晚上,杜悦正筹办自己的生日宴会,却收到了盗圣孙燕一封信。

盗圣孙燕大言不惭,要在她生日当晚,拿走至宝《墨松图》。

孙燕劫富济贫,他只偷有钱人,并且在下手的前一晚,都会通知主人。正因他从未失手,所以得了一个盗圣的名号。

杜悦冷哼一声,将信揉成一团:“狗东西,敢来我就剁了他双手双脚!”

她话音刚落,一个拎着行李箱的西装男人跨进堂屋,调侃说:“怎么五年不见,还是这样喊打喊杀?”

杜悦听见声音,手一颤,压根不敢抬头去看。

这是她五年来,做得最多的梦。

齐三赶紧把堂屋其它人带了出去,只留下他们。

杜悦缓缓抬起头,看他,过了五年,这男人的面容被岁月刻得越发硬朗。

“怎么?老朋友见面,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她起身,对着男人露出微笑。

正要说什么,还未开口,男人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揉她脑袋:“五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些,也胖了些。”

杜悦脖子往后一缩,捂着自己鼻尖,又理顺被他揉乱的头发,紧着小眉头瞪他:“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剁了你的手。”

“这么凶巴巴,怎么嫁的出去?”

第63章 63.前世05

“那你呢?你大哥二哥如你这般年龄时,孩子已经好几个。”杜悦直接呛回去。

程沣笑着说:“如今东北正打仗, 如我这般人, 指不定哪天便死了。若我娶妻生子,待我有一日走了, 他们当如何?如果连呵护妻子一世的能力都没有, 有什么资格谈娶妻?倒是你,老大不小, 该成亲了。我见那个齐三就不错,他跟了你这么多年,又忠心, 对你的心意,旁人可都看得真切,只有你装傻充楞。”

说完教育的话,他伸手过来敲她脑袋。

“他若敢对我说那番话,我割了他的舌头。”杜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坐回椅子上。

程沣搁下行李坐下,看见了他搁在条几上的信,拿起来看了一眼,说:“这个孙燕,还真是胆子大, 不怕被我们的小悦剁了手脚?我听说这个孙燕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 你如何防他?”

杜悦皱眉看着他一张脸, 伸手过去揪住了他一双脸颊。

将他脸上的肉捏扯的发红, 这才罢手。

程沣揉着自己的脸,委屈道:“小悦,五年不见,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没。”杜悦解释说:“这孙燕易容功夫堪称一绝,能把人.皮面具做成任何人的模样。对了,你这次回来做什么?如今东北正在打仗,正是用人之际,你来上海做什么?”

“我来接一个人。”程沣说:“我大哥从德国请了一个飞行教练,这月中旬,他将抵达上海,他会随我启程回东北。他是我国航空军的希望,我得护他安全离开上海。”

“你说的是那个维克特?”

“嗯。日本人已经潜入上海,打算对维克特下手。你在上海势力较大,我想请你助我一起保护他安全离开上海。”

“问题不大,他只要在上海,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你放心。”

“小悦,谢谢你。”

“谢什么?我虽不喜欢周瑞清,但也不想我的国家沦为外国人的殖民地。时间不早了,你长途跋涉也累了,下去休息一会,我在这里等孙燕。”

“嗯。”

等程沣去休息,杜悦坐在堂屋继续喝茶,《墨松图》就搁在她手边,她倒想看看,这个孙燕如何从她这里盗走《墨松图》。

十二点左右,杜悦正把玩着程沣送她的怀表,负伤的程沣忽然闯入堂屋,浑身是血。

杜悦心头一紧,立刻上前扶住他,他倒在杜悦怀中,握住她的手,一张口,血沫子便从嘴里“咕噜咕噜”往外涌。

齐三也带人冲了进来,立刻将这里围得密不透风。

杜悦握紧他的手,浑身都在颤,冲着齐三吼道:“快,叫医生!”

程沣握紧她的手,喃喃道:“小…小悦,孙、孙燕往后院…”

“是孙燕伤的你?”杜悦攥紧了拳,浑身颤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几乎无法自控。

齐三一听孙燕往后院跑了,立刻带人去追,留下十人守着杜悦。

程沣哽咽了一下,说:“小悦,可不可以,抱我,抱紧我,我…好冷…”

杜悦压住他胸口的伤,抱紧了他,低声说:“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

程沣仿佛很满足,又问她:“小…小悦…可以亲我一下吗?”

他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听见这话,杜悦眉头一皱掐住了他的脖子,单手揪住他的脸,用力一扯,人.皮面具被撕扯而下,露出了孙燕那张白净英俊的面孔。

孙燕知道败露,立刻与她纠缠起来,趁她不备,迅速闪身到条桌上夺过了那副《墨松图》,紧接着,又踏着条几跃上了房梁。

他蹲在房梁上,揉着自己脖子,骂道:“我靠你个彪悍婆娘,差点掐死我。”

底下众人一脸悲悯的看着孙燕,觉得他完了。

上一个骂老板是娘炮的人已经死了,他居然直接骂老板是彪悍婆娘?

杜悦从手上手里接过枪,指着他:“滚下来。”

孙燕掏出火折子,对准《墨松图》一角:“你敢开枪我敢烧画。”

杜悦拿枪对准了他,面无表情:“那你就烧了吧。”

孙燕:“……”我靠这婆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死心地问她:“我满脸是血,面具做得毫无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杜悦没回答他,只说:“三个数,你若不下来,我便开枪。”

“3、2…”

那个“1”还没数出来,《墨松图》被扔到了杜悦怀中。就在她接图的空档,一阵白烟四起,孙燕消失在了房梁上。

白烟过去之后,程沣从门外走进来,被呛得轻咳一声:“这个孙燕,还真有点能耐。”

他话音刚落,除了杜悦,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他。

程沣笑道:“怎么?你们该会以为,孙燕能一秒换装吧?”

“放下枪,都下去。”杜悦开口

“是,老板!”

等人都退出去,程沣走过来替她拍身上的白石灰,他问:“你是怎么知道孙燕不是我的?”

“你不会让我亲你。”

程沣掏出手帕,正要替她擦脸上的白灰,闻言就顿住,心里却呢喃。

真到了临死的时候,他也会求她一个吻的。

这是孙燕第一次失手,并放话,一定会从她手上偷到《墨松图》。他偷不到,便由儿子来偷,儿子若偷不到,便由孙子来偷…总之一定会一雪前耻。

接下来几天,孙燕换了各张脸来杜公馆偷画,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杜悦捉住,摁在地上摩擦之后又放了他。

杜悦念他是侠盗,不杀他,捉住他之后只是亲自揍他一顿,让他爬着出杜公馆。

孙燕倒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主儿,每日来杜公馆,偷不到画便听墙角,大概了解了杜悦为人。不由地,又崇拜起这个女人来。

最后竟到了一日不去杜公馆,便心里痒痒难受的地步。

杜悦对孙燕一直藏在她家里的事不知情,见他没再偷《墨松图》,渐渐地忘了这件事。

因为中国时局混乱,维克特迟了半月才抵达上海。

程沣留在上海等待维克特间隙,也没闲着。

东北战事告急,敌方军队连连吃进,程沣联合了自己在上海集结的爱国势力,发动了“抵制日货”的□□。

这个活动在杜悦势力的推动下,被推到了高潮。

爱国者在街上□□抵制日货,唤醒了国人的爱国之心。

商贩禁止售卖日货,百姓禁止购买日货。如果有商贩再贩卖日货,一律没收处理。

那段时间,国民在大街上见了日本侨民便骂“东洋鬼子”。商贩杜绝卖大米、煤炭等必须物品给日本人,没了这些生活必需品,几千日本侨民组织在一起□□抵抗爱国者,并且致电日本首相,控诉中国爱国者之行径。

那段时间,但凡米行外,必定会有彪壮大汉来回走动,全是杜悦安排的人。

一是为了防止商贩卖米给日本人,二是为了防止日本人抢米。

仅仅半个月时间,日本人在上海居然举步维艰。杜悦和程沣总能相出法子,治这些日本人。

只要他们一日不撤出上海,上海日本侨民一日得不到“解禁”。

月中,维克特抵达上海。

程沣和杜悦为了安全,兵分两路去接。

没想到日本人盯上了程沣的车队,程沣被绑。

日本人打算拿程沣威胁杜悦,让她用维克特去交换程沣。

杜悦打算带几个得力助手去救人,可这次明显是鸿门宴,如果不带维克特去换程沣,恐怕她也凶多吉少。

毕竟,上海的反日活动她是最大支持者,日本人现在恨她入骨。

齐三劝住她:“老板,我带几个弟兄去,你就别去了。”

白钰立刻劝阻说:“不成,日本人现在恨你入骨,如果你去了,你和程沣都别想活着回来。这样,我带着几个弟兄去救,你留下。”

现在的白钰已经不是从前的白钰,他现在是周瑞清手下的得力干将,在上海建立了细密的情报网。这次程沣出事,也是他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了杜悦,并且查到了程沣现在的坐标。

杜悦沉默片刻后说:“这样。白钰,你帮我查一下盗圣孙燕的行踪,此行非他不可。齐三,你留守在杜公馆,保护维克特。”

她话音刚落,孙燕跨进堂屋:“不用找了,孙燕在此。”

杜悦也不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杜公馆,只说目的:“若救出程沣,《墨松图》归你。”

孙燕似乎并不在意《墨松图》,只说:“救出来再说吧。”

程沣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最终停在陇桥一处废弃工厂。

在白钰的情报网辅助下,孙燕和杜悦很快找到这处废弃工厂。

杜悦和孙燕躲在工厂外近12个小时,孙燕终于制出两张人.皮面具,成功以日本人身份进入废弃工厂。

程沣被吊在二楼,伤痕便身,脸上满是血。

孙燕看着满身糊血的程沣,低叹一声:“好家伙,得亏这群禽兽绑的不是你,若他们发现你是个姑娘,指不定怎样折腾你。”

杜悦瞪他一眼,攥紧了拳要上前,却被一个日本看守挡住去路,对他们说了一串日本话。

杜悦一个字也听不懂,直皱眉。

孙燕将杜悦往身后一拉,叽里咕噜跟对方说了什么,看守立刻放行。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上了二楼,杜悦替程沣解开绳索。男人昏迷不醒,倒在杜悦怀中,她低声唤他,好半晌都没反应。

孙燕替她看着外面,干着急,嘱咐说:“快点啊,你亲他一口,他马上诈尸!快,把他搞醒!等那两人回来,我们可就穿帮了!”

杜悦继续拍程沣的脸,怕弄疼他又不敢下狠手。

程沣终于醒过来,看见她的脸,直皱眉。

杜悦忙说:“是我,小悦。你能走吗?我带你回家。”

程沣点了点头,凭借毅力站起了身。

然而他们刚起身,外面便一阵躁动,他们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