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想过,所以一直在犹豫跟不跟罗爷联系,罗爷面善心狠,早些年是出了名的,栎阳这回危险。”虹姐忧心忡忡。

谭屹没来承认自己是罗鲲鹏安排的眼线之前,虹姐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谭屹一说,她立刻认清形势,精明狡猾的罗鲲鹏不信任任何人,为了自己儿子,也能牺牲任何人。

顾忆湄垂首凝思,很久才道:“我父亲以前有个老朋友,在泰国有生意,在那边很有人脉,我想去求求他,让他帮忙找栎阳。”

“啊,有这个关系,你为什么不早说,快点去找吧,时间耽误不起。”虹姐着急地推了顾忆湄一把,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犹豫。

顾忆湄心里说不出的苦,她父亲那个老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那时想占她便宜的李正清。她能想到,如果她找上门求助,对方会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只怕对邢栎阳来说,那比杀了他还要命,所以她一直犹豫不决。

公寓楼下,心事重重的罗震从跑车里下来,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他身上,回头一看,眼前惨烈的一幕把他惊呆了。

谭屹倒在血泊里,砸在他的兰博基尼跑车车顶,满头满脸的血,死不瞑目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就像《无间道》里梁朝伟演的陈永仁,眼睁睁看着自己上司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罗震傻呆呆地看着谭屹尸体,过了好几秒钟才扑过去,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惊魂不定,罗震抱着谭屹的尸体,想叫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地吻她的脸,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她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城市中心区,李正清公司写字楼楼下,顾忆湄焦虑不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踏出这一步。

虹姐打来电话,告诉顾忆湄:“谭屹死了,被人从罗震家楼上扔下来。”“什么?”顾忆湄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已经联系上九爷,他会去打听栎阳的事,目前还没有头绪,听说这次是泰国某个黑`帮做的,九爷也不一定有关系能疏通。”虹姐来不及多解释,只陈述事实。

顾忆湄缓缓吐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顾忆湄走进写字楼,谭屹的死让她更加认清了这件事的形势,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下定决心,只要能救出邢栎阳,哪怕是受辱,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眉豆不要啊,眉豆。

这几个女人能救出阳阳吗?

☆、第53章

回公司递上辞呈,月代头惊讶地看着顾忆湄,“怎么说辞职就辞职,要是觉得累了,可以请假休息几天。”

顾忆湄道:“我家里发生点事情,我要赶着处理,不想耽误公司工作,还是辞职的好。”月代头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在她的辞职报告上签字同意。

夜晚,顾忆湄在家里洗了个澡,换上一件黑色晚礼服,性感低胸的款式,穿在身上曲线毕露,她给自己化了浓妆,掩盖过于苍白的肤色,唇膏也选择了鲜红色,血的颜色。

轻抚身体,顾忆湄明白,自己这副清白之躯已经保存不了多久,但更加明白的是,如果那个人回不来了,她才会真正失去一切。

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剪毛貂皮外衣,轻软的料子很适合初春微冷的夜晚,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顾忆湄下楼准备外出。

管家看到她一身盛装,以为她要外出和邢栎阳约会,笑问:“邢律师出差回来了?”顾忆湄不想她跟着担心,苦涩地笑,“嗯,他回来了。”

“那就玩得开心点。”管家直把顾忆湄送到门口。

陈烈开车到顾家花园对面,下车要去按铃,看到一身盛装的顾忆湄独自走向邢栎阳那辆路虎越野车,不一会儿把车从花园里开出来,心里纳闷,她怎么会在邢栎阳下落不明的时候打扮成这样出去?

不放心,陈烈打了个电话给虹姐,缓缓开车跟在顾忆湄的车后面。车海中穿行,顾忆湄的目的地是城里某家高档酒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顾忆湄在酒店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心口始终发闷,令她连呼吸都不舒畅,几番犹豫,下不了决心。

从小到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出卖身体的一天,哪怕面临父亲坐牢的困境,她想到的也只是自食其力,而从没想过卖身依附男人,但现在,形势所迫,为了她最爱的人,她必须做出牺牲,越耽误,留给他的时间就越少。

就在她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只大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敲门。猛一惊愕,回头见是陈烈和虹姐在身后。

顾忆湄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重重挨了虹姐两耳光。“邢栎阳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脸跟别的男人开房,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心?”

顾忆湄哽咽着,隐忍很久的泪水终于滚落,说不出辩解的话。虹姐见她不说话,愤恨地撕扯她衣服头发。顾忆湄哪里打得过她,躲闪不及,很快被打出鼻血。

陈烈见虹姐打顾忆湄打得太狠,赶忙把两个女人拉扯开,顾忆湄是邢栎阳心头肉,就算他跟来,也不见得会打她,何况是别人,劝阻道:“别打了,虹姐,事情还没问清楚。”

虹姐还觉得不解气,但陈烈已经把顾忆湄搂在怀里紧紧护住,不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几个人在房间里的人发现之前迅速离开酒店。

直到上了车,顾忆湄依然在抽泣。她自幼承欢父母膝下,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邢栎阳更是对她百般怜爱,她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个男人是李正清?”陈烈依稀记得开房人的姓名。之前他替邢栎阳收拾过那个老家伙一次,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还是对顾忆湄垂涎三尺。

顾忆湄哆嗦着点点头。

“你上回说的你父亲那个在泰国很有人脉的朋友就是他?你怎么不早说!”虹姐此时也清醒过来了,意识到自己鲁莽,竟然错怪了她,自责不已。

顾忆湄抽泣着。

虹姐拿纸巾替顾忆湄擦去脸上的血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要邢栎阳的命,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要是知道自己女人为了救他出卖身体,他宁愿去死。”

“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不在乎。”顾忆湄忍住泪,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虹姐替她拢了拢头发,“那种老狐狸的话你也信?他会为了你得罪泰国黑帮?白白给他占了便宜不说,万一他在酒店里装了摄像头,你这辈子就毁了。”

顾忆湄的眼泪再次涌出来,“我好担心他,罗震不会救他的,擎天的人不会救他的。”

陈烈道:“我已经派人去泰国打听邢哥的消息,爆炸发生在芭提雅,有人证实,邢哥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已经离开夜总会,上了一辆车,那辆车已经找到,是集团东南亚分公司的车。”

顾忆湄道:“他是被东南亚分公司的人出卖了?”

陈烈摇头:“应该不是,司机头部受伤被扔在公路上,据我判断,应该是邢哥怀疑他是内奸,把他扔下了车,但是邢哥没想到,会有一伙人在半道上伏击他。”

对他的分析,顾忆湄点点头,佩服对他的冷静和忠心,“你为什么不去泰国找他?”陈烈道:“他不让我去,去泰国之前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先保护好你。”

听到这话,顾忆湄心如刀割,颤抖的手拉紧身上的衣服,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愧疚感在她心里戳了一个大窟窿,不停往外流血。

虹姐见她不停抽泣发抖,柔声安抚她,“栎阳的事,我们都会尽力,你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他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保护好你,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他回来,跟他团聚。”

把虹姐送回酒吧,陈烈开车送顾忆湄去傅家,邢栎阳走前交代过,她住在傅家最安全。

顾忆湄踌躇很久很久才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竟然相信李正清的鬼话?”陈烈摇了摇头,“我很感动,你为了邢哥,能做出这样的牺牲,一般女人做不到。”

为了打听邢栎阳的消息,她竟然豁出去自己的清白,这种勇气令陈烈刮目相看,可她到底也太单纯,差一点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我现在的心情,每天都像是被烈火煎熬,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做梦都在担心他,如果他出事,那我也不想活了。”顾忆湄一想到邢栎阳就忧心忡忡,见不到他,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别怪虹姐生气,她是关心则乱。我和邢哥都是孤儿,这些年她对我们都很照顾。”陈烈见顾忆湄白玉般的脸颊上依稀还有之前虹姐掌掴的指痕,婉言替她辩解。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不冷静了,你们说得对,我应该先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们再分心,你们打听栎阳的事要紧。”顾忆湄想好了,既然她无能为力,等待消息,以免节外生枝就是最好的应对,她不能再给他们添乱。

陈烈道:“我们会试着跟那边谈判,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邢哥救出来,对方绑架他无非是为了钱。”

“我的钻石已经给了虹姐,不够的话我还有房子和首饰。”对顾忆湄来说,这些都是身外物,邢栎阳才是最要紧的。

“钱不是问题。”陈烈淡定道。

开车到虹姐酒吧,陈烈一进门,就有服务生迎上来,“陈哥来了,虹姐在二号包间等你。”服务生问陈烈要不要喝点什么,陈烈摆摆手。

“九爷那边有消息吗?”陈烈一坐下就问。虹姐道:“刚刚传来口信,说是已经搭上线,对方要钱。”陈烈点了点头。

虹姐见他沉默,放下手里的烟,拿起酒杯抿一口,“是不是觉得我对她太狠了,拼命护着她?”

陈烈这才舒展眉头,带着点了然,“是狠,鼻子都打出血了,怎么说她也是我老大的女人,捧在手心里娇惯着,我不能不替他护着。”

“她欠我的。”虹姐细白如瓷的脸上隐隐一层惆怅之色。

“你这又是何苦呢?”陈烈心中不是滋味,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心酸,幽幽轻叹,“邢哥离不开她。”

虹姐没说话。

“是真的离不开,为了能跟她结婚,他想脱离擎天,所以这回遇险也不是偶然的。不脱一层皮,罗爷不会轻易放过他。”陈烈看着烟灰缸里的半支烟,冷静地分析着。

“命如草芥。”虹姐冷冷道。

“你说什么?”陈烈目不转睛注视着她。虹姐凄然一笑,“我说,我们这些人,最终的下场都差不多。”

西沙瓦的地牢里,邢栎阳被关在这里整整五天,罗震之前答应付赎金,之后却一直联系不上,惹恼了这里的首领,把邢栎阳放进水牢的脏水里整整一天,直到邢栎阳昏倒,才让人把他拉上来。

当天夜里,邢栎阳就开始生病,身上冷得像块冰,身体不停哆嗦。莉娅来给他送饭,看到他被折磨得形容枯槁,同情地给他灌下一大杯热水。

“冷……冷……”邢栎阳咬紧了牙关,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亚热带地区,又是边境村寨,这里条件有限,莉娅找不到被子,只能拿来一条薄薄的毯子给邢栎阳盖在身上,邢栎阳依然觉得冷,意识也开始模糊。

听到他因为寒冷咬地牙齿咯咯响,莉娅没有办法,只得解开衣襟,把自己温热柔软的胸膛贴在他身上,用体温为他驱寒。

邢栎阳意识涣散,以为这片柔软来自顾忆湄,情不自禁伸手抱住她,在她怀里,汲取微弱的温暖。

“眉豆……眉豆……”他无意识地低声呼唤着心爱的人,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只能紧紧抱住温暖的来源。

作者有话要说:那边刚好,这边又来,我们阳阳何时才能开挂?

☆、第54章

眼看着邢栎阳像是昏了过去,莉娅跑出牢房,去找翻译,跪在他腿边比划手势,告诉他,那个中国犯人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病了就病了,反正罗震也没答应付赎金救他,说不定哪天首领一生气,就把他给宰了,病死了还少受活罪。”翻译不以为然地说。

莉娅抱着他的腿哀求,挤出笑容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丰满的胸脯上。翻译不耐烦地把手拿开,这个不漂亮的女仆他早就玩腻了,看到她都觉得讨厌。

莉娅主动解开翻译腿上穿的“帕农”纱笼,讨好地凑上去用嘴为他服务,翻译被她伺候舒服了,才勉强答应找医生去看邢栎阳。

翻译带着医生进地牢,看到邢栎阳萎顿地靠着墙坐在地上,让医生替他诊治,医生告诉翻译,犯人得了疟疾。

竟然是疟疾,跟在他们后面的莉娅惊恐不已,她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几年,已经目睹好多人因为疟疾死亡。翻译看到她缩成一团蹲在墙角,踢她一脚,叫她走开。

医生给邢栎阳打过针之后,就跟着翻译离开了。原本缩在一旁的莉娅悄悄爬过来看邢栎阳,见他渐渐苏醒,心中一块石头才落地。

“我还活着?”邢栎阳只觉眼前模模糊糊。莉娅用手比划着告诉他,他得了很重的病,医生已经给他打了针。

“谢谢。”邢栎阳知道,要是没有这个少女,这里的人不会找医生来救他。罗震不会答应付赎金,他在这些人眼里已经一文不值。

莉娅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体习惯性地缩成一团。她几岁时母亲就死了,父亲把她卖到妓院,因为姿色一般,只能当女仆,妓院被查封后,她跟着人到这个村子里继续当女仆,受尽侮辱,没有人把她当人看,只有这个中国人,会跟她说谢谢。

“为什么救我?”邢栎阳脑筋一转,打量着莉娅。

莉娅比划手势告诉邢栎阳,她的母亲就是中国人,她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所以她听得懂中国话,也会写简单的汉字。

“我有很多钱,所以他们绑架我,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带你一起走,去中国,你不用再在这里受苦。”邢栎阳觉得这是他唯一能从这里离开的机会。

莉娅吓得捂住耳朵,拼命摇头,指了指水牢。邢栎阳明白她的意思,想逃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被抓回来关在水牢里,全身溃烂而死。

邢栎阳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他已经病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先把身体养好了,想逃走谈何容易,只得闭上眼睛养神。

莉娅见他半天不动,以为他又昏过去,试探地拍了拍他的脸。邢栎阳勉强睁开眼睛,跟她微微一笑。莉娅一阵脸红,这个中国人原来长得这么俊,哪怕身染重病,一双眼睛也非常有神。

每天,莉娅都会端来清水替邢栎阳擦洗身体,为了他身上的伤不继续溃烂,她还偷偷采了草药替他敷上,在莉娅的哀求和主动献身讨好下,翻译又让医生来看过邢栎阳两次,邢栎阳的伤渐渐恢复。

“要不是有人传话来说要付赎金救那个中国人,就凭你,我是不会白操那些心的。”翻译一边穿衣服,一边□□莉娅柔软的胸脯。莉娅知道他心思,有意叫得很大声,翻译得意地大笑。

莉娅顺从地等他下床之后,才穿起衣服,悄悄跑到地牢去给邢栎阳送饭。

邢栎阳正拿着脖子上的银链子看挂坠里的照片,等莉娅走到身边,告诉她,“这是我未婚妻,我失踪这么多天,她一定快急死了。”

莉娅好奇地把脸凑过去看挂坠里的照片,果然照片里的女孩美得像天仙一样,令她自惭形秽。

“我十几岁父母就死了,在社会上混日子,她跟我不一样,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会拉小提琴,还会弹竖琴,我很爱她,她也爱我,你看,这是她给我的平安红绳。”邢栎阳抬起手,给莉娅看他手上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的金刚结红绳。

莉娅试探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碰了一下红绳,像是生怕邢栎阳会责怪,很快把手缩回去,一双眼睛却始终看着他。

邢栎阳向她招手,示意她靠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放我走,我会报答你。”莉娅吓得双手哆嗦,拼命摇着头。

“你听我说,再在这里,我生不如死,要么你一刀了结我,要么我们一起逃出去,我有个朋友住在翁庞,他会帮我们离开泰国。”邢栎阳继续游说。

莉娅吓得更厉害了,饭碗也没顾上拿,就跑出地牢。邢栎阳见说不动她,挫败地闭上眼睛。

难道真的是自己死期到了,再也见不到地牢外的太阳?邢栎阳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他还没有结婚呢,没有娶妻生子享受天伦,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还是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生命脆弱,哪怕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一旦环境发生改变,生命就如草芥一般,任人鱼肉。

双腿间的某处隐隐作痛,前几天他被丢进水牢泡了一天,上来后,那里就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脏水里的细菌,有点疼还有点痒。

邢栎阳轻轻用手握住、释放,想起它在顾忆湄身体里驰骋时的快乐,再想想现在,痛苦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感到绝望。

地牢里潮湿阴暗,卫生条件及其恶劣,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就算心理承受得住,身体也承受不住,他迟早会病死在这个地方。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疟疾发作,邢栎阳身体抖得厉害,那种折磨,令他咬着牙都难以忍受,腿上的伤也是痛痒难忍,他恨不得把溃烂化脓的地方给挖掉。

梦里,父亲和顾忆湄的脸交替出现,他在梦里呼唤他们,可是,他们仿佛听不到,两张脸忧伤地看着他。

比起逝去多年的父亲,他更想念顾忆湄,想念她的温柔婉转、浅笑娇吟;想念她站在游艇甲板上那一晚,海风吹起她一头乌黑长发,月光下,她美得像一个精灵,他在黑暗中看到她,头一次集中不了精神钓鱼。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死了,顾忆湄会怎么样?

她应该会伤心一段时间,也会怀念他,但最后,她为了生活下去,还是会嫁给别人,一想到这里,邢栎阳心里就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自己若不幸身亡,顾忆湄能有个好归宿,有人能替他照顾她;另一方面,他又很怕很怕顾忆湄会另嫁他人,他变成她生命的过客,尘埃一般来,又尘埃一般去,消失以后,留不下任何痕迹。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飞出这个牢笼,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拥抱他的爱人,如果不能再见到她,那他多活一天不过是多受一天折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邢栎阳想哭,但多日受尽折磨已经让他眼中干涩,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他倒不是怕死,而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伤。这一生,几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每次美梦过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他不知道,就在他思念着顾忆湄的时候,远在鹭岛的顾忆湄也思念着他,她每天打他的电话,哪怕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她也不放弃努力,一遍又一遍,用铃声呼唤他。

动用她能动用的一切关系,也没打听到邢栎阳的下落,顾忆湄只能每天发微信给他,向他倾诉思念,祈求上苍保佑他能平安归来。

傅冬平敲了敲顾忆湄的房门,听到声音后推门进去,见她拿着手机发微信,叫她:“我妈叫你去吃雪莲木瓜炖燕窝。”

“我一会儿去。”顾忆湄头也不抬,眉尖若蹙地咬着软嫩红唇。

“邢栎阳还没有下落?”傅冬平也听说了邢栎阳失踪的事。顾忆湄嗯了一声,抬起头,“冬平,你在泰国有没有朋友?”

“我倒是有同学在曼谷工作,但他只是普通建筑师,没那么大能量去找人。”傅冬平早就把用上的关系用上了。

顾忆湄默默闭上眼睛,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已经过去好些天,他还是没有消息,绑架他的人手段残忍,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一想到他会受苦,她就心如刀割。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令人心醉的良辰美景,有过那么多甜蜜的相伴,难道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堕入无边黑夜?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最失落最无助的那些日子,他是怎样温情相待,用自己仅有的阳光温暖她,没有人像他那样爱过她,让她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幸福,而如今,他再次走进黑暗,那些甜蜜成为心里的一个血洞,当初爱得多深,现在就有多痛。

“我想去泰国找他,哥,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自从联系不上邢栎阳,顾忆湄已经连续多日失眠,整个人憔悴地一阵风都能吹倒。

“你说什么傻话!泰国现在那么乱,还有红衫军闹事,你去能顶什么用?”傅冬平觉得妹妹这个想法荒唐可笑,尽管他能理解她是在担心男朋友安危。

顾忆湄没再说什么,一颗心浸泡在苦水里,深深叹息着。

夜晚,顾忆湄睡着了梦见邢栎阳,梦见他被打得伤痕累累关在水牢里,全身肌肤化脓流血,惨不忍睹,她在梦里哭个不停,想救他,可手脚都被人制住,怎么想靠近也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噩梦惊醒,顾忆湄摸到脸上的泪水,再也睡不着,索性穿起了衣服趁夜去他家。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一间一间开始打扫擦洗。

忙完了,天也亮了,看着他的家窗明几净,从他书房的抽屉里翻了一包烟来点上,缓缓吐了口烟,心头的焦虑得以缓解。

坐在他常坐的转椅上,顾忆湄身上披着邢栎阳的西装,轻抚他书桌上的每一件器物,有个水晶莲花摆件是她送的,他一直放在案头,还有个憨态可掬的泰迪熊毛绒玩具,也是她送的,虽然和他书房的格调并不相称,他也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趴在桌上,顾忆湄看着泰迪熊出神,自言自语:你在哪里呢,我好想你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不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

烟灰落在桌上,她赶忙用手抹干净,把窗户打开散掉烟味,他说过不喜欢她抽烟,她就没再抽过。

一连三天,邢栎阳水米不进,很快饿得奄奄一息。无论莉娅怎么示意他吃饭,他都当没看见,无声地告诉她,若不能离开,他只求速死。

第四天,莉娅泼水把已经饿昏的邢栎阳弄醒,告诉他,她愿意跟他一起逃走,与其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混吃等死的日子,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为了补充体力,邢栎阳开始吃饭,莉娅偷偷去山上捉野鸡,熬成鸡汤拌在饭里给他吃,等邢栎阳恢复了体力,两人开始商议出逃计划。

越是在困境中,邢栎阳的脑子越好使,告诉莉娅,要先从翻译那里偷一张地图,只有先熟悉附近的地形,他们才能制定出逃路线。

莉娅按着邢栎阳的吩咐,像往常一样跟一群女仆在厨房里烧饭,眼睛却不时观察着翻译住的竹楼,见他拿着酒瓶醉醺醺上了竹楼,赶忙把准备好的饭菜放在托盘里端出去。

翻译正用一台小电视收看当地新闻,莉娅送饭进来,他视若无睹,直到莉娅啊啊呀呀地叫他吃饭,他才懒洋洋的坐到桌子旁。

有鸡有鱼,这顿饭菜颇丰盛,翻译揶揄地在莉娅腰上捏一把,“就知道你这丫头不老实,平时还不知偷了多少酒肉去贴你的情郎。”

莉娅摇头,瑟缩地在墙角蹲下,想等翻译吃完了收拾碗筷。

“过来,陪我喝一杯。”翻译心情不错,叫莉娅陪他喝酒。莉娅大着胆子站起来,给他倒酒,伺候他吃喝。

一来二去,翻译就有点喝多了,莉娅把他扶上床睡觉,等他鼾声四起,才悄悄在他房间里翻找,地图应该是有的,但是她不记得放在哪里,眼看着时间流逝,她就快急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阳阳只能靠自己了,策反一个先。

☆、第55章

好在翻译的房间也没有多大,莉娅在角落的某个箱子里发现了地图,折成细条藏在衣服里,悄悄下楼而去。

邢栎阳把地图反复看了很久,将附近的地形烂熟于心,决定沿着泰缅边境线去翁庞。

莉娅把地图还回去之后,邢栎阳又让她观察这个村子里的武力布置,有多少岗哨,每个岗哨有多少人手,哨兵大概多长时间换一次岗,都问得清清楚楚。

一番调查之后,邢栎阳发现,硬闯出去是不行的,这个村子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村子里唯一的水源,一条通往山外的小河。

“去给我找一根粗一点的铁丝,不能太细,太细的开不了脚镣。”邢栎阳吩咐莉娅。莉娅奉命而去,当天晚上送饭的时候,端着一只木盆进来,盆里盛放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