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经理，这是对我的提议有意见？”张伟很显然已经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他抬着那个过于肥厚富态的下巴，几乎是用鼻孔对着她讲话。
乔楚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当前紧张的局面。
自从她升职之后，张伟就看她不顺眼，大概觉得她是王宥惟提拔上来的人，与他不是统一战线，于是便处处提防。如今王宥惟去了总部，张伟临时主管公司内的大小事务，说话倒是比王宥惟没来之前底气还要足上三分。
“我没意见。”乔楚暗暗翻翻眼皮，懒得跟他计较。虽然他们表面上看上去是平级，但是张伟毕竟在KW多年，根基深厚，跟他作对无异于给自己小鞋穿，大凡可以忍让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不过这件事着实有点蹊跷，本着丑话要先说在前面的原则，乔楚又开口说：“其实用哪家的材料都一样，只不过以前我们用惯了‘快步’提供的地板，突然换一个厂家，自然需要多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归根到底这还是材料部门的事情，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质量过关，我这里就无所谓了。”
“乔经理…”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韩栋忽然开口，他以一种极其轻蔑的口气道，“更换材料商这种大事，你都无所谓，我们这些人可就不知道什么是有所谓了。”
这般风凉话说的，在一旁的邹佳都听不下去了，正要开口，被乔楚制止住。只见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讽刺地说：“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都是想把业绩、项目做得漂亮，你大可不必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说话。”“好了好了，韩经理也是为了大家好，乔楚你少说两句。”张伟看似是在劝说两人，其实是在责备乔楚，她哪儿会听不出来。谁要他做和事佬，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是其他主管都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色，总经理不在，大家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张伟和韩栋一直被王宥惟打压，在公司几乎抬不起头，如今正是报复的好机会，他们拿乔楚出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以韩栋对乔楚的了解，她肯定很不屑于跟王宥惟打这种小报告，而这也正中下怀。
她才不要被人看笑话，想到这里，乔楚的火气虽然已经从心底冲到了喉头，又被她深深地咽了回去。此时与那两个人翻脸，只能给别人的茶余饭后平添笑料，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对着张伟咧开一个近乎于凛冽的微笑：“我没意见。”“好。”张伟好像对她的屈服异常满意，回身对着助理说，“既然这样，那么老李，你待会儿拿了合同，让乔经理签字，然后再送到我这里来。”
乔楚眉头一拧：“为什么要我签字？”
“这是你的项目，当然要由你来签字，而且你又是公司新提拔的副总。职位越高，负的责任也越大，这点还要我来教你吗？真不知道公司多给你加的那点儿薪水都加哪儿去了。”张伟仗着自己的年龄优势，又毫不避讳地批评乔楚。
问一句数落一百句，乔楚被他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眼前的黑色文件夹，正待发作，被身边的邹佳按住了大腿。她恨恨地看了邹佳一眼，邹佳闭着眼睛微微地摇了摇头。一场碰头会开下来，几乎要了她的命，忍字心上一把刀，她的心已经被这把刀来来回回划了不知道多少回，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散会之后，乔楚拿起手上的东西就往外冲。
邹佳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后面有狼追你啊？跑这么快，再跟公司走廊上架几个栏儿，你都能赶超刘翔了。”邹佳跟在她后面进了她的办公室，嘱咐王静文不要让人来，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狼没有，倒是有只大螃蟹追我！”乔楚气得脸都绿了，将文件夹啪的一声摔在桌上，恨恨地骂道，“张伟他跩什么跩啊，不就是比我进公司早，年纪比我大吗？王宥惟一走，他整个人就在公司横着走了。王宥惟是死了吗？还是不回来了？”
邹佳这才听懂了她那个比喻，跟在旁边吃吃地笑，用手指头点着她的脑袋：“有张伟那么胖的螃蟹吗，那肯定是朵奇葩。”
“他不是奇葩是什么？还有那个韩栋，我招他惹他啦？他没毛病吧？
你看他看我那个眼神儿，真是恨不得我死啊，至于吗？逮着机会就呲儿人，真是烦死了。”乔楚抓狂地说。“怎么不至于啊？”邹佳倒是一派从容地坐在她前面的那把椅子上，无比闲适地左右转动，“韩栋什么人？手握重要客户资源，在公司那也是叱咤风云，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甩他脸子了？上次被你莫名其妙地摆了一道，被他嚷嚷得全公司都知道了。又被王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将一军下不来台，他当然气不过。”
“靠！”乔楚忍无可忍，终于飙出一句粗话。
邹佳看着她着实被气得不轻，都到现在了胸口还起伏得厉害，于是安慰道：“他们就是一群小人，你跟他们生气，犯得着吗？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多不值呀。”
“我是不想跟他们生气啊。”乔楚无奈地说，“现在是他们不放过我。”
“谁让你平时跟王总走得那么近，人家羡慕嫉妒恨呗。”邹佳一语中的。
她一提王宥惟，乔楚心里就是一空，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邹佳说完就仔细地观察乔楚的表情和动作，看她脸上居然没来由地飞上两朵红云，她立刻挑眉：“哎哎哎哎？不对啊。”
“什么不对？”乔楚呆呆地问。
“你不对。”邹佳故意倾身向前，凑到她身边，左闻闻右嗅嗅，然后确定地点点头道，“有味道，绝对有味道。”
“什么味道？”乔楚有些迷惑，特地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是我今天刚换的呀，有什么味道？我又不怎么用香水的。”
“奸情的味道。”邹佳嘿嘿地奸笑一声，伸出食指指着乔楚道，“你你你，快快交代，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呀？看你刚才那个态度，对象不会正好是…咱们王总吧？”她说完，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就写了“八卦”两个字。
“瞎说什么呢你！”乔楚挥挥手，赶走邹佳在她眼前晃着的手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回去工作？赶紧走，烦着呢。”
“哎哎哎，别啊，说说嘛，对我还不说实话啊你，怎么可能不是王总啊？”邹佳撇撇嘴，接着说，“就你看他那眼神儿，就他对你那态度。我啊，不敢说王总怎么想，可是你，乔楚，你可逃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要说你们没什么，我信，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别人信不信。你也别怪人家会会，这实在是太明显啦。”
乔楚愕然道：“不会吧？我…”
邹佳看她脸色都变了，慌忙安慰她：“哎呀，也没那么夸张了，不过说实在的，你看他的眼神确实是不一样嘛。有点像…”邹佳转了转眼子，脑子里灵光一闪，说出四个字，“少女怀春。”
乔楚心中一动，马上喊：“怎么不一样？你们自己想歪了还怪我眼神不对。我看你们眼神才有问题！心也是！”
“哼。”邹佳不以为然地说，“一个人如果爱上另外一个人，看他的时候跟看到别人的时候肯定是不同的啊。而且，每次他一出现，你的眼睛里就好像只有他。我说，刚在会上走神儿，你不会刚好就在想他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
“屁！”乔楚想都不想地回答，然后站起身，把她拉起来，往外推，“你赶紧回去工作去，你清闲，我还忙呢，别在这儿妨碍我做事。”
“哎呀，随便说说嘛，分享一下。如果不是他，那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邹佳还没说完，已经被乔楚推到了门外。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邹佳只好摸摸鼻子，“哼”了一声，骂道：“臭丫头，小气吧啦的！”
在一起之后，她和王宥惟很默契地没有提公开这件事。毕竟他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而她也并不想离开KW。公司虽然没有明文禁止员工之间不能恋爱，但是以现在的形势，如果一旦公开，她就会成为他最明显的软肋。
乔楚身上还有房贷，而王宥惟自从来了KW还没有做过好的项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离开都会很遗憾。
可是如今看来，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爱恋似乎让所有人都起疑了。
她心里默念着，以后一定要收敛一些。
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来自他的消息，总觉得他该回来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听他回来的准确时间。
他这次过去，除了汇报这边的情况之外，还要参加两个竞标，所以白天她几乎联系不到他，也尽量不缠着他，每天在电话里也就是聊聊家常。
相思难熬，这种感觉真是让乔楚觉得久违。
因为觉得心烦，午饭都没在食堂吃，而是在公司对面的麦当劳买了个套餐，然后直接去了工地。
天气很好，工地建在开发区，周围还是一片荒芜，连个遮挡也没有。
正午的太阳毒辣，她戴着安全帽，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像是在蒸桑拿，浑身淌汗。
现在只是在打地基，结构工程师秦明正好也在，两人站着闲聊了一会儿。
“我还说过两天亲自去找你一趟呢。”秦明指着手里的图纸说，“说实在话，乔经理，这个设计效果图是好看，可是做起来难度真的非常大。
“是吗？”乔楚仔细看了看图纸，发现秦明在上面做了很多黑黑红红的标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也不是，主要是他要的这种变形的外观，对内部的钢结构的要求非常严格，一旦计算有偏差很容易出事的。”秦明说着还抹了一把汗。
“那也不是不能做，是吧？”乔楚咬着下唇，看了半天又问。
其实她看到设计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跟曾昱嘉提过这个情况，但是他回答得很轻松，好像这种建筑形式已经到了寻常百姓家一样。实际上，真正做起来却还是很难的，而且国内的施工水准是不是真的能达到这样的要求，还是一个未知数。
“嗯。”秦明点了点头，嗫嚅了两下，又看着乔楚说，“乔经理，你看能不能再跟建筑师说说，让他把那几个比较难的节点修改一下，其实这样的小修改对整体的造型改动并不大，这样我们的工作也好进行。其实我找他好几次了，觉得需要沟通，可是建筑师本人好像特别忙啊，经常不在国内。”
乔楚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觉得人家也是为了工作好，于是想了想，点点头说：“行，我来安排，回头把你们两个都叫上，咱们内部开个会。
他这段时间是比较忙，不过为了项目嘛，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
秦明看她答应得爽快，立刻眉开眼笑：“同事们都说乔经理是女中豪杰，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瞧你说的。”乔楚有点脸红，“你可是设计院最好的结构工程师了，以后我们这个项目还要靠你呢，你的意见当然很重要。”
秦明还要说什么，乔楚的电话忽然响了，刚接起来，那边就开始大叫。
他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忍不住在旁边问：“怎么了？”
“我那边住宅项目的工地出事了。”乔楚挂了电话，对他说，“我先走了，等我回去交代一下，看咱们什么时候开个碰头会，我叫助理通知你。”
“好好。”秦明一边答应，一边看她像个小鹿似的，在堆满了砖石的工地上跳来跳去，还穿着双挺高的高跟鞋。
秦明本想提醒她，但看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车前，便摇了摇头。
乔楚去工地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车子开到主干道时不出意外地堵在了路上。她也不着急，打开音响，广播里正在放路况直播，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曾昱嘉的设计图。
现在的大牌设计师都喜欢用那种特别夸张的设计来博人眼球，动不动就标榜自己的设计是城市的地标性建筑，曾昱嘉的设计也不例外，因为不在老城区，可发挥的余地就更大。他的设计是那种流线型的，远远看去像是个降落在地面上的宇宙飞船。这种设计看上去夸张，在建的时候也需要花费相当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就像刚才秦明所说的，一旦有一个地方没有计算好，很容易影响整个工程的进度。如今，招商已经启动，广告也都打出去了，材料部也跟人谈得风生水起，如果她这边工期出现了问题，影响的就是全局。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跟曾昱嘉提一提的。
可是怎么跟他说也是个问题。曾昱嘉这个人，别的还好，就是在他自己的专业上相当霸道，并且不讲情面。
他们当初请他来，合同书上白纸黑字的都签好了，他的设计一旦达成了共识，是不能够轻易改动的。
乔楚想着便拿起耳机戴上，拨了曾昱嘉的电话。
前方的绿灯在这个时候亮起，后面的车子已经急不可耐地摁起了喇叭。
因为他的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她想了想又按掉了电话，踩着油门往前开。
不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乔楚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来瞧了一眼，正是曾昱嘉，于是赶紧摁下接通键。
可是那边却忽然断了。
她有些奇怪，反手按了回拨。此时她刚拐进一条小路，便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影闪过，等她想刹车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好猛打方向盘撞向了路边。
只听一声尖叫，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影朝着她的头顶袭来。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前盖被倒下来的雕塑砸出了一个大坑。
安全驾驶很重要啊…
当乔楚坐在交警大队外面的椅子上发呆时，脑袋里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
人家让她找人来交点押金把她带走，她都不知道该找谁。
这事情肯定不能让老爸知道，毕竟他身体不好。打电话给曲晓宁也一直无人接听。抱着一丝侥幸打给邹佳，这人更彻底，直接是关机状态。
乔楚叹了口气，真想一狠心回去对交警说，你把我关进局子里吧，让我也清静清静。
“哎，你怎么在这儿啊？”就在此时，身边传来脚步声，一双黑皮鞋出现在乔楚眼前，不再走动。
她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去，一个高个儿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面孔有点眼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了。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人招呼应酬，只好对他疲惫地笑了笑。
“不记得我了？真失败。”那人说着还自顾自地摸了摸下巴说，“我是王宥惟的朋友，赵磊，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那人知道她没认出来他，好心地提醒。
“哦，哦。”乔楚一想，自己还托人办事儿呢，居然没记住人家的长相，赶紧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
赵磊礼节性地扶了扶她的肩膀，关心地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乔楚红了脸，解释说，“我刚才开车不小心，撞到人家小区的雕塑上了，这不，被扣了，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赵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见她脸红得都要滴出水来，听了这个原因立刻一哂道：“嘿，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你运气好，我今天正好来找朋友，就是他们大队长，等我去跟他说说。不就是撞了个雕塑吗？多大点儿事儿啊。”不等乔楚再搭话，就推门走进了警务室。
果然是有熟人好办事，那人出来的时候，将乔楚的身份证、车钥匙和包包交还给她道：“好了，你可以走了。”然后又打趣道，“你驾校毕业了吗？开车能开到人家小区广场里，自学成才的吧？”
“不是。”乔楚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赶紧站起来，接了自己的东西，一脸感激地对赵磊说，“谢谢，谢谢你。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磊又是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哎，小事儿一桩，下次让你的王宥惟请我吃顿饭就行了。那小子，贼有钱，太招人惦记。比如我，就老惦记着他。哈哈-”
乔楚听他自说自话，觉得很有趣，于是跟着笑。
“我说姑娘，上次看那意思…哎，我说，你俩到底成没成啊？要是没成，你可得赶紧的啊，先下手为强，你搞定他也算是为民除害。没了王宥惟，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才能想起我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乔楚身后响起。乔楚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王宥惟，而对面的男人很可能早就发现他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
“我跟人姑娘做思想工作呢。”赵磊咧着嘴巴，眉毛一挑，不以为然地说，“哎，你倒是挺快，才接到我的电话多久啊，人就到了，不是说刚下飞机吗？”赵磊说着看了看表道，“一路狂飙过来的吧？这月罚单应该不少，分儿都快扣没了吧？”
王宥惟也不理他，先上下打量了一下乔楚，看她没事，眼睛才回到赵磊身上，慢悠悠地说：“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有了媳妇儿，忘了哥们儿。”赵磊夸张地捂着胸口做受伤状，“我真是太伤心了。”
“走吧。”王宥惟看了一眼乔楚道。
乔楚被赵磊的话逗得直乐，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还站在警察局里，立刻点头：“好好。”然后又对赵磊说，“谢谢呀，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王宥惟已经大步离开，消失在转角处了。
出了警察局，夜风清凉，吹在乔楚的脸上，她顿时夸张地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在她的车边停下，俯身看着被砸得凹陷进去一大块的车头。
他眉头紧锁，路灯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光。
她就那么看着他，心下一片宁静。
王宥惟突然抬头看她，她心中一惊，赶紧将眼睛转移到了地上。
只听他问：“那条路没路灯？”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伴着这夜风，真是分外好听。
乔楚看着他怔了怔，没说话。
王宥惟蹙着眉头：“有路灯？”
“啊…”乔楚又一次脸红了，脑海中开始对他的问题做出反应，她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宥惟站直身子，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其实是我在打电话，没看路。”乔楚缩了缩脖子，解释给他听。
“这车别开了。”王宥惟拿出电话开始拨号码，让人来开车。
乔楚难得乖顺地点点头，等他处理好一切，跟着他坐进车里。
“咦？”她看着正发动车子的王宥惟说，“你不是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吗？”
“嗯，提前了。”他正在倒车，一边认真地看着后视镜，一边低声回答。
乔楚这才开始仔细看他，从上到下，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脚上。
他光着脚，只穿了一双普通的家居拖鞋。
“哎，你怎么…”她指了指他的脚，欲言又止。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张总是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窘迫的表情，然而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斜了她一眼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倒让我吃了一惊。”
乔楚咬了咬下唇，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儿，还好是在暗处，看不太清楚。她沉默了一会儿，极其小声地嘟囔：“我也不是故意的。”
车子在大路上飞驰，与乔楚的家完全是两个方向。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她好奇地说。
“我饿了。”他答非所问，“给我做饭。”
这个霸道的男人！乔楚咬了咬牙，噘起嘴巴没理他。
这一次王宥惟带她去了他的单身公寓，这是她第一次来他这里，是挺不错的一个小区。这个楼盘她记得，当时开盘的时候，可是全城最高价。
“我一直以为你是跟静文住一起的。”乔楚跟着他上了电梯。
“不是。”他回答得简单明了。
什么人啊，答应来给他做饭吃，他反而黑了一张脸，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她求着他一样！
电梯是直接入户的，灯光打开的那一刻，乔楚睁大眼睛想看看这间五万块一平方米的公寓到底什么样儿，结果有点小失望。房间是全开敞式的，室内只有黑白灰三个色调，勉强能算得上简约时尚，但是绝对称不上奢华。
“我以为这儿得铺着金砖呢，当时开盘的时候卖那么贵。”
王宥惟给她拿了双拖鞋出来，哼笑一声：“听说你也是房地产公司的。”
乔楚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撇了撇嘴，张口道：“没见过世面不行啊。”
换了鞋直接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看里面有什么原材料。没想到，他冰箱里的东西还挺齐全。
“你这菜还都挺新鲜的，不用再下去买了，真好。你真的是才出差回来？”她一边在冷藏室里挑挑拣拣，一边扬声道。
王宥惟早已经打开电视，老爷一般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放到茶几上，一派放松：“钟点工买的。
乔楚手里拿了两只鸡蛋，撇撇嘴，低声道：“能在家吃几顿啊？还请钟点工，真奢侈。”
哪知道外面的人似乎有顺风耳，问了句：“什么？”
乔楚咧咧嘴巴，不敢再抱怨。
王宥惟在外面看电视，可是眼睛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厨房的方向。他一个人久了，自己待在公寓里时并不觉得孤单，今天有个人在厨房忙来忙去，突然让他心生温暖。
其实他第一次去找曲晓宁，在她家楼下，远远地看着乔楚拎着菜篮子、拿着纸杯咖啡时，就有种想要尝尝她做的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