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陪妈妈走多久了。所以现在,即使是一分一秒,她都要好好珍惜。
就算是以后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1.从网上找健身操画下来是从知乎查乳腺癌的时候看的。
2.今天发小红包,苦中作乐!~虽然很苦,但是现实很甜!
☆、第 41 章
第二天下午齐兰才醒。
她插着管子, 勉力睁开眼。
逢宁一直在病床前守着。她握着齐兰冰凉的手,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妈,你都快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齐兰精神很差, 凝视着女儿的脸,说不出话来。双瑶妈心里一阵酸,背过身, 眼圈也红了。
齐兰的病情有点反复, 身体一直没多大起色,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睡中度过。
又过了一个星期,她才知道逢宁休学的事,气急了:“你这不是瞎胡闹吗?过两天等好点了, 我带你去学校,跟老师说清楚, 你继续上学。”
逢宁梗着脖子:“我不上学, 我要陪着你。”
齐兰略略提高了声音, “你就算是陪着我,你也不能不上学。”
病床前, 逢宁忙抱着她,“妈,你别生气。我只是休学,我会去读书的,等你好了, 我就去读书,我考最好的大学,我答应你的。”
齐兰心底微微触动,沉默下来。
好几分钟之后,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死犟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
逢宁顺着她的话:“我就是死犟脾气,我就是死犟。”她把脸挨到齐兰的掌心里,“老妈,你一定要好好治病,别留我一个人,我没有爸爸了,我不想一个人。”
*
下了几天雨,温度一下子跌下去。
逢宁买完菜回家,拐到巷子口,脚步突然顿了顿,一眼瞧见马路对面的人。
坐在公交车的站牌下面的长凳,浅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敞开,里面一件黑色卫衣,深蓝牛仔裤,白色板鞋。
不愧是校草,翘课也穿的这么潮。
她靠在树干上看了几分钟。
川流不息的车流经过,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头上有一片树荫,脚下铺了薄薄一片秋天开始泛黄的树叶尖。
这个点,附近的幼儿园和小学生都放学了。几个小孩儿背着花花绿绿的小书包,举着刚买的糖葫芦,嬉笑着从路边跑过。
察觉到旁边有人坐下,江问陡然回神。
逢宁油腔滑调地,“哪里来的帅哥,怎么在我家门口迷路了。”
江问打量着她。
逢宁往后一靠,侧头和他对视,“找谁问的地址。”
江问坐着没动,迟疑一下,给出答案:“双瑶。”
“还学聪明了,知道旁敲侧击。”逢宁鼓着腮帮子。
“为什么不去上学。”
“怎么?”
“你家里...”
“嗯。”逢宁看着攀爬到小腿的夕阳,是橘色的。阳光把影子拉的很长,她扭扭脚腕,不大在意地说:“我妈妈生病了,我要照顾她。”
“不能请护工吗?”
逢宁莞尔,装没听见。
江问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很认真地说,“我可以帮你。”
“谢谢你啊。”逢宁作沉思状,“我太感动了。你帮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她逗他,“以身相许怎么样。”
江问知道她开玩笑,一时没声。他面无表情,在心里默默回答。
好啊。
他说:“我是认真的。”
她扑哧一笑,“知道你是认真的。”
逢宁肩膀瘦弱,头低着,头发遮住侧脸。江问看不清她的表情,“那,你...还上学吗?”
“暂时不了吧,以后应该会上的。”逢宁踩碎一片叶子,“不上学难道高中肄业去当打工妹吗?虽然以我的本事挣钱也不难,但是我答应了我妈妈,我以后可是要考上最好的大学,光耀咱们老逢家的门楣。”
他安静了。
逢宁突然发现江问的腿很长。他微微曲着腿,而她把腿伸长了,也够不到那个位置。
逢宁两脚晃荡着,笑:“我不在,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和谐多了。”
他总算开口,嗯了一声。
“那还挺好的,铁娘子偷着乐吧,终于没人破坏课堂纪律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话特别的多,一说就叽里呱啦地停不下来,“不过肯定还是有人想我的,小孟换了新同桌,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想我想到掉眼泪呢。没我教她写作业,她太不习惯了。”
他看着她说个不停的嘴,突然问:“你接她的电话,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逢宁一下卡壳,“啊?我没回吗。”
“没有。”
逢宁一时无从接话,摸摸鼻子。
江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也不习惯。”
逢宁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反应一下,似乎诧异。
逢宁没来上课的前两个星期。
他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谁都联系不到她。
江问总有轻微的错觉,耳边只要有女生笑,他就神经质地以为是逢宁回来了。
可每当习惯性地转头去看,那位子上已经人去桌空。
还未能细想,喉咙就阵阵发紧。心里有点疼,那种疼就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不是难以忍受,却绵长到无法忽略。
他想到以前逢宁天天故意扮鬼脸气他的情形,江问忽然有点茫然。同样是满眼的热闹,每个人都在有说有笑,什么都没变。
为什么只有他心里会这样的难受。
好半天,他消化完自己的情绪,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但是我...”
逢宁扭头看江问,他从来没在她面前这个样子过。她有点迟疑,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了头,剩下的一句就简单多了。江问终于把在心里酝酿很久的话说出来:“逢宁,我想帮你。”
不知道为什么,逢宁在一瞬间听懂了他想说的话。
不是我可以帮你。
是,我想帮你。
*
医院里,齐兰问:“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刚刚路上,遇到我们班以前一个男生,跟他聊了几句。”
齐兰有点诧异:“他专门来找你吗?”
“是的。”逢宁把小桌子拉下来,把保温桶放上去,调整病床的高度。
“你们说了什么?”
“学校里的事情。”
齐兰也没继续问她什么。
吃饭的时候,逢宁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是去年圣诞节吧,不对,不是圣诞节,是元旦晚会。我们班体委在唱《老男孩》,那个公鸭嗓唱的特别难听。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爱听这首歌,一听就想到爸爸,然后我就一个人溜出去放风了。”
齐兰认真听,“嗯,然后呢。”
逢宁咽下饭菜,灌了口水:“然后他也跟着我出来了,就今天来找我那个男生。他像做贼一样跟着我,特别好笑。”
那次她心情本来很差,回头看到江问一脸的别扭样,没由来地就乐了。
齐兰之前没听她提过,有点好奇:“他喜欢你?”
逢宁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地点点头,嘴角含笑:“是的呀。”
“是个什么样的人。”
逢宁想了想,这么跟老妈描述:“是个好学生,成绩嘛,就比我差那么一丢丢。不过,他长得很俊。”她笑,“但是脾气很不好的,随便一逗就生气。特别傲,刚开始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优秀的男生。”
逢宁一拍脑门,嘿嘿笑:“老妈,我终于知道古代皇帝为什么会喜欢那些胸大无脑的妃子了。”
“为什么?”齐兰听着女儿的胡言乱语,心情也放松很多。
“偶尔见到这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其实也挺有趣的。看着他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地活着,就觉得,唉,生活还是能过下去的嘛。”
“胡说八道什么。”齐兰瞪她。
逢宁噘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嘛。”
*
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去,赵濒临发现,江问最近有点奇怪。
具体要说哪里奇怪呢,倒是也说不太出来,就是明显沉默了许多。
还有——
“你最近怎么一放假就消失?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理。”赵濒临疑惑地问他,“你他妈是不是偷偷出去嫖了?”
江问单手撑着下巴,默不作声。望着黑板,笔速飞快,正在补笔记。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
没被搭理,赵濒临有点急了,忍不住推推他,“你怎么回事儿啊江问,逢宁都不在了,又没竞争对手,学习还这么热情?!你以前从来不抄笔记的!”
江问脸色难看,轻吁口气,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吵,让我安静一会。”
“果然,你他妈的,只要一提到逢宁你就有反应。”
拿脚踢了踢他的椅子,赵濒临问,“她家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关你什么事。”
赵濒临:“我这不是关心她吗?”
“你跟她关系很好?”江问挑眼,摆出冷嘲热讽的表情。
“?”
“轮得到你关心吗。”
“.......”
赵濒临被他刻薄到失声,无话可说。抬起手,自掌嘴,“好吧,是在下冒犯了。”
大课间,几个课代表穿梭在教室里发卷子。江问清点完了几张试卷,也不管赵濒临的叫嚷,独自出教室,走到同楼层的大办公室。
站在复印机前,鼻尖弥漫着油墨的味道。机器发出嘀嘀的轻响,他出着神。
生物老师端着水杯路过,转头看了一眼,“江问,又来打印东西啊。”
江问点点头。
*
又是一个周六,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蓝的毫无掩饰。刚过七点半,逢宁靠着路灯杆,正在喝着豆浆。她困死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一辆出租车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人。
等江问走近了,逢宁把另一杯豆浆递过去,“吃早餐没?”
江问摇头。
“生煎包吃不吃?”
江问拒绝:“不吃。”
“烧麦呢。”
江问还是摇头。
“试一下,很好吃的!”
江问:“我早上没胃口,吃不下这些干的东西。”
“明白,娇贵的少爷。”
他板着脸,“不要这么喊我。”
“你为什么不吃,故意来敲诈我的早餐?”
她带着他往前走,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个小包子。雨江巷附近有一家出名的老面馆,开了十几年。路不远,逢宁走在前面,带着江问进去坐下。
这时候客人不多,面馆老板娘亲自过来招呼她,看到江问,眼睛一亮:“哎,宁宁,这是谁啊?”
“这是...”逢宁半开玩笑,“我的老师。”
“哟,老师这么年轻。”老板娘给他们一人送了杯绿豆水,“吃肉丝面还是财鱼面?”
“我不吃。”逢宁指了指对面的江问,“给他来碗肉丝面吧。”
五分钟以后,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还撒了一把嫩绿的葱花,品相很有食欲。江问总算是没嫌弃,主动掰开了一双筷子。
她咬着自己的生煎包。
“你从你家打个车来要多少钱?”
江问把东西咽下去才说话,“不知道。”
“嗯?”
“给了一百,没注意他找了多少。”
逢宁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把嘴里的豆浆喷出来,“你是专门做慈善的吗?”
“......”
之前几家人商量了一下,周六双瑶妈去医院陪床,周日赵为臣妈妈去,逢宁就在家休息。
上次江问来找逢宁,回去之后,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逢宁考虑了很久,又和齐兰商量,没拒绝他。
——放假他帮她补课。
齐兰在医院,家里只有一条大黄狗。本来麻将房的空间稍微大一点,不过很久没人打扫,满是灰尘。逢宁只能把江问带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之前,逢宁说:“你会不会打麻将?”
“不会。”
逢宁拍拍胸脯:“改天教你。”
江问默默地跟着逢宁进去她的房间。
逢宁的房间...怎么形容呢,比她本人少女很多很多。虽然基调不是粉色的,但是处处都透着小温馨。白色的扑梦网,阳台上挂着风铃,樱桃小丸子和海绵宝宝的贴画到处都是,桌上还随意丢着几本漫画。
这是江问第一次进到女生的房间,空气里有点淡淡洗衣粉的清香。他略略有点不自然,眼睛很克制地没有乱移。
逢宁弯腰,搬了两个折叠小桌子放到飘窗上,并拢,又拿出软垫。
江问把书包放到一边,打量了一番,“我们就在这儿学?”
“对的,你脱鞋上来吧。”
逢宁已经盘腿坐好。
江问:“......”
“我之前都是在这学习的。”逢宁把窗帘一把拉开,秋天的好风景一览无遗,温暖阳光刚好能照进来一点,“诺,从这里还能看见旁边院里,有个老头喜欢在树下乘凉,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看他。有时候隔空突然喊喊他,把他吓一跳,有时候老头儿气的要过来找我妈告状,哈哈哈哈哈。”
她说到开心的事情,双手捧着脸,淘气地笑着。
江问也学着逢宁,把腿收起来。不过他人高腿长,在这个小空间里略略有点局促。他微调了坐姿,把书包拉开,将书、笔记本、卷子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小桌上。
逢宁翻了翻那些复印的卷子,“哇,这都是你自己打印的?”
“不然呢。”
“可以可以。”她感动极了,“我何德何能,居然让启德校草出动来给我一对一补课,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江问听了很受用,他不动声色掩饰自己的得意,“你帮我妹妹补过课。”
“嗯?帮你妹妹补课咋了,我们老板给了钱的嘛。”
逢宁抽了一支笔出来,乐呵呵地把卷子正反面翻着看,嘴里仍然没个正经,“帮妹妹补过的课,到头来哥哥还。”
“那你把我的家教费欠着吧。”
他一说完,她立刻捂着耳朵,耍无赖,“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没听见的都不算数。”
等她放下手,江问冷哼一声,继续道:“我说,要你欠我的钱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