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风耐着性子:“青艾有一年被雷击过,忘了旧事,一直跟我说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高朗十分沮丧,宿风正欣赏他的失意,高朗突然跳了起来向外跑,一边跑一边说:“我腰间的木剑找不着了,定是遗失在来路上了,这就找去,公爷恕罪。”

宿风踱步来到殿门外,站在石阶上瞧着高朗的背影,他将长袍下摆掖在玉带中,跑得飞快官风尽失,宿风心想,这会儿礼部尚书怎么不来?

老天这会儿顺了他的心意,褚相今日召见六部尚书议事,六位尚书此刻刚跨进崇明门,礼部尚书一眼瞧见高朗,大喝一声站住,高朗忙站定了,团团作揖道:“下官拜见尚书大人们。”

礼部尚书指指他:“衣衫不整四处乱窜,成何体统。”

高朗忙道:“尚书大人们容禀,下官小时候有个订亲的未婚妻,她十岁的时候离开家乡来到京城,八年未见了,下官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音信全无,只有腰间那柄小木剑,是她赠予下官的信物,睹物思人,下官也能有点安慰,可刚才进宫的路上,给丢了,下官着急啊……”

高朗说着话,跺着脚原地转圈,刑部尚书在大堂上对人用刑堪称酷烈,离了刑部大堂就分外和蔼,轻咳一声道:“年青人,又痴情又长情,好,礼部,就放他走吧。”

户部尚书在旁说道:“高朗啊,回头到户部查户籍去,也许能帮上忙。”

工部尚书捋捋胡须:“状元郎,老夫有位孙女,若还是找不到人,不如做我们家孙女婿吧。”

吏部尚书哈哈笑道:“好好做你的修纂,明年老夫要好好考核你。”

兵部尚书摆摆手:“快走吧,兵贵神速。”

高朗作揖谢过,一溜烟跑了。

宿风站在台阶上瞧着,不由一笑,这时阿河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递了过来,宿风拿在手中一瞧,小木剑雕刻得十分精巧,剑柄上两只戏水鸳鸯活灵活现,高朗更是用心,黑色丝绦结成绳穿过剑柄上的小孔,绳结下编了同心结,其下垂着黑色丝穗。

宿风仔仔细细看过,瞧见六部尚书已踏上石阶,扔给阿河,阿河愣了愣:“公爷,如何处置?扔了?”

宿风摆摆手,阿河又问:“烧了?”

宿风笑笑:“这么好的东西,毁掉可惜了,这样,阿河留着,那高朗他日必成大器,那时阿河有什么难处,就拿这个去求他。”

阿河捏着那小剑:“他再大,能大过公爷去?”

宿风敲敲他头:“本公爷日理万机的,阿河若有事?多一个可找的人不是很好。”

阿河挠挠头,将小剑收了起来。

六部尚书上了石阶,朝宿风行礼,宿风点点头说声进去吧,率先走进,突然又转身出来,险些撞到礼部尚书鼻子,来到门外唤一声阿河,吩咐道:“去,跟着高朗,瞧瞧他今日都去了何处。”

阿河领命去了,宿风拈着手指转了个圈,此时倒希望青艾说的是真的,那样,她就不记得这个高朗。

如果青艾记得,她为何不承认?青艾原来也是个愣头青,为了达到目的不管不顾,有一股狠劲和韧劲,总是倔强抿着唇,如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脸上总挂着微笑,心中却更加强韧,在府中在医堂如鱼得水,还有她那个神神秘秘的医心堂,难道仅仅是为了拯救天下女子?那齐夫人也很不可思议,每日听着别人朝她大倒苦水,还乐呵呵笑眯眯的。

宿风又转个圈,他向来不怎么将女子放在眼里,直到遇见青艾,方有了改观,她是与众不同的,跟她在一起,让他觉得有趣,不在一起时会想念,因她才尝到相思的滋味,成亲一年多,并未觉得厌烦,反而对她更费思量。这个瘦弱的小女子,若丰富的矿藏一般,让他想要停下脚步对她打探挖掘。

作者有话要说:

盟誓

高朗十分执着,青艾每看完一个病人,进来的都是他,笑眯眯道:“青艾,我有话说。”

青艾无奈,只好让阿巧请他到院子里,瞧完最后一个病人进来,坐在他对面笑说道:“有话请讲。”

高朗盯着她:“青艾真的不认识我了?还是忌惮英国公不敢承认?”

青艾笑笑:“是这样,我当年在宫中被雷劈过,醒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高朗难过得红了眼圈,青艾忙安慰道:“若是我记得,我肯定不会另嫁他人,就算对方是英国公也一样。”

高朗点点头哽着声音道:“我信,青艾是重情重义的人,我信青艾。”

青艾诚恳道:“我虽然相貌与你心中的青艾一样,却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高朗就将过去忘了吧,你是堂堂状元郎,会得遇佳偶的。”

高朗叹口气,青艾又道:“与我重逢的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省得为公爷惹来任何麻烦。”

高朗说声好,又叹口气:“青艾真为他着想。”

青艾笑道:“那是自然,于我而言,他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

高朗沮丧着半晌不说话,青艾起身为他斟了茶,高朗回过神来:“木剑也丢了,大概是天意。”

青艾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认识的青艾已死,若状元公不弃,我们做个朋友。”

高朗眉眼一弯端起茶一饮而尽,刚要说话,身后过来一人拉起青艾就走,院门外石阶下两匹马儿并排而立,一个是闪电一个是白龙,宿风将青艾抱上白龙马背,自己骑了闪电,笑对青艾说道:“出城赛马去。”

青艾瞧着街上次第亮起的街灯笑道:“都黑夜了。”

宿风歪头瞧着她:“你怕?”

青艾拍一拍白龙的头笑道:“谁怕了?闪电再厉害,有些老了。”

闪电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仰天喷一个响鼻儿,白龙不由自主后退,青艾扶一扶白龙的耳朵笑道:“小白,争气些。”

话音未落一夹马腹窜了出去,宿风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二人拣僻静处穿行,出了丽正门,就听城内鼓楼上暮鼓敲响,接着是厚重的城门吱呀呀关闭,青艾啊一声对宿风道:“城门关闭了,今夜要露宿不成?”

宿风下了马为两匹马点亮马灯,解下闪电背上的包袱,抖开青艾的披风为她披上,笑说道:“有我在,不用怕。”

青艾说声好,白龙已纵身窜了出去,撒开四蹄飞奔,宿风跳上马就追,一边追一边喊:“青艾可记得上次去过的村庄?那儿叫做沐阳村,就往那儿骑。”

青艾扬声喊知道了,催马扬鞭,心中无比畅快,早就将赛马之事抛在脑后,只管埋头疾驰,宿风紧跟在她身后,瞧着她全心投入的身影,翘唇而笑。

天空越来越阴沉,慢慢得刮起寒风,半个时辰后天空有零星的雪花飘落,村庄已遥遥在望。

宿风紧追几步,拍一拍闪电的头,闪电一声长嘶,白龙的脚步慢下来,宿风探身过去一勒马缰,白龙停了下来,宿风伸手一捞,将青艾抱了过来,裹进自己披风中,在她耳边道:“下雪了。”

青艾靠在他怀中:“你让着我了?”

宿风笑道:“真比赛,就把你丢了。”

青艾不服气,宿风揉揉她头发:“痛快就行了。”

青艾说声也是,安心靠在他怀中,两人共乘一骑进了沐阳村村口。

在马老七家的院门外下了马,借着灯光,院子内外似乎不一样了,二人进了屋中,里面暖意融融,火炉中石炭烧得正旺,饭桌上粗茶淡饭正冒着热气。

青艾笑看着宿风:“讨我欢心?”

宿风笑道:“青艾上次说,希望来这儿小住,就派人买下了。”

青艾跳了起来,两手搭在宿风肩头,眉开眼笑道:“公爷也有琢磨人心的时候?”

宿风捏捏她脸:“青艾的喜好甚少,也很少提要求,我不知道该怎样让青艾高兴,其实只要青艾说出,我都会让你如意。”

青艾想想笑道:“也是,饿死了,吃饭。”

用过饭出了屋门,并肩站在屋檐下看雪花飘落,青艾伸出手接着雪花,笑看着雪花在指尖融化,另一手握住宿风的手,顺势搭上脉搏,平稳强劲有力,只是掌心微微有些凉,转身就要拉他进屋,宿风顺势拉住她圈在怀中笑道:“带了药丸,放心吧。”

青艾笑看着他的侧脸:“这次想得周到。”

宿风笑道:“自从宿槿回去,我就筹划上了,找到马老七买房契,然后修缮,前些日子才好,就想着带青艾过来……”

青艾笑着喊道:“等等,那马老七,还活着?”

宿风咬牙道:“这不是重点……”

青艾摇着他手:“这不是好奇吗?马老七如今怎么样了?”

宿风叹口气:“在妓营里,带着脚镣倒马桶刷马桶,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艾哈哈笑起来:“大快人心……”

宿风忍耐着,等她笑了个够,指指院子里道:“青艾,满意吗?”

青艾嗯一声,笑嘻嘻道:“很满意。”

“那。”宿风很温和说道,“青艾也送我些什么吧。”

青艾爽快点头:“要什么,说吧。”

宿风顿了一下:“以后,就不要跟高朗来往了。”

青艾摇摇头:“好歹这是他那个青艾的身体,我也得讲些情面。”

宿风半晌没说话,雪下得越来越大,青艾瞧着手掌心中的一汪水,突然宿风在她耳边说道:“我此生只要青艾一个,这漫天飞雪作证,若是违背誓言,将来死……”

青艾一把捂住他嘴,气愤瞧着他:“你的命是我的,不许拿来发毒誓。”

宿风握住她手,青艾笑道:“堂堂英国公,竟会这样提防高朗?”

宿风移开她的手,皱眉道:“他总出现在你面前,若有朝一日你想起旧事呢?小时候的情义最难忘记,依你不管不顾的性子,说不定会和他私奔……”

他的神情,竟带着腼腆委屈,青艾抱住他郑重说道:“就算想起来,也是前尘往事了,我此生,也只要宿风一个。”

屋外,大雪静静下了一夜,屋中,红烛冉冉帐暖春宵。

午后,二人才慢腾腾起床,沐浴用饭后,穿戴妥当鞋上套了木屐,并肩而出,入眼处一片银装素裹,木屐踩着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雪过天晴,冬日午后的暖阳软软照在肩头,二人信步出了村口,沿着道路往前漫步。

岔路口处出现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得通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原,青艾指了指:“前面好象就是我曾躺着的那个乱葬岗。”

宿风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可想再去瞧瞧?”

青艾说想,二人迈进羊肠小道,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座庙宇,走得近了,能听到钟声和僧人诵经的声音,庙门处善男信女进进出出,看来香火颇为鼎盛。

青艾惊奇道:“乱葬岗变成庙宇了,不知是谁做的好事。”

进了大雄宝殿跟庙祝攀谈,得知此处新上任的县令一日偶到此处,瞧见满地白骨心生怜悯,回到县衙后下拨银两,命地保挖大坑将白骨埋入旁边沟渠,并在此处修建庙宇超度亡灵,庙宇建成后,从京城相国寺请来高僧住持,此处彪悍野蛮的民风渐有收敛,香火越来越鼎盛。

宿风点头,对青艾笑道:“这位县令该提拔才是,至于空缺嘛,有一个人能补上。”

青艾一笑,官场上的事她不关心,进了庙一心拜佛,瞧见香炉就燃香,瞧见佛像就叩头,不会叩拜佛像,就瞧着身旁善男信女,毕恭毕敬得学。

宿风站在她身后瞧着佛像笑:“泥做的菩萨,那么虔诚,有用吗?”

青艾嘘了一声:“别乱说话。”

宿风又笑:“乱说话,佛也听不到。”

说着话二人出了大雄宝殿,宿风被门槛绊了一下,旁边一位老大娘微笑道:“年青人,不信佛就别进苗,进来了就得尊重,瞧瞧,说嘴打嘴了不是?”

宿风一挑眉:“没看仔细脚下,我是不信,就是来逛逛。”

说着话下石阶,一脚踏空,若不是青艾眼疾手快,恐怕就得崴下去,旁边的人们哄笑起来,青艾也笑,宿风偏嘴硬:“不过巧合而已,这泥菩萨若有灵,我出门撞树上。”

出了庙门,不远处两棵青松,各有一枝相对横长而出,两枝相接在一起,拱门一般,宿风没提防,个子又高,一头撞在枝干上,啊得一声,青艾笑得蹲在了地上,宿风咬牙瞧着她,捂住额头说:“青艾,疼……”

回到小院已是傍晚,夜来幽静,又一个通宵无眠,第二日依旧午后起来,相携前往浮屠寺,宿风与住持在后院品茗而谈,青艾则坐听清风闲看浮云,真正是,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几日闲。

作者有话要说:这会儿才盟誓,晚不晚?

师父遗命

除夕那日回到国公府,除夕夜宴进行到一半,老太君招呼一声吟歌,拍拍身旁道:“好孩子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吟歌依言坐了过去,老太君抚着她手笑眯眯道:“这几个月一来,我对这孩子十分满意,淑娴呢?”

老夫人笑道:“确实是个理家经营的好手,原来都是出的多进的少,这孩子心细,经过这几个月,竟有了盈余。”

青艾低头一笑,婆母理家,原来是靠着吃老本儿。

老太君嗯一声笑道:“淑娴自打宿槿成亲后一直盼着抱外孙,萌生了退意,青艾呢,对这些家宅琐事没有兴趣,吟歌这孩子好,又和青艾情同姐妹,让吟歌进我们家的门,青艾该是愿意吧?”

青艾叹口气抬起头来,笑说道:“吟歌乃是宿风师父的独女,是出身,怎能委屈做妾?”

老太君殷殷瞧着吟歌:“好孩子,听见了吧?青艾也是愿意的?你不会不给祖母脸面吧?”

吟歌红着脸低着头,想要抽手老太君握得更紧了些,宿风横一眼宿槿,宿槿从痴呆状态中回过神来:“宿风和吟歌打小就认识,若是彼此有意,哪里用等到现在,祖母又乱点鸳鸯谱。”

老太君脸一板:“别仗着我疼你,就胡乱插话,有你什么事?你和文奇也一样,早早生个大胖小子才行。”

老夫人笑道:“我原来是反对为宿风纳妾的,可若是吟歌,我一百个愿意,这孩子让人放心,青艾也能与她和睦相处,青艾,对吧?”

青艾瞧着宿风,你可别忘了跟我在小院子里说过的话。

宿风站起身道:“这几日我和青艾外出,到别院小住,已经对青艾盟誓,此生只要她一个,若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老太君唬一跳,老夫人也皱了眉头,老太君拍了拍桌子:“青艾,你就忍心让他这样咒自己?”

宿风道:“后面那句,青艾没让我说,这会儿补上,祖母,母亲,纳妾之事,再也别提了,我心里当吟歌是亲妹妹一样,祖母和母亲若有心,帮她物色个好人家。”

吟歌瞧着宿风,欲言又止。

青艾心中大叫不好,难不成吟歌对宿风有意?

宿槿眼眸转来转去,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噘嘴嗔怪道:“祖母,偏挑这时候说,过了年再说吧,还没吃饱呢。”

薛文奇立马举起筷子,夹一个鸡腿过来,宿槿嚼了一口,朝他笑了笑,薛文奇心花怒放。

老太君气道:“还想跟我耍心机,来个拖字诀,你们还嫩着呢,宿风,你对着青艾发誓不作数,得对着祖宗牌位发誓才算数。”

青艾一笑,这老太太,真不好对付,宿风点点头:“那好,我这就去祠堂。”

老太君说声你敢,指着他道:“先坐下。”

宿风不动,老太君道:“怎么?我这个老太婆如今说话不管用了?”

宿风无奈坐下,瞧一眼青艾,青艾目视前方。就听老太君唤声青艾:“青艾啊,你的言行太过不羁,许多时候惊世骇俗,祖母喜欢你的性情,也很赞赏你的行为,钦佩你的勇敢,可是青艾,我们宿氏一族,需要一个安心内宅的主母。”

说着话瞧向吟歌:“这孩子来了一年多了,始终安安静静,该出头时不遗余力,该收敛时就跟府里没这个人一般,是个做主母的好人选,不过青艾先进的门,只能委屈你,她呢,占着这个名头,吟歌呢,握着实际的权利,我想着,两相平衡,谁也不委屈。另外就是,吟歌啊,青艾是个厉害的,她不打人不骂人,却治人于无形,你若有了委屈,别忍着,有祖母为你做主。”

宿风瞧着青艾笑,青艾心想,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笑,这老太太,以为我武林高手呢,治人于无形。

那边吟歌又抽一下手:“祖母,我不是……”

“行了。”老太君越发和颜悦色,“府里谁都瞧出来了,这一年多,我和淑娴多次提起为你寻一门亲事,你总是说不急,不就是心中惦记着宿风吗?你虽竭力遮掩,不经意间都流露了出来。”

宿槿嚼着鸡腿道:“我也觉得是,吟歌就认了吧?”

宿风瞪她一眼,宿槿埋头专心啃鸡腿。

吟歌终于抽出手来,急急摆手道:“祖母误会了,我不是……”

老夫人笑道:“吟歌脸嫩害羞,我们都知道,就别否认了。”

宿风站起身:“之前跟祖母说过,这些年暂不纳妾,祖母硬塞一个许姬,险些害死我,后来又跟祖母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纳妾,祖母也答应了,今日怎么突然提起吟歌?”

老太君道:“谁说我答应了,我没有答应,都是你自说自话,我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跑进来一个小丫鬟,说是二门外有人找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老太君说着话又喊那个报信的小丫鬟:“杏花,你来说说,是不是?”

青艾侧过身子瞧着宿风,你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宿风叹口气:“祖母若坚持要这样做,只会害吟歌一辈子独守空房,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免得惹吟歌不快。”

吟歌站起身,红着脸摆着手道:“大家都别说了,关于我的亲事,我父亲临终前有遗命,我一直羞于启齿,今日到了这份上,只好拿出来,别扰了大家过节的兴致。”

吟歌说着话急急迈步出门,福姑忙带两个小丫鬟跟了上去。

青艾瞧着吟歌背影,在几案底下握住宿风的手,宿风翘了唇角,青艾另一手食指蘸了茶,在几案上慢慢写道,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