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何去何从

一句“太亏了”,就跟火星子落入了干柴一般,整个大堂里都炸开了。

百姓们虽恨极了贪官,但对恩荣伯府本身也没有多少好感,听说虞家一点都没有帮金培英准备准备,情绪越激昂起来。

本来嘛,人死灯灭,金培英都拉出去砍头了,临死之前,总归要表示表示的,不是吗?

尤其是上路饭,无论生前是风光无限,还是落魄凶徒,一旦要砍了,牢里都会给最后准备一顿好些的,添点儿荤腥,肉包子也好、鸡腿鸭腿也罢,做个饱死鬼,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好人,莫要再入大牢了。

家里有些底子的,给牢头塞点儿好处,自家给亲人准备上路饭,各处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偏偏,除了牢里给备下的,金培英再没有得过旁的。

有汉子吃了点酒,拍着桌子道:“这批人是二月中押回京的吧?转眼半个多月,虞家就没点儿表示?哪怕自家不敢去,叫家丁使些银子,让里头的看顾半个月,那牢头还敢把虞家的好处给吞了?再不济,今儿这日子,好酒好菜总要给的。”

“他虞家有什么不敢去的?”有人撇嘴,“给死囚送口吃的,又不是劫大狱,谁会说他们长短?说到底,就是黑心黑肺的,见金培英要死了,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我要是金培英,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叫了这么多年的爹,连口饭都不给了。”汉子咋舌。

里头说得热闹,外头有新客人进来,当即搭了一句:“什么上路饭啊,连收尸的都没有,就这么趴在广场上,还是老于头看不下去,拿草席给裹了。”

老于头这个人,街头巷尾的大抵都晓得他。

他是个刽子手,衙门里有活计都找他,因着他有这路子,京里百姓但凡要沾人血馒头的,都会去他那里备个号,有死囚上路时,老于头都会通知一声。

酒客们一面吃喝一面说道,讲到了底,就是虞家太狠靠不住,连干儿子都不管,以后谁要投靠他们虞家,肯定要自个儿掂量了。

说完了金培英,话题又转到了两湖官场。

两湖上下,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又因为去年的水灾,地方上千疮百孔的,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位官员要坐到两湖总督的位子上,底下那么多空缺又要由谁顶上。

这个话题就没法统一了。

说书先生坐在堂中,笑眯眯道:“这个月,外放的官员66续续要回京述职了吧?其中也许就会有新的总督了。”

“有哪一些要进京来着?”

雅间里,小王爷原是在听他们说道金培英的。

对于虞家的沉默,小王爷多少觉得奇怪,但他不是虞家人,谁知道他们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了会儿,见底下去说两湖官场了,孙恪就不关心了。

他整日里逛茶楼、看热闹,大小官员实在不认得几个,名字与人根本对不上号,听起来就没有趣味。

哪知道突然又变成了述职的官员。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蒋慕渊说的那句话,孙恪下意识地就竖起了耳朵。

程晋之转过头来,正巧瞧见孙恪认真的模样,奇道:“小王爷转性了?关心起了外放的官员?”

“哪里,”小王爷挑眉,道,“我只是在挑媳妇。”

程晋之险些被噎着,看向孙恪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一言难尽。

无论看砍头的百姓有多热闹,到了傍晚时,随着那些鲜血被冲刷干净,空气里再无半点血腥味。

第二天上午,顾云锦与吴氏、吴余氏一道去了北三胡同。

顾家的马车一入胡同,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对门的黄阿婆高兴极了,扯着嗓子道:“顾姑娘来了呀?”

声音一落,左右邻居们但凡是空着的,都冒出头来了。

顾云锦冲黄阿婆笑了笑。

黄阿婆十分喜欢顾云锦,当日若不知顾云锦喝醒了众人,领着大伙儿齐心协力救火,北三胡同早烧没了,他们的日子就要跟北一、北二胡同的人一般了。

“修缮好了之后,姑娘还没来看过吧?”黄阿婆热情极了,“咱们就是后墙都熏黑了,重新刷了刷,看起来就跟住了新屋子似的。”

邻居们都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自打顾家搬离了之后,北三胡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黄阿婆眼睛尖,看到吴氏微微隆起的肚子,她惊喜道:“您这是怀上了?”

吴氏含笑点头。

黄阿婆双手合掌:“这可真是恭喜了,大好事儿呀。”

吴氏笑着与他们介绍了自家母亲。

吴余氏心里热腾腾的,邻里们的热情真切又淳朴,可见吴氏从前在这里住着的时候,邻里关系就极好。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吴余氏感激极了,“之前就她们娘几个住这儿,亏得有你们照顾着…”

这趟过来,吴余氏妥当,备了些点心吃食,左右邻里们一分,不张扬也不小气,一时间其乐融融的。

顾云锦偏转过头,看到了人群边的贾家大娘,她与吴氏说了声,先寻贾大娘去了。

“大娘,”顾云锦拉着贾大娘回了贾家院子,四下无人了,她才直直看着贾大娘,道,“大娘为什么会这般巧搬到我们隔壁呢?”

贾大娘闻言一怔,复又笑了起来。

她知道顾云锦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便也不打马虎眼,直言道:“地方是小公爷准备的,姑娘晓得的,我既然帮着小公爷做事,总要在京里寻个落脚处的,北三胡同在城北地段不错,搬来这儿也挺方便的。至于巧不巧的,姑娘问我,我就答不出来了。”

顾云锦轻轻抿了抿唇,贾大娘的话不无道理,从时间上算,她在窄巷里头一回见到蒋慕渊的那一天,贾大娘已经在搬家了。

也正是因此,这小一年一来,顾云锦一直当这是巧合。

可世上真的有这般巧的事情?

可惜的是,顾云锦前世很少回北三胡同来,左右邻居都不熟悉,前世贾大娘是不是住在这儿,她根本就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章 欣赏

虽说开了春,但夜里还是凉飕飕的。

黄印吃了酒,又哭了一场,等第二日酒彻底醒了,人也染了风寒。

醉酒、受凉,添上这几个月的辛劳,又兴许是因为大仇得报,屏在嗓子眼的那股子气消了,黄印的风寒来势汹汹。

人倒是没有烧糊涂,就是咳嗽不断,连说话都艰难。

既如此,黄印也不去给其他人添乱了,老老实实在屋里养病,余下的事情,自有都察院其他官员经手。

夏易给黄印诊脉、开方子、抓药,见他一个佥都御史身边没跟着个伺候的人手,夏易干脆自个儿动手,在屋子外支了个小药炉,搬了杌子坐下,认真煎药。

药香浓郁,夏易闻惯了,不觉得难受,就是屋子里的黄印被风寒和药味弄得一个劲儿的咳嗽。

蒋慕渊听说黄印病了,处理好手头事务之后,就过去探望。

一迈进去,蒋慕渊就看到了夏易,便问起了黄印的病情。

“黄大人是受寒,歇上几日,去了身子里的寒气,就不要紧了,”夏易恭谨问安后,解释了一番,“小公爷不用担忧,黄大人只是咳得凶,没有大碍的。”

蒋慕渊颔,想敲门进去,黄印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了。

“小公爷就别进来了,”黄印喑哑着嗓子,“免得过了病气,我趁此机会歇一歇,不碍事的。”

蒋慕渊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的,倒不介意那些,但黄印坚持,他也就随了他的意思,只站在廊下,隔着窗户与黄印说事情。

都是官场上的正经事儿,只因黄印不住咳嗽,蒋慕渊不得不说几句就停一停,而黄印的回复更是辛苦,并不复杂的事情,两人费了些工夫才敲定了。

蒋慕渊叹气摇头,道:“怪我,昨夜晓得黄大人吃醉了,也没有留个人手给你,若有个伺候的人,不至于受了寒。”

当时隔着门,蒋慕渊听见了黄印压抑的哭声。

同样是哭,中年人表达悲痛的方式与小儿不同,那种想隐忍又忍不住,从嗓子眼里冲出来的沉闷的哭声,能直直穿到人心底。

蒋慕渊听着就不好受,但也明白,黄印只是一时之间情绪收不住,他一定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他的眼泪,听到他的哭声,这是黄印的傲气。

因此,蒋慕渊没有留下个人手看着。

若是换位处之,以蒋慕渊的身体是不至于病倒的,所以他也就想当然了,只是疏忽了黄印毕竟只是读书人,不及他身体好。

屋里头的黄印闻言沉默了,而后像是被嗓子痒得难受,一连串的咳嗽声停不下来。

黄印咳得面红耳赤,与其说是憋得慌,不如说是羞愧极了。

昨夜半醉半醒,有些话原本是不应该与蒋慕渊说的,黄印早上醒后回忆起来,已经十分后悔了,恨不得蒋慕渊能忘了他醉后的胡言乱语。

两人不止身份有别,年纪都差了两轮了,在人生道路上,黄印可谓是蒋慕渊的先辈,结果他这个“老人”,被一个后生给宽慰开解了。

这让黄印很是不好意思。

他缓了缓气,道:“哪里的话,小公爷昨日陪我吃酒,让我有个酒友,我已经十分高兴了,受寒是我自己不仔细,不怪小公爷。”

饶是黄印克制着,蒋慕渊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别扭。

蒋慕渊见状,昨日之事便不多提,与黄印告辞。

夏易相送。

蒋慕渊一面走,一面道:“听起来,黄大人的嗓子很不舒服,除了药方,你再给黄大人备一些润嗓的,他还要任职的,嗓子坏了不方便。”

夏易认真点了点头,道:“这个季节没有生梨,已经使人去寻些干品了,梁院判似是带了些梨膏,备了人手回荆州府去取了。”

蒋慕渊颔,交代了“缺什么只管来寻我”后,便离开了。

夏易的医术是家中启蒙,又跟着乌太医学了好几年,黄印只是风寒,蒋慕渊对夏易的诊断很是放心。

同时,对于夏易这个人,蒋慕渊是很欣赏的。

夏易那时对顾云锦心生欢喜,蒋慕渊是知情的。

这也不奇怪,像顾云锦那般好的姑娘,喜欢上了,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再者,夏易很是守礼,从未有过半分唐突行径,他也是个很清醒很通透的性子,乌太医简单点拨之后,夏易就拎清了。

说到底,其实是蒋慕渊自己仗着身份,仗着顾云锦对感情的懵懂和对他的信任,把夏易的心思掐灭在了萌芽之中。

哪怕夏易人品才学都不错,蒋慕渊也不会把心心念念的姑娘让出去。

正如他告诉顾云齐的那样,顾云锦那样的姑娘,就该被人捧在掌心上,他怕别人摔着她,还是他自己捧着放心。

只是,夏易在医术上终究是有天分的,因此,蒋慕渊也愿意给他指一条路,示意夏太医让夏易出京游历一番。

夏易本身也上进,知道行万里路的重要,跟随太医院的大人们来了两湖。

这半年多,蒋慕渊虽然很少与夏易交流,但他听梁院判说过,夏易增进许多。

不止是在医术上,更多的是面对病人时,夏易更有自信,也比从前做乌太医的药童时更晓得处理各处关系了。

夏易的心境似也收拾得很好,在听说蒋慕渊与顾云锦定下来之后,面对蒋慕渊之时,没有敌意、不自在,他依旧踏踏实实的,这让蒋慕渊意外之余,又看重几分。

如此心性,如此通透,再添上数年历练,夏易会十分出色。

这厢蒋慕渊对夏易欣赏,那厢夏易亦是极佩服。

两湖治灾不是纸上谈兵,蒋慕渊也不是来当甩手掌柜的,大小事情,他都在安排、准备。

别以为皇亲国戚的身份就能在官场上横着走,夏易听说过,最初蒋慕渊到两湖时,荆州府给了下马威,结果愣是被蒋慕渊给压回去了,这靠着的是真才实学,是对灾情的理解。

能在半年时间里,就把整个两湖的官场给肃清了,蒋慕渊功不可没。

而这么有真本事的小公爷却没有半点勋贵架子,夏易好几次看到他巡查回来,一身泥泞狼狈,比工部的几位大人都辛苦。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似个年轻人

在夏易看来,蒋慕渊在百姓之中的好名声,全是实打实的。

以蒋慕渊的出身,完全不需要那般辛劳,可偏偏,他脚踏实地又心怀百姓。

夏易不止一次想过,嫁给这般出众的小公爷,顾姑娘一定能过得很好,而夏易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坐在杌子上胡乱想了一通,药煎好了,夏易倒出来给黄印送去。

黄印正闭目养神,时不时咳嗽几声,听见动静,他睁开眼睛看向夏易,道:“辛苦你了,不止看诊,还要煎药。”

夏易把药碗放在床头,笑道:“这有什么,我直到去年夏天,都还是乌太医身边的药童呢,药童做的不就是写方子、抓药、煎药的活儿嘛。”

在京为官多年,黄印也认得夏易的父亲夏太医,因而对着夏易,颇有几分对着晚辈侄儿的感觉。

黄印定睛看了夏易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你和小公爷岁数差不多吧?年轻就是好。”

夏易闻言一怔,刚琢磨要开口,黄印已经说下去了。

“我昨夜与小公爷吃酒,也是我醉糊涂了,与他说了些原不该说的话,”黄印道,“可如今想来,我不像是与一个年轻人说道了,明明都未及弱冠,你看着通透,小公爷则是稳重,反而是我这个年过四十的,没点儿踏实样子了。”

夏易失笑。

黄印自顾自说,夏易就做个听客,直等到汤药没有那么烫、能入口了,黄印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等黄印漱了口,夏易才收拾了空碗离开,让黄印好好休息着。

黄印重新闭上眼睛养神,许是汤药暖了脾胃,他犯了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背着书篓进京赶考的年轻书生,一入京城就遭了贼,身上只剩下十来个铜板,站在繁华的东街上举目无亲又不知所措…

等黄印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他沉浸在梦境之中,思绪许久才渐渐回拢。

想到当初那一穷二白、饿了两天肚子、被同是赶考的曹峰捡回去的自己,黄印想,与他自己的十七八岁相比,昨夜与他说话的蒋慕渊,那些想法、那些心境,当真不似个年轻人。

因着黄印病倒了,豫南府的收尾工作比预计的多花了几日,直到一切妥当,蒋慕渊才又往荆州府去。

快马加鞭赶到府衙,里头也是热火朝天的。

春种秋收,哪怕今年的收成不能指望,但能救多少是多少,工部这些时日就没松过气。

徐砚对水利有些心得,对农耕就纯属摸瞎,他也就不胡乱指挥,认真听懂行的官员讲解,到田间地头跟百姓请教,一段时日下来,多少有了些概念了。

他此刻的重心倒不是在农耕上,而且配合是春种的时间,调动人手把堤坝重新修建起来。

而重修最缺的,是银子。

六年前的重修,徐砚就经手做了稽核、估销,他很清楚把堤坝修起来要花多少银子,国库空虚,这在工部官员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徐砚反反复复重新修改着计划,最终还是咬咬牙,不敢在用料上省银子。

把写好的册子交给蒋慕渊时,徐砚背过身抹了抹额头,暗暗想,得亏有查抄出来的那些银子,若不然,这堤坝都不知道要怎么修了。

蒋慕渊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偶有几处不懂,便开口问徐砚。

徐砚解答一遍,蒋慕渊就理解了,这叫徐砚颇为佩服。

他知道,小公爷在赶赴两湖之时,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了,水情如何看、灾后如何做,心里都有一本谱,即便是碰到与堤坝修建相关的,小公爷大体也都知道。

想当初,徐砚刚到工部任职,头一次接触这些时,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蒋慕渊看过了,把册子放下,勾着唇笑了笑:“才刚刚运回京里的银子,还没在库里摆上多久,又要再搬回来…”

话只说了半截,徐砚听懂了,这是在担心圣上要不高兴呢。

不过,作为臣子,事关圣上,徐砚不好说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作没听明白这一句。

蒋慕渊也是随口说一句,把册子交还给徐砚,他笑着道:“如今两湖上下,官场人手不足,等新官上任,大抵还要些日子,重修之事,劳烦徐侍郎盯紧一些,而新官到任之后,你依旧做主修建,不用把这些事情交出去,他们未必懂水利。”

徐砚也担心外行指导内行,可他毕竟不是两湖的父母官,新官到任之后,彼此之间恐怕会有拉扯。

现今有了蒋慕渊这句话,徐砚做事就放心许多,他自是颔应下。

京城之中,又落了一场春雨。

吴余氏定下的返程日子已在眼前,哪怕她万分舍不得,都要回乡去了。

“我这次得了信就来的,也没给准备什么,”吴余氏握着吴氏的手,道,“回头让人给你捎些孩子的东西来,你嫂嫂要坐月子带孩子,没人给你送催生包,你别怪我们。”

吴氏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们,不在一城住着,隔了那么远,您还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的。我生产上的事儿,您不用替我担心,等我回头给您送好消息去。”

吴余氏还有话想说,绕在嘴边半晌,终是咽下去了。

对娘家来说,大小都平安就是好消息,可对婆家而言,终究还是盼着哥儿的。

虽然顾家上下都疼姑娘,可那也是有哥儿在前头了,若打头的是个姑娘,肯定会有些失望的。

当然,吴余氏晓得顾家人都极好,哪怕先是个姐儿,他们也不会为难吴氏、苛待孩子,但四房毕竟就顾云齐这独苗,吴余氏都盼着能开枝散叶,更别说四房自己了。

搂着女儿,吴余氏拍了拍她的背,到底没有说出给吴氏压力的话来,只是挤出笑容,道:“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吴氏送走了吴余氏,失落了两日,不过有顾云锦陪着说话,她很快就习惯过来了。

雨过天晴的下午,吴氏让顾云锦把手搁在她肚子上时,顾云锦头一次感受到了小家伙的存在。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放不下她

前世今生并在一块,这还是顾云锦头一次触摸孕妇的肚子。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动静,仿佛是隔着吴氏的肚皮,与她击了个掌似的。

顾云锦本就心心念念盼着这孩子出生,如此一来,心中更添了一分亲切,她抬头看着吴氏,道:“他在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