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
去年,在洺州向穆朝投诚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瘟疫。治疗瘟疫倒不是要很名贵的药材,不过是普通的草药就能治好。只是那时官家富商为了预防万一,囤积了大量治疫症的药草,千金难买,所以只有有钱的人家才能买到所剩无几的救命药。如果平民百姓,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那时长秀为了生活经常要四处奔走,也不幸染上了疫病,可我们手里头哪有这么多银子买药?我东借西凑,也只够一副药的钱,眼看着长秀一天天憔悴下去,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记得我那时去各药店又跪又求,那些店家都不肯赊一些药材,就在路上徘徊辗转,一时间真不该如何是好,心急如焚。而就在那时,是那位公子伸出了援手,给了我大大一锭银元,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后来我和长秀在城里找了这个好心人很久,都没发现他的踪影。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再碰上!
他与我记忆中一样,同样是一袭干净的长袍,一样的儒雅。
“长秀,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在那种时候,得他雪中送炭真是不容易啊。”那时人人自危,谁会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长秀也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嗓音又略微提高的问着,“咦,那些人不就是胡老大的人?怎么会鬼鬼祟祟的跟着他?”
“什么?你确定?”我定睛细看,果然,有几个喽啰紧自那公子出门以后就开始紧跟其后,似乎有什么阴谋。
“当然确定了!他们之前还被我打了一顿呢!”长秀带些傲然的说道,神气赳赳的。
闻言,我紧拉着他的袖子,焦急的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那胡老大是洺州城里出了名的土鳖三,经常欺欺霸霸的,吃白食,调戏姑娘,绑架勒索无恶不作,连带的他的手下也是肆无忌惮的蛮横作恶。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能逍遥这么久,大家都谣传他有个厉害的亲戚是高官,所以没人敢治他。
被这么一个人给盯上了可不是好事。可看那公子的扮相,也不像阔绰的有钱公子,怎么他们会把注意打在他身上?
“依我看,那位公子定不是洺州人。怕是见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才被人盯上了。再说了,向外地人下手不是更容易?”
“那不行!我们得想想办法才行。”
“嗯……”长秀沉吟了一会,“要不我们先远远的跟着,看情况再来决定怎么办?”
“好!”我点头应和着,随即拜托不远处的大婶帮忙看一下,就和长秀远在他们身后跟着,伺机而动。
离开了闹市后,街道空荡荡的,根本没几个人,我的心忧了起来,他们人多势众,待会拼起来很难找到个帮手。
我们一直跟着,那公子似乎准备出城,结果当出了巷角边上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互相交头接耳一番,估计要开始动手了。
我跟长秀也急忙停下来,商量接下来怎么做。
“那些人由我来对付,待会我先出去,然后你就趁乱把他带走!”长秀一合计,觉得我们人少,用突袭会好一些。
“这怎么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那些人我知道,个个都是凶悍无比的亡命之徒,认钱不认人的,即使长秀拳脚功夫好,也不一定能拼得过。
“你跑得还没我快呢,担心我作什么?总之,我一引开他们,大家就分散开各自跑。他可能不识路,你带着他离开,到时咱们在城东门的大榕树下碰头,那里人多一些。记住了,千万别回头,也别往西走,那边是他们的地盘!”长秀说罢,不等我回应,左右顾盼一下,看到巷子口有一辆废弃的木板车,心上一计,就推着它冲了出去。
前方那几个的人躲避不及,一下子就被冲散开,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跌的跌,倒的倒,而那公子则是怔忡的站着,也不明就里。而我就趁机从另一边奔过去,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拉了他的手就往东面跑去。
我带着他一直跑一直跑,根本不敢往回看,就怕有人追上来,可心里又在担心长秀的安危,跑着跑着,甚至忘了自己拉着一个人。终于,当心里生理都到了我的极限,还没到东城门,只到了东边的护城河边就已经跑不动了,比考八百米还要难受。
等我一停下脚步,气还没来得及喘一下,就尴尬的发现自己还紧拉着人家的手不放。霎时我的耳根子烫热的烧着,赶紧撒手,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捂着如雷般跳动的胸口,勉强的笑着说,“真,真是失礼了,方才是迫不得已才……”后面的说不下去了。
我略略紧张的把目光定在他脸上,发现他除了脸颊有些因运动而产生的薄红外,根本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喘气都不曾,只是淡淡的微笑着,清澈的眼眸也是含笑的。
我顿时觉得这么大胆的直视着他有些不妥,这才垂下眼眸,发现他的袖子上带着青灰的痕迹,有些刺眼,破坏了原有的清爽的感觉,不自觉的伸出手看看,上头脏灰不已,原来,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这一身邋遢,与他是这么的格格不入。赶忙的双手收到身后,不自在的把眸光撇向河面上,布鞋在草地上画着圈圈。
他真诚的说道,“姑娘为何道歉?倒是在下应该告谢才是,方才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姑娘也是为了救我吧?”
“咦,你知道?”我略微带点惊讶,看他的样子,平静无波的,仿佛在说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的淡然,“财不露白。或许是公子露了财,他们才会见钱眼开打了鬼主意的。”
他不以为然,摇摇头暗叹道,“钱财身外物,被劫了也无碍。可有些事没有那么简单。”顿了顿,又轻缓的接着说道,“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些事,即使你想避,它也会追着来,不会讶异就是了。”
他的一番话仿佛内有玄机,而且他甚至没有问为何我们会恰巧出现救了他。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甚了然。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看透世间一样,淡漠出尘,这样的人虽然温润如玉,可是却难以亲近。
那淡淡的秀逸,似平凡却又内敛,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移不开眼的优雅气息,若是加道胡子,再执一把羽扇轻摇,就跟我想象中的诸葛孔明一般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的淡漠,只是一层保护色而已。
霍然,忆起了作掩护的长秀还生死未卜,脸倏地变白,随即对他说道,“既然公子也无事,那先告辞了,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定定的望着我,眼神坚定的说,“这事因我而起的,我也该去善了才是。”
我心里惦记着长秀,没有去深思他话里的意思,只点点头,便连忙往东城门奔去。
可是,我们在那里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长秀的身影,没有。
一直等,一直盼,满心的焦虑,七上八下的,不由得慌了起来。
试重寻消息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日薄西山,本来人多喧杂的城东头,人流也渐渐的稀疏起来,只余几个还想再碰碰运气,再做上一单买卖的小贩。
我心急如焚,在榕树下左顾右盼,可怎么也等不到长秀,心弦一扯,那不安就像涟漪般在心里扩散开来,变得六神无主。
莫非他忘记了我们约在这里?还是他没有跑掉,还留在城南的那个巷子口?虽然他嘴皮上说自己多能打,可胡老大那伙人是出了名的阴损的,怕他找了什么道也不一定。
我越想越心慌,觉得不对劲,不行,我得去找他!
“玥丫头!玥丫头!”
正当我要抬步离开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憨实高壮的汉子朝我们的方向跑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我。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哥,只见他直直的跑来,到了我们跟前停下时已喘着粗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玥,玥丫头,你果真在这里啊?太好了!这,这下有救了……”
我蹙着眉,不明他话里的意思,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了,便回说道,“李哥,有什么事咱回去再说,如今我还得先去找长秀……”我说罢转身便要走。
“就,就是长秀!”他声音忽的拔高几分,急切的说,“我方才在城南摆摊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昏在了破篓边上,全身都是伤,吓得我啊……”
听得长秀的名字,我心里一震,急忙抓住李哥的袖子,紧张的问,“你说你见到长秀?那他现在在哪里?伤得很严重?”
李哥被我的神情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才忐忑道,“我,我把他背回了大杂院里了,可是他一直喊着痛,我又找不着你,只听他念叨‘大榕树’什么的,我估摸是这儿,就赶来了,果真就看见你了!”
长秀,长秀……我在心里低喃着,顿时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我不停的对自己说,沈君玥,你别慌,要冷静下来才行,一慌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我先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对李哥说,“那我们就先回去看看!”
“慢着!”这时,身后一个平稳清远的声音悠悠传来,让我们止住了脚步。
我和李哥不约而同的往回看,瞧着那身青衫,才发现原来那位公子还没走,自己慌了心神,以至于完完全全忽略了这么一个人了。
但见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灰沉沉的,沉稳的说,“方才听这位兄台说,长秀伤得重,那应该先去请大夫,免得一来一回,误了诊治的时机才是。”
李哥忐忑的看着我,迟疑道,“玥丫头……我,我见他伤得不轻,一时急了,就叫了隔壁的王老八先看了……”
不会吧?让那个庸医看病?!我脸色一黯,说得好听是郎中,其实只是个卖狗皮膏药的骗子,他会使什么医术?如此看来,我更要赶快回去了,我家长秀可不能让他胡乱的医治。
那位公子只看看我阴晴不定的脸色,然后再想了想,便沉吟道,“原来如此,那先多谢了,只是依在下看,这一时情急,肯能药备得不齐,可否麻烦您去杏林堂请孙大夫来,多个人手也是好的。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我和李哥同时惊喊出声,皆讶异的瞅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看他如此轻松的说出这番话,我更确信他不是洺州人了。他说的方法当然不可行!杏林堂的孙大夫,妙手回春,是有金子也请不动的洺州大人物啊!我们这些蝼蚁小民怎么能请的动?
不知是不是他太聪明,一下就能看穿我们的想法,继而又轻缓道,“我与孙大夫是旧识,有些薄交,或许他会卖我一个面子,这位兄台,麻烦您了,只要你拿这块玉去杏林堂,他自会跟你来的了。”
李哥是粗人,一辈子生活在市井里,从未被人如此礼敬的请求过,傻傻的愣了愣,没做多想,便忙不迭的点头应承着,一接过玉佩,就火速的离去。
“这……”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见我还在迟疑,他适时的提醒一句,“姑娘不是着急那位小兄弟的安危么?不如先引路吧?”他朝我比了个“请”的手势,举止谦和有礼。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甩开脑中纷杂的想法,就与他一同往大杂院去了。
破壁,残垣,简陋。
污浊,吵杂,昏潮。
这就是大杂院的全部。而那位青衫公子,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谪仙,如一股清流注入这个破败的地方,每经过一处,便扫出一方空净。那些人总要探出头来紧紧的看着,有些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活,全心神都被他通身儒雅的气息给迷惑住了。毕竟,这个大杂院从来只有地下的三教九流的人来,只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不会愿意踏入。
可他似乎并没有嫌弃这里,只是一派安详的走着,目不斜视,偶尔有人看着他移不开眼,他还会报以微笑,不显一丝困窘。
他似乎有吸引人心的魅力,说的话总有道理,让人即使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也不由自主的照着他的意思做。这真的很奇怪,莫非他真有惑人的本事?
我和长秀住在大杂院最西北的小院落,终年见不到阳光,屋子里总是潮湿阴暗的,带着一股子霉味,怎么也驱散不开,可没办法,这里是大杂院里最便宜的一处了。
我有些赧然,不去看他深思的目光,只急急的往长秀的屋里走去,一推开门,里头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也就没屏风来遮掩内室,所以轻易就看见长秀孤单的躺在床上,盖着薄被,紧合着眼。
可恶,就只有他一个人,哪里还见那个狗屁郎中王老八的身影?
我心急如焚,快步走至床前,霎时整个人就呆住了,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惊呼出声,怔怔的,久久的不能言语。
这还是那个小痞子长秀么?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脏污,额上眼上,下巴无一完好,全是红肿的伤痕,还带着血迹,只被那不知名的膏药暂时的掩了掩。
我试着伸手去碰碰他,他没醒,只是那轻轻的碰触就让他皱起眉,昏沉的喊着疼,我就悻悻的收回手,不再敢碰他,担心的想,在那满是划痕脚印的破乱衣服下,还有多少我看不见的伤痕?蓦地,我心里发着酸,管不住的泪水落了下来。
只听见自己的呜咽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旋着,“长秀,长秀……”可是他没有回应我,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那公子也站在我身后,默默不语。
我压住心酸,越过他,走出门到井边打了一盆水,才又重新回到屋里,静静的在床沿坐下来,拧干手绢,为长秀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迹。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听到外面声响很大,转眼李哥就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进了屋来。但见他面容温和,一身月白的长衫,左肩挎着一个药箱,形色匆匆的走到我们跟前,想必就是杏林堂的孙大夫了。
那公子一见他,便提步迎上,拱手道,“孙兄,还劳烦你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孙大夫摆摆手,浅笑道,“哪的话,仲孙兄此言差矣,只要是你拜托的事,孙某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孙兄言重了。事不宜迟,请你来看看,这位兄弟因我而伤,你且看他伤得如何。”
“哦?因你而伤?”孙大夫惊讶的问,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忽而苦涩的说,“莫非……”似乎话里有话,又戛然而止。
公子也附和的点点头,道,“怕是不错。”
我和李哥云里雾里,根本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可明显的看得出他们不愿就此多谈。
那孙大夫摇摇头,暗叹一声,便来到长秀的床前,我赶紧退了出来,让他坐下诊脉。
只见他仔细的打完脉后,缓声说,“我得除去他的衣裳,观看他是否有身上的其他伤才能开方子。麻烦这位姑娘回避一下。”他后面的话是对我说的。
我会意的轻轻点头,就和李哥出了园子,留他们在里面。在我看来,他们似乎有别的体己话要说,我们自然是不方便在场的了。
李哥才一出来,就掩不住兴致的朝我说道,“我这辈子做人就数今日最风光了,竟能请到鼎鼎有名的孙大夫来!”
看来他很为此而得意非凡呢。
我笑笑,淡淡的问,“李哥那时有没遇到什么阻碍?”
“那倒没,我一把玉佩递给杏林堂的掌柜的,随后孙大夫就匆匆出来了,什么也没问,就跟我来到大杂院。”
我暗想,看来他们两人交情匪浅,断然不是面上说的薄交,不然怎么轻易请得出孙妙手?而且他们言语中也多有顾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仲孙……仲孙……这个姓好特别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在答案快要呼之欲出的时候,一个煞风景的声音破空而入,“呦……沈姑娘……你回来啦?怎么了?长秀小子的病都好了吧?多亏了我老八及时的医治啊,这下看你们要怎么谢我?”
好个鬼!
李哥一见来人,倏地沉下脸,尴尬的瞧了瞧我,似乎是在不好意思自己病急乱投医,因为那王郎中的本事,外面的人不知,可大杂院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就是一个神棍。
我叹一口气,朝李哥摇摇头,让他别噤声,然后偏过头对王老八冷然的说道,“多得你仗义,在这儿我替长秀先道声谢了。这里有十纹银,就当是诊金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想息事宁人,如果损失几个钱能封住他的口,我倒是愿意的。可偏生的有人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老八怪叫出声,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满意嚷嚷着,“才十纹?!会不会吝啬了些?”
“王老八!你那些破膏药平时也就一文钱一贴,现下玥丫头给你十纹,你还想拿乔?”这下李哥实在是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呵斥着。
那尖嘴猴腮的王老八最是欺软怕硬,一见到虎背熊腰的李哥站在面前,立刻不敢吱声,可看他那模样分明是不想罢休。
我头疼的直揉着太阳穴,不知怎么善了,那王老八跟胡老大也有些交情,我轻易是不愿与他交恶,而且今日长秀又是跟胡老大较真,万一……
忽的,一好听的男声传来,“这是怎么了?”
寻声望去,但见那公子倚门而立,顾盼玮如,一双墨亮的眼睛清然濯濯,静静的看着着我们。
无情圆又缺
王老八见那公子斯文儒雅,以为他也是个软柿子,便壮着胆朝他大声喊道,“你,你是什么人?这关你什么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阻了大爷的发财路!”
“在下仲孙静月,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岂能事不关己?”那公子淡淡的道,没被王老八的泼样吓到,说话依旧云淡风轻。
王老八乍一听见仲孙静月这个名字,便已吓得仓惶失色,尖酸刻薄的脸也是愁云密布,拱手连连道,“原来是仲孙先生,老八有眼无珠,失敬了!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啊!”说罢还未等人回应就一溜烟的跑了,犹如阎王索命一般,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我则是瞪大眼震惊的望着他,讶异的目光锁住他温和似水的面容,而对方仍是浅笑和煦,一派从容,丝毫不为外况所动。
仲孙静月?!他竟是仲孙静月?!那个精通纵横之术,料事如神足以影响穆朝统一进程的仲孙先生?由王老八之流也闻得他的大名,恭敬的喊他一声“先生”就可见一斑。我当初在书里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知他智赛诸葛,心里还暗暗崇拜,却没料到自己会有遇见他的一天,怎么不让人激荡难平?
在我恍惚的当下,忽而有人直摇我的肩头,我才回过神来,只见李哥笑得憨憨的说,“玥丫头,公子在问你话呢?怎么像犯傻了似的?”
我抬眼向他望去,有些赧然的垂眸,因为我压根不知他后来说了些什么,懊恼的红了脸,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脸上的那抹笑容温暖如昔,直入人的心底,似乎是为了体恤我的尴尬,他又再重复了一遍,“方才见姑娘听见我的名字像失了神,可是认识我?”
原来问的是这个啊……我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思绪想好措辞,才回道,“自是认识的。想必先生贵人事忙,忘了去岁仗义相助的事情了……”于是我就将去年他在我走投无路时相赠银子的大恩大德到今日偶遇报恩之事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当然,我没说其实早在这之前我已从穆史里闻得他的事迹了,那句认识,有很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