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只是瞟了那个布娃娃一眼,就将目光放在了小女孩身上:“漂亮的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初握了握米珠冰冷的手,好歹给了她一点力量,随即就绕到了门内。穿着粉色洋裙,扎着小辫子,打扮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目光澄澈地看着宋初,看上去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她的一只手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大小的布娃娃,一只手握着一把玩具剑,似乎正在玩游戏。漂亮是漂亮,但总让人觉得缺了几分生气,周身萦绕着一股阴气,恶鬼缠身。
小女孩眨巴着天真的眼睛,放下了玩具剑。米珠立即钻了出来,将门打开。在看到宋初的一瞬间,米珠几乎热泪盈眶。
门内,已经被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拿着玩具剑逼到墙角的米珠悄悄松了口气:“若若乖,有人在按门铃,姑姑去开门好不好?”
电话挂掉,宋初立即给李双打了电话。李双听了宋初的描述,让宋初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到了再说。地址很快发过来,就在她们的大学附近,离宋初的所在地并不远。十五分钟后,宋初按响了门铃。
宋初直觉米珠遇上的不会是以前她见到的那些好应付的阴灵,不敢托大:“米珠,你现在不要惊动它,尽量满足它的要求。把地址发给我,我会尽快赶过去。”
“姑姑,你在干什么?妹妹说,要你陪我们一起玩。”
电话里突然传来米珠一声惊叫,宋初下意识将手机拿得远了些,走到马路上拦车。电话没有挂断,宋初可以听到那边有小女孩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有一个哥哥,米鸣。我这几天帮他带孩子,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孩子有点不对。她总是抱着一个布娃娃人偶,叫她妹妹。我原本也没当回事,可是,昨晚的时候,我起来上厕所,看到那个娃娃自己在地上走路!”米珠深吸一口气,“今天早上,我想把那个娃娃拿走,那孩子直接扑上来咬我,一直喊着‘不要碰妹妹,妹妹会痛’‘妹妹会碎掉的’。我再看那个布娃娃,总觉得它在看着我,它在对我笑,它…啊!”
“你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初镇定的声音似乎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米珠逐渐冷静下来。
米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像是十分恐惧:“阿初,我不知道能找谁了,希望你能帮我。”
“喂,小珠,怎么了?”打来电话的,是宋初的一个大学室友,米珠,曾经一起住了四年,算是宋初比较亲近的人了。
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宋初盯着对面草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发呆,直到手机铃声将她的神智唤回。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人的功过运势都能看得见,她只能看到一般人的,也看不到自己的。
拥有这种能力,会很累。有时候,你明明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却不能阻止。天道轮回,不可妄改。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人很多。宋初看着一个个从自己身边擦过的人,他们有的印堂发黑,多灾多难,有的乌云罩顶,霉运当头,却甚少有人身披祥瑞,福泽深厚。天道对生灵是苛责的,每一笔罪恶都记得清楚,加载其身;天道对世人也是宽和的,每一次善意都被记录,加持其道。在宋初的眼里,每一个人都被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谁了。
接下来又是好几天的清闲时光,宋初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控制一下的话,就要开始横向发展了。下班之后,宋初决定走回去,好歹也算是运动。
宋初也就是随口一问,对柳永的踪迹倒不是真的关心。从很久以前,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学到柳永的各种婉约词,了解了他悲催的生平,宋初就对这个人物不是很感冒。虽然风流是那个年代男人的追求,但是宋初还是喜欢比较英武的男人,也可以说她有种英雄情节。
楼半夏撇撇嘴:“不用管他,他就是个移动的中央空调,估计又去温暖哪个姑娘的心房了。”
楼半夏抱着一把古琴仔细地擦拭着,偶尔从她的指下传来悦耳的琴声,但是却从来没听她弹过一首完整的曲子。
“最近柳七怎么也开始玩儿失踪了?”宋初偏头请教楼半夏。
宋初嚼着小鱼干环顾四周,数了数,加上团子只有六只。再仔细一瞧,柳永又不在。
对面的苏木看着这一幕笑出声来,宋初疑惑地看向他,苏木却只是摇了摇手。宋初眨了眨眼睛,见团子还盯着自己,想了想还是将小鱼干送入了口中。团子满意地“喵”了一声,似乎对宋初的表现很是满意。
宋初正在自己的座位上长吁短叹,突然一个猫爪子拍上了她的额头,抬头就对上了金色的猫瞳。团子嫌弃地看了宋初几眼,推了一个小鱼干到她面前。
宋初第一次参与了一个完整的案子,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却也让她大致了解了工作的流程。宋初的心底是有些唏嘘的,若是没有这件事,白溪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白溪最终被送到了千慧寺超度,那双红绣鞋也被送回了杭元洲手中,文物修复处的资料库里又多了一笔。
第五章:布娃娃(2)
比较现实的一个故事,纯属虚构,不要害怕…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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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墨提溜着布娃娃出来,交代了一声就出门去了。这布娃娃还是要送到千慧寺去的,再可怜也不能让它为祸人间。
“可惜你再也生不出来了。”李双从柳永身边擦过,幽幽留下一句话。
柳永作为一个老怪物,假模假样地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古往今来,国人为了生个男孩子,也是煞费苦心。时代在变化,男孩女孩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就更喜欢女孩儿。”
审讯记录拿出来几个人都围上来看了一眼,都不免有些悲哀。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例两例,遇到了也只能叹息一声。
梁京墨背后一凉,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给惦记上了。这几年下来,惦记着他的不是一个两个,他也不在乎。谁怕谁?
宋初转身之际翻了白眼,脾气性格这么讨人厌,脸长得再好看也只是浮云。身材看上去也不错啊,不过谁知道脱了衣服什么样呢,身材嘛,勒一勒也就出来了。
梁京墨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过了脑袋:“送去给苏木入档吧。”
宋初立即呈上手中的笔记本:“保证一字不漏。”
似乎被宋初陡然迸发出来的战意所惊扰,布娃娃看着宋初瑟缩了一下,梁京墨也回头看了宋初一眼:“记录做了吗?”
宋初对着梁京墨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子,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放弃的。谁还不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呢?她就不信,自己学不会这些东西!
宋初站在梁京墨身后,唏嘘之余,只觉得霸气侧漏。她和楼半夏折腾了半天才搞定的破布娃娃,人只要敲敲桌子就搞定了。人比人,气死人,也怪不得人看不上她。看上去,她的确是这么多人中,最没用的一个。楼半夏、李双和柳永都不是人类,剩下的章邯会文物修复,苏木会画符,她到现在还只能见习,面对对手也只会用蛮力。
梁京墨敲了敲桌子,布娃娃安静了下来,封闭的审讯室里悄然无声。
“我不甘心,为什么不要我!”布娃娃开始剧烈颤抖,刚刚和身体缝合到一起的脑袋,又有掉下来的趋势。
若若的父母生了若若之后,就一直想要再生一个女儿。一年前,若若的妈妈怀孕了,期待了很久,结果却是个女孩子。若若的父母觉得家里有一个女孩儿已经够了,于是商量着把孩子打掉了。而那个时候,若若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命。
令人意外的是,它真的差点成为若若的妹妹。
被封住的布娃娃到了文物修复处老实了很多,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
审讯,必不可少。
梁京墨不知宋初的想法,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那布娃娃上。
在车上的时候,楼半夏就给梁京墨打了电话,她们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梁京墨已经在等着了。梁京墨似乎总是眉头微皱的模样,看上去十分严肃。但若是单单讲其样貌,也称得上英俊二字,有棱有角的,很符合宋初的审美。宋初有时候会觉得可惜,要是梁京墨没有那么不待见她,她还可以经常欣赏一下美男。而今这幅局面,实在是可惜了。
果然,听到楼半夏的话,分成两截的布娃娃又开始骚动,却被符咒压了下去。
楼半夏皱着眉头扯下若若手中的无头娃娃,掏出两张符纸将脑袋和身体分别封住:“不知道,得带回去给老大看看。”
宋初也有些愣眼,她都做好被打的准备了,怎么就这么没动静了?宋初一只手捞住倒下的若若,看向楼半夏:“结束了?”
不断结印打在布娃娃身上的楼半夏看着陡然没了动静的布娃娃,有些目瞪口呆——一共三十六道天罡印,她还没结完呢!
宋初也顾不得抽回自己被咬住的手,松开另一只手乘机抓住了布娃娃的脑袋,使劲扭,似乎誓要把它的脑袋扭下来。布娃娃开始剧烈挣扎,若若松开了嘴巴去看它的功夫,宋初双手抓住布娃娃的脑袋,使劲一拉——一阵布帛破裂之声之后,布娃娃的脑袋被宋初扯了下来。
布娃娃发出凄厉的哭叫声,原本没有动作的若若突然像疯了一般对宋初拳打脚踢。别看孩子小,那力度可一点不亚于成年壮汉。宋初死扛着不放手,要去抢她手中的布娃娃。若若一时情急,一口咬住了宋初的手。
这种时候,用玩儿捉迷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真的是很欠揍啊!宋初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两步上前,一把揪住若若的手臂,将若若拉个了个趔趄。楼半夏看准时机,将法印打在了布娃娃上。
布娃娃的眼睛从若若的肩膀上露出来:“咯咯咯咯,若若会保护我的,你们抓不到我,咯咯咯咯。”
若若突然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布娃娃牢牢护住:“我要保护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妹妹的。”
楼半夏上前一步,双手结出一个法印来:“不管怎么说,它蓄意害人就是不对,先收服再说。”
宋初怔怔地转过脑袋,看着楼半夏:“现在怎么办?”
布娃娃生气了,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就是她的妹妹!如果妈妈把我生下来的话,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也想可以跑可以跳,可以上学可以做游戏,有什么不对!”
楼半夏从卧室出来,听到了布娃娃的话,嗤笑一声:“你算她哪门子的妹妹,上辈子的?”
布娃娃将脑袋扭过一百八十度,用那双真眼一般的眼睛看着宋初:“我是她的妹妹啊。”
宋初心如擂鼓,脸上却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为什么要缠上若若?”
宋珠紧紧皱着眉头,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也僵成了一条直线,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夺人生气、害人性命的恶鬼。布娃娃却是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客厅里的彩灯突然开始闪烁,亮堂的灯光此时却成为了攻击人心理防线的工具。
若若立即抱紧了布娃娃:“妹妹不怕,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若若的眼神对上宋初,一片空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此时的若若,比她臂弯中的布娃娃,更像是一个玩偶。
那布娃娃的脖子扭曲成了一个奇诡的弧度,直勾勾地盯着若若,说话的声音竟然和若若一摸一样:“姐姐,这些人要欺负我。”
米珠被楼半夏一个手刀打晕送回了卧室,这种场景,还是不要让普通人看到比较好,消除记忆还是比较麻烦的。
第六章:古镜(1)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小镜子就在我手边上,一直觉得会有个脑袋会从里面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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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戏曲的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后来,我终于耐不住寂寞,悄悄地在自己的院子里唱戏。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下来呢?没过多久,老爷就在我唱戏的时候闯了进来。他说我就是犯贱,打了我五十棍子。”
这把镜子,是她入门的时候,带入高门的唯一一件东西。那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带在身边。新欢旧爱,更替总是很快。入门不过五个月,她就成了被忘却的旧人。那时候,也只有这把镜子,能够日日夜夜地陪伴着她,每每枕着这把镜子入睡,她就可以睡得很安稳。柳三娘觉得,一定是父亲在保佑着她。
在那个时候,戏子是个低贱的存在,比之奴仆都不如。柳三娘的扮相上佳,喜欢唱戏,又有一副好嗓子,一时成为名角儿。戏子,只有在台上是风光的,一旦下了台,也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风华正茂的柳三娘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肯为她赎身的人;她也是不幸的,为她赎身的人不过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在她之前,那人已经有了三房小妾。
这个身穿长袍的女人生存于明朝,生前是个戏子,人们都叫她柳三娘。
“前些日子,她去了杭州,住进了那座宅子。我的镜子就放在她睡觉的卧室的梳妆台上,有一天晚上,她起夜的时候,将镜子碰掉了。这镜子是我顶珍惜的物件,也是我仅有的物件了,所以我才会跟着她。”
“小默…是怎么把你的镜子弄坏的?你们又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宋初将王默的包放回原来的位置上,继续询问,总要知道前因后果,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长袍女人的手从宽大的袖子底下露出来,手中赫然就是一把古镜。深沉黑夜,房间中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鬼魂周身又笼罩着一层黑雾,宋初视力再好也看不清。
“镜子?”宋初拿过王默的包一阵乱翻,并没有看到什么镜子,于是疑惑地问,“镜子在哪里?”
宋初靠在柜子上,等着她的解释。女人挪了挪步子,让自己能够看到床上的王默:“那个人,”她指着王默的方向,“她弄坏了我的镜子。”
女人的头发动了动,却没有露出脸来:“你能看见我。”女人的声音就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清脆可爱,生前一定拥有一副好嗓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宋初警惕地看着女人,一只手中捏着一张镇魂符,随时准备出手。
有了宋初温热的身躯在身边,王默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沉沉睡去。在王默熟睡之后,宋初悄悄地下了床,走到了一动未动的长袍长发女人面前。女人身上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衣摆上绣着一簇夕颜花。及腰的长发笼住了脸面,看不清面容。
宋初怜惜的看了王默一眼,这可怜的孩子,要是她不回来,岂不是要憋一夜吗?
王默却干脆下了床:“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刚好想要上个厕所,一直没敢去。”
宋初抬眼看了看在角落里站着的长袍女人长发女人,点头:“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就来,你先睡。”说完,宋初在心底默默汗了一把,这种对话,有种夫妻的即视感,
王默将被子掀开,眼巴巴地看着宋初:“你今天跟我一起睡呗。”
宋初坐到王默床边,递给她一杯水:“好了,今晚我也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就是从家里逃过来的,可是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就是甩不掉啊!我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啊!”王默忍无可忍地嚎了出来。
“可怕你干嘛还睡在这里,回家睡呗。”
王默一下子又坐了起来,哭丧着脸:“对吧,你也感觉到了吧!好可怕!”
宋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连忙喝了一大口水压惊:“小默,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宋初吞了口口水:“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被鬼缠上?”说话间,宋初下意识地去看梅梅经常呆的地方,结果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王默“啪”地一下倒下:“我不敢睡觉,这两天只要一睡觉我就做噩梦,总觉得宿舍里阴森森的。阿初,我不会是被鬼给缠上了吧?”王默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她最怕鬼了。
“小默,你怎么不睡觉啊,吓死我了。”宋初拍拍自己的胸口,有的时候,人比鬼吓人。
研究生宿舍一片寂静,大多数人并没有住在这里。宋初刚刚打开宿舍的门,就看到室友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床上。
宋初从医院出来,夜已经很深了,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这时候,宋初才感觉到疲惫不堪。也懒得再回公寓了,宋初决定到宿舍睡。
若若妈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撇到病床上的若若,还是道了谢。
宋初到医院的时候,若若的父母都已经到了,守在若若身侧。宋初看着保养得很好的女人,还是没忍住:“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子孙缘,不能强求的。”
苏木咬着吸管解释:“宋初不放心那个孩子,说要去看看。”那个孩子,指的当然是若若。
柳永和章邯拌嘴的功夫,宋初已经收拾了东西走路了。柳永回过神来想跟宋初解释,结果人已经不在了。
柳永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说酸话的,就是羡慕嫉妒恨。”
章邯可没有宋初那么含蓄,一边喂团子吃水果,一边就吐槽开了:“真稀奇,你今天竟然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又去温暖哪个少女少妇的心了呢。”
宋初挂着微笑不说话,心中却想着,今天柳永竟然没有出去约会,真是稀奇。
柳永挤了过来:“你也能用两只手啊,以前我就见过有人双手持笔作画,也曾经想要练练,练了两周,我就放弃了。这种事情,大概真的需要天赋。”
宋初无所谓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倒不会,我左手右手都可以用。小时候我一直用左手写字,后来被我妈硬逼着矫正过来了。”
处理完了布娃娃,宋初才有空去处理手上的伤口。紧张之下感觉不到疼痛,现在放松下来,痛感加倍袭来。消毒水滴在伤口上,激起一次次反射性抽搐。李双将纱布缠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伤到了右手,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不方便了。”
第七章:古镜(2)
“我被随意地丢弃在一边,看着那个女人,对主人的尸体鞭笞火烤,最后将主人的肉都割了下来喂了狗!”
“主人死的时候,我就在她的胸口,随着她一起被丢到了乱葬岗。可是那些人,杀了主人还不解恨,瞒着所有人将主人的尸体偷偷地运到了一座地窖里。”
“我之前给小姑娘讲的故事是真的,只不过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我,而是我的主人罢了。”
“我是镜灵,就是这面古镜所生的灵。我本无名,柳三娘是我的主人,我生于她的精血之中,便沿用了她的名字。只是我从未听过她的真名,从我有意识那天起,就只知道她叫柳三娘。”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将我主人的尸骨收集起来,好好埋葬。”说话间,柳三娘那双惑人的眸中,竟然生出潋滟的泪光来。
柳三娘知道自己落在这群人手里,大概是跑不掉了,她也认了。但是她在交代所有事之前,有一个要求。
审讯室内,对柳三娘的审讯继续进行,而门外,梁京墨听了宋初的一番解释,轻声“呵”了一声,又悄然离开了。
“我会看出你在说谎,第一是因为你身上的那层黑雾。一般的鬼魂阴灵,身披黑雾,却不太能被看得出来。若是你不曾害人,那黑雾不至于那般浓重。第二,你说你是唱戏的,并且深爱着戏曲。但是一般这样的人,在行动话语中多少会带上一点戏曲中的动作腔调,而你没有。第三,你在跟我描述那些事情的时候,情绪虽然有波动,但就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说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带上一些自己的主观感受,你没有。最后,其实我当时并不能确定你是在说谎,所以就诈了你一把,后来我就确定了。”宋初耸耸肩,一副“就是这么简单”的模样。
知道柳三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也就没有多客气,连炷香都没点,直接开始审问。柳三娘一句话不说,就盯着宋初看。宋初知道她是在等她的解释,遂清了清喉咙。
面对苏木的火气,宋初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件事上,她的确是冒了险的,苏木对她耳提面命,也是关心。
听完了宋初的讲述,柳永和章邯都竖起了大拇指,敬宋初是条汉子。苏木也伸出了手指,却是揪起了宋初的耳朵:“哎哟呵,小丫头片子,你这是翅膀硬了天不怕地不怕啊,手里有两张符纸就敢跟恶灵拼,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是吧!”
由于前一日大家忙活到大半夜,今早难免都晚了些。等到大家都报道,已经是早上十点了。一边吃早点,宋初一边将夜里在宿舍发生的事情交代了。
楼半夏和宋初面面相觑,凭她们两个,能力有限,还是等人都来了再说吧。
楼半夏将古镜接过,仔细查看。乍一看,这只是一面普通的古镜,可若是仔细看,就会看到古镜面儿上,萦绕着一层黑雾——有恶灵寄居。
宋初将古镜掏了出来,古镜上两道符纸格外惹眼:“我觉得我的体质可能有些奇怪,最近怎么总碰上这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楼半夏看她眼圈青黑,就知道她一夜没能休息,露出几分关切之色:“这是怎么了?”
宋初做出一副丧气的模样:“我也不想来这么早啊,可是遇到一件难办的事,可不得早点来寻求帮助吗。”
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楼半夏抬起头,看到宋初露出一个浅笑,抱着琴从地上爬起来:“昨晚到那么晚,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楼半夏穿着一身简单的齐胸襦裙,将一头长发松松地绑在背后,盘坐在院中的大槐树下,膝盖上放着她的宝贝古琴。
推门而入,阴凉之气扑面而来,驱散了秋老虎的火热。在文物修复处的四合院里,阳光都显得暗淡了几分,似乎是没有温度的。
第一次这么早到文物修复处,刚刚下车,宋初就听到了一阵琴声。再细听,却又听不到了。断断续续,不成乐章。想起楼半夏经常拿出一把古琴擦拭,宋初猜想,弹琴之人必然是楼半夏。
宋初拍了拍王默,告诉她天亮了,她要走了。王默迷瞪着眼睛看到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摆了摆手:“再见,记得关门,不要拉窗帘。”明媚的阳光能驱散阴霾,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早上六点,天已大亮,宋初一拉开窗帘,柳三娘就钻到了古镜里躲着。阳光对鬼魂的伤害是很大的,若是道行浅一点,甚至有可能灰飞烟灭。
宋初要带柳三娘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文物修复处。
宋初眨眨眼,缠着纱布的右手托住腮:“想知道?我才不会现在就告诉你!天亮了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柳三娘脸上的肌肤一阵涌动,那清丽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小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放心,现在我并不会对你怎么样。”阴风已落,王默恢复了安睡,宋初在床尾坐下,老神在在地看着柳三娘。
宋初并不十分害怕,作为柳三娘存身之处的古镜已经被镇魂符封住,柳三娘现在伤不了她。
本该长着五官的脸面上,是一片光洁的肌肤,唯有那双眼睛,细长而微微上挑,若不是这般愤怒,必然能勾魂摄魄。
屋里阴风顿起,床上的王默又开始不安地翻来覆去。阴风吹开了柳三娘的长发,只一眼,就将宋初惊得后退两步——柳三娘没有脸。
宋初掏了掏耳朵,等柳三娘的尖叫声过后,才耸了耸肩:“我是骗子,你也是骗子,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宋初接过镜子,掌心就藏着防身用的镇魂符。镜子落入掌心,镇魂符便沾到了镜子上。柳三娘浑身一震,身躯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幽暗的双眼从发间闪出又重新被掩藏,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