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与太傅微服,聂清麟大部分时候总是身着男装,如今顶了三夫人的名头,倒是方便穿着女装出游了。太傅远离了边关,精神也为之一松。邱明砚自作聪明弄丢了皇帝,知道真相后自责不已,就差削发明志,戴罪立功之心坚定,因为太傅不在京城,处理政事尤为勤勉。京中的暗探向太傅禀报京城的近况时,总是不忘补充一句:邱国相又清减消瘦了。
太傅长指敲了桌面,算了下砚清的斤数,觉得还有些消瘦下去的余地,便放下心来,要在古城里再玩上几日,也算是给日夜操劳国事的自己一个难得的假期,乐得拉着佳人畅游古城。
更重要的是,他的胞弟卫云志也在古城之中。
最近卫家在中原开设了不少店铺,直接铺货贩卖,由于卫家销售的都是独一份的特色,无论在哪里开店都是顾客营门,供不应求。
不过因为卫冷侯的缘故,卫家向来不与官府结交,走的是踏实生意,低调为人的路线。就算在中原开了十几家店铺,也从未显露这商号与权倾朝野的定国侯大人有丝毫的干系。不过平阳的商号却是卫云志亲手盘下来,独自经营的第一家。常年跟随父辈叔伯跑船的他,对于自己亲手张罗的第一笔陆上买卖很是重视。
只是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卫冷侯家竟然招呼都不打,在店铺开张剪彩的这一天突然而至,真是……让他惊吓连连。在一阵鞭炮声中,卫冷侯嘴角微微含笑:“怎么了?云志,看到大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卫云志苦笑一番,一眼便看到了大哥身后的那位佳人,因为之前在码头见过,那等倾城的容貌倒是极好辨认,只见她今日并没有蒙面,款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由得心里暗暗诧异:怎的大哥还未换人?专宠了这么久,也是难得……
来不及多想,他压低了嗓门对大哥说道:“大哥,您要来也不是事先打下招呼,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大哥您一会高兴不起来……”
卫冷侯微微挑眉,这时便听到卫云志的身后产来一声娇弱掺杂着惊喜的轻呼:“大……表哥,是你吗?”
第九十八章 九十八
这一声裹着蜜糖般的“大表哥”引得聂清麟不由得抬眼望过去,只见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立在了卫云志的身后,一身粉缎的衣裙倒是清纯可人,望向卫冷侯的那双羞怯的眼儿里满含久别重逢的惊喜。
喊了这一声后,少女似乎自觉失了矜持,顿时小脸羞红了一片,犹如一抹粉霞涂抹在了脖颈之上。卫冷侯目光微闪,淡淡开口道:“若珊表妹,你怎么会在这?”
那名唤若珊的少女轻轻说道:“同母亲一起出来散心,正好二表哥的店铺开张,便一同来道贺,讨一杯初开铺面的庆酒。”
正说着店铺便又走出一个中年妇人,看到了卫冷侯高大的身影也是一脸的笑意:“玉哥儿许久未见,可是让姨妈好生的想念。”太傅看着这妇人,微微拘礼道:“柳姨妈好久不见,外甥有礼了。”
这位妇人是卫氏兄弟二母亲的亲妹柳氏,也算是看着两个兄弟长大的长辈。当年柳家也算是乡绅富户,可她的家姐却是逐了铜臭嫁作了商人妇。她却是立志高远,一心要嫁有功名在身的良人,最后到底是嫁给了乡间的一个秀才。可惜自己的夫婿仕途不顺,止步于个举人便不再能高升一步了。幸好夫家家底殷实,倒是不愁吃穿。可是跟家姐比起来就云泥之别。
原先她鄙视家姐目光浅薄,选了铜臭的商人,待到年纪渐长,俩家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时,她发现这大姐夫虽然是商贾,可是谈吐学识竟然比自家终日“饱”读诗书的夫婿不知强上多少,若是参加科考,必定要比自己的榆木脑袋夫婿要通达得多。
哪成想,自己当年这么一说,姐夫却只是微微一笑:“那些个达官显贵有我快活吗?”那种视功名如粪土的清高却不是假装出来的。隐隐中倒显得她与夫婿有种求之不得的尴尬短视。
若是这样到也罢了,这姐夫待姐姐情深从来没有纳妾,姐姐连得二子,夫妻琴瑟,感情甚笃。
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就是子嗣艰难,婚后数年未得子,后来终是逃了秘方子,怀下了身孕,却是生下了女儿,这时丈夫耐不住了性子,便是纳了妾室,小妾入门两个月便鼓了肚皮,又一举得男真是气炸人的心肺。后来自己又费尽千辛万苦怀了一胎,剩下的又是个女儿,便是方才那出声的王若珊,至此也死了生儿子的心,以后自家的家产竟俱是小妾所生庶子的了。
姐妹间就算感情再好,也会隐隐有些比较长短的好胜之心,自己一向自觉容貌比姐姐出众。可是到了丈夫子嗣这一关节俱是比不过姐姐。一样花枝各开两朵,只是自己这朵渐渐萎靡,内里的失落便是不足言道了。后来幸好姐姐家也不是事事顺心,倒是叫人顺心,单说大公子玉哥儿的种种表现,让她的心理多少平衡了些,这样胆大妄为的忤逆子是要造下多少的冤孽才能生出来啊?
这小名“玉郎”的外甥,除了脸儿白的贴个“玉”字,其他都是不搭界的,简直是顽石一块!五岁便带着一帮孩子仿着“火烧赤壁”行军作战,趁着夜色烧了姐夫一艘装满香料的货船。赔人大笔钱财不说,那种被火燎的浓郁香气竟是足足三日才散了过去。至此老家有得一雅名“香州”。
犹记得那时,姐夫气得操起胳膊粗的棍棒四处找寻逆子,结果,五岁的小男娃竟一路跑进了青楼子,把几个跟在身后的小厮吓得半死,等他们闯进楼中挨个撞门去找,才发现小少爷被几个衣着单薄的姐姐逗着喝了花酒,醉得不省人事,被他爹爹一路拎着脖领子提回了家,在祖祠前一顿狠抽。
这还是五岁时出的花活儿,等到渐大了,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幺蛾子,哪一样不是让她的家姐揪心?容貌姣好保养得宜的妇人足足是多长了十几根的白发。待到后来,本以为长成了少年就省心了,终于是定下心神还参加了科考成了大魏的新科状元。
柳姨妈对读书人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又因为眼热家姐,眼看着姐姐唯一的人生败笔也成了人中之龙,立刻捷足先登,早早与姐姐定了下了亲事,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了卫家大郎。
那忤逆的卫冷遥倒是极孝顺母亲,因为母亲定下的亲事便也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同意。不过后来,他逼着家人俱是迁往了海外时,柳姨妈才发现,那五岁时的小阎王哪里是改好了?分明就是升了级别的,烧船算个什么?将皇宫烧个底儿朝上才算真本领!
京城动乱,藩王造反那会子,只是吓得一干的亲戚个个鸡飞狗跳,卫家族谱的多少旁支偷偷改了姓氏不说,就来她这样的异姓姻亲也是心惊胆寒,自己的夫君更是要一纸休书休了她,断了株连九族的祸根。
被撵出夫家时,眼看着那休书就要送来了,姐夫也是出于愧疚将自己接上了船,愣是没有接那休书。幸好大女儿出嫁了,自己只能带着尚未出嫁的小女儿暂时随着姐姐一家避居海外,只是她自己的择夫不察成了败笔,断不能再委屈了小女儿,便是商量着要跟那卫家大郎解了婚约,免得女儿若珊成了叛臣贼首的寡妇。
姐姐向来体贴,又是对妹妹被撵出夫家心怀愧疚。自己只略提了提头,便主动开口申斥自己的长子荒诞不恭,府里小妾众多不是良配,于是便解了这表兄妹的婚约。
可是没想到小女儿若珊却是对那俊美的大表哥念念不忘,因为母亲不跟自己商量便解了婚约哭闹不休。后来卫冷侯抽空来到海外探视双亲时,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上演了在花园子里亲吻表妹,衣衫半解强行非礼的丑态,被众人直直地撞破。
彼时太傅早已经宫变完毕。权倾朝野,大权在握,又变成的金龟贤婿一枚。当时自己便是哭着求姐姐做主,要太傅赶紧娶了若珊,成全了女儿清白的名声。可是没成想,原来还算遵从母亲的卫家大郎却是嘴角微翘:“亲了便要娶进门,那我岂不是要夜夜新郎?”说完便撇下啜泣的表妹,扬长而去。
听听,这是甚么无耻混账话?女儿出了这等丑事,怎么能嫁给别人?于是姐姐便是强行做主又重新订回了亲事,只认这若珊为卫家的长儿媳。现在算一算竟是足有一年半未见这位贤婿了,当下柳姨妈的脸上堆笑,直唤着贤婿的小名儿,套一套清冷的的亲情。
卫云志心知大哥的脾性,为了这事,哥哥竟然是连着一年多没有抽空去见父母,每次都是自己的海船靠岸,他才会捎带东西去给父母。这次他上陆开店,那柳家母女二人一意跟来,他也很头痛,更没想到大哥竟然也凑趣,携了红颜前来祝贺……想必接下来便是无尽的尴尬吧?
想到这,卫云志便是在哥哥的身旁悄声说:“一会爹娘也要来,大哥您是要见还是要先行一步?”
卫冷侯眉头微皱,看了看身旁的安静立着的小果儿,想了想说道:“既然爹娘回来了,我若不见,岂不是真成了不孝?”
说完便问了父母在何处落脚,听说是住在平阳新买的宅院里后。也不等父母前来,便是带着聂清麟先去拜见父母。
那若琳表妹见大表哥此番相见,还是神情淡淡的,便是心下一沉,幸好母亲在一旁安慰:“此番你卫家姨妈姨夫特意上陆不就是为了敲定你的成亲日期吗?且把心放到肚子了,自然有大人们为你做主。”
若琳听了母亲这般说辞,才渐渐收止住了眼泪。
因为政局维稳,卫家二老不耐海外生活,老早便是想要回来到了。所以一早便命小儿子卫云志在平阳古城买了一套近郊靠水的大宅,几经修葺,庄院内周围城砖砌墙,四角有四座更楼,里面亭台楼阁样样周全,无一处不是风雅古朴,整治得甚是精致豪华,庄院四周是万亩阡陌良田,雇佣了足有一百名佃农。
可惜周围的乡绅俱是不得而知这么一户大户是怎么冒出来的,只是知道似乎是极有根基的豪门,竟是谁都不敢前去打扰。
这边聂清麟上了马车,低头略想了下对太傅说道:“皇姐还在行馆等着本宫回去,太傅若是要见亲人可以将本宫送回,这样太傅也方便些。”
太傅凤眼微微一斜:“丑媳妇总是还要见公婆,公主平时大方得紧,怎么现在反倒是扭捏了起来?”
永安公主闻言一愣:“这般去见,是何道理?”不是她要故意去端公主的架势,而是真是无一处说得通的。若是依着公主的身份,反而是那卫家布衣老夫妇来拜谒自己才对。若是像先前那样顶着卫府三夫人妾室的名头,那三夫人原来就是卫夫人的侍女,自然是不能圆谎了!而……倘若是以卫家未过门的儿媳来算,他卫冷侯又是何时何地向自己名正言顺地下过聘礼,交换过八字命帖?
既然条条都是说得不通顺,为何太傅却还是一副自己理所应当与他去见父母的样子?可惜这番道理,到了混世太傅那儿却是条条都不是问题!
她聂清麟是自己活了这么大,头一个发自内心认定的女子,如若不能名正言顺地娶了此女,便是坐拥大片山河也无甚趣味。此次回京后,他便会登基,到时自然是大婚迎娶他这美娇娇的皇后。这次与父母在古城巧遇,虽然不是可以安排,但是也正好水到渠成。让自己的爹娘看看他选定的女子,免得成天想着他去迎娶那劳什子的表妹。
可是眼看聂清麟微垂着小脸儿的犯难样子,倒是真不想见了自己的父母。莫不是还有那不想嫁给自己的心思?
卫侯一生从小到大,什么是自己求不得的?谁承想恣意妄为到了而立之年,却狠狠地撞到了一块小顽石的身上。虽然将那身娇躯品尝个遍,但独独一颗芳心辗转反侧求之不得。每次想到一向孤傲的自己竟是要强娶才能抱得佳人归,便是一阵的气闷窝火,要精心闭目许久才能消散开来。
此时却是一时没忍住,眼里的狠厉露了出来:“公主不愿见本侯的父母是何道理?莫不是觉得本侯父母商贾出身,折辱了皇家的荣耀不成?”
聂清麟向来是不愿与太傅起争执的,那般的铁腕硬要去掰,只能是落得伤筋动骨的下场,便是微微笑道:“太傅多心了,定国侯的父母自然也是尊贵的,倒是本宫这无父无母的落魄皇家子嗣别冲撞了卫府的贵气才好。”
慢慢悠悠的语调,若是不去细听那话里的意思,真的好似吴侬软语的恭维一般!
太傅大人的心肺被这一副泰然处置的小娇人气到了,偏偏那小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住口地说道:“以后太傅做了决定便好,不必理会本宫的意思,女戒里说得妙:男刚女柔。所以太傅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想要怎样便是怎样。何须问本宫的意见,太傅年岁渐大,平白生了闲气,对身子也是不好……”
此时,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庄院的门口,只听马车里传来一声咔啪的巨响,吓得周围的侍卫都盯住抽刀,只当是刺客来袭。再仔细一看金丝楠木的车厢金丝竟然是被车里的人一掌震开了一道裂痕,便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请车内的太傅大人下车。
太傅冷着俊脸,凤眼森然地瞪着依然泰然而坐的聂清麟,那张小脸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肤白细滑,大眼明媚,叫人舍不得动半根手指头……若是有可能,当初宫变时,就该将那佞臣贼子该做的戏码做得周全了,一掌劈死这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倒是省了以后许多烦恼周章!
车厢里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太傅终于说道:“调转马头,回行馆!”
因着太傅要来,卫云志一早就派了店铺的伙计骑着快马去庄院给自己的父母通报大哥要来的消息。
卫家老爷虽然提起这忤逆的大儿子就气得胡子翘起老高。但是到底是许久不见,嘴里硬气,心里却是想念儿子想得发紧。
“哼!还知道回来,倒是哪个想要见他?”嘴里这么说着,却是自行打开衣柜,来回的翻捡着衣服,待到换好了衣服,在正厅变换了几个姿势后,正襟危坐,等着儿子进门拜谒。
可是等了又等,不见人进来,只看见卫府老宅带来的管家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老爷,大少爷他……他马车都没下,就调转马头走了!”
卫老爷一听,拿着茶盏的手都气得直抖,“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得粉碎!
“个不孝的逆子!他当自己是大禹先圣不成?三过家门不入了吗!有能耐倒是不要再回来!我卫家都当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子孙!”卫夫人也是无奈,直觉自己对不住老爷,一不小心生出了这等混世的魔王,便是一意地柔声安慰。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听到那管家又一脸喜色地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大少爷又骑着马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 九十九
还没等管家说完,卫家的长子便神色匆匆地从厅外走了进来,看见了二老,便依礼下跪:“父亲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孩儿给二老请安了。”
看到儿子高大的身影,卫老爷这才表情一松,坐在椅上上说:“你还知道家门朝着哪里开!倒是舍得回来了!”
卫夫人连忙出来打着圆场,只拉着许久不见的俊美儿子上下看个不停,又是说了儿子的许多近况,只等着小儿子卫云志从铺上回来,再一起用一次家宴。
因为大哥回来的缘故,卫云志并没有在店铺上耽搁太久,也是早早便回来了。而那柳姨妈母女二人一通返回,卫府一干人等围坐在饭厅里,好不热闹。
卫夫人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自然也将酒席间那若珊的羞怯望向大表哥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便是借着酒席的热闹说了说来:“玉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弟弟也是被你带坏了,借口跑船事务繁忙,也不成婚,你倒是要做个榜样,什么时候成婚啊?”
卫夫人这话一说完,厅堂间的筷箸碰碟的声音顿住了,立刻安静了下来。以往每次提到这样的话题,结果总是不欢而散,太傅大人打得一手好太极,四两拨千斤就算在双亲面前也是厉害得很。
可是这次,卫冷侯似乎没有搪塞的意思,放下了筷子后一脸正色地说:“孩儿不孝,以往让爹娘挂心实在不应该,此次来见二老也是有意完成终身大事,还请爹娘费心则个……”
此言一出,卫老爷夫妻松了口气不说,那柳姨妈和若珊表妹也是抑制不住的喜色,饭桌上顿时恢复了热络的气氛,只有小弟卫云志深谙大哥的秉性,心里暗觉有些不对劲。
卫夫人刚想说“你若珊表妹就等着这一天呢”,可是接下来卫冷侯又开口接着说道:“若是二老方便,请明日跟随孩儿去行馆提亲。”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僵住了,那若珊表妹更是一副要潸然泪下的凄楚表情,卫夫人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妹妹的脸,真是尴尬得很。听混账儿子的意思虽然要成亲,竟是要娶他人吗?
“混账!既然你已经跟若珊表妹定了婚约,怎么能有要求娶他人?”卫老爷气得又要拍桌子。卫夫人和稀泥的功夫娴熟,连忙打圆场说道:“先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说。”
可是听了众人哪还有心情吃饭,便是匆匆地散了饭局。晚饭后,未来得及饮茶,卫夫人就将大儿子单独拽到了自己的内室,有些话总是不好当着自己妹妹和若珊外甥女的面儿提出的。
“玉郎,你倒是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竟是连你若珊表妹的婚约都不顾了?”卫夫人急急问道。
卫冷侯挑了挑浓眉:“我与若珊表妹的婚约早就解了,母亲是忘了吗?柳姨妈那边你和爹爹不必操心,儿子自己会解决。定不会有损于你们姐妹二人的情分,至于儿子看中的……是当今天子的胞妹——大魏的帝姬永安公主。”
卫冷侯的一席话,顿时让卫夫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她与夫君久居海外,消息闭塞,加之卫老爷秉承的是不孝逆子胆大妄为,他的事情还是少要打听的心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那永安公主的种种风流传闻。现在猛然罩头听来,便是有些惶惶。
就算世人不敢妄议太傅与先帝之间的隐情,可是儿子要夺取大魏之心却是人尽皆知啊!他是怎么了,竟是要娶先帝的女儿,这……这样的婚配怎么看都是跟幸福美满无关啊!
“玉郎,为娘不管你是要为皇还是要怎么样的兴风作浪,可单有一样,我们卫家孙儿的娘亲,可不能是对卫家满怀怨恨的女子。若是为了权势而成了怨偶,你倒是要你的儿子将来如何去看他的爹娘?”
卫夫人这番话竟是无意点中了卫冷侯心中的症结所在,他的俊脸一绷,斩钉截铁道:“她会是好娘亲的。”
只这句,便让卫夫人琢磨出儿子似乎求娶的并不是政治姻缘那么简单,倒是真的对那个什么永安公主上了心。其实说到底,卫冷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是跟卫夫人的宠溺有着莫大的干系。从小到大,甭管老子高高举起的棒槌有多么的粗大,卫夫人这边可以一意疼惜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有时也是暗骂儿子太不省心,但是打心眼里却是觉得大儿子这般的聪慧绝伦,便是天上地下也难找其二。儿子一向是要什么,为娘的都是尽力满足。
到了这姻缘上也是不例外的,先前便是因为儿子的执意不娶操碎了心,现在儿子总算是松了口,虽然求娶的竟是那般身份的女子,瞠目结舌之后便是坦然的接受了。不然还要能怎么样?自己的儿子若是要将天捅破,又是有谁能阻拦得了呢?只是自己妹妹那边,若珊的清名被玉郎所污,不能不管……冤孽啊,若是娶了公主,那若珊要是一意要嫁也只能是为妾了……
倒是不知那公主是什么性情,可是愿意嫁给自己这混世的儿子?
卫府的鸡飞狗跳暂且不提,邵阳公主听见安巧儿说起将那太傅送了妹妹会行馆后,又一脸怒气离去,便是心里替妹妹担心,起了身去寻妹妹。
“又是怎么了,太傅为何动怒?”听见姐姐问话,聂清麟便将自己的头上的发簪摘下,素净着妆面拉着姐姐在窗前坐下,便对单嬷嬷说道:“嬷嬷想下去休息吧。”
单嬷嬷也知道这姐妹二人要说些知心话,便是默默退下。
聂清麟便将在太傅执意要自己去见父母的事情,粗略地道了出来。邵阳公主听了半晌不语,便说道:“太傅要娶公主,本应该是禀明皇上的,此番强求着公主去见卫府的父母虽然是礼数不通,但是也说明按太傅是一心一意地求娶妹妹,原是好的,就是太傅并非良配,妹妹的性子看似绵软,可是依着本宫看,倒是硬得很,可是这硬气的背后是不愿,还是不甘?”
邵阳公主性子绵软,可是这一句倒是一语道破了天机。
聂清麟手执握着一节小巧的玉如意,慢慢地摩挲着温润的玉质:“是呀,不是不愿还是不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