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抬眸注视那旋涡时,眼底却掠过了几分晦暗的深思,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他一摆手,对众人一个示意,便紧随扶道山人之后,投入了旋涡!
Y阳两界的界线,在时隔十一甲子之后,终于再一次被打破……
战事将起!
在这样明亮的一个早晨,在十九洲的东极,在冰封的雪域!
圣子寂耶,从何处来,化往何处去,彻底地消逝在了这一片天地间。
信众们失了魂魄一样茫然。
就连在过去一夜里目睹了这短暂血腥一役的修士们,都生出一种莫名的怅惘。
唯有曲正风,半点情绪都没外露。
在圣子寂耶消失之后,他只将手掌一翻,掌心向下,竟在这片刻间催动了一道玄奥的道印。
下一刻,大地便震颤起来。
一重重黑影自雪域冻土下冒出,竟然在他掌心汇聚,不一时间就凝结成了一枚纯黑的八角方印!
看那形态,分明就是先前宝印法王所催动的后土印!
手掌再轻轻一翻,整方印便已收成他掌心里一枚墨色的印符。
这一手可着实有些惊人,然而在场之人,包括见愁在内,也不过都是看着。
了空更是没有转头看一眼。
他只是凝望着那一片已经恢复的圣湖,怀着满心的迷惑与不明,低语了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
站在他近处的见愁听了个清楚。
她的眼睛依旧不大好,只藏起了心底那一股怆然,平静回道:“因为祂知道,自己不该存在。”
如此罢了。
“阿弥陀佛……”
雪浪禅师显然也是看出了其中关窍的,慈悲地念了一声,眉眼间是一片平和之色,只转过身来,向见愁与曲正风合十一礼。
“如今雪域事毕,不知二位施主有何打算?”
“雪域局面方定,大事已矣,小事琐碎,更因新密与极域借由轮回联系,想来佛门中事,我等外人不便C手。”
见愁还未开口,曲正风已一笑,抢在前头回答。
“所以曲某想,佛门事佛门毕,我与见愁道友,便失礼先走一步。”
说的是“先走一步”这样模棱两可的话,而不是明确地告知他们是要返回星海,去往此刻战火已点燃的东极鬼门……
雪浪禅师心思何等剔透之人?
只从这一点不起眼的小小细节,已窥知恐怕他们是另有打算,再念及十一甲子前佛门与崖山间的龃龉,倒不好过问更多,便颔首道:“既如此,贫僧等自当尽快将此间事处理妥当,以期早日与二位聚首极域了。”
“有劳禅师了。”曲正风客客气气地还了一礼,转头便向见愁道,“见愁道友,那我们走吧。”
见愁顿时皱眉,隐约觉得他言行不很妥当,似乎另有用意,有心想问,可一念闪烁间,到底顾忌此地还有外人在场,没有开口。
燃灯莲盏在手,也不知为什么无法再化回剑形。
她暂不去研究当中有什么变化,只慎重地将其收起,便与曲正风一道,同其他人告别。
来时只有他二人同行,去时却带着崖山星海数百人。
见愁一路都没有说话。
他二人身份到底特殊,修为也更高一些,所以即便只是御器而行,也远远超出众人,将众人落在远处。
直到离开了雪域范围,越过了北域与中域交界处的断崖,见愁才开口问他:“剑皇陛下似乎另有打算?”
“打算是有一些的。”曲正风并不否认,脚踏海光剑负手而立,一派闲然,却道,“可我更好奇,那座阵法与荒古神祇有莫大的关联,见愁道友是用什么法子破解?”
深坑之下那凶险万分的经历,见愁半点也不想回忆,更懒得再提及,只皮笑R不笑回他道:“我说用命,您信吗?”
“……”
目光落在她那一双虽消解了血色却隐约透出几分压抑死寂的眼眸上,曲正风凝视着她,到底还是慢慢皱了眉。
见愁虽知这一双眼必有几分不妥之处,此刻却不甚在意,只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绕回到先前的话题上:“剑皇陛下到底有什么打算?”
“只不过是忽然想起见愁小师妹不久前的提议,忽然觉得回崖山看看也不错。”曲正风转眸看着前方渐渐熟悉起来的中域山水,面上却没了先前的笑意,淡淡道,“这一趟,不回明日星海,不去东极鬼门,我们去崖山。”
“崖山?”
在他们奇袭雪域的同时,十九洲便与极域开战,重启了Y阳界战,此刻正是开战的关键时刻,曲正风竟说要去崖山?见愁一惊之下,连他话中那刺耳的“小师妹”三个字都忽略了,深深地颦蹙了眉头。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曲正风回看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又将目光投向缥缈的云端,只道,“万事俱备,只缺趁手的好剑。我便带你,去拔这一柄剑!”
第十三卷 :战阴阳,洗昆吾
第457章 三开武库
剑!
见愁心头猛地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只是碍于眼伤, 仅能看见他一点模糊的轮廓,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清。
崖山的叛徒,说要带她拔剑……
从明日星海一路带来也未曾解开的疑惑, 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冒了出来。从曲正风主动请缨要与她一道奇袭雪域,到雪域事毕后故意避开禅宗, 与她同行, 还说这一趟不去东极鬼门, 而是要回崖山。
这些已然很是可疑,更别说扶道山人的态度。
他虽然不靠谱, 可到底是说一不二的执法长老,可从头到尾对这件事, 看似是漠不关心,实则不C手不过问, 便等于默许!
Y阳界战重启, 崖山这些几乎要活成人精的长辈们, 当真没有点自己的心思和打算吗?
毕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般想着, 见愁竟未对曲正风这言语表达出什么异议,反倒是隐隐察觉到一点什么,平静道:“武库中多半是剑, 能拔剑固然好, 但若不能, 与其余的法器结缘,也未尝不可。如今倒是不执着于剑本身了。”
曲正风听了,却是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因为你拿不到它吗?”
它。
只这一个字,便让见愁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在偌大的崖山武库中,与她有几分关联,还能在此刻被曲正风提及的剑,除了那一柄之外,根本不作二选!
这时候,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先前曲正风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竟无法接话。
曲正风只御剑向前,织金玄袍猎猎,淡淡道:“崖山门下,无剑怎能拔剑?”
见愁于是一下想起了旧日崖山,拔剑台上,四师弟沈咎一言不合向曲正风拔剑,然后被教训了个彻底的事。
那是她第一次对崖山有了清晰的认知。
心潮竟变得有些难平起来,她御空行于他身旁,只道:“犹记得早年剑皇陛下还在崖山时,总是旁人向你拔剑,甚少有你向旁人拔剑的时候。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拔剑一派。未料如今,反倒对此如此重视了……”
旧事一旦提及,回忆便纷至沓来。
曲正风沉默了片刻,那往日清润儒雅的眉眼间,竟难得点缀出几分深沉锋锐的傲气。
“真拔剑时,谁将那’拔剑‘二字挂在嘴边?”
真正的拔剑派,从来都是只拔剑不说话的。
他不知见愁到底能听懂多少,又能悟到多少,看起来似乎也不关心她是怎样想的,说完这一句之后,便似乎没了谈兴,只御剑向前。
见愁难免皱眉。
只是她如今与曲正风的关系,到底有几分尴尬,就是还有话想说,此刻也不便说了,于是沉默下来,只向前赶路。
两人一道回了崖山。
跟随在他们之后的崖山、星海两拨修士虽都不明白怎么到了崖山之后不通过传送阵赶赴星海,可竟都保持了整齐的缄默,心有疑惑也不开口发问,只听从安排。
崖山修士自回崖山。
明日星海原本都是亡命之徒,只是如今Y阳界战重启,凡参战之修士皆是同道,也就没了原本的门户之间,纵使有再大的仇怨也放了下来,所以也受了见愁之邀,暂落在崖山歇脚。
数千丈高的孤峰,屹立在九头江畔。
千修冢在脚下一掠而过。
见愁与曲正风同时穿过了护山大阵,落在了灵照顶上。几乎在二人落地的瞬间,一道灰影便“嗖”地窜来,犹如疾电一般,落在了见愁肩头。
“呜呜,嗷呜呜呜!”
是熟悉的叫唤声。
见愁只觉得肩上一重,再一转头,就瞧见小貂欢快地叫了两声,把嘴一张,舌头一伸,就要凑上来舔她。
幸好她手快,直接一指头戳它头上,才连忙制止了它这眼见着就要涂她一身口水的行为。
小貂的尾巴顿时蔫蔫地搭了下来。
那软软胖胖的爪子却忿然挥舞了起来,向她控诉:“嗷嗷嗷嗷嗷嗷!”
“好了,别闹了,我还有事。”
好歹也算是养了它几十年了,见愁还能不知道它的德性吗?一听这叫声高亢的程度,就知道是在骂她了,她无奈地一笑,也不在意。
抬眸一看,异常长寿的大白鹅还在归鹤井里游着。
在它对着雪白羽毛的背上,小骨玉懒洋洋地瘫躺着,闭着眼,张着嘴,睡得正酣。
旭日天光一照,竟难得透出几分温情。
崖山这边早早就接到了见愁传来的消息,知道明日星海的修士也要进山门,所以见他们落下,并不惊讶。
只是人走上来的时候,却叫见愁吃了一惊。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早先去了星海,此刻本应该与十九洲众修一道攻入极域的崖山长老戚伯远!
“大师姐,剑皇陛下。”
戚伯远生得一张格外严肃的脸,乃是昔日与见愁有过些许交集的崖山弟子戚长风之父,修为已是出窍中期。
他来到二人面前,便拱手见了礼。
灵照顶周遭也有一些崖山弟子,更有山壁D府内的崖山门下,察觉到了这数百修士归于崖山的动静,站出来看。
只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竟会看见曲正风。
那本该是他们最熟悉的一个人,一名崖山门下,此刻却挂着满脸浅淡的漠然,如一个规矩的外客般,站在见愁大师伯的身旁。
复杂。
又隐隐藏着一种难言的沧桑……
谁也无法形容这一刻心底的感受,就连已在崖山数百年的长老戚伯远也不例外,只是他修为深厚,人也严肃,所以很好地将这满心的复杂掩饰了下去罢了。
见愁看着他也还了一礼,只是念及他竟然在此这件事,不由皱了眉,疑虑道:“长老此时怎会还在山门中?”
“是扶道师叔和掌门让回来的,说是留个人照应后方,也防备有什么不时之需,只说大师姐若有吩咐,听从便是。”
显然,戚伯远也是有疑惑的。
在开战这种关键的时刻,不把人调上去,反而把人遣回来,着实令人费解。
见愁不听还好,一听便生出先前那种心惊R跳的感觉。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觉出背后有鬼。
但戚伯远这样说了,明显也不知道更多,所以她只续问道:“那不知如今东极鬼门是什么情况?”
“在大师姐这边对雪域发动奇袭的时候,横虚真人与扶道师叔便同时下令攻打东极鬼门,至天明时已强行打开鬼门。两个时辰前,由扶道师叔开路,先头修士已经进入鬼门。到眼下命牌皆完好无损,性命当无虞,只是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却因Y阳两界传讯暂时不便,不得而知了。”
戚伯远仔仔细细,如实以告。
这进度在意料之中,倒没什么好惊讶的,曲正风只是看了那高高的山壁一眼,浑然感觉不到周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般,神情淡淡。
见愁紧皱的眉头却未松开。
极域的凶险,她去过,知道,所以无法完全放心。
再听过眼下的大局之后,她又向戚伯远问了更多细碎的事情,不仅了解了东极鬼门的情况,更连眼下曲正风不在的明日星海的形势都了解了一遍,颇透出几分滴水不漏的架势。
末了,还叮嘱戚伯远关照关照客宿的星海修士。
戚伯远人一走,曲正风便笑:“星海之宰便同你站在一块儿,你却还要问星海的情况,倒真是不怕我心生猜忌。”
“我不问,你便不会心生猜忌了吗?”见愁回头看他,想起的却是在曲正风走后顺势暂代掌管了明日星海大局的昆吾横虚真人,意有所指道,“该猜忌的,无论如何都会猜忌,我又何必顾念旁人怎么想?”
“倒是终于有大师姐的样子了……”
曲正风望着她,看了片刻,眸底如海一般深邃,情绪却半分也未外泄,也听不出是赞还是讽,接着便收回了目光,竟重新化作一道流光,腾上半空,往东南而去。
半空中只留下他平静的声音:“走吧,取剑。”
看他的方向,见愁当然知道他是要去向何方,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数十里山川片刻即过。
见愁落脚在那高山上斜出的平台上时,曲正风已拔了海光剑一剑劈出,汹涌如浪潮一般的剑气震荡着这群山环抱的盆地,斩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摇晃间巨大的石柱已然升起,撑起了崖山恢弘的武库。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
她站在身后,只能看见曲正风的背影,还有那在风里飘荡的袍角,以及海光剑威重的剑影。
于是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慨叹:“这数十载间,我从未想过,竟能有与曲师兄一道站在此处、劈开武库的时候……”
第458章 一线天
这本该是多少藏了几分复杂的一句话, 岂料曲正风听后竟无半点别样的反应,只是收了剑,向武库中去,冷淡道:“我也未曾想过, 时隔八十余年,两度进入武库,见愁道友竟依旧不能将其带走, 可也称得上是废物一介了。”
“……”
她敬称他为“剑皇陛下”时, 他戏谑地称她为“小师妹”;如今她忆及旧事,改称一声“曲师兄”, 他却又生疏客气地称她“见愁道友”,还冷冷淡淡地提了“废物”二字。
当真不是个好懂的人。
往日崖山初见,这人给人的印象乃是温文尔雅, 为人似也和善, 处事周全妥帖,但后来变脸比翻书还快。
看起来无争的外表下, 是藏着事儿的。
见愁对他说不上喜欢, 也说不上厌恶, 即便现在被他这般明晃晃地讥讽一声“废物”, 心底也生不出几分波澜来。
她淡淡一笑, 回道:“自是难与剑皇陛下伏久飞高的心性相比的。”
早先的“曲师兄”与“小师妹”之称, 隐约将人带回昔年大家都还在崖山的时候, 然而在这一声同样生疏的“剑皇陛下”出口时, 一切又都回归到原样。
曲正风忽然就生出几许恍惚来。
只是崖山武库就在眼前, 开启的时间也有限,所以他并未恍惚多久,到底还是道一声“走吧”,先投身进了武库。
崖山武库,与昔年一般,冰雪覆盖。
高山与平地交错纵横,大部分的武器都被陈年的冰层覆盖,深黑的山岩也在冰层下露出模糊的轮廓。
断崖上也C着许多长剑,新旧不一。
见愁落在曲正风后面,跟着他进来,落下时一抬眼就瞧见了这广阔近乎无边的武库。
还有正东最远处伫立天际的那座山峰。
那是这武库中最高的一座冰峰,也是最险峻的一座冰峰,其本身的形态,就像是一柄利刃,从渺渺虚无的天际直落而下,C在平坦的冰原上。
曲正风一语未发,几乎没向这武库中其余之剑看上一眼,便直接向这最高峰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着崖山最锋利的一柄剑。
见愁对此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当她跟随着曲正风的脚步,一道站在这山前的时候,往昔的记忆便无法克制地从时光的深处,倒流回了脑海。
他们站在这一座险峰的峰底,抬头仰望。
山与天齐,剑在山中。
经年的冰雪,凝固成通透坚固的山体,折S着刺目的天光,却无法遮掩山体内孤高垂立的那一道剑影!
一线赤血一线仙,一线仙机一线天!
它微卷而锋锐的剑刃上封着冰雪,犹如冻结的微澜;三指宽的剑身上,那惊心的一道细细的血线自剑尖而起,顺着剑脊爬上,孤独地没入另一头剑柄之中。
是锈迹斑驳的,也是冷寂高绝的。
像是在这武库中凝视了数千年的守卫,又仿佛一股凝而不散的气魄与精魂!
这般的姿态,与见愁先前两次所见一般无二。
时光推着世事沧桑,唯有它不改如初。
第一次来时,她还只是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崖山弟子,仅有筑基期的修为,第一眼便看中了此剑,只是彼时魂魄残缺,这满武库的剑不能感其神魂,所以她没能带走任何一柄剑,更遑论是数千年来已经有无数人尝试过想要拔走的它了;
第二次来时,她已经是九重天碑上名列第一的元婴老怪,虽面临出窍问心必死的危险,却依旧倾心于此剑,勉力一试,想要强取。谁料想,任由她使尽浑身解数,它亦岿然不动。
如今,是第三次。
她不再是刚入门什么也不懂的崖山弟子,已经跨过了对修士而言最凶险的问心道劫,有了自己想要走的“道”,更连越两境,直接站到了这十九洲修士的最顶层,成为了一名返虚大能!
天道之劫,她都已经过了。
也不知这孕育自鲜血与精魂中的一线天,比之天道又如何?
“有什么心,拔什么剑。”见愁虽没说话,曲正风却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虽凝视着高处山体中心的一线天,话却是对着她说的,“崖山三剑,每一剑都不普通。名剑当择明主。人若己身不强,凭什么能让强剑折服?先前你得不到它,不过是因为与它相比,你还太弱,差得太远。”
半点不留情面的话。
见愁闻言笑出来,可心里也知道的确是这个道理,所以并未反驳他,只是道:“那剑皇陛下是觉得,此刻的我,有了拔剑的资格吗?”
他转头凝视她,似乎是在衡量她的实力,思考她的问题,但最终没有回答她,只将目光投回那藏了一线血红的剑上,道:“它会给你答案的。”
不试,怎能知晓!
曲正风突地一笑,只是双目间涌上来的是一种难言的肃穆,过往在崖山经历的种种,皆飞快从他心底划过。
一身织金玄袍,在这冰雪的旷野里醒目至极。
他腾空而起,转瞬已到了一个与山体中的一线天齐高的位置,目光下视,整个武库内无数的长剑,都在冰雪里静默。
都是崖山剑!
都是崖山魂!
而一线天便独立于这高处,仿佛是俯视着其余万剑。可曲正风知道,这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它在此处,只因为万剑希望它在此处!
崖山巨剑与与无名铁剑,乃是崖山的灵与意,一线天,则是崖山的神与魂!
在过去的那数百年近千年中,在还没叛出崖山的那些日子里,作为一名崖山门下,曲正风不是对此剑没有半点肖想。
只是终究不合适。
一线天乃是崖山三剑中最邪、最锋锐、杀气最重的一柄,他心里藏着的仇恨与过往,已经足够重了,再多这一线,他都无法负担。
名剑当择明主。
而他这个已经叛出崖山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带走崖山最强的剑。
所以,还是合适的人,拿合适的剑!
“轰!”
狂风忽然倒卷!
竟是他在这一刻倒拔崖山剑而出,石质的剑身看上去钝而无锋,可却在他持剑凌空往下刺去的瞬间飞速地生长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