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月之仙子究竟有什么阴谋呢?如果只是拆散月微岚和白晓凡便是罢了,毕竟就算她不插手,人和妖相恋,也是会有其他人施以诅咒。她这么辛苦,肯定目的不只于此:“你最终想拆开月微岚和白晓凡的话,不是已经成了么?”
“不,我要让其中一个死。”月之仙子嘴角的弧度,无限的残忍,眉眼盈盈,却充满了恨意与杀气。
她要让他们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直到无法挽回的死别来临时,才能明白对方的重要。才发现他们当初违背她,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月微岚那么傻,死的一定是他。不过也好,这样更有意思。月微岚因白晓凡而生,也因白晓凡而死。那些尘封的记忆开启的时候,她不信,白晓凡的痛苦会轻,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玩的惩罚。
宁媚被她巨大的杀心所摄,一时晃神,醒来时,月之仙子早已消失。她顾不上换件好些的衣服,就急急往山下而去。这次,却是为了阻止的。她不能看着兰璟因为成为帮凶而被连累。
第七章 有事相求
幸好,灵紫公主是走在封漠然的灵柩旁边的,出于对这位为国捐躯的王爷的尊敬与热爱,百姓都收起了手中的蔬菜瓜果,目带哀色地凝视着运送灵柩的牛车的经过。可当目光凝住到仍旧高傲地扬着脖子,面覆白纱的灵紫公主身上时,那刻薄的恨意,好比刀子,向灵紫公主毫不留情地掷出,狠狠地剔着她的血肉。
她面无表情,一步步地走着,宛如行走在皇宫大殿上的最尊贵的公主,而忘了自己是顶着仇人的名头,带着敌人的身份,走在别人的国土上。可握着她的手的白晓凡知道,即使秋老虎威力无比,她却仍是手足冰凉,浑身发抖。
白晓凡也担忧,等会儿,她还不知怎么面对封漠斐和她娘。封漠斐看来是不会轻饶她们,这一段路,明明应该是派人来接,也应该清道,可是,他却故意让她们受这般眼神的侮辱。而至于她娘,她也不知道能否让其放弃仇恨,可是不放弃也没有办法了吧,据说现在封漠斐暂时还在帮她说话,帮她澄清,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太后之位是保不住了。至于性命,她会尽力保全。
可怎么保全,她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终于,在皇宫面前,白晓凡看到了封漠斐,他身着素服,腰间系着一根长长的白带子,头上也换了素净的玉冠。白晓凡总是感觉到他冷冽的眼神,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带过,可待她留神看去,却发现他谁也没看,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
一阵仪式之后,封漠然的灵柩被停入了他以前在皇宫居住时的翔云殿。而就在翔云殿,封漠斐将所有人请出殿去,独独留了灵紫公主在殿中,白晓凡等在门口,期盼两人谈的顺利。想了一会儿后,她走下台阶,往独孤舒影宫中溜去。
一进宫门,便是那熟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可门口却连一个宫娥都没有。她皱眉,该不会不在吧。
果然,内室没有人。她放下帘子,会是到哪里去了呢?正想着,却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她转身,原来是翠娥。
翠娥见到她似是并不大惊奇,微微施礼后,垂首道:“白小姐,太后娘娘在佛堂等你。”
佛堂中檀香袅袅,独孤舒影正在观音像前打坐,口中碎碎念着经文,手中转着一串沉香手珠,低沉的香气传来,白晓凡缓步走近殿中,坐到她身边,转身看向她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酝酿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没有想到,独孤舒影竟然短短一个多月没见,就老成了这样。
她转回头来,看着前面,心情难以平静,原本以为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她现在这样,叫她怎样恨的起来?
“放弃吧……”半晌后,身边的念经声停止后,白晓凡从失神中醒过来,淡淡说道。
“有些事情,一旦执着的过了头,放弃便是十分困难的了。”独孤舒影声音有些飘忽,似乎是含了莫大的感慨。
白晓凡看向她:“不放弃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难道娘你不觉得你错了么?你认为为何庄如水跟你通信的东西会留到封漠斐手中?你以为你利用了他喜欢灵紫公主这一点,可同时,你却忽略了他是大历臣子这一点。你认为他为了你的利诱甚至灵紫公主的祈求就会忘记封漠然对他有知遇之恩这一点么?娘,你是不是将人心看的太单薄与极端了?”
“或许是我错了,这件事,已经不得不停止了,可是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报复回来。”独孤舒影声音虽然极淡,但其中的恨意,却半点不浅。
“娘,你难道还不能醒悟,恨能解决什么?能救回爹的性命么?而你做的这一切,那个死去的男人能知道么?他要不因为生前所做下了地狱,要不就已经投胎转世了,怎么也不会再因为这世间的事多难受半分!封漠斐和封漠然做错了什么么?由始至终都是你逼着他们,害他们,甚至逼死他们的母妃!上辈子的恩怨跟他们毫无关系,你不觉得他们无辜?封漠然这般好的人,也被你杀了。你也不觉得我无辜?我凭什么要成为你报复的工具?”
“就凭着你是我女儿!”独孤舒影森冷的目光蓦地看向白晓凡,气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你也好意思说我是你女儿,有这般不顾女儿性命与幸福的母亲么?你在生生地将我往火坑里推啊……”白晓凡满脸哀色,“如果你相信泉下有知,你以为爹看到你为了给他报仇而这样对我,会开心么?以前,每当千绝山的师兄弟收到母亲寄来的鞋垫、棉袄的时候,我总会羡慕不已,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娘亲,后来,见到你,我以为这么多年来的梦,终于成了真,我也可以不用羡慕别人,我也有娘照顾着……但是我现在宁愿自己由始至终都是个孤儿。”
白晓凡终是忍不住落泪了,她站起身来,擦了擦泪,看着继续坐在那里,背影略微颤抖着的独孤舒影:“我还是会去给你求情,不论怎样,至少会保得你的性命。”说完,她转身,缓步走出了佛堂。
独孤舒影微微闭眼,清澈的水痕在脸颊上冲刷而过,她唇边有苦笑,声音带着不自禁的颤抖:“我怎么会让人因为我去求人?”
白晓凡出宁远宫的时候,就看到垂首站在一边的三金,他对白晓凡躬身施礼,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白晓凡跟着他走。
白晓凡便跟着他,来到了封漠斐的书房。封漠斐见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御笔,面色深沉,看不出他心里所想。
三金出去了,将殿门带上,一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封漠斐像是在看着她,却也像看透了她,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某一点上。这种寂静无疑是欲逼疯人的。倒是她耐不住,先问道:“你跟灵紫公主谈的怎么样了?”
“她感谢二弟救了她的命,所以朕的所有条件她都答应了。”封漠斐唇角噙着讽笑,轻飘飘地说道。
“有些什么条件?”白晓凡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看封漠斐的样子,她就无法不担心。
封漠斐冷懈声:“白晓凡,你管的还真多,我还以为你现在应当自顾不暇了。”
白晓凡看着他,知道他想给自己难堪,可抿紧唇半晌后,她盯着由始至终都淡淡笑着的封漠斐:“说吧,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娘?”
“白晓凡,你终于肯承认,那是你娘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否认呢!”封漠斐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白晓凡面前,冷冷俯视着她。
“回答我的问题。”白晓凡想从他冰凉刺骨的目光中逃离,可明明是冷到极点的目光,却让她觉得,灼的她浑身上下发疼。她偏过头,然后尽量用一种冷静的语气缓缓道。
“白晓凡,”封漠斐冷笑一声,抬起白晓凡的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你到这个时候还是那么嚣张得意,你可知道,你和独孤舒影带给我们家的是怎样的伤害?你可以害我,可是封漠然哪儿得罪你们了,硬是指挥着紫玉攻打大历,将他指去边疆,然后就这样取了他的性命?难道你到现在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封漠斐声音越发阴狠,连带着逐渐收紧的手指,都在诉说他的愤恨。
“我愧疚。”白晓凡下巴火辣辣的疼,强自忍住,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愧疚?为何没有看出你和独孤舒影有一丝愧疚的样子?”封漠斐轻哼一声,撤了手。
白晓凡一脱离他的掌控,立马松了口气,轻叹一声:“如果不愧疚,我不会来找你寻个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白晓凡,一条人命,还是我弟弟的,你认为有什么好商量的。”封漠斐重新走回桌前,坐下,手放在桌上,满脸嘲讽。
白晓凡微微一顿,也笑了:“如果你不想跟我商量,在我回来前,我娘,怕已经是大历公认的千古罪人了不是?你故意制造了风声,却又压下,无非是不想这么轻松就放过我们,”眼角一挑,看向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封漠斐,眼波流转,等他一个说法。
封漠斐滞了好一会才大笑出来:“白晓凡,我真不知是不是该佩服你了,你到现在都是这种语气,你那么聪明,又可知你们两个的性命都捏在我手里?”
“那就杀,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白晓凡的脾气也上来了,跟他纠缠了那么久,一直忍着他的冷嘲热讽,可却似没有尽头了,到底要自己怎么办才肯放过自己和娘,迟迟不谈到这个话题上是什么意思。
封漠斐脸色阴沉的可怕:“你以为我不敢?你仗着什么,凭的又是什么?”
“一句话,你肯还是不肯,或者是说,让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们?”白晓凡实在不想在这般纠缠下去,她或许不爽是因为封漠斐竟然能拿他弟弟的死来对她要挟,但是却又无法责怪他。毕竟是她欠了他。
封漠斐久久没有说话,白晓凡有些诧异地抬头,就见封漠斐就这般直直地盯着她,面如死水般宁静,竟是无欲无伤。可感觉到白晓凡的目光后,他又冷笑一声,回过神来,斜斜勾起唇角:“你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就放过你们。”
白晓凡听到这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求他,是什么意思?
封漠斐看着白晓凡不语,也陷入了一种迷茫中,为什么执意就是想让她求自己一次?就因为她从来不肯对自己低下头,软下声音来求自己办件事么?他或许知道她有温柔的一面,可恨的就是这一点,她的温柔,从来都不是针对自己。
可刚刚的话说出口,他就后悔起自己的草率。她又该怎样认为自己呢?趁着自己弟弟死的机会,却只卑贱地要她求自己。那小人的嘴脸,他自己都禁不住厌恶。所以他更加敏感地看着白晓凡,紧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身体不由僵硬了起来。
良久,白晓凡嗤笑一声:“就是求你么?你不会太草率了些吧?会不会后悔?”
封漠斐本就有些后悔,这样一说,更是急躁,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你是求还是不求?”
白晓凡咬紧红唇:“求,为什么不求?我求你放过我们。”
“就这样简单一句?”封漠斐追问,可一说出口,又是暗自吃了一惊。
“那你想怎样?”白晓凡忍无可忍,“封漠斐,你们家难道就真的不欠我们么?我爹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会不清楚?我的孤儿生活是谁造成的?你说我性子坏,可如果不是从小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的,我会这么多疑,会这么没有自信么?”
封漠斐在她的愤怒中,脾气与急躁却一下子被抽走了,“可是你说话的语气,对我的态度,却从来没有让我觉察到你不自信……”
白晓凡苦笑了下,“或许,你对我来说,也是特殊的一个,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这么多脾气。我那乖巧的面具,在你面前,永远戴不上。”
封漠斐听了后,长久不语,最后才感慨了一句:“其实我一直想补偿你的。”
“可是我那时不需要,而现在,你却失了补偿我的立场。”白晓凡微微勾唇,感慨地总结了一句道。
“现在我依旧可以给你。”封漠斐急急地说道,甚至微微从椅子上撑起身来。
白晓凡摇头:“不,封漠斐,以后你见到我都会想到封漠然,而我,也受不起。我只想带我娘安置在一个小房子里,然后好好地过平淡的日子。”
“这样也好,但是你嫁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太张扬,我不想知道。”封漠斐沉吟良久后,点点头,带着有些哀伤的笑容说道。
白晓凡抬头,看进他那双永远看不透的桃花眼,他这样说,是等于向自己坦白了什么么?但是,有些事,还没发生,就已经有了结局。更何况,她也希望没有发生。
她点点头,正想说谢谢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皇上,太后娘娘刚刚服毒自尽了!”三金在门外急急地说道。
白晓凡听后只觉得周围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第八章 三年等候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对于白晓凡,却像是过了一生。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白晓凡卷起湘妃竹帘,看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别样景致,水雾迷蒙地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了这样几个色彩,绿色,棕色,还有肆无忌惮的灰色。
三年了。她伸出手,接住檐下滚落的雨珠,她还能等几个三年呢?
还以为自己死了,他才会忘记自己,可是上次在紫玉,自己犯的不可弥补的错误,就已经使他欲忘掉自己了么?
还是他出事了?
白晓凡心中一紧,不由一阵抽搐的疼。她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玉京郊外的庄园早已经不见踪影,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那个地方,只是她的一个梦。
而那片蔷薇花田,更是如不在这个世上一般。她搜寻完了这整个世上,也是不见他的踪迹。
为了找他,她不知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西边大漠,迷路的她三日三夜没有一滴水喝,皮肤被晒到爆裂,幸好当她躺在沙漠上准备就此放弃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商队,领队的是个善良的人,分了珍贵的水给她,并将她带出了大漠,在边境养了一个多月,才好起来。
在北边的雪山,她遇到了雪崩,幸好恰巧有块突出的石头,让她有了攀附之地,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剧烈的撞击与手指被冻僵的感觉。那个时候,她想起了他教的活血术,才不至于截断被严重冻伤的手指。
在南方的小城,她找他,却遇到了瘟疫。被朝廷派下的人,封在了村中,幸好她懂得些草药之术,才不至于与所有村民一起自生自灭,还救活了不少村民。
她一路上遇到了无数妖怪,可是每次都手下留情。她凭借着自己的收妖术在收妖界声名鹊起,可为什么,走了这么多地方,也见不到他?
她为了寻她,甚至找上了千绝山,为了请清音道人用寻妖的上古神器帮她找寻,她在安放历届掌门灵位的祖师洞跪了三天三夜,忍受洞中千年玄冰所带来的刺骨之痛,三日后,她人事不省,可是最终醒来后得到的消息,竟然是他已不在人间。
上古神器都无法寻到他的气息,莫非,他真的已不在人世?
为何,她终于肯再进一步的时候,他也不给她机会了。
这个世道,总不是真的这么磨人,所有的爱,都要到错过的时候才后悔当时的不够珍惜。灵紫公主和封漠然是如此,宁媚告诉自己,夜半伤和木浅蓉是如此,难道她跟月微岚也是如此?
“啪”,一滴水珠落在乌木窗棂,却不知是不是滴下的春雨。
“小姐,宁姑娘过来串门了。”翠娥打开帘子,身上有被伞未遮住而被雨水浸湿的痕迹。
她正说着宁媚就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往桌前一坐,然后道:“有没有水啊,渴死我了!”
白晓凡擦了擦脸,回过身,无奈地瞟她一眼:“宁姐姐啊,外面正下雨,满天地都是水,你没想过喝?”虽然这样说,却使了个眼神给翠娥,翠娥微微一福,就出去拿水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呢?嘴真毒!”宁媚抛了个白眼给她。
白晓凡也笑着在桌边坐下:“怎么了,今天下着那么大的雨却想着到我这边来串门?又断粮了?”白晓凡一直没有想通,自己是怎么跟宁媚成这么好的朋友的。
好到了现在住在两隔壁,有事没事就相互走动着,谈天说地。她经历的事情少,在书上看到的东西多,而宁媚未读过书,却在世上行走多年,大千世界、千奇百怪可以说都看遍了。她给宁媚讲书上的故事,宁媚给她讲千年修炼途中所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甚至,她常常接到别人所托,去各地除妖时,也是宁媚帮她照顾着三年前服毒未死却失明了的独孤舒影。
“不,我今天接到兰璟的消息,他或许三日后就过来了。”提到这,宁媚却突然沉下了脸色,颇为严肃地说道。
正好此时翠娥端着茶水进来,白晓凡借着张罗这一点,将她不自然的面色掩饰了过去。
兰璟对她的心意,她拒绝过,甚至刻意伤害过,可是他却从未放弃。
三年前,独孤舒影因为服毒,被抢救后虽暂时无碍,却昏迷不醒,一直守在她身边,陪她几日不眠的人是他。之后他帮她和独孤舒影安排了在这个小镇上的住处,在玉京和千绝山的中间,方便却安静。而她执意出去寻找月微岚的日子,他沉默地包容,一直在后面帮她照顾着这个家,宁媚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是他考虑到独孤舒影失明后情况不稳定,便安排了极会说话的宁媚,来开导独孤舒影。果然,等她回来时,独孤舒影的情况比她在的时候还好,会笑了,也接受了失明这一点,不再想着轻生,每日笑得也多了,甚至翠娥说,她晚上也不会再说任何关于仇恨的梦话了。精神状态稳定了许多。
而甚至,在她跪在千绝山的祖师洞三日三夜昏迷后,得了极重的风寒,也是他日夜守在她身边。她醒后,第一眼,不是看到昏昏沉沉中不断见到的月微岚,而是他那双满是担忧却还藏着小心翼翼与隐忍的痛苦的眸子。在她得知月微岚可能真的不在人间之后,那段痛苦到接近疯癫的日子,她不食,他便陪着她不食,她不说话,他坐在她身边也一语不发,只是一直看着她,不允许她冲动间做出任何傻事。
他说:“你要折磨你自己到什么时候,我便折磨我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终于耐不住,哭了出来。
之后,她便成了现在的白晓凡。宛若再次重生,脱胎换骨。笑还是笑,知分寸,讲礼仪,气质高贵,风姿卓绝,法术高强,受人敬佩。
他便还是默默在旁边守着,看着她一步步地能够坚强独立地生活。每一年,他们只见那么几次。可是她生日,是她最怕见到他的时候。
只因,她生日的时候,他会向她求亲
拒绝了两次,这第三次该如何拒绝。
而他也说过,事不过三,他等她三年,三年之后,他绝不再求她给他机会,让他永远守在她身边。
想到这,不自觉地幽幽叹了口气,白晓凡,你在等月微岚,可同样有人,还在等你。
“我明天出发,苏州那边有家大户,听说少奶奶被鬼迷了,大师兄说办不好,便来找到我,我觉得听他描述,有些蹊跷,便准备去看看。”垂眼看着手中清茶,白晓凡用极轻淡的声音说道。
“你准备躲?”宁媚倒是直言直语地就说穿了。
白晓凡苦笑一下,她是真的说不出口了,第一年,说她还抱着期望月微岚还活着,第二年说她还念着月微岚,嫁给他不公平,这一年,她想不到一个新的借口,可以轻而易举地拒绝他却不伤害他的。
甩了甩头:“那媚,你说我怎么办?嫁给他,对他不公平,不嫁,却觉得始终愧对于他这么多年的相护,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其他的来补偿他了。我对他诸般恶劣,可他却从不计较,这样的人,我真的要一伤到底?”
“晓凡,我由始至终都告诉你,除非你真的决定忘记月微岚,千万不要答 愚给他,这样对他的伤害太重,与其一直没有希望,也不要给了他希望,再重重地毁掉。”宁媚握住白晓凡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她真的怕,月之仙子说的话成真,她怕兰璟成为最终的棋子。
白晓凡看到宁媚郑重的样子,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准备逃,我没有忘记月微岚,而且也忘不掉。”
“我没说你必须要忘掉了才答应他,只要你有决心,慢慢地在以后尽量忘掉,把兰璟看成你丈夫就行了。”宁媚轻叹一声。感叹于白晓凡的通透,她必是知道兰璟虽然说给她三年时间考虑,可是他的感情却绝不会止于三年之期。这三年与其说是给白晓凡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如果今年白晓凡拒绝了,无疑是将兰璟逼上了绝路,一条只能永远关心,而不能再要求回报的路。
白晓凡沉默了,如果这辈子她要嫁人,无论月微岚在不在,兰璟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是个人,而且对她好,这么多年下来,他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和空间来等她选择,而不在像最初,那般冲动地伤害她。她其实知道,他性格改不了,必是难过到了极点,可是却还是只在她出门去找月微岚的时候对她笑,告诉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嫁给他吧,晓凡,月微岚不在了,你何苦让你们两个那么痛苦?娘也不停地让我关心你的婚事,她不敢跟你多说话,可是心里还是关心你的,希望你嫁个好人家。”
“可是我怕我嫁给他,才会让我们真的痛苦。媚,你难道不清楚兰璟的性格?如果我嫁给他,再时不时想起月微岚,会让他发疯的。可是我断过他的希望,我什么都做了,为什么他就是这般执拗呢?我白晓凡有什么好的?有时候,我真想杀了我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那么痛苦?”
宁媚听到这里,眉头深深皱起,半晌才道:“晓凡,逃是逃不掉的,今年是最后一年,错过了也没有机会了。这里面有个秘密,我想了想,终究还是跟你说了好。兰璟太过骄傲,必定是不会想让你知道了来左右你的决定。”
白晓凡讶然看向宁媚,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你三师兄其实不算是人,他是半妖。母亲是兰花妖精,父亲是人。他们的结合并没有得到祝福,人妖相恋,天必罚之。他们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三年,兰璟的父亲就得了一种怪病死了,兰璟的娘,为了救兰璟的父亲,花了一大半的妖力,生下兰璟后她便几乎已油尽灯枯,可是为了兰璟,她硬是到了瑶山,找到她哥哥为她续命,又熬了三年,才死。死前告诉了兰璟他的身世,而兰璟才明白为何山林中的那些妖精都看他不起,时常相欺。兰璟的舅舅也真是该天打雷劈,对兰璟是又打又骂,一天到晚杂种杂种的喊,兰璟经常几天得不到饭吃,还要被上下欺辱,说他身上有人的血统,才会要吃饭这般无聊。后来,瑶山上下的妖精被清音道人给收了,而兰璟也被带回了千绝山,你师父帮着他将身上的魔性压制住了,而按照普通人学习法术。可是,你三师兄年幼时受到的伤害却决定了他对于妖的轻蔑与冷血……”说到最后一句,宁媚面上微微露出些哀色,可白晓凡也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错过了宁媚的真实情绪的泄露。
难怪三师兄从小那般倔强,受了罚也不肯轻易认错,师父跟她说,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故作坚强,原来有这样的经历。也是难怪他身上总是有淡淡的兰花香气,而那盆他送给自己的兰花,总是常开不灭,像是代表了他的守候,原来是这样的……
宁媚倒是先回过神来,抓住白晓凡的手道:“所以你明白了吧,半妖是没有前生和来世的,你三师兄与你只有这一辈子的缘分,如果没有了,便永远也没有了,他没有办法像你讲的封漠然临死前对灵紫公主说的什么来世再还,他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对你这般执着,绝不放手。”
白晓凡能说什么呢?她说不出什么了。
三日后,兰璟到来时,她微笑着带上了那只兰花簪子,准备真正结束这场漫长的挣扎。
而那个时候,月微岚在天庭,也从一位神秘人物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第九章 出嫁之前
月微岚回到蔷薇花田,还好,三年没有照顾,这田蔷薇,仍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老大,你准备怎么办?”夜半伤在一边陪着他,见他今日一日都默然不语,便出声问道。
月微岚手紧紧捏住,就像捏住了那人告诉他的那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三年他在天庭养伤,那里一日等于人间一年,三日中,他昏迷了两日半,而醒来的半日,又是折腾了不少时间,可刚好痊愈,就得到消息,说她要嫁给兰璟了。可那人却淡淡地告诉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看着那人天蓝色的眸子问道。明明极浅的颜色,却偏偏见不到底。
那人倒是笑了,笑的刹那,仿若天地间的光华都聚在了他身边,不刺眼,柔和的仿若要淌出水来:“因为,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
“小蔷呢?”月微岚微叹一声,看向身边的夜半伤。
“好像那什么太子找她有事,将她又带到天上去了吧。”夜半伤心里淡淡的不爽,小蔷根本就是典型的以貌取人,以前缠着老大,后来见到比老大好看的人,便又跟着去了。他真是为老大不平!对,就是为老大不平,而不是因为自己犯贱,耳根清净了,反而不适应了。
月微岚沉吟不语,今天是她的婚期,去的话,还来得及,可是那人却说要让白晓凡来找他,这里的奥妙究竟在什么地方。三年了,她都决定嫁给别人了,还会来找他么?
“哥哥,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回床上去躺着,千万不要在外面活蹦乱跳。”小蔷突然凭空出现,且显然心情极好的样子,推着月微岚就往小屋里走。
“小蔷?”月微岚避开她的推搡,转过身来,看向她,“刚刚太子叫你去干什么?”
“哥哥哎,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你赶快回床上去躺着,别的妹妹我给你搞定!”小蔷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把他往屋里推,“记得啊记得啊,千万不要出来!”
月微岚狐疑地看着她,思索了半晌,终于还是由她将自己推回了房中。
完成之后,小蔷兴奋地笑了笑,却见到面前突然放大的夜半伤的脸,不由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啊?”夜半伤指了指房间,疑惑地问小蔷。
小蔷将他拉到离小屋远了一点的地方,粲然一笑:“你想知道啊?”
夜半伤还真是配合地将头一阵萌点。
“想知道的话,你就长得跟太子一样好看啊,你认为连哥哥的姿色都骗不出我口中的话,你可以吗?”小蔷脸色倏地一沉,将夜半伤推开,“走,别挡路,我还要做正事呢!如果我完不成,太子不待见我了,我就跟你拼命!”
夜半伤被她推的一个踉跄,站稳的时候,小蔷已是不在了,一时大惊,难道小蔷居然也能用法力了?
小蔷却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月之仙子给劫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