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当年与那才女云妃的风流韵事成为美谈,虽然众人皆是影传二人远隔千里飞鸽传情,但是尚云初才女的情诗积攒了厚厚一本,集结成册,却从未见过大魏第一美男的情诗面世,艳惊四座。原以为应该是个不通柔情的,却不曾想那拿惯了刀剑的,写起这种儿女情长来居然也是行云流水。
信纸上除了这首诗便是干干净净。聂清麟倒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然后便是合上了眼,垂下细白的小手捏着信纸在床榻边的雕花木楞子上敲啊敲。过了一会又一咕噜爬起来,打开了那个小纸包,里面是一些细碎的小种子。
聂清麟想了想,唤来了单嬷嬷拿了两个青花烤瓷的珐琅镶嵌底座的花盆来,用玉柄的小铁铲挖开了土壤,将那些细长的小种子撒播了进去,再覆土浇水,将两个花盆摆在了窗棂下每天都能铺洒阳光的桌案上。长在南国的花儿,远隔了重山万水来到了这里,不知道落入土中能否破土而出,有没有错过属于它的花期呢?
和幽香扑鼻的情诗一并送到的还有一封书信,却是少了柔情蜜意,是催促户部调拨军饷的加急文书。
太傅到达南疆,采取怀柔措施,收服了当地的一些盘卧山头的游兵散将,同时收编了一些当地深谙水性的渔民,军费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大魏的国库始终是充盈不起来。太傅也是盯着户部敲打着算盘精打细算了良久才下定决心攻打南疆的。
可惜再精明的账房先生也难免会有漏算掉的一笔。如果军费调拨的不及时,刚刚收编整齐的水军难免会军心动荡。而能替太傅解了这燃眉之急的自然便是非邱明砚莫属了。
赶上大朝,聂清麟坐在幔帘后,听着邱明砚与户部激烈的争吵。
依着邱明砚国相的意思,就是就地征税,尤其是各个藩王封地的税收,而且要在官道水路设卡,征收船运过路费,这样做立竿见影,自然能解了军费的燃眉之急。
可是户部的新尚书却是死都不松口。新尚书叫石仁,人如其名很认死理。太傅临行前曾有嘱托,国家战时,后方需要民生安定。可是现在国相邱明砚此举却是只求前方战事顺遂,却不顾后方民生安定。他自然不会认同
石仁又是个耿直的性子,不会拐弯抹角,一来二去本来是商讨研究就演化得愈加激烈。若是太傅在,此时凤眼一瞪,便能止住了争吵。可是现在朝堂上独独少了这么个独断乾坤的人,邱明砚也是在军营里待惯了的,早已经习惯军令一出立刻执行,偏偏自己下的命令在这方尺之地接连受挫,怎能不恼。
眼看着石大人也要步了吴阁老的后尘。立在珠帘后面的聂清麟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几次想要张口,可是几次又是合拢上嘴。
这个邱明砚啊,的确是卫太傅精干的部下,但是缺点也是十足,做事只求最快达成目的却是不计较以后的后果,治军尚可,可治国如同烹小鲜,怎么禁得住他那样武断的锅铲?就算军粮筹集完毕,这面民众又造反了该如何是好?但是自己若是此时开口,倒是又不给邱大人面子了,只怕这个邱大人会恼羞成怒,这个邱大人空有太傅的臭脾气,却少了点掌控局面的圆滑……
左思右想,聂清麟渐渐拿定了主意,终于在邱大人要人来拖走石仁前懒洋洋地说道:“众位爱卿商议事情就不能小声点?吵得朕头疼。”
不高的声音,却是有效地止住了二位大人的争吵。邱明砚抬头往上望去,额间的红痣因为方才的激辩而变得愈加鲜红,眯眼问道:“臣等商讨国事一时忘形,还请圣上恕罪。”
石大人连忙跪下请罪:“臣等咆哮朝堂,罪该万死,可是军饷的筹措实在是不能搅闹百姓民生,还望陛下定夺……”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被邱明砚冷冷地打断:“陛下尚未亲政,未得太傅许可,不宜过问政事,何况此时头疼得厉害,石大人,你未免太不懂事了!”
聂清麟也笑着说:“二位皆是大魏的栋梁之才,自然能圆满解决军饷的筹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解决了军饷又兼顾了百姓的休养生息?”
此话一出,许多臣子都是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这小皇上也是太天真了!邱明砚目露嘲讽之色:“皇上的想法是好的,可惜时间紧迫,臣等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样的好法子。”
聂清麟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有一事,朕实在是想不明白,那是士卒们身在兵营,一时半刻不得回转,要了那军饷又有何用?”
邱明砚被问得有些不耐烦,可是群臣面前总是还要给那傀儡小皇帝点面子,便说道:“他们用不到,家里的妻儿父母还要用到,白白的出来送命,哪个士兵肯干?”
“哦,原来如此……”聂清麟作出恍然大悟状,又接着道,“那既然是这样,直接免了他们妻儿父母的赋税不是也一样了?免得银两从一个钱袋挪到另一个钱袋里,那是有多麻烦啊!”
天真之语让朝堂一下安静了下来。群臣们都在思索着皇上那异想天开的可行性。
大魏这几天庄稼歉收,的确是该减免一些徭役赋税了。若是通过减免参军者家中一年的赋税来抵消军饷,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一来免了现在国库周转不灵的困窘,二来,也有鼓励参军之意。免得民怨沸腾。
一时间朝堂里变得安静极了,一些老臣的眼中便是闪着晶莹的泪花,大魏先祖在上,保佑大魏国运不灭,倒是出了个聪慧清明的少年明君!
石大人也是连连点头,喃喃道:“皇上点拨让臣等茅塞顿开,这倒是个可行的好法子。”
邱明砚的脸色极为阴沉,皇帝的这个主意的确是不错,可是他接二连三地在朝堂发声又是何意?,莫不是要趁着太傅不在,挣脱束缚开始亲政不成?
想起上次燕子湖官道遇险,太傅大人宁可甘冒被南疆算计的风险,也一意拖延,绝不公布这小皇帝驾崩的诏书,在出征临行的时候,又郑重地嘱咐自己对待皇上要礼数周全不得有半点闪失怠慢。这不能不叫邱明砚起疑。
若说这少年天子以德服众,征服了太傅甘于为人臣,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想想卫太傅是何等英伟?将来必登天子龙椅,岂会折服于一个黄口小儿?再说,太傅与自己一样,俱是鄙视聂家皇族的*,那种从内而外的腐烂奢靡的气息,让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有志男人都会产生厌恶之情,进而忍不住萌发取而代之的念头。
难道……邱明砚急急收住了自己的念头,虽然那小皇帝长了一副女相,可是他的定国侯大人是何等英伟神武的人物?怎么会沾染上那种难以启齿的恶癖!
既然皇帝的一句懵懂之言给群臣开启了思路,户部与相国大人的剑拔弩张也缓和了下来。开始平和探讨赋税顶替军饷的细节。
聂清麟又坐了一会,终于挨到了退朝的时候,便站起身来,出了朝堂。
当她带着阮公公一行人正要回宫时,邱大人从后面赶了上来:“圣上请留步。”
听到了邱明砚的声音,聂清麟慢慢地转回身:“邱大人,还有何事?”
邱明砚施礼之后慢慢起身,之前隔着珠帘,他并没有太过仔细地去看这小皇帝。此时离得近了,抬起眼来时,只觉得眼前似乎被什么点亮了一般。
只见这小皇帝眸如波光流转,眉眼生情,面色白净,无一处不是长得精致以及,听闻他的妹妹与这皇帝哥哥俱是一般的样貌,而太傅大人似乎甚是钟情于那永安公主,若是太傅与皇上相处在前,倒是凭了什么样的心思又去恋上那肖似皇上的公主呢?
邱明砚只想得心下一冷,想到自己叫住这小皇帝的原因便开口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聂清麟轻笑道:“能让国相大人亲跑过来,一定是当讲的,且说无妨。”
邱明砚半躬着身子,拱手道:“今日圣上在朝堂的一席话,点醒了愚钝的众臣,让臣颇为汗颜。然,圣上尚未亲政,如此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出言干政,真是叫我等受太傅之命辅佐的臣子难做,臣可否请陛下以后在朝堂之上作壁上观,劳心劳肺的事情,就让臣子们操心便好。”
聂清麟漫不经心地微微挑起眼,看了看邱明砚那张无半点敬畏心的脸。是呀,这都是太傅大人亲培的心腹,恐怕眼里只有太傅而无天子,能在朝堂下维持着过得去眼儿的君臣体面已经是不易了,倒是不要太过奢求。当下便是和缓地说道:
“邱大人的顾虑极有道理,虽说天子十六岁便可亲政,但是朕天生比同龄人要晚熟些,心思不稳甚是惶恐,生怕误了国事,这才借着替父皇守孝的由头延迟到了十八岁。不过,朕虽然没有亲政,跟在太傅的身旁却也是学习了不少,比如这个“仁”字。人都道卫太傅英武震慑服众,是因为他的雷霆手段,可是试问那个逆贼葛清远的手段毒辣尤甚太傅,却为何回光返照只是猖狂一时?
依着朕看,因为太傅大人除了宏福罩身外,更是因为甚得民心,就算是澧县遇险也不忘民众的安危,有道是仁者无敌,大抵是这样的道理吧。
邱爱卿的英明,朕早有耳闻,只是家逢不幸,遭遇奸臣暗害,这里的是非曲直,后人自有公断,但如今昔日的奸臣已经肃清,惟愿邱大人已经放下怨恨,立于庙堂之上,居天下之广居,怀揣一颗仁心,将全天下的庶民百姓都装入其中,这便是国之幸甚,太傅之幸甚,也是朕之幸甚了……”
说完这些话,也不待邱明砚的反应,聂清麟便施施然带着身后的太监转身离去了。
邱明砚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微垂的脸上却是极度的震惊。原想着在下朝时给这小皇帝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总是在早朝上忘乎所以失了分寸,原以为这小皇帝会气愤以极,端出聂家皇室正统的嘴脸痛斥自己是乱臣贼子。心里老早便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不曾想被这看似软糯的小皇帝和颜悦色,却是针针见血地直击痛处!自己反而被这小儿不露声色地教训了一番……
邱明砚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神色复杂,心里却是只有一个念头:
这样的天子,一向英明的太傅为何会让他活到现在?
第七十九章 七十九
接下来几天,聂清麟觉得应该从善如流,给邱国相一个面子,于是宣布生病,不再上朝,也好让邱大人继续那新官上任的熊熊烈火。只是没有太傅的首肯,再也不能出宫,每日闲来无事,便是呆在宫里伺候那两盆光秃秃的花盆。
原本也没指望这远隔千山的种子一路北上能够适应这里的水土气候,谁承想第三日便是冒出了一片青绿的小芽。乖巧地分开了两瓣的叶子在风里微微抖动,一路奋力攀岩,竟是生出藤蔓。单嬷嬷帮着公主在小窗全支起了架子,让那细嫩的藤蔓爬满了窗子,开出的花儿竟是并蒂的两朵,火红的颜色,一簇簇的,连成一片,随时谢落,随时展开,竟有些常开不败之意。
太傅大人的书信来的甚是频繁,初时倒是儒雅得很,深沉地写上一首诗,或是给她描述一段当地的风土人情。可是随着日子推移,书信里的要求便渐渐有些荒诞,太傅大人呈给公主的十万火急的军需单子上,时不时地多了条务必在身儿过了几日的肚兜,再不然便是沾了佳人体香的巾帕之类的诡异要求。
却不知这般绵软的闺房私物是能抵挡住哪一路的蛮兵!聂清麟见了这,只能是红着脸,暗唾了一声:太傅好不要脸!然后便是装作没有看见,自动地忽略掉了。
太傅临行的时候嘱托了阮公公,虽然边防战事吃紧,宫里却不用刻意地拘束着,时不时的,总是要有些个乐子才好。
阮公公对于这点倒是心领神会,暗道太傅难怪能在姐弟间左右逢源,可真是个知冷知热,懂得情趣的,就算带兵出征还不忘垂惜这兄妹二人。
初时阮公公发现公主甚少出宫,还很是担心,待到公主活泼起来,在宫中四处走动时,阮公公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那边皇帝却又是病了。老早以前,太傅又是勒令自己不得擅闯寝宫,也不知那皇帝要病到几时。于是便想起了太傅的嘱托,决心增加些宫苑里的情趣来。
先帝可是颇有乐音气质的,时不时的就招上魏朝当红的小生花旦进宫唱上几曲,宫中也很是有几个乌鸦变凤凰从花旦成了宫中贵人。每次开唱,先帝都会招来未开府的皇子和没有出阁的公主一起听戏,大家聚在一起,吃着小食,喝着清汤,听戏伶们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阮公公办事很是利索,第二天就找来了京城当下最红的小生名伶入宫献唱。
聂清麟本来没有听戏的念头,可是见阮公公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便也就从善如流。
阮公公立在凤雏宫外等候,将公主打扮整齐出来,便陪着她到了听戏的院子,服侍公主坐在听戏的阁楼上最好的位置后才转身去请皇后和几位妃嫔们。
过了一阵子,小沈皇后,两位皇帝新纳的嫔妃——仪嫔、静嫔和先帝几位妃子陆续而来。待众人一一落座后,阮公公示意开唱。
梆……梆……梆,一阵开场锣后,几个穿着白衣,长发直达腰间,身段迷人的名伶蝴蝶样的飞了出来,在台上穿梭一会,就声音婉转地唱了起来。今天唱的是东桥记,说得是一位书生和一位小姐在芜湖东桥相遇一见钟情的故事,怎奈命运弄人,却是在私奔时遇了洪水,天各一方。
永安公主小时虽然不受宠,但是每次听戏都是不拉下的,看着小生花旦眉目传情,听得很有味道。沈大儒府上家教甚严,小沈皇后很少听戏,只觉得一句话咿咿呀呀的半天也唱不完,很是让人着急。本想寻永安公主说几句话,可几位册封的妃嫔围在永安公主身旁,一个个嘘寒问暖的,这边剥个桔瓣,那边送上一碗羹汤,却是有意冷落了旁边的小沈皇后。
聂清麟对她这两位妃嫔并无恶感,甚至有些愧疚。她们入皇宫也有段时间,却是皇帝都没看到几眼,更不要说侍寝了。
好在她们自己也不想和当今陛下走的太近,不然太傅登基时岂不是要陪着皇帝一并升天了?不过就算活下来,她们的下场也是不妙,看看先帝的几位妃子就知道了。以前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呼百应,现在呢,只能小心翼翼地呆在一旁。每次她们望过去,她们都会露出讨好的笑容。想到这就是以后自己的样子,几位妃嫔真是心灰意冷。
但太傅似乎格外的宠溺永安公主,倒是个钻营的好去处。两位新入宫的嫔妃立时动了讨好的心思,若是能与公主拉近了关系,若是以后公主有了笼络太傅的心思,自己能当个帮公主固宠的,也入了太傅的床榻,那便是一切通达了。
小沈皇后对戏曲本来就没什么感觉,想着找永安公主说一会话,可是永安公主被几位妃嫔包围住了。小沈公主实在觉得无聊,又挂心着病中的皇上,最后起身对永安公主道:“公主且慢慢听着,本宫先回去了。”旁边的静嫔听了尖刻地说道:“想不到沈大儒家里都是这样听戏的?永安公主听得正在行头上,就搅了兴致说要回宫。”另一边的仪嫔哼了一声道:“人家是皇后嘛。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了,肯屈尊和我们说一声已经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了。”
小沈皇后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眼泪汪汪地。
永安公主心下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宫中生活本就不易,何必还互相踩来踩去。小沈皇后大概是宫中唯一实心为皇帝着想的人了。她对这几位妃嫔并无恶感,但是却不能容忍她们抱团欺负小沈皇后。宫中的人最势利不过,今日她们占了小沈皇后的上风,以后小沈皇后在宫中的生活自己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便是站起了声道:“皇后娘娘不说,永安本来还不敢,其实也是早就疲累了,娘娘若是不嫌弃,永安正想要陪着娘娘去宫中说会儿话呢。”说完,就撂下了变了脸色的静嫔和仪嫔,径直走了过去。
小沈后一听,那眼睛里顿时又开始泛泪,感激地看着永安公主。心里想到是:皇上儒雅,小姑子也是这般体贴,我沈鸿儿真是前世修来的好姻缘!
当永安公主与小沈后跨出戏园子时,却是赶上了群臣们朝堂退朝。
宫里的戏园子离朝堂很近,先皇当初这样的设计自然有其深意,早朝听得烦了,只需起身,穿过长廊便是入了戏园子。那时有段时间,宫中常年养着戏班子,甚至有几位得宠的年轻朝臣的嗓腔圆润。刮净胡子涂了脂粉扮相也迷人得紧,经常是关了梨园子胡闹上一气,出来时那先皇的唇上也尽挂胭脂。
只是今儿,这梨园的布局的先天缺陷却是展露无遗。前朝的国相大人正一脸严肃地听着群臣汇报着各地的民生疾苦,尤其是澧县洪讯过后的赈灾情况,那边梆子声声入耳,“姑娘,你在何方,倒是让大水冲走了吗”的呼喊调戏着每一个朝臣的耳朵。
邱相国问:“河道的水利修复规整了吗?各地方统计的人口伤亡几何?”
那边高墙外小生高唱:“涛涛洪水浪不绝,水漫两岸,啊呀——无生机!”
邱相国强制按捺,又问:“什么时候能够通船?”
花旦悲切声起:“再无通船相见时……咿咿呀呀!可真要了奴家的性命!”
邱相国再深呼吸,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门想要压住那梆鼓声:“前方线报战事吃紧,还望户部各位大人想办法多多筹备军粮,免得前方战士饿了肚皮。”
一个老旦声音传来:“倒是省了粮食,饿死个胆大私会的小妮子!”
“……”
最让人心焦的是,有几个朝臣是个品戏精道的老戏迷,虽然立在朝堂上,却是不知不觉随着那鼓点微微地抖动起了身子,摇头晃头地随着低唱。要不是被邱明砚大人的一双厉眼狠狠瞪住,当真是要随着鼓点,抖一下衣袖,摆出个潇洒迷人的亮相出来。
一场朝会下来,国相邱明砚白净净的脸却似抹了黑锅底灰一般,杀气腾腾地下了朝,立在了梨园子的门口静静等候。
可是等到梨园子散了戏,小沈后出来时,她身旁的那位公主却是看得邱明砚一愣。只见那位贵人身着一件天水碧的散花如意云烟裙,发髻梳得光净,偏偏将长长的发尾从一侧脸庞垂下,打入了金线编成一条乌黑的辫子,衬得那张小脸莹□□嫩。
一看她的模样,邱明砚便猜出了她是皇帝的胞妹——永安公主。若是那个总是微笑迎人的小皇帝也这番打扮,模样倒是不会输给他的这位胞妹吧?
想到这,邱大人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不畅快了!
第八十章 八十
“臣邱明砚见过皇后娘娘、公安公主。”邱大人行礼后,挺直了腰板,绷着脸接着说道:“娘娘们后宫赏戏消磨打发时间,原不是微臣该多嘴的,不过梨园离朝堂甚近,娘娘们听戏,前朝的阁老们也跟着赏了一早上,现在太傅在前线作战,娘娘们在后宫如此歌舞升平,恐怕……是有不妥吧。”
小沈皇后一听,立刻便是有些惶恐,想到夫君还在病榻上,自己却跑到这儿来听戏,深深的自责让她脸颊微红:“邱大人所言甚是,以后本宫只当申令后宫肃清玩乐的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