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浅蓉看着他背影,虽是恭声答道,却是已痴了。

“啊!”白晓凡蓦地坐起,粗粗喘着气,满头冷汗,看看四周,逐渐调平呼吸,原来是场梦。

梦中,她似乎见到有人用极其阴暗哀怨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晓凡,晓凡……”最后那白色的身形,竟然突然一把扯住她,将她往无边的黑暗中拖,那种真实的拉扯感,仿佛还留在她腕上,真是可怖。

摇了摇头,仿佛要将那恐怖的梦境甩出自己的脑海,她起身,打开窗子,天已大亮了。

洗漱,穿衣,三师兄回来了,自己不能再赖床了,不能让他笑话。

打开门,就见到三师兄站在门口,白晓凡先是一惊,后来自然悉数将惊转化为了喜,“三师兄!”

“正说来叫你,原来千绝山第一小懒猫已经起来了。”兰璟笑了,温和中藏着无比的宠爱。

“嘿嘿,那是当然,晓凡平时都是起这么早的。”见到兰璟满脸不相信的神色,似是在提醒她昨日他回来的时候,便逮着她在睡懒觉,“昨日……昨日,是因为前日温习师父的功课温习的太晚了,才睡过了头。”

“谁不知道,白晓凡不仅是千绝山第一小懒猫,更是千绝山第一大骗子。”兰璟不看她,似是琢磨了一下,才微皱眉头缓缓道,“看来,这大骗子名头果然不虚,假话随口而来,脸都不红一下。”

白晓凡面上讪讪的,三师兄太过狠了一点,自己也就懒和爱撒谎两个缺点,三师兄就抓住不放。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师父说过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所以自己睡懒觉叫注重养身之道,而撒谎虽不被师父认可,可却能证明自己灵活多变。

将往常想好的借口在脑中过了一遍后,白晓凡又笑逐颜开了,她眨着眼睛,拉上兰璟的手道:“三师兄,我们去吃饭,我将才学的树经篇给你背一遍。”

兰璟微微摇了摇头,拿她转移话题的功力没有办法,只得任她挽着,听她清脆地背着修炼术中的关于收复树妖的口诀。

走到饭堂,却见清音道人坐在当中,白晓凡一见,迅速走到师父面前,俏生生地唤道:“师父早!师父今日为什么来这边吃早点,如果十三师弟偷懒的话,晓凡可以给您送过去的。”

她此话一出,旁边在千绝山这一代弟子中排行十三的林松脸顿时不自然地红了。其实他们都比白晓凡年长,就连最小的二十师弟也是比白晓凡大上半岁。白晓凡排行靠前的原因全为着她入门时年纪小,因为是孤儿,襁褓之中便被清音道人收留,从小在千绝山长大,三岁时便拜入师门。而他们入门时往往都已近10岁了,自然比白晓凡大。可是白晓凡却根本不在乎这些,叫他们师弟时叫的特别自然。还总是无比响亮。

“晓凡坐,不是你十三师弟偷懒,”清音道人见到她,眉间也上升了一丝和气,显得有人情味了些,“是今日师父想着来这边跟你们一起用早饭。”

“那师父多半又有什么教诲了!”白晓凡吐吐舌头,鬼灵精怪地道。

清音道人听了,毫不介意她的不尊重,哈哈一笑,道:“晓凡知我,今日来,是想早些告诉大家,今日山门有贵客造访,大家有个准备。”

“那肯定是很重要的贵客了,不然师父让十三师弟传个话也就是了,十三师弟你说是不是啊?”白晓凡继续着她俏皮“嚣张”的推理。

林松在她的目光下,弱弱地点了点头。

“你啊!”清音道人满脸无奈,却忍俊不禁,“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可这嘴也越来越不肯饶人,喜爱清静的璟儿怎么能容忍得了你?”清音道人说着似乎无意地看了一眼兰璟。

白晓凡再次吐了吐舌头,对着兰璟无奈地眨了眨眼,三师兄在师父面前原来保持的是个喜爱清静的形象,那自己还是不要揭穿的好。

清音道人当然明白白晓凡在想些什么,他有心的试探,倒试出这丫头也是护短的紧,遇到兰璟的问题,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肯说兰璟半点不是。

只是,终有变数啊。哎……

兰璟也看出了师父的试探,没有多说,对着白晓凡安抚地笑了笑。

“璟儿,你等会儿随为师进来,今日的贵客,与你有关。”清音道人目光正式看向兰璟,正色道。

“是,师父。”

**

白晓凡趴在树上,根据书上看到的,找寻树修炼的穴口。

三师兄在早饭后便跟着师父走了。师父没有叫自己,那这贵客跟自己想必也没有多大关系。无聊之下,她便爬上了山门这棵据说有千年树龄的黄桷树,准备测试一下自己掌握的东西。

“这个么?”白晓凡用手指轻轻触碰,成凹形,旁边有不正常皱褶,看上去是的,可是抬头一看,又不确定了,书上说,这个穴口必须要直对天空,不能有半点树叶遮挡,这个穴口上方,却正好是树冠。

看来得往两边看看,没有,难道还要往上?

白晓凡起身,小心翼翼地准备再往上边爬一截看看情况。可树干的某处大概被雨水冲刷地太过光滑,她一踩上,失重感立马传来,白晓凡惊叫一声,欲用手攀住,可却晚了,她整个人笔直下落。恐惧地闭上眼睛,可过了好久,却没有撞击地面的感觉传来,不痛,而且,身体好像也没有再下坠了……

白晓凡睁开眼睛,只见一张陌生的清秀面庞,那人见她睁眼,便迅速离开,将她置于地上。

白晓凡站直身体,理了理衣服,缓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眨了眨眼,指着他们道:“你们是……贵客?”

第四章 贵客临门

“哈哈,二弟,你说有意思不?有人直接指着对方问对方是不是贵客的么?”两人中那个着银色缎袍对刚刚接住晓凡的紫衣男子笑道,笑容三分不羁,三分无赖,另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让这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哈哈,是真有意思,有人当着别人就讨论那人的么?”晓凡眼珠略微一转,也大方笑开,看着眼前的两人,话语针锋相对。

那着银色缎袍的男子短暂地惊愕后,越发笑的开心,他桃花眼对着白晓凡眨了眨:“是,在下与姑娘都是有意思之人,那请问姑娘,莲花峰上山是往这边走么?”

谁跟他都是有意思的人了?白晓凡无语,她看着眼前二人,仔细打量,见二人衣着气质,便知二人来历不凡,应该就是师父说的人了吧,可是,自己觉得那个穿银色缎袍的人很讨厌,一副痞子气,却又自命不凡的样子。要给他们指路么?可是如果自己乱指路,被师父知道了,那岂不是……小时候自己将别人指去了桃花峰,受的罚至今记忆犹新……嗯,算了,看着那个紫衣人救了自己的面上,让他们小小地绕一程就罢了,终是能去山顶的。

如果被师父知道了,问起的时候,自己也可以说是不知他们身份,为了考验他们上山的诚意。而且这条险路,要经过莲花池,自己还可以说是不让他们错过美景呢!

“你们是要去莲花山顶找清音道人吗?”轻咳一下,白晓凡停止了满脑子鬼主意,正色问道。

“是的,不知姑娘既然在此,可与清音道长有何关系?”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白晓凡迅速地将“特别的”三个字带过,继续道,“如果你要去找清音道人,从这条山路一直往上,在刻有‘白鹤台’三个大字的地方往左就可以了,那条路比较泥泞一些,但是可以直接到千绝派的门口。”

“四师姐……”

突然听的这唤声,白晓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千算万算,怎么算漏了师父会让人来接这点呢?完了完了……这下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她在翻白眼的时候,忽略掉了面前银衣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和唇边莫测的笑意。

白晓凡勉强扯起笑脸,转身对着山上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并不断呼喊着“四师姐”,唯恐不能彰显她的身份的十九师弟齐壮几近咬牙切齿地道:“十九师弟啊?”心中暗骂,为何他就没有因为他比自己大而不好意思呢?

齐壮人如其名,长的膘肥身健,快速下山时,一身肥肉都在随着抖动,还好五官尚算过得去,并不丑恶,所以也不太招人厌烦。他好不容易下得山来,走到白晓凡面前道:“四师姐,原来师父还派了你来接贵客的,早知道我就不那么着急了。”

“是啊,你为何如此着急呢?”白晓凡继续扯着僵硬的笑脸,话中有话。

齐壮憨厚地一摸头,傻笑两下,“那四师姐,我们现在一起接二位客人上山吧。”

“嗯。”白晓凡发出一个鼻音,没有多说话。

齐壮绕过白晓凡,对着那两人微微躬了躬身,道:“在下是清音道人座下排行十九的弟子齐壮,特来接两位客人上山。”齐壮虽然单纯了些,但是待人接物特别讲礼,于是每次接客送客的活都落在他身上。

但白晓凡的说法是,师父是为了帮齐壮减肥才让他上山下山跑个不停的。其实这样说都是客气了,她最先在师弟间开玩笑是说师父也是想看胖子上下山这个热闹才安排齐壮做事的,大家听了都哄堂大笑,可之后三师兄指责了她,她才不敢乱说了。

白晓凡在这个世界上,最听她三师兄的,三师兄说一,她绝不会做出与一不符的事来。

“有劳齐兄了。”银衣男子这时倒显得颇有礼节了,对齐壮微微低头还了一礼。

“不敢,您唤我小齐就可以了。”齐壮再次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便转身,让了一让,“请跟我来。”

白晓凡随着转身,后面两人跟上。

“喂,原来你是清音道长的徒弟啊!”银衣男走到白晓凡旁边,颇有兴致地继续与她聊着,“那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师徒关系有什么好特别的。”白晓凡板着脸,不太耐烦地解释道。她现在满心想的是等会儿到了白鹤台,怎么让齐壮帮自己把刚刚的谎给掩过去,可偏偏,这银衣男子还不放过自己了。真是片刻不得安静。

“你排行第四,可是你看起来比前面那人要小啊,你多大了?”银衣男子似是没有看到她已经是非常不满,继续笑着道。

“看着跟实际是两个情况,你看上去还不是比你二弟小……”白晓凡突然笑了,还笑的颇为真诚的样子,看向他,“你二弟可比你沉稳多了,也比你讨人喜欢的多。”

“是啊,姑娘的十九师弟也是比姑娘更讨人喜欢,所以说在下跟姑娘有缘呢!什么都是一致的。”那银衫男子竟然不以为忤,笑眯眯地道。

白晓凡这下子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她还真难得遇到比自己脸皮还厚的人。这时,她深刻地理解了师父平时说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意思。

那银衣男子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只是稍微停顿,便又继续道:“在下莫斐,旁边这是我二弟莫然,敢问姑娘芳名?”

白晓凡实在是不想理,可是自己乱指路这点还没有想到法子解决呢,可不能再随意冲撞惹了麻烦,落人口实。于是她淡淡应道:“白晓凡。”

莫斐想笑,果然是她,还真是像小时候般又白又小,但这性子,该说从小就与平凡无缘了吧。

“白姑娘身居清音道人第四徒弟之位,法术应该很高明吧?你刚刚在树上干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掉下来呢?”莫斐没有停很久便又开始了另一轮攀谈,可这一次,带着诡异笑容的他,触到了白晓凡的敏感点。

白晓凡本就不耐烦了,这下更是忍无可忍,居然敢问她最介意的话题:“你……怎么那么多话啊?真是坏了这千绝山的宁静!”

一言既出,其余三人皆是愣住,打头的齐壮非常疑惑,这句话为何那么熟悉?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话是他师父经常说白晓凡的。不过,师父是带着笑和无奈说的,可白晓凡用上了却是气势万分。齐壮心想,原来世上还有四师姐都可以批判话多的人,真是不容易啊。

“白姑娘嫌在下话多?那在下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莫斐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刚刚为什么要给在下和在下的弟弟胡乱指路?”

白晓凡这下是大大的愣住了,行了,自己也不用纠缠找什么借口了,人家本来就知道该走什么路的,但是不对啊,他知道路为什么还来问自己?

“哈哈,白晓凡,这么多年来你爱给别人乱指路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听说上一次你受的惩罚不轻啊,这次还敢再犯?果然是白晓凡的特色,胆子大,心眼小,睚眦必报,我这次不过是跟你对了句嘴,你便又是想要乱指路。我想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该跟你有仇吧,不知多少人因为你乱指路而吃尽苦头!”

“你,你,你……”白晓凡气极,她想起眼前这个男的是谁了,十年前,他上山来,竟然将那块据说是自己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的翡翠玉佩给摔了。后来他自己乱跑,与带他上山的奶娘走散,迷路后遇到自己,自己报复性地将他指去了桃花峰。他便真的没有寻回来,千绝山上下乱作一团,自己过意不去,对师父坦白后,才将被困在桃花林中,已经昏迷的他救了回来。自己因此还被罚跪了整整一天,抄了一百遍千绝门规,还外加十日面壁思过,自己受罚难道还轻了?

何况,最开始明明就是他的错,硬是要说那块玉佩是他家的,说自己的父母是小偷,在抢夺中硬生生地给自己摔了,还要说宁愿摔碎,也不能让小偷得利。

白晓凡想起这事还觉得委屈,这人偏偏还又寻上山来,还作弄嘲讽自己,她眼眶瞬间红了,抽了抽鼻子,她怒道:“你!你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的原因,我白晓凡这一辈子,也就乱给别人指过两次路,还两次都是你!你该问下自己的品质有什么问题,而不是来指责我!早知道,十年前,我宁愿后来被师父罚死,也不会去给师父主动坦白,让他去救你!封漠斐,你去死吧!去死吧!”

说完,白晓凡用手背一抹眼泪,转身,快速地往山上跑去。

齐壮被这突发的一幕给惊呆了,这是……十年前自己还没有上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件事,他倒是从刚刚白晓凡的话中得知了,他转过身,对面前正在发愣的人深深地行了一礼:“原来是皇帝陛下,刚刚失礼了。”

封漠斐一直看着白晓凡的背影在山道上消失才似回过神来,对着齐壮微微垂首:“小齐兄弟多礼了,这次,我们上山,没有携任何名号而来,请小齐兄弟用平常的方式待我们便可。”

“是。”齐壮大概明白,这次这少年皇帝和他弟弟上山来,应该是个不愿意张扬的秘密。他虽傻,但是从来好奇心不重,知道的事情也是守口如瓶。

齐壮转身,继续引领着二人上行。

封漠斐叹了口气,侧眼看自己的弟弟,竟然发现一向冷漠的他,唇角竟然微微上翘,似是在笑。

“二弟,你笑什么?”封漠斐有感觉自己被嘲笑了,轻咳一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大哥,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呼你全名了,更何况是诅咒你去死。”封漠然收了那笑意,缓缓说完。他有些好奇了,不光好奇十年前的事,更好奇刚刚那白晓凡,会不会是太后口中那人。

封漠斐转过目光,再次看向白晓凡消失的转角,桃花眼中,竟是难得的深沉。

第五章 山上相逼

“晓凡,”兰璟刚刚从清音道人房中出来,便见白晓凡红着眼圈冲进了院子,眉头一蹙,担心地唤道,“晓凡,是怎么回事?”

“三师兄,让我进去找师父领罚。”白晓凡倔强地偏头,不愿让兰璟看见自己哭了。同时脚下想要绕过面前的兰璟,进房去找清音道人。

“领罚,领什么罚?”兰璟侧过一步,再次挡在了白晓凡面前,口中虽是疑问口气,可声音却无比温和,想着让白晓凡安静下来。

“师兄,我又给别人乱指路了,所以来领罚。”白晓凡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抽了抽鼻子,她委屈地看向兰璟道。

“来,不着急,晓凡,你这样进去必又是被罚,先给三师兄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师兄帮你看看。”兰璟拉住白晓凡,往院外走去。

白晓凡看着兰璟牵着自己的手,无法挣脱,只有跟着他走。

“说吧,什么事?怎么又会去给别人乱指路呢?”坐在亭中,兰璟抬手,理了下白晓凡跑乱了的留海,微笑着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关键还是同一个人,那人真是小人,三师兄,你说,为什么只有见着他的时候,我才会想着乱指路。平时,我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他一定是我的克星……一定都是他的原因,他明明知道路,还来问我,他就是等着我见他不顺眼而犯错!”白晓凡提起封漠斐就是一阵气,咬牙切齿地道。接着就原原本本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兰璟听,“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皇上的!”

“你果然见着他了……哎,皇上这次上山来,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兰璟略微叹了口气,却在暗中转移白晓凡的注意力。

“师父真的算准了是他上山?”白晓凡惊异地问道,可旋即脸色又黯淡下来,“那师父会不会知道我还是会给他乱指路呢?”

“师父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算出来的,如果真那样,那师父就不是师父,而是神仙了。”兰璟微微一笑,在白晓凡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白晓凡捂住鼻子,嘟起嘴巴,不满地抬头看了兰璟一眼,可看着三师兄满眼的笑意,白晓凡突然觉得自己昏昏的,连忙挪开眸子:“那三师兄,你说我该不该先去给师父认错了,免得封漠斐那小人去给师父告状,师父听了他的一面之词,就会说我狡辩了。”

“不用去,他不会给师父说的,放心好了。”兰璟摸摸白晓凡的头,安抚地说道。

“三师兄那么肯定?”白晓凡转头,奇怪地看着满脸笃定的兰璟。

“相信三师兄,”见白晓凡虽然准备放弃询问,可仍是满脸担忧,兰璟再次笑了,“如果他去给师父说了,师父怪责下来,我帮你扛着,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百晓凡惊喜万分,三师兄说了帮自己解决,就绝对不会有问题,那封漠斐一定比不过三师兄的,哼,让他在师父面前乱说,自己有三师兄撑腰,不用怕他。

在白晓凡脑中,这单纯地变成了封漠斐会和兰璟打一次口仗。三师兄最棒的原则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三师兄无所不能的想法,也是从未转移过。于是白晓凡是真正地安心了。

“晓凡,回房间去吧,这样等会儿你便可以不见到他了。”兰璟将手从白晓凡柔软的发间不舍地拿走,心里想着白晓凡及笄后散下长发的样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劝走白晓凡,他不太喜欢白晓凡面对其他男人,哪怕是她厌恶的人,他也不喜欢。

“嗯,好的,三师兄,那就交给你了,我回去看书了。”白晓凡却全然不知她三师兄的心情,站起身来,又是恢复了活力,回头对着三师兄粲然一笑,便开心地走了。

兰璟看着她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自己中毒真是越来越深了。

**

封漠斐捧着清茶,看向清音道人,唇边早已没有那不羁的笑意。

“皇上,这件事情,贫道有些难以决定,毕竟虽然千绝派被封为国教,可这皇室本身的复杂关系,贫道不愿意涉入。而这事,纵是千绝派为皇上您查出了一个结果又能改变什么么?贫道感谢皇上的信任,可是此事……”

“千绝派在整个大历的影响力绝不容小觑,只需要道长一句话,指正现在的太后的确做出了谋害漠斐父皇和陷害漠斐和二弟母妃的事,那太后辛苦维持的地位便会自然崩塌,到时不需多做什么,天下自会反她。同时,漠斐父皇冤死真相也能昭以天下,而母妃也是能康复。请道长为大历想想,如若容太后继续作乱下去,大历,恐是祸矣。”封漠斐放下手中的粗瓷杯,看向清音道人,认真劝说。

“贫道始终认为此事,是皇上多想了,先皇驾崩之时,贫道曾去作法,当时便觉没有任何异象,何况此时能发觉什么呢?至于秦太妃一事,皇上不妨想想,太后已经承担了养育您之名,坐上了太后之位,又何必还与秦太妃计较呢?如果秦太妃近日精神不佳真是所谓中邪,而凶手竟是太后的话,太后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清音道人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

“道长这样分析,漠斐已看出道长执意不肯相帮,为保千绝声誉之想,无可厚非,漠斐无话可说,但其实只要道长愿意相帮,千绝声誉,漠斐自是能给道长一个保证,而就算此事确实是漠斐多想了,太后是清白的,漠斐也绝不会因今日相商之事,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的怀疑而对千绝派做出什么。而太后如果找千绝派麻烦,漠斐也相信自己能护的千绝派周全。”

“皇上的承诺,贫道与千绝派上下都十分感动,可是贫道并不是推脱,贫道只希望,皇上能仔细想清楚其中玄机,太后的清白与否,不用贫道去查证,便已是昭然若揭。”

“话已说到此处,漠斐再说,便是有强迫之意了。但这事不得求证,漠斐心中难安,只有另寻他助。”封漠斐顿了一下,又说道,“刚刚那件事其实只是漠斐这次上山来找道长的原因之一。”说到这,他有意停住了,径直看向清音道人,目光中,竟是丝毫不惧。

清音道人长叹一声,“皇上直说无妨。”

“太后希望漠斐在白晓凡及笄后迎娶白晓凡做皇后。太后之令,漠斐向来遵从,所以漠斐希望能和道长仔细商量这件事。”

“晓凡她,不能嫁入宫中。”清音道人面容沉静,缓缓摇头拒绝了。

“道长要想清楚了,刚刚那件事,是漠斐以后辈的身份来找道长帮忙的,道长拒绝了,漠斐也不会勉强。可是这事,将是太后懿旨,白晓凡不嫁,便是违抗懿旨,此事后果,不容漠斐多说,道长自当清楚。道长若是真为千绝派着想,便该谨慎思量才是。”封漠斐唇边带笑,却不紧不慢,处处相逼。

清音道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兰璟便出声说道:“皇上,端王殿下,能容草民和师父单独谈谈么?”

封漠斐嘴唇一弯:“自是无妨,二弟,我们先去隔壁稍等片刻吧。”

待封漠斐和封漠然在林松的带领下,去隔壁暂歇之后,兰璟打开衣襟跪下了:“师父,徒儿求师父恕罪。”

“璟儿啊,为师不怪你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人之常情,你先起来再说。”清音道人伸手去扶,“这件事,我早上便跟你大致说过,来者不善,其实你不断话,师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你是帮了师父。”

兰璟在清音道人的上托之力下缓缓站了起来,可仍是垂首道:“师父,徒儿不能看着晓凡嫁入皇宫,求师父成全。”

“为师也不愿晓凡嫁入皇宫,可是,晓凡,命中不会是只属于你的。为师不想多说,可晓凡命格不简单,千绝山,困不住她,你也是,绑不住她啊。”

“徒儿会尽力而为。”兰璟坚决说道。

“璟儿,我看着你长大,你虽然外表看上去温和了许多,可你的倔强从未改变分毫。罢了,为师也劝不住你们了,去吧,去吧,但是不要为着想破坏太后的地位,便做出什么昧良心的事来。如果那样的话,为师便是再难容你了。”

“谢师父成全。”兰璟深深垂首,施了一礼。

虽然师父同意了,他心下仍是烦闷异常,这一去,不知结果如何。但是,晓凡,他绝不会放弃。

第六章 旧事重提

夜,已是非常深沉。初夏晚间的风,不时透过没有完全关好的窗户,吹进白晓凡的房间。

“不要……不要,放开……”此时的白晓凡正紧紧闭着眼,眉头皱的死紧,两手紧抓住被子,头发全被汗给浸湿了,脑袋摇晃着,唇中不时逸出惊恐的轻呼。

“啊!”她突然猛地坐起,喘着粗气看着四周,这已经是第三次做这个噩梦了。梦中那白衫男子永远不管不顾地要将她拖走,口中还不时唤着她的名字,语含哀怨凄怆,万分无奈,可是至今,她仍是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甚至连什么年纪也不太明晓,除了知道他穿着白惨惨的衣服,还有就是那披散着的长发了。

她摇摇头,这个噩梦三天来为何天天做不说,感觉还一次比一次真实,让她似是无论再做多少次,在梦中的时候永远反应不过来在做梦。

白晓凡只觉得浑身燥热,难道是最近要入夏了,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换被子的原因?明天自己还是去找张大娘帮自己换下被子吧……

起身,白晓凡准备去找点水喝。经过窗子时,恰好一阵风吹过,白晓凡刚刚出得的一身躁汗,这时却让她浑身上下一激灵。不自觉抱着双臂上下搓着,白晓凡侧目去看那被风吹着左右摇摆的窗子,却看到了窗外立在月光下的人影。

“三师兄?”白晓凡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疑惑地走到窗边,轻声唤道。

兰璟一愣,似是才回过神来,却不太惊讶,对她一笑:“晓凡,穿件衣服出来下吧。”

白晓凡点点头,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就走了出去。三师兄为什么会半夜站在自己窗外,还似是有话对自己说一样,而且,刚刚他的笑容,看上去也好古怪,感觉像是含着歉意和无奈?

“三师兄有什么话对我说么?”两人在花坛边坐下后,白晓凡疑惑地问道。

“晓凡,我明日又要下山去了……”兰璟微微叹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缓一些,听不出什么太大的波动。

“什么?三师兄你不是才回来么?又走?这次是因为什么?”白晓凡震惊,三师兄为什么又要下山?他不是答应自己这次会在山上多停留一段时间么?不是说至少也要等自己及笄过后么?为什么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