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够轻举妄动。”
见得云衿这番神情,庚长老眉头微蹙,起身道:“不错,在百里轻这种对手面前,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
所以众人占据祖洲,却一直未曾后退,也未曾再进一步,只死守在此间,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云衿垂眸不语,正欲说些什么,庚长老却抢先道:“你说你是萧家人。”
听见庚长老此问,云衿神情微变,抬眸往他看去,颔首低声道:“不错。”
庚长老沉声道:“多年前,梁雍曾经派人对萧家出手。”
“萧家除了我再无活口。”云衿声音微涩,提及此事,神情却显得分外平静,只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是来找他讨债的。”
庚长老听见云衿此言,不由得长叹一声,“梁雍到底还是怕了。”
云衿没有明白庚长老话中的意思,只静静看向对方,庚长老视线在云衿身上掠过,摇了摇头道:“梁雍以为杀光了萧家人就不必再怕,却没想到正是他的出手,才有了这因果循环。”
云衿抿唇道:“萧家人控水,可我不能。”
血脉的力量到了云衿这里,却像是失去了效力,云衿并不能够如其他族人那般随意控制天地间的水,她所能够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血。
庚长老盯着灯下少女清秀的容颜,轻笑道:“这并不代表你比他们弱。”
云衿认真看着庚长老,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然而庚长老却没有要说清的意思,两人说到这里,便又有其他人前来汇报外面的战况。如今祖洲出事,被囚禁的众人尽数逃出并占据了祖洲岛,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十洲岛主梁雍一直未曾出面,甚至就连那位百里轻百里先生也没有再出现,只不断派人来进攻试探。
他们自然知道此时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十洲的后手究竟在哪里,百里轻的计策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明白。
此间最了解那位高深莫测的百里先生的,只有慕疏凉。
听得一名下属说着祖洲外围的战况,庚长老眉头轻拧,朝对面云衿道:“不知慕公子现在状况如何了?”
提及慕疏凉,云衿眸光微黯,轻轻摇了头道:“还没醒来。”
众人守在祖洲,未进也未退,已有两日时间,而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慕疏凉自那日战斗结束便昏迷不醒,一直到现在,仍未醒来。
云衿等人会来到此地,便是因为慕疏凉要寻找当初老岛主所留下的,能够对付新岛主梁雍的东西。然而那东西究竟在哪里,又是什么,只有慕疏凉一人知道,就在慕疏凉昏睡的这两日之间,云衿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了庚长老等人。所以他们守在此处,只有等到慕疏凉醒来,才能够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慕疏凉为替众人拖延时间受伤极重,身体又衰竭至此,已是近乎油尽灯枯,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谁也说不清楚。
。
祖洲与其余九洲不同,此地本就是一处巨大的囚牢,更没有什么能够叫人住得舒服的地方。慕疏凉重伤昏迷,众人也只能腾出一个看起来比较舒服的看守房间来让他休息。
云衿进入房间的时候心中仍是抱着期待,然而这样的期待并没有得到回应,屋中安安静静,慕疏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就如同云衿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一年里一般沉睡着,只是看起来比那个时候更消瘦,更虚弱了一些。
自从慕疏凉醒来,云衿就很难看到他这般模样,他很少将自己的虚弱展示在云衿的面前,他永远站在云衿的身前,一如他所说的那样,保护她。
然而这样的慕疏凉到底还是倒下了。
云衿在心里幽幽的叹息一声,随后在对方的床边坐下,她手中端着一盆清水,她用手帕蘸着清水小心的替慕疏凉擦了额间的细汗,又在房中收拾了一番,这才终于离开此处。
之前在炎洲的时候,他们从魏灼那处带走了许多药,云衿将能用的都已经用在了慕疏凉的身上,然而却依旧没有效用。如今这里没有一个合格的大夫,她纵然担忧,却也毫无用处,更何况她还不能够在慕疏凉的房中耽误太久,因为十洲的攻势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时间已近天明,海面上渗出一抹惨白,云衿来到山巅处的时候,自上往下看去,晨光已经侵染半片海面。
为了方便防守,祖洲的高山之下本就设有许多机关,再加上此地地势极高,旁人要上来,便须得经过那些机关,如若不然,便是乘飞鸟而来。当初云衿与慕疏凉便是乘飞鸟上了山巅,然而那时候祖洲人疏于防范,才让他们有机会成功救出旁人,如今众人守在山巅处,旁人再想要这般过来,便不是这般轻易的事情了。
这一波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云衿到来很快与众人一道迎敌,不多时,十洲派来试探的人便已经被众人制住。山巅上短暂的安静了下来,云衿眯着眼往山下看,山下树林里传来一阵树叶摇晃之声,似乎还有人隐匿其间,又似乎只是山间野兽而已。
云衿凝目看着,还未有动作,便听得身旁一个声音道:“云衿姑娘,庚长老那边怎么说?”
“还在等。”云衿面色不变,轻声道,“师兄没醒,只能等。”
说话的人是那日云衿最先救出来的娃娃脸男子,名字叫做扶嘉,云衿看不出他究竟什么年纪,但看来却觉得十分亲近。这两天来云衿与这群被救出来的人相处总有些不习惯,但与此人相处,却从未有这样的不习惯。
两人交谈片刻,都知道如今的状况十分糟糕,然而只有云衿知道,如今的状况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糟糕。
因为当初她早在炎洲的时候,就听魏灼诊断过慕疏凉的身体状况,身为十洲最好的大夫,魏灼说慕疏凉的身体撑不过十天。
如今慕疏凉损耗成这般,恐怕早已经没有十天可过,他又还剩下多久?
他当真还能够醒来么?
想到这个问题,云衿双瞳微缩,竟是禁不住心中一寒。
这是一个叫她不敢去想的可能。
她无言的看着山下的树林,很快将这个想法扔在脑后,她要守在这里,要对抗梁雍与他身后的十洲,就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就在云衿沉吟之际,山下的树林里被晨光拉长的影子突然之间动了起来,就在云衿与身旁众人戒备的注视当中,一道黑色身影突然自那处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都裹在黑袍里的人,穿着黑衣,披着黑色的袍子,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兜帽,浑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绷得极紧的薄唇。
这两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十洲常有人前来,众人一直守在此处,盯着每一个出现在此处的人,谁都不敢松懈。
但这些天来,十洲却从来没有这样只派出一人前来。
这人究竟是谁?
能够一个人前来,想必实力很是不俗,众人担忧的看着下方那道身影,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那道身影缓缓地朝着山巅处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却也不慢,脚步平稳,山风吹起,砂石漫卷,他一袭黑袍被风掀起,兜帽下的面容却依旧看不真切。
山巅上已经有人准备出手,然而就在出手之前,一个人却突然拦住了他们。
拦住众人出手的人是云衿,因为就在那人上前之际,她突然发觉那人的身影看来有几分熟悉。
“你究竟是谁?”
这时候,那人已经距离众人极近了,这一路上山他似乎并未消耗什么体力,就连气也不曾多喘一下。听得云衿的问话,那人抬起手来,就在众人戒备紧张的视线之中,将那遮着面容的兜帽放了下来。
“你们果然在这里。”那是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生得白净清秀,颇有几分书生气息,他唇畔带笑,笑得有几分戏谑,冲着云衿挑眉道,“不枉我跋山涉水赶了几天的路跑过来。”
来的人云衿果然认识。
鬼门黑衣,或者说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风遥楚。
45.四五章
认出黑衣之后,云衿自是不再戒备,黑衣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旁若无人的来到云衿身旁,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眼中疲惫之色一闪而过道:“那个家伙呢?”
云衿当然知道黑衣口中说的人究竟是谁,然而会这样叫称呼他的,的确不多。
云衿反应了片刻,摇头低声道:“他还在昏迷。”
说这话的时候,云衿正盯着黑衣身上的狼狈痕迹。
他看起来的确十分疲惫了,拖着满身的尘埃,黑衣上面还沾着难以分辨的血迹,云衿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处赶来,但他方才所说的话的确是真的,不论是从何处赶来,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能够来到这东海的岛上,一定是花了很大一番力气。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黑衣听得云衿那话,语声轻快,面色却显得有些凝重,“他的身体……”
“说是还有十天时间,如今已经过了四天了。”云衿毫不迟疑道。
这两天以来云衿一直沉默的战斗着,沉默的守在慕疏凉身侧,但是越是这般就越是压抑,一直到此时见到黑衣出现,面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黑衣是慕疏凉最信任的朋友之一,他既然会来,那么他便一定有办法帮他们。
而黑衣接下来的话也的确证明了云衿的猜测,他抬眸看了四周一眼,转而朝云衿笑到:“带我去看看。”
。
慕疏凉的房间依旧是先前云衿离开时那般模样,外面因为战斗而显得凌乱且躁动,此处却丝毫也感受不到这些喧哗,只有沉寂,如毫无生命气息般的沉寂。
云衿与黑衣一道进了房间,云衿在门前站着,黑衣则直接来到了慕疏凉的床边,抬手在他腕间诊脉,云衿沉默的等待着,一直到黑衣松开手,若有所思的看向床上那人,她才很快问道:“你会医术?”
“不太会。”黑衣毫不犹豫应道。
云衿神色犹疑,黑衣耸肩笑到:“他这情况我有办法,不过要请你先在外边等我一下。”
听得黑衣这话,云衿并未立即动作,只将目光流连在黑衣与慕疏凉二人身上。
黑衣看她神情,忽而笑到:“放心,我不会对这家伙做什么。”他说到此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不过我倒是记得你对他的身体挺有兴趣。”
他这话,指的是当初在空蝉派的小楼里,见到云衿将手伸进他衣襟取钥匙的事情。
云衿纵然是冷静,也禁不住黑衣这话调笑,她面色微变,最后看了慕疏凉一眼,还是走出房屋带上了房门。
外面的声音顿时被隔在门外,黑衣目光仍落在大门处,笑意微敛,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声,转而不满的瞪了昏睡的慕疏凉一眼道:“真是想不通,你躺着装死怎么也能搞到个小姑娘。”
说完这话,他无言的摇了摇头,低头自怀中掏出一颗药来,送进了慕疏凉口中。
慕疏凉还在昏迷,自然是没办法吞咽,黑衣也不着急,抬手在他胸口几处穴道拂过,随之一掌重重落下。
木床被这番动静震得危险的颤了一声,床上的人随之轻轻咳嗽起来。
黑衣做出这番动作,便不再动作,他低头小心看着床上那人,神情有几分凝重,余下的全是担忧。
慕疏凉双眉紧蹙,似是十分难受,一张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褪尽血色,这样的咳嗽一直持续了许久,而黑衣的眼神落在慕疏凉的身上,也看了许久,一直到最后那人紧蹙的眉心终于稍稍松开,唇畔浮起无奈的笑意,黑衣才终于将眉一挑,重新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抱臂看着那人。
“我还没病死,差点一巴掌被你拍死。”床上的慕疏凉张开双眼,眸子清澈如水,似笑非笑的看向黑衣。
黑衣翘着腿道:“拍轻了怕你醒不过来。”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借机报复。”慕疏凉又是一声轻咳,随之撑着身子倚靠床头坐了起来。
屋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随后两人视线交错,几乎是同时笑了起来。
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东西,一时间谁也没能够开口,一直到慕疏凉收起笑意,认真对面前的人道:“谢谢。”
这声道谢的含义,屋中的两个人都明白。
云衿知道黑衣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千里迢迢从鬼门赶来,自然是十分不容易,但她不知道的是,黑衣是先去了一趟慕家,取了慕家准备好的药,这才从慕家又赶来十洲的。这路上究竟花了多少功夫,又经历了多少危险,谁也无法知晓。
黑衣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反复品了这两个字几遍后,这才低头把玩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瓶道:“你答应过要替我找解毒的办法,我怕你死得太早了,将来我可怎么办。”
慕疏凉很快道:“我在炎洲魏灼那里挑了不少药出来,都在师妹那里,到时候你看看那些药对你有没有用。”
黑衣听得此言,不禁觉得古怪:“你什么时候认识魏灼了,他那么好说话?”
“的确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慕疏凉微微颔首,看了黑衣片刻,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这一路来,可曾见了花枝?”
黑衣一怔,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似是感怀,又似是无奈,他与慕疏凉对视片刻,终是摇头叹道:“没有,我就算是见到她,也不会与她相认的。”
“那样最好。”慕疏凉又是一阵咳,随之抬头道,“你怎么没有易容,太多人看见你真面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面具带来了,一会儿就戴上。”黑衣似乎觉得有些不满,又有些古怪,他有些疑惑的盯着慕疏凉,喃喃道,“怎么了?”
慕疏凉弯着眉眼笑笑,没说话。
黑衣盯着他的笑,不知为何突然双眸微睁,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家伙是不是对枝枝做了什么?”黑衣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慕疏凉那张纯良无害的笑脸大声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家伙每次犯了事就这么笑……你到底做什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慕疏凉随口安慰了一句,但见黑衣依旧盯着不肯放过,只得使出了杀手锏,开始重重咳了起来。
黑衣挑了挑眉,弄不清他究竟是真咳还是假咳,复又在床边坐下道:“说起来,你那个师妹小姑娘喜欢你,你知道吗?”
慕疏凉咳声骤止,一双眸子看似平静,却又毫不平静的看着他。
黑衣“哼哼”笑了两声,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斜眼睨他:“不装病了?”
慕疏凉笑意落于眼底,坐直了身子道:“你是怎么认识师妹的?”
“前些日子知道十洲要对付空蝉派,我自然就先去了空蝉,本是去看看你,谁知道就看到那小姑娘在你身上上下其手……”黑衣说到这里,禁不住认真看起了慕疏凉的神色。
慕疏凉看起来仍是十分平静,只是右手似是无意识的落在了衣襟处,眯着眼往黑衣看去。
黑衣笑出声道:“她从你的脖子上找到了那把钥匙。”
慕疏凉神情没变,又道:“你选她来替我接受消息是个好决定,但你说的未免太多了。”
黑衣听得这话,眉尖禁不住再次飞扬起来,他接着笑到:“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而是那个叫云衿的小姑娘自己问出来的,我后来听说她这一年多来一直在打探你的事情,你或许不知道,她啊……恐怕早就对你十分了解了。”
听着黑衣这话,慕疏凉罕见的没有立即开口,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看自己垂于身侧手背苍白的那只左手,看得有些入神。
黑衣没有发觉他的动作,只认真的接着道:“本少爷可是过来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小姑娘肯定喜欢你,而且还是很喜欢那种。”
慕疏凉总算是再次抬眸,只是掀了掀眉毛,不置可否,连神情也难辨别。
黑衣习惯了此人的神棍模样,倒也并不觉得古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问道:“你呢?”
外面天色大亮,但这小屋却因地势低,而显得有几分晦暗。黑衣这番动作,惊动了一旁桌上的烛火,火光敏感的跳跃了两下,最后归于平静。
慕疏凉沉默片刻,语声平静的问道:“我什么?”
“这几天你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收到我的信之后非要护送你离开,这才被卷进这事来的,我就不信你当真不知道她的心思。”黑衣站起身来,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房间外面瞥去,良久才回身看向床上的慕疏凉道:“你又是什么心思?”
慕疏凉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或许是桌上跳跃的烛火,或许是烛火边缺了个角的杯子,他苍白的脸在烛火下泛出些许红晕,随即低头再次轻轻咳嗽起来。
。
在外面与扶嘉等人说了些话,又与庚长老商量了半晌,云衿再回到那房间的时候,才发觉慕疏凉已经醒过来了,正靠在床头与黑衣低声聊着什么。
云衿安静的走进屋中,她看来平静寻常,眸中却闪烁着难见的清亮笑意,她上前询问着慕疏凉的情况,良久之后,才发觉身边站着的黑衣男子已经换了一张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面容。
眼见云衿朝自己看来,黑衣整理了一番衣衫,这才解释道:“我身份特殊,怕被人认出来,先易个容方便办事。”
对此云衿十分赞同,想起来花枝那被慕疏凉顺走的几样东西,忍不住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
黑衣不是第一次听见这话,他疑惑更甚,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立即涌入心头,拧着眉头在慕疏凉与云衿身上来回看:“到底怎么了?!”
慕疏凉无辜的笑了笑没说话,云衿自然也不敢告诉他,只得接着关心慕疏凉的伤势。
慕疏凉既然醒了过来,众人自然要接着下一步的行动,于是这天日落之际,众人便在这小屋当中,商量出了接下来的计划。
46.四六章
海内十洲,瀛洲居于最东方,离中原最远,缥缈难寻,乃是对众人来说最神秘的存在。
但这个地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却代表着整个十洲。
当初的中原并不了解十洲,也不清楚十洲有着怎样的实力,有多少人,他们只知道海上有一座仙岛,那里住着许多实力近神的高人,那个地方叫做瀛洲。
直到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海上的仙岛不止一座,而是十座,十洲不是只有一座瀛洲,但瀛洲却绝对能够代表十洲。
因为十洲的大岛主梁雍就在这里。
黄昏再近,海水上荡漾着一片耀眼的金,祖洲乌烟瘴气的战事似乎并未影响太远,瀛洲依旧立在一片金色霞光里,岛中城墙高耸,阁楼静立,观星台上,几道身影静静站在其间,似乎在等待着迎接即将洒落大地的星辉。
“他们本不应该这么容易离开生洲。”站在高台旁的人负手背对众人而站,看着渐沉的落日,脊背挺直,“他们是拿到了你的灵石,召唤来赤鸟,所以才成功躲过我们的防守,来到祖洲山巅的。”
说话的人是百里轻,也是整个十洲当中与那位强大无比的岛主最为信任的人,不管是十洲还是中原,知晓他身份的人,都尊称他为百里先生。
如今百里轻负手站在此间,声音平淡的与身后的人对话,但说出来的内容,却句句皆是责问。
被责问的人是花枝,她神色漠然,与百里轻一般看着不远处烧红了的海面静默不语,只是一双眉峰却紧紧蹙着,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百里轻接着道:“他们还放走了祖洲牢房内的所有囚犯,占据了祖洲。而他们手里的牢房钥匙,本应当也是由你保管的。”
说到这里,百里轻终于回过身来,夕阳在他背后泛着微弱光芒,他的影子便深了起来,花枝看不清他神色,只微微眯眼,声音里压仿佛压抑着什么道:“是。”
“是我疏忽,才让他们偷走了灵石,偷走了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