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泽勋奇怪的挑起眉,“还不熟吗?在美国我跟别人认识可都不超过一小时就…”
“就怎样?”褚唯愿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他。“庞泽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如果你有这种目的,请,离我远一点。”她说这话的时候,精致白皙的面孔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眼尾处微微扬起的样子更是带着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和骄矜。
庞泽勋懊恼的快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在美国肆无忌惮的生活这几年快要让他忘了应该用一种平和稳重的方式去对待一个中国姑娘,何况还是一个有个性有脾气的中国姑娘,怕她误会,不禁也一本正经起来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保证不是你想的那样…”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场,庞泽勋做了个深呼吸。“下飞机那边得是早上五点多,我听说你们公司的车直接把人接到杂志社,要不然你跟我的司机走?省的多折腾一段路了。”
他话刚说完,褚唯愿猛的想起来那晚她和纪珩东说好的上飞机前告诉他的事情,没理会庞泽勋的邀请,小姑娘兴冲冲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就打了过去。
这边的纪珩东还处于一种浓重的低气压里,听见手机响也不急着接,随意按了下喇叭直接越过门口的哨兵气势汹汹把车停了下来才按了通话键。还没等他说话,就能听见褚唯愿在电话里雀跃的声音。
“还有几分钟我就要上飞机啦,北京明天早上五点半,你记得来接我呀!”
怕她出事昨天找了她一晚上,一想到萧文茵发给他的那张照片他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在语气生硬的在这头冷哼两声,“五点半我还睡觉呢,没时间。”
褚唯愿不知道他这边是真的生气了,还噼里啪啦的跟他讲话。“你能好好说话么你,我没跟你闹,这两天我都快累死了,千万要来啊!!!”
纪珩东看着家里佣人急匆匆走出来接他的样子,眉间情绪愈加的烦躁,一时他自己都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大脑就已经先他一步。“在美国你不是有专车吗?还是LP700,怎么着,能送你回酒店送不了你回家啊。”
褚唯愿这下就是再傻再笨也能听出来纪珩东话中有话了,庞泽勋就坐在她手边,她有些吃惊的下意识问他,“你怎么知道?”听着她质疑的声音纪珩东单手开门往家里大门走,表情冷然。“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褚唯愿,你现在对我的态度明显可以归类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褚唯愿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原本刚才满心欢喜打电话的好心情也被他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弄的有点尴尬和委屈,更多的,是气愤。机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吵架,却也不得不强忍着鼻间酸涩的感觉。
“你不想来那不来就是了,打扰你了,挂啦。”
那边女孩子的声音明明还是像之前一样的平和,但却无端端让人感觉心里不是滋味。纪珩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咣的一脚直接踹在了家里的大门上,后悔的不得了。口舌之快害死人啊…在纪珩东的印象里她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褚唯愿不高兴的时候除了怒吼之外这么冷静压抑的时候,是第一次。
佣人被他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二楼上忽然下来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蒋兰芝脸色特别不好,看到纪珩东站在门口忙跑过来话中都带了些哭腔。“珩东!!快!!你爸爸刚才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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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到达北京的时候,褚唯愿还是被庞泽勋安全的送回了绿芜的公寓,她在首都国际航站楼也终是没看到纪珩东的车,早上五点半就连机场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就坐在她的手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庞泽勋也是清清楚楚的听到的,但是这一路上,他却没问褚唯愿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只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快步拿过她的行李把人塞进来接她的车里。
其实挂掉电话的褚唯愿直到上了飞机才委屈的掉了眼泪,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但是他生硬拒绝自己的那种尴尬和漠然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就好像是你带着最真挚期盼的情感走近你爱的人身边,却被他面无表情的捅了一刀一样,虽不致命,但是疼的要死。
到了她公寓楼下的时候,庞泽勋吩咐着家里亲戚的司机等他片刻,他亲自送她到了单元门口。褚唯愿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如果说之前在美国她尚没有把庞泽勋放在好人这一类里,那么现在她是打心眼里感谢这个男人。不好的心情是因为别人,但是不能把上一个人带给你的负面感情留给下一个对你好的人这是褚唯愿从小就受到的教育,所以纵然情绪再低落她也还是强打起笑脸,像是古代江湖儿女一样冲着庞泽勋一抱拳。
“话不多说,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烤鸭吧,最正宗最大只的那种。”
庞泽勋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认真的打量她好一会儿,忽然对着褚唯愿用英文说了一句话,很标准的伦敦强调。看着褚唯愿愕然的样子他才痞痞的大声笑了起来,“我从小也是在这长大的,烤鸭就算了,但是你说请我吃饭这事儿我记住了。”
褚唯愿拍拍肩膀跟他打包票,“你放心,我不会抵赖的。”
庞泽勋笑的更开心了,趁她慌神倏地探身轻轻吻在了她的额头上,褚唯愿瞪大眼睛迅速用手掌盖住了他刚才吻过的地方,有点不可思议。“你干什么!!!”他开心的笑着转身往车上走,临走时还不忘了回头冲她神采飞扬的招手。
“别紧张,一个告别礼。褚唯愿,下次有机会我还能碰上你,这顿饭你一定跑不了。” 在清晨中,庞泽勋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晨光里神采飞扬的。
待庞泽勋上了车,车中的气氛忽然安静严肃了起来,开车的司机看着前方的路没回头。“老董事长说了,让我把您直接送到他下榻的酒店,本家的几位宗亲都等着您去呢,”
庞泽勋此时脸上一改刚才温柔坦荡的样子,一双浓重的眉毛阴沉的压了下来,眼中全是翻滚着的冷意。“那边已经等不急了吗?”司机是跟在庞家十几年的,对于家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形式也明白,只躬身恭敬的答道,“庞老很重视,可以说这次并购直接关乎您在洛杉矶那边的的生死啊。”
庞泽勋烦躁的叹了口气仰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声音森冷。“走吧。”
医院里,折腾了一夜的纪珩东枕着胳膊在医院的小床头柜上刚眯着,放在裤兜里的电话就开始嗡嗡震动起来。他晃了晃僵硬的脖子起身去外间接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助手焦急的声音。“纪少,我到机场半天也没见褚小姐出来,问过机务说是飞机落地已经两个小时了,估计人早就走了。”
之前他一直在忙活纪伯龄的病情,手忙脚乱把人送到医院再进抢救室,签署一系列手续的时候已经是被褚唯愿挂掉电话的两个小时以后了,他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又脱不开身,只吩咐了助手去机场接她,当时助手问他时间的时候他只记得往后延迟十二个小时,却忘了距离褚唯愿给他打电话通知他上飞机已经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了,也难怪到了机场接不到人。
纪珩东恍然大悟的揉了揉额角,眼底一片疲惫。“不怪你,是我把时间弄错了,回来吧。”
第十八章
医院里,纪伯龄在医院里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清晨情况才稳定下来,蒋兰芝披着披肩一直守在监护室的外面。因为纪伯龄身份特殊,医院派了有经验的医生一直在八楼的高干病房进行监护,纪珩东看着心电图上起伏不定的线路眉间皱成一团。“情况严重吗?”
负责纪伯龄的主治医生带着口罩,示意纪珩东到外间休息室来。“老年病,主要是脑动脉阻塞加上高血压造成的昏厥,其实跟外界也有很大的关系,要保持心情舒畅,多进行户外活动,在医院里先监护一周吧。你们这些做子女的也要多回家注意一下老人的情况。”
纪珩东看着玻璃窗里比记忆中老了很多的父亲,忽然笨拙无措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沉默着点头。他没想到纪伯龄有朝一日会以如此虚弱的状态躺在病床上,不再跟他怒吼,不再动手打他,就像那年母亲走时一样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蒋兰芝知道纪珩东也是跟着忙前忙后的累了一夜,上前几步劝道。“你先回家里睡一会儿吧,也累了一夜了。”蒋兰芝虽然是后母,但是纪珩东该有的礼教从来都是不缺的,一个小辈说什么也不能先一位长辈休息。
“不了,蒋姨,你跟阿姨先回家吧,给他带点东西过来,我先在这儿盯着。”
纪珩东和纪伯龄父子关系紧张,如今他肯守在医院已经是很多人想不到的变化了,蒋兰芝更是,见他能主动留下来欣慰的不得了,也不再和他争辩,只答应着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我回去让阿姨炖了汤拿过来,你也喝一点。”
蒋兰芝走后,纪珩东才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纪伯龄旁边,带着氧气罩的纪伯龄似乎有意识的睁开眼睛慢慢看了一眼,转到纪珩东身上的时候才再度放心的闭上。纪珩东看着病床上艰难呼吸的纪伯龄,忽然无声的动了动唇。
他说,“你别死啊。”
而戴着呼吸罩的老人竟然也似乎听见了这句话,静静的躺在那里露出一个有些无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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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唯愿在家里倒了时差倒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是被家里的门铃给活生生叫醒的。她恨恨的拽着被子光着脚去开门,周嘉鱼进来的时候就发现的是她裹着被蹲在门铃下头快要睡着的样子。
“嘿!嘛呢你!”周嘉鱼伸出葱白的手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找你都快找疯了,手机怎么不接啊?”褚唯愿蔫蔫的打了个哈欠,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头发跟着她往屋里走。“不知道扔哪了,这么早你来干什么啊。”
“早?”周嘉鱼把手上带着的表凑到她眼前儿,“瞅瞅,都下午了!我回家正碰上你妈,她说你从美国回来怎么也找不着你正要上这边来呢,我去医院顺路就帮她过来看看。”
褚唯愿从书桌上扒拉出一根皮筋正抬手绑头发,有点发愣。“去医院?你怀孕了?”
“你才怀孕了!!”周嘉鱼一个爱美的文艺女青年最怕这样的诅咒,牙尖嘴利的顶回去。“纪珩东他爸住院了,说什么都得去看看啊,你也一起吧?”
“住院了?”褚唯愿有点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严重吗?”
“昨天晚上,好像是纪珩东刚回家纪伯伯就昏过去了,不是很严重,估计也是这孙子气的。”看着发傻的褚唯愿周嘉鱼用脚踢了踢她,“你去不去?要是还倒时差那我先走了,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回头看见你妈说一声就行了。”
褚唯愿心里不介怀纪珩东是不可能的,不是因为他没有去接自己,而是他说话的态度和方式都很大程度的让褚唯愿不愿意再去见他,但是纪伯龄也是长辈看着自己长大的,两家一直交好,如今哥哥在外地她做小女儿的更是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犹豫了一会儿,褚唯愿慢吞吞的进了屋换衣服。“去,你等我一会儿。”
褚唯愿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听着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嘉鱼就知道她和纪珩东肯定又闹了什么矛盾,细细一想就能盘算出个大概,“你是不是和纪珩东又吵架了?”褚唯愿正往身上套着T恤衫,听见她这话吓了一跳,顾不上穿好就往外跑。“你怎么知道?!”
周嘉鱼嗤笑,“还用想?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态度不是不乐意看见他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对啊,你去美国好几天按照常理你俩也见不着面啊,怎么电话里也能打起来?”
褚唯愿从衣橱里翻出一条泛白的牛仔裤换上,拿好包跟着周嘉鱼往外走。在车上把在美国遇到萧文茵,庞泽勋,以及自己是如何和纪珩东在机场的对话一五一十跟周嘉鱼讲了一遍,转眼就到了纪父住的医院楼下。两个女孩子拿着花束和水果并排走进电梯里。周嘉鱼比褚唯愿大了两岁,但是从小在周家在同父异母的姐姐压迫之下锻炼的比褚唯愿要心思剔透的多。
“她说你是包袱你就是啊?这话你听纪珩东亲口说了吗?”看着褚唯愿干净的侧脸她伸手抱了抱小姑娘的肩膀,斟酌着劝她。“愿愿,萧文茵那女的不怀好意人尽皆知,说这些话无非是嫉妒你,但是你得时刻记着保护自己,别让她害你。”褚唯愿温顺的点点头,像一个乖巧的小绵羊。
“她能害我什么,我离她远一点就是了。”
叮的一声,电梯很快就到了八楼。正好遇上纪珩东在电梯门口送来看纪伯龄的人,电梯门开时他看见褚唯愿和周嘉鱼也是一怔,萧文茵站在电梯外笑意盈盈。“这么巧,你们也来了?”
四个人目光相对时,都带了别扭和尴尬。周嘉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点也不友善,半讽刺道。“你消息够快的啊。”萧文茵理一理耳边的头发,看上去跟一个乖巧的媳妇一样。“你们不也一样吗?我来看看纪伯伯是应该的。”
萧文茵顺势走进电梯径直冲着纪珩东摆手。“那笔账真的麻烦你了,改天我们再聊。”
褚唯愿提着水果迅速的瞥过眼睛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电梯往纪伯龄的病房里去,只当跟前的俩人是空气。
病房中纪伯龄的精神好了很多,正靠在床头喝家里炖的汤,见到两个女孩敲门进来神情慈祥。“好些日子不见你们两个了,快进来坐。”
褚唯愿手里有一只很大的果篮,里面尽是些进口的瓜果,沉得很。刚才在楼下周嘉鱼就美其名曰说自己这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拎不得重物,把这个篮子甩给了她。褚唯愿笑嘻嘻的跟着纪伯龄问好,一面有些吃力的把篮子搁到窗台上。
“纪伯伯,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呀?”
“好多了,还麻烦你们来看看。”纪伯龄很喜欢褚唯愿,不仅仅是因为两家的交情,只是一位老人对一个小辈的看好和期待。说话间纪珩东已经跟在后面推开了门,屋里的沙发上坐着蒋兰芝和周嘉鱼,病床前的椅子上坐着褚唯愿,隔着监护室的玻璃,他想了想还是没走进去。
纪伯龄是知道褚唯愿跟自己儿子的关系的,两个孩子基本上是一有机会就掐架拌嘴,在外头俩人闯出的祸事纪伯龄也因为两家的关系不向纪珩东追究,如今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谁也不理谁,纵是他做长辈有代沟也能感觉出一二。跟着她俩说了一会儿话,纪伯龄就乏了,嘱咐着纪珩东送褚唯愿和周嘉鱼下楼。
到了医院大门口,纪珩东看着褚唯愿依旧冷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也顾不得送人了,逮住机会忙转身眼疾手快的抓住作势上车的褚唯愿,颓了下来。
“好歹你跟我说句话啊。”
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褚唯愿就觉得羞愤的想杀人,把电梯里周嘉鱼跟她说的话统统忘到了脑后。猛地甩开纪珩东的手,“别,你可千万别碰我。我褚唯愿天生是个麻烦精谁沾上谁就摊事儿。”
周嘉鱼看见他俩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十分识相的自己递给纪珩东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儿悄悄躲开了。
手中滑腻柔软的触感还没散去,纪珩东的手被她甩在身侧甚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知道她是为了机场的事儿跟自己置气,纪珩东低下头,“那天晚上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有点着急了,庞泽勋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
一想到刚才萧文茵挽着他手臂的样子褚唯愿就有点失控,在秀场她控诉自己的话就像一个魔咒在褚唯愿的心头萦绕不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就像对峙一样。
“他是不是好人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我的朋友也跟你没关系!!”
“纪珩东,你不觉着你自己现在这副嘴脸特别小人吗,是萧文茵把我和庞泽勋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你的吧?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就像一个小丑随便你们怎么消遣啊!!!”褚唯愿往后退了一步,一想到萧文茵刚才在电梯门口冲着他道别的样子气的脸色都白了。“我就像你一个包袱对不对?从小到大不知道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你想甩掉却又没法开口,但是你犯不着以拒绝这种方式或者假借别人之口来告诉我!”
纪珩东从那天晚上为她担心一直到她回来,原本对她的愧疚也被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通喊给喊没了,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烧忍不住重新把人扯到了跟前,手中也下了些狠力道。“褚唯愿,你还知不知好歹?谁拿你当包袱谁消遣你了,人家萧文茵是关心你才把你和庞泽勋的事儿告诉我,你哥不在,我得管你。”
医院走廊上本来就人少,偶尔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带着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这对年轻人,褚唯愿这些日子在美国受的委屈压抑好像都在这一时刻爆发,看着眼前纪珩东拧着眉毛还在维护萧文茵的样子她理智全失,说话都带了些颤音。
“你少拿我哥当借口,纪珩东,之前是我自己不知分寸总麻烦你给我做这个做那个,其实想想你大可不必这样,我褚唯愿从来都不要做别人的包袱,你觉得累了,以后我们再也别联系就行了,我也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你管,这样行不行?”
纪珩东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有点慌神,笨拙的伸出拇指轻轻擦掉她不断往下掉的眼泪,语气也软了下来。“咱别说气话行吗。”
褚唯愿抹了一把脸,冷静的转过头躲开他的手。“不是气话,就是觉得这么多年和你不清不楚的混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就这一句话,让纪珩东的手瞬间僵在了她的脸上,慢慢松开攥着她的手臂,不着痕迹的离褚唯愿的方向远了一步,“对谁都不好?”他紧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褚唯愿,行,你记住了今天自己说的话,以后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儿我也不会再管你了,咱俩,保持距离。”
第十九章
最近这伙人的圈子里出了两件大事儿,一件是褚唯愿和庞家公子秘密交往被媒体连图带着字的给曝了光,另一件是褚唯愿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纪珩东,忽然跟她掰了。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更没人知道从什么时候。
据说,那天有知情人士曾看见过褚唯愿和纪珩东在同一个加油站加油。两辆车几乎同时驶向了一个位置,结果谁知道俩人在道口竟然谁也不让谁的顶着车头长达几分钟之久,后面排队的车都已经快下车骂人了,最后还是纪珩东加大了油门硬生生把褚唯愿别在了后头,加完油后纪家少爷带着车里的美女扬长而去,连看都没看后头被蹭掉车漆的褚唯愿一眼。
至于庞家,是一个专门在美国做实业投资的家族,早年也是从北京立足的,是后来庞泽勋的爷爷去美国考察市场,娶了一位当地富商的女儿,这庞家才算在国外有了根基。庞家虽然生意做的大,但是家庭斗争很厉害,庞泽勋父亲死后,家里的股权资金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而家里的几位叔伯兄弟则对这庞泽勋手中的财产虎视眈眈,在商业中家族的竞争尤为厉害。这次庞泽勋回来,就是为了联合母亲家中几位亲戚利用手中的资本好名正言顺的继承美国那边的产业。
褚唯愿被闺蜜三堂会审的时候,肿着眼睛显然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正在坐地上吃外卖,可怜巴巴。
周嘉鱼指着报纸上她和庞泽勋一起上车的照片美目上扬。“小妮子你厉害啊,出了一趟公差还把私人问题也捎带着给解决了,那庞泽勋是最近城里不少姑娘的新目标,你战斗力可喜可贺啊!”
褚唯愿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传到媒体那儿去的,上面洋洋洒洒先是说了她的一些基本信息又天马行空的写了一大段她和庞泽勋的交往过程,褚唯愿叹了一口气合上餐盒,很是绝望。
“我说压根没有这回事儿你信么?自打他送我回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我发誓。”
周嘉鱼摇头,“不信。”
“就算你和他不是真的,那你和纪珩东掰了总是真的吧?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
褚唯愿稀里哗啦的收走桌上的杂志和报纸一股脑的扔进杂货箱,对周嘉鱼的话充耳不闻。周嘉鱼就猜到她这样,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往下说。“他们说你褚大小姐为了追求爱情敢于割袍断义跟发小纪珩东一刀两断,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男朋友,其心日月可见啊!!”
纪珩东,纪珩东,哪里都有这个人。褚唯愿气的一把扔了手里的杂志站在沙发上冲着周嘉鱼嚷嚷。“能别什么事儿都扯上他吗?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我和庞泽勋真的在一起了也轮不到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吧?”
周嘉鱼投降的举起双手,“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庞泽勋这次回国势头很足,北山上有一块地听说他和他舅舅打算联手做下来,但是…好早以前纪珩东也瞄准了那块地,正赶上你弄出了这么个新闻,大家这么说…情有可原,不气不气,啊。”
褚唯愿挫败的扑通一声跪在了软软的沙发垫上,捂脸哀嚎。
事情闹的很大,而庞泽勋利用手中的股份和母家舅舅在城中连着拿下几个项目,新闻报纸铺天盖地的在娱乐版面更是宣传了好几天才肯罢手,褚唯愿这个人,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褚家二老自然也对事情有所耳闻,那日褚唯愿正在杂志社对版,就接到了妈妈电话。
隋晴在那头一改慈母形象把话说的不轻不重,其言之意就是我和你爸觉得你还小,这种事急不得,况且你爸让我警告你,庞家不是一个踏实做生意的家族,和庞家的人也要保持距离,要是真闹出什么事儿就等你回家就敲折你的腿吧。褚唯愿咬着一根笔心不在焉的应了,电话刚撂下,就又嗡嗡的响了起来,还是一串褚唯愿从来没见过的数字。
待电话接通后,庞泽勋手里拿着昨天助理买来的娱乐报纸,声音十分轻快,嘴边带着揶揄。“被绯闻女友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褚唯愿吓了一跳。“怎么是你啊?”
庞泽勋随意的翻着桌上的文件,自在的不得了。“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好歹让你上了头条我也有责任啊。怎么样,生活有没有被我的伟大光环所动摇啊?”和庞泽勋这样的人聊天一点也不官方,不严肃,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褚唯愿一想到刚才隋晴的电话立刻垮下脸来。“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请庞公子放我一条生路。被绯闻女友这事儿…咱能不能不提了?”
庞泽勋轻轻摩挲着文件中的纸张,动作温柔小心。“行啊,但是你说请我吃饭那事儿我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呢,这不是今天就来找饭辙了吗?”
正是饭点儿,褚唯愿有点犹豫,但是转念一想正好趁着今天跟他把话说清楚倒也是个机会,也算是还给他一个人情,于是就答应了。“那就今天晚上在环路上那家新开的餐厅吧,我一个小时之后到。”
庞泽勋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转身冲着落地镜整理自己的衣领,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拈起杯茶呷了一口,开玩笑道。“外甥长大了,知道追女孩子了,我这当舅舅的还以为你回来这些天对报纸上那些新闻无动于衷呢。”
庞泽勋整好衣领,回头冲着沙发上的人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有点自恋。“怎么样?”中年人点点头,淡笑道。“不错。”
吃饭的时候不要让女孩子去等,这是作为男人最起码的绅士风范。于是庞泽勋早早的就从舅舅的公司出来打算往餐厅去,临出门时,中年人意味深长的叫住了他。
“那个女孩子的背景不一般,听说和世廑的江总,包括跟我们竞争北山那个项目的纪家小子都是一起长大的,你要是能顺利把人拿下,别说一个项目,连你美国那边的位置都是十拿九稳的。”
庞泽勋听到脚步一停,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知道了,”
因为是很难订到的餐厅,两个人根本不给开包厢,但好在是这里的环境口味都是一等一的好。庞泽勋也就将就着挑在靠里侧的大厅位置。褚唯愿一进门就看到了他,再次见面时,这些天两人之间夹杂着那么多的新闻流言,褚唯愿难免尴尬。
庞泽勋替她斟了一杯茶,试图缓解一下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指了指窗外她的车。“怎么掉那么大一块漆?来的时候出事故了?”褚唯愿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伸手招呼服务生点菜。“没有,前几天加油让一个疯狗给我碰了,过两天送去返厂。那个…你想吃什么?”
庞泽勋坏笑,“只要你点的吃什么都行,第一次秘密约会当然是听女朋友的。”
褚唯愿脸上一热,低头匆匆点了几个菜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呀?”庞泽勋被她问的一愣,英挺的眉眼不高兴的皱了起来。“你答应请我吃饭就是为了问我什么时候走啊?”
“…”褚唯愿低着头没说话,几根白嫩的手指有点不老实的沿着杯沿儿转啊转的。
庞泽勋领悟了,“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给你带来困扰了?”褚唯愿眨眨眼,打算老实说。“是,我家里人也不希望我在外面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庞泽勋…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被媒体拍到捕风捉影我倒也不在意的,毕竟咱们两个坦荡嘛,但这件事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所以还是澄清的好。”
“要不是捕风捉影呢?”
“什么?”褚唯愿正在喝水,听见庞泽勋的话一愣。“你说什么?”庞泽勋的眼睛落在她仰头露出一大截白皙纤长的脖颈上,眸光沉了下来。“我说,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不就没有那些困扰了吗。”
褚唯愿嗓子一紧,心脏猛地跳快了几拍,就连表情也严肃了很多。她甚少这样单打独斗的面对一个男人与她的示好,如今庞泽勋这么平静的一句话无疑是给她扔了一个炸弹,褚唯愿尴尬的盯着他,有点着急。“你别开玩笑了…”
庞泽勋见她忽然紧张起来的神色心往下沉了沉,一双紧紧攥着的手也悄悄放开了。两个人就这么一瞬不瞬的对视了一会儿庞泽勋忽然闷闷的笑了起来。
“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看上去你也没那么老江湖啊。放心吧,像你这种口味的我才不喜欢。”
“…神经病!!”褚唯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心底倏地松了一口气。她想,如果刚才他要是真的说了什么,只怕自己会马上拎包走人的。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两个人的交流模式也就自然了很多。褚唯愿倒也是真的像个东道主一样专心对庞泽勋讲了很多这些年城里的变化和故事,怕他吃的不尽兴,她还特地让服务生加了几道菜。
纪珩东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褚唯愿冲着庞泽勋笑的跟朵花是的。
原本今天和北山开发区的几位负责人约好在一起吃饭,好巧不巧的也选在了这里。纪珩东身后跟着的人见他不再往前走了,好心提醒。“纪少,咱包厢还得再往里走。”纪珩东阴恻恻的看过去,语气冰的要命。“用你说?”
今天一起吃饭的有王家小孙子王谨骞一个,纪珩东在医院被褚唯愿指着鼻子求友尽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如今看着纪珩东一张黑脸他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拽着他袖子往前走。“是愿愿,走走走打个招呼去。”
褚唯愿正喝东西,仰头时只感觉到有股凉气朝她袭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人就僵住了。庞泽勋见她那表情也奇怪的回头瞅了一眼,这一眼,只见纪珩东带着一帮人气势不小的正朝他们这一桌走过来。
褚唯愿刚喝完椰奶上唇还带着一圈白胡子,傻呆呆看着他们一伙人的样子蠢的不得了。王谨骞笑着逗她,“我们愿愿这是跟谁吃饭吃的这么尽兴啊?”
褚唯愿怕庞泽勋尴尬,忙站起身有点局促的介绍。“我一个朋友,庞泽勋。庞泽勋,这是我…”褚唯愿看了眼纪珩东好整以暇站在那的德行,语气忽然冷了下来。“这是我一个院里住的邻居。”
庞泽勋见褚唯愿起身,他也动作轻缓的放下筷子和身后的一众人点头致意。首先,就是站在最前面的纪珩东。
话还没说,两人眼光已经交锋一番。
庞泽勋脑中有关纪珩东这个人的信息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意味深长的朝着他伸出手去,眸光隐隐泛着冷意。“纪总,久仰大名。”
纪珩东今天人模狗样的穿了一件圆领立式的浅色衬衫,单只手插在裤兜里没由来的给人一种疏离感。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的菜,目光直接越过褚唯愿落在庞泽勋的脸上,淡淡抽出手应道。“庞总,彼此彼此。”
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有的人,哪怕你从来没见过,但是从你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把他划入到敌人的范围里。这是庞泽勋第一次和纪珩东正面接触,两个人因为北山开发的事儿斗得异常凶猛,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彼此也早就心怀鬼胎。谁都知道纪珩东对北山那块地是下了狠心的,最近停了手上运作着的的好几家赚钱生意就是为了腾出资金来对北山进行开发,为了万无一失他还特地诱骗着王家小孙子这个诸葛亮参与进来帮他出谋划策。
来吃饭之前,王谨骞还大着胆子去挑衅问他,你这么上心到底是真想拿那块地搞买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纯粹跟谁斗气呢?
纪珩东舌尖轻轻在齿间转了一圈,看着嘴上粘着一圈白胡子的褚唯愿恶劣的冲庞泽勋笑道。“既然庞总有人陪着我就不打扰了,不过…”
“不过我这邻居打小让疯狗咬过,很狂躁,而且精神也不太好,你要小心。”
褚唯愿一张白净的小脸涨成了猪肝色,上一次他带着人明晃晃的撞了她的车,这一次又让她在众人面前尊严尽失。气得随手就拿起桌上的软木塞朝着纪珩东打了过去,“你才被疯狗咬过呢!!!”纪珩东迅速伸手抓住那个软木塞,无奈的冲着庞泽勋一摊手。“你看,说发病就发病,危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