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事儿皇太后还不知道吧。”玉沁看皇太后素日行止对于那人是百般不喜欢:“主子觉着呢?”
“嗯,等大阿哥回去皇太后就知道了。”娴雅侧着身子朝里面睡了:“演戏演一两天不难,多了就难了。见过谁一辈子演戏不成?”
玉沁笑笑,其实娴雅已经在一步步往孝敬皇后设想过的地步走去。等到了那时候真的就是无人能及,只要能够再过不多的时日只怕这宫里所有人的女人都比不上了。
“大阿哥,怎么在这毒日头底下走来走去?”娴雅立在百子门外,小宫女举着一把硕大无朋的遮阳伞羽给她遮阳。
“母妃。”永璜看到娴雅赶紧行了个万安:“刚从南书房念书回来。”
“还没用膳?”娴雅笑笑:“翊坤宫你额娘不在,到承乾宫用了午膳再回去。避过正午这段时候才好。”
“多谢母妃。”永璜赶紧道谢。娴雅一笑,扶着宫女的肩往后面走,永璜带着太监宫女跟了上去。
永璜大概是早间在南书房用早饭有些匆匆忙忙,外加上一早的念书着实累了。吃饭的时候便顾不得谙达素日教导的规矩礼数,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
“慢慢吃,仔细噎着。”娴雅给他布菜:“南书房念书的功课很紧,你要用心才好。你阿玛就是到了这时候都不敢有丝毫懈怠,你们这些阿哥就是你阿玛的颜面。能不管束严些。”
“是。”永璜嘴里包的紧紧:“母妃说的,永璜记下了。”
“你额娘也是个要强的人,自是望着你出人头地。”娴雅笑着给他盛了碗绿豆粥:“多吃些,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母妃,额娘素日不管我这些。”永璜喝了一大口绿豆粥:“总是跟着谙达嬷嬷一起用膳,额娘说我的份例及不上她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永璜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待他却是这样子。不过是欺负没娘的孩子而已,要是皇太后知道这事只怕就是她大大的失策:“你是念书的人,总该知道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道理。你额娘这么做原是为了你好,不可误了她的心意。”
永璜似懂非懂:“赶明儿到了皇祖母跟前我也该这么说,额娘总说皇祖母不待见她的。这样子,皇祖母见额娘待我好也要对额娘好。”
“本来就该这样,你额娘待你好皇祖母自然就是待她好。”娴雅摸摸永璜的辫子:“皇祖母心底还是疼你额娘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这回你是当面给你额娘张脸,你皇祖母正好可以当着所有人夸夸你额娘了。”
“嗯。”永璜答应着,看向娴雅的眼睛满是希翼。至少在他亲额娘去世以后很少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有时候高贵妃对他也只是面上过得去。心底还是将他划得远远,就算是当着皇帝的面也不十分亲近。殊不知这正好遂了皇帝那种不期望妃嫔跟自己所抚育的皇子皇女太太亲近的心思。
娴雅微微一笑:“怎么没见你多和二阿哥在一处,二阿哥身子好些了?”
“不好,皇额娘住的地方天天药炉子不熄。好几个太医轮流请脉,都说是永琏好不了。”永璜又吃了一筷子肉丝:“皇阿玛知道这件事,脸色都不好。”
“这话可不能在你阿玛和皇额娘面前说起,要是有什么该多伤心。”娴雅看着他吃东西:“虽说永琏是你皇额娘生的,只是你也是阿玛和皇额娘的长子。面上不说,心里很疼你的。”
“是,我记下了。”永璜用力地点点头:“母妃,我记下您给我说的话。”
“好好吃饭,别说那么多了。”娴雅含笑看着他:“母妃只是跟你阿玛额娘一样的心思,巴望着你好。你亲额娘当初跟我那么好,我说什么也要看顾你多些。将来不是还指望你好好带着弟弟妹妹一处的。”
永璜几乎是要哭出来,好多年都没有人这样跟自己温温柔柔的说话。只是这个人不是抚养自己长大的高贵妃,而是素日见面很少的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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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五章安安来访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五章安安来访
天还没大亮承乾门就已经开了,这时候是内务府总理太监从圆明园回来晋呈太后皇帝御赐有孕的妃子赏物的时候。若是皇帝在宫禁之中,这件事就多半是在晌午或是晚膳时候。盛夏暑热加之除了娴妃纯嫔,余下的人都去了圆明园。这会儿就改在清晨了。
“奴才谢皇太后皇上恩典。”娴妃行了谢恩礼,宫女们搀扶着她起身。
“奴才给娴主儿请安,娴主儿吉祥。”总管太监接着给她行礼:“奴才奉皇上口谕,若是娴主儿身子好些。皇上吩咐娴主儿这两日就改住园子里去,宫里太热。”
“是。”娴雅点头:“皇太后皇上身子好,皇后身子弱可好些了?二阿哥也好些了?”索然无味的请安问好数十年都不会变,只是这却是无法省却的事情。
总管太监赶紧答应:“回娴主儿的话,皇太后万岁爷皇后主子的身子都好,二阿哥也比在宫里时候吃得多些。只是贵主儿,有些恹恹的。”
“哦,这是怎么了?”由小宫女扶着,娴雅在承乾宫里慢慢散步。总管太监跟在身后:“说是暑热太盛,贵主儿受不得。吃了两剂藿香粥也没见好,只是昨儿吃了点酸梅汤才是好些。”
娴雅点头:“你忙去吧,别在我这儿耽搁时候。”转脸吩咐道:“雨芯,送总管出去。”
“是。”雨芯赶紧过来,手里掖着一个厚实的红封:“总管,奴才送您出去。”
“奴才告退。”总管太监向他打了个千儿这才退出承乾宫。
“主子,该进早膳了。”杏儿过来扶着她:“奴才扶您过去。”
“看看储秀宫那边有什么,送些过去。她的份例及不上我的,这是什么时候不能委屈了。”娴雅点头:“收拾收拾,明儿到园子里去。”
“嗻。”杏儿转身出去吩咐小宫女们做事,须臾进来:“主子,这会儿到园子里去还是趁早的好。要是去晚了,日头顶在头上热得紧。”
娴雅吃着薏仁米粥,面前放着一碟清脆可口的酱菜:“明儿是要去早些。”
“主子,五福晋在外面候见。”如霜匆匆忙忙进来,娴雅放下手里的牙箸:“五福晋?不是该在园子里或是撷芳殿的,这时候到这儿来。快请进来。”
神色慌乱的安安进了正殿,想到什么正要跪下请安却被人扶住:“咱们用不着这个。”娴雅站在她旁边:“用膳不曾,咱们一处吃。”
安安眼圈都是红的,又不好当面哭出来。娴雅挥挥手将人都遣散下去:“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是婉儿还是?”一面说,心也不住下沉。
“都不是,是王爷。”安安红着眼睛:“好好的,竟然去把先帝朝那些铜活字弄了出来。皇上知道了,问他。他说拿出去卖了。哪有这么糊涂的人,难道一个王府缺钱就缺到这上面去了。被皇上申饬一顿倒是小事,这叫人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不过是白埋怨了几句,就是耷拉着脸。还说我的不是,我等会儿还要去皇太后面前请罪去。”
娴雅抽出帕子给她拭眼睛:“这话怎么说的,那些个铜活字能值几个钱。”看安安哭得脸都肿了,还在抽噎得不成话:“你这时候去皇太后面前请罪,只怕不好。”
“怎么?”安安抬起头:“要是不去,只怕更坏。昨儿皇上把王爷叫到园子里直是数落了一夜,要是我知道了还不去岂不是我不懂事。”
“赶在气头上,你去了自己不是受委屈是什么。”娴雅接过杏儿端来的酸梅汤亲手递到安安手里:“你就在我这儿呆一夜,我明儿去园子。你和我一起去。”
“这怕不妥。”安安摇手:“说什么我都不能留在宫里,这比不得早年时候咱们那时候小。我倒是小事,你这时候有了身孕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虽说不在宫里一处住着,眼线还能少了?”
娴雅抚摸着肚子:“我能有什么委屈,只是看着他也不敢有人明目张胆来使坏。只是暗地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说到底,总是自己不好。要不也不是这样子。”
“唉,我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事了。平日被人说成是荒唐王爷家的荒唐福晋也就罢了,总不能干些叫人左右为难的事儿。又不像小民百姓家,有什么不好能够两口子拉下脸来说一顿闹一顿。那么多规矩管着,我能说什么。只是跟他说,别做叫人难堪的事儿。”安安眼泪扑簌扑簌:“听说被皇上申饬了一夜,我也是心烦。那么大个人还不知道收敛,成日跟个孩子似地。”
娴雅低头默然了一会儿:“安安,我问你件事。不许瞒我。”
安安惊愕地望着她:“你说。”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五爷有意这么做的。”娴雅看着她:“五爷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小事胡闹大事绝不糊涂。这件事看起来大的不行,其实不过是有伤皇家颜面而已。只是皇上真的追究起来,就是要让五爷暂时闭门思故。必定是有什么五爷不愿干的差使,推脱不过去五爷才想出这一招吧。”
安安的脸一下红了,看着她:“你…”只是这一个字,娴雅已经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弘昼在外人看来荒唐胡闹,只是心里绝对是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退避什么时候适时胡闹是一件好事。
“为了什么?”娴雅拉起安安的手:“要是你瞒着我就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到我这儿来。”
“你要去园子里,千万别这时候去。”安安压低了嗓子:“高贵妃只怕有意给你难堪,大阿哥在皇太后面前说额娘待他如何如何。太后很是恼火,当着人的面狠狠申饬了她一顿。她疑心你说了什么,所以大阿哥才会这样子。皇上毕竟信她多些,你若赶在这风头上去了。只怕会受委屈,王爷索性做了这件事让你在宫里多待几日。”
“安安,我怎么谢你和王爷。我欠你的情儿,一世都还不清。”娴雅握紧安安的手:“只是这事儿是我做的,她这事做得太不像话。欺负个没娘的孩子算什么,要不是为着大阿哥皇太后会给她一个贵妃的份位?当初也是她在皇上跟前求了多少次才把大阿哥给她抚养。早知道这样子就别干这事。”
安安咬着嘴唇想了想:“我倒是忽略了她的性子。只是替你担心,要是这会儿去了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谁给你担待?皇太后也不是事事都能向着你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又是帝妃之间。”
“你和王爷待我的好,我记下了。有一日我自然还你们。”娴雅没有过多辩解别的事情,至少有些事不愿让安安过多知道:“王爷那儿你替我说一声,我会知道怎样进退。不护着自己还能不护着肚子里这一个,我们母子说什么都不会被人欺负太久的。”
“你能这么着是再好不过,我要到皇太后那儿撞木钟去。你自己可是想好了,明儿去了园子里该怎么说。”安安隐隐有着担忧,毕竟皇帝在她和高芸嫣之间还是有着亲疏之别。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娴雅笑笑:“你来这一趟,足见得咱们跟别人不同。日后自然还有事儿是要咱们一起面对的。”
“好,我去了。”安安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觉得放心。拿起手帕子用力揉揉眼睛:“我昨晚上让人沏了茶,以为喝了不少今早眼睛一定是肿得。谁知道还是没那么好,还不知道瞒得过瞒不过。”
娴雅想了想:“我这儿还有一盒西洋进贡的‘依弗那’药膏子,通窍明目再好不过。你用那么一点点在眼圈附近,再用点香水遮着味儿。”
“这个我见我们王爷用过,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瞒过人的。他说我不会做戏,用了也不像。”安安用手帕子蘸了点药膏点在眼角,顿时火辣辣的蛰眼睛。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泪鼻涕全都下来。显得泪如雨下,安安顺势揉搓眼睛,立马又红又肿起来。
“抽抽几下就更好了。”娴雅顺手拿过自己常用的西洋香水给她:“这个味儿大,你用香水遮掩过去。”
“我带着藏香,有这个更好。”安安起身整了整旗装:“瞧这样子只怕就有了五个月了,不知道是个什么。”
娴雅摸摸肚子:“我倒想是个女儿,嬷嬷是该是个阿哥。说是身边没个阿哥终究是不成。”
“这话不错,要是个阿哥才好。除了二阿哥就是你这个出身最好,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可是颠扑不破的话。二阿哥是个药罐子,他是未足月生下的。可见先天亏欠得利害,后天不管怎么补都是补不回来。”
“时候不早了,还要出城去。”娴雅送她送到门外,目送她消失在东二长街尽头。
“主子,进去吧。”杏儿过来扶着她:“五福晋都走了,您也该好好歇歇。看样子只怕是真如五福晋说的,要是这次进园子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事。”
娴雅慢慢进去:“其实安安跟我说的事儿我也想到了,不过如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天额娘来跟我说的事情。你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傅恒家什么时候办喜事。要在皇后之前知道,不许晚了。”
“是,奴婢记下了。”杏儿点点头,扶着她进去。
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六章弘昼的心事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六章弘昼的心事
天刚擦黑,弘昼穿着一身王爷服色大摇大摆回了撷芳殿。丝毫没有刚被皇帝一顿狠狠排揎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几乎是脚不沾地,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跟在身边的太监们一听,脸都是黑的。这位爷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哼的居然是出丧的调子。
虽说是这两年身边有了不少小阿哥和格格,王爷很少闹从前的活出丧或是别的事情。可是刚被皇上狠狠训斥了一通,这会儿又是得意忘形的样子。哪里像是受了教的。王爷犯错,身边的太监多半规劝不利。皇帝少不得又将跟着弘昼的人狠狠责罚了一通。
“王爷,吩咐掌灯吧?”在弘昼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上前问道。
“嗯。”弘昼摘掉头上的凉帽扔到太监手里,侧福晋章佳氏迎了上来:“王爷回来了,王爷吉祥。”
“福晋呢?”弘昼解下蟒袍扔到章佳氏手里:“怎么没见大格格?”
“福晋跟大格格在后面乘凉。”章佳氏奉上一盏冰镇的酸梅汤,弘昼一气喝干:“还没用晚膳,吩咐把晚膳送到后面。”
“嗻。”章佳氏赶紧应承了,手里不迭将一块热帕子递给他拭汗。弘昼深深出了口气,换了凉褂甚是舒服。一径往后面母女两个乘凉的凉亭走去。
安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婉儿手里拿着一枚枇杷剥成倒挂金钟的样子送到母亲嘴里。不知说到了什么,两人笑做一团。
“说什么,这么大兴头。”弘昼咳了一声:“说给我听听。”
“阿玛。”婉儿欣喜地跑过来:“您可算是回来了,我眼睛都望得酸了。”
“这不是回来了。”弘昼宠溺地摸着女儿的脸:“跟你额娘说什么,这么好笑。”
“额娘说阿玛今儿被皇上骂了,我不信。额娘叫打赌呢。”婉儿拉着父亲的手到了凉亭,安安早就给他铺陈好竹簟,好让他凉快些。
“嗯,是被皇上骂了。”弘昼笑道:“难不成阿玛挨骂,你就这么高兴?”
“不是,阿玛最起码这段日子不用到处跑。大热天的在外面倘或受了暑怎么好呢?”婉儿学着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说道。
“还是婉儿知道心疼阿玛。”弘昼笑着摸摸女儿的脸:“瞧你一身的汗,赶紧沐浴去。等会儿又该嚷困了。”
“是。”婉儿朝母亲做了个鬼脸,这才一蹦一跳往寝宫去了。
章佳氏带着人将弘昼的晚膳端到凉亭中,安安立在一旁看着人摆菜。弘昼闲适地拈起一枚枇杷果放进嘴里尝鲜,安安瞧这样子肯定是有话要说。
“都歇着去,这儿有我。”朝章佳氏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一侧:“王爷只怕是心里不痛快,别在这儿给自己找不是。”
“嗻。”章佳氏倒是见过弘昼发火的样子,有些后怕带着诸人行过蹲安便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只有垂花宫门处还有两个太监守门。四个宫女都站得远远的,安安这才放心坐下来:“王爷用膳吧。”
“你去过承乾宫了,怎么说?”弘昼漫不经心地喝了杯酒:“还是要去园子里?”
“嗯,说了还是要去。”安安帮他搛了两样时鲜过来:“只怕在园子里挨了老大一顿骂吧?说的话一定不好听。”
“左耳进右耳出,有什么。”弘昼不以为意:“除了逞一时之快,还能把我怎么着。”
安安心里一直都琢磨一件事:“王爷,您这次这么护着娴雅倒是叫我想不明白了。里面定然有蹊跷。”
弘昼笑笑:“没事儿,你不会疑心我跟她有什么吧?”
安安顺手打了他一下:“没半点正形,说正经的你就是这样子油嘴滑舌的。”
弘昼吃了一点绿豆粥,慢慢咀嚼着蜜汁火方:“高家虽说是一个小小的河督,却是正一品的官儿。皇上有意提拔,自然是难免。只是河督原本就是肥缺,高家捞钱可是出了名的。御史衙门的言官看得多了,自然就有参奏的折子。我若是见天在他跟前晃,只怕就要我去查实这件事。我到时候是说真话还是不说真话?说假的,我心里过不去。说真的岂不是打了他的脸面,干脆找个错儿回来的好。”
安安手里给他夹着菜:“既是这样,做什么要我去和娴雅说那么些话。难不成还要把她拉进来?”
“我先问你,她是什么身份?”弘昼好整以暇看着妻子。
安安白了他一眼:“这话不是跟没说一样,除了皇后和贵妃就是她位份最高。”
“对了。永璜是大阿哥,住在宫里自然是要跟她打搅的。要是皇太后听到什么的话,任是谁都会头一个想到是她说的。”弘昼抿了口酒:“她要是不去就是胆怯不敢去,倘或去了一定是心无挂碍。这就够了,至于皇上想什么就不用人操心了。”
“我也是真的担心皇上明儿见了她会怪罪她,高贵妃那个人好话未见得会说出什么。在皇太后那儿受了气,只怕会到皇上面前说什么。岂不是让娴雅受气,咱们跟她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安安想到婉儿身上:“今儿还跟我说,盼着是个女儿。”
“依我说最好是个阿哥的话,皇后身边的二阿哥眼见不中用了。这件事别说是我就是皇太后和皇上心里究竟是不是也是清楚的,只是都盼着能起死回生。你还没瞧见,皇后每日在慈航普度念经诵佛,不就是为了二阿哥在祈福。”弘昼漱漱口:“若是娴妃生了阿哥,皇后家就不可能再有如今这么多的恩遇。傅恒,就为着是皇后的弟弟。已经从乾清门侍卫擢升为御前行走了,只怕将来还要封侯拜相的。”
安安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酸津津的满口生津:“我听人说高贵妃的父兄在外无恶不作,可是真的?”
“要不我干嘛躲得远远地,不止是捞钱。”弘昼想想:“要是真要法办的话,当年可是有先例的。”
“先例?”安安被酸梅汤呛了一口,望着弘昼:“你是说当年的…”
弘昼止住了安安将要出口的话:“好了,不说了。”
安安会意:“只怕未必,皇上那么宠她。”
“哼”弘昼冷冷一笑:“一个对皇家子嗣没有丝毫功绩可言的宠妃,就是六宫之主也未必能够长久。这样的事儿,看得还不够多。”
安安望着满天繁星,好像很多事都变得跟当年自己初入宫时不一样了。原本以为高芸嫣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汉家美人,那知道会是这样子。竟然又跟娴雅过不去,其实娴雅性子极好的。素日待人也是无话可说,怎么高芸嫣就是跟她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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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七章行路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七章行路
“主子,到了大宫门了。”娴雅半靠在软垫上,杏儿给她倒了一盏梅子茶:“过会儿只怕要换软轿了,比这个凉快些。”
“我倒是不觉得热。”娴雅抿了一口:“等会儿先去给皇太后请安,好些日子不见面都有些想着了。”
“要是皇太后听见主子这话,只怕笑得合不拢嘴。”杏儿给她整了整衣襟:“这些时候您的身子越来越沉,居然是比纯嫔大了好多。不像是只大了一个月的样子。”
娴雅点点头:“我也觉得是,每日吃的也多。只要是看见吃的就忍不住,你没瞧见我一大早吃了老大一盏火腿鲜笋汤,过会儿又饿了。”
“主子要吃什么,给您带了好几样点心在手边。”杏儿拿出手边的什锦珐琅食盒:“您先瞧瞧,看看什么对了胃口。”
顺手打开九宫格一样的珐琅盒子,娴雅拈起一块蜜山楂放到嘴里酸得皱眉:“好酸,再不能喝茶。要不牙齿该掉了。”
“主子试试这个,这是咱们宫里小厨房做的。”杏儿指着一块点心:“叫什么酥掉牙,奴婢瞧见还问怎么叫这个,他们说主子一试就知道肯定是酥掉牙了。”
娴雅拈起一个尝了尝,满口生香:“还真是,你试试就知道了。”
杏儿点头也吃了一个:“主子,他们还挺用心巴结的。”撩起窗帷看了看:“主子,昨儿五福晋来跟主子说了那么些,主子心里可是有了底?”
娴雅摇着团扇,扇柄上的流苏微微摇动:“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要是皇上一心护着最后迁怒于我也是莫可奈何。今儿去了,就是被皇上说上一顿这件事也要做。至少能够看看她在皇上心里是怎样的地步,若是皇阿哥被她这样对待皇上都是不闻不问,我也就死了心。倘或皇上对她跟从前不一样,日后也好再作打算。”
杏儿低着头想了想:“从前在家的时候,奴婢的额娘去世得早。那时候奴婢阿玛又娶了后来的额娘,待奴婢不好但也不坏。不过待奴婢的哥哥倒是十分和善,为着就是哥哥是家中长子。后来额娘生了弟妹,也还算是过得去。主子,甭管万岁爷怎么对贵主儿这次贵主儿都不占在礼上。这件事民间叫做虐人宗祠,说不过去。放在皇家,越发如此。”
娴雅一个激灵:“虐人宗祠?如今谁兼着宗人府的差事?”
杏儿不妨娴雅有此一问:“从前是五爷,如今倒不是十分清楚。主子想什么?”
“我就是白问一句。”娴雅扭头望着窗外,要是没记错的话只怕还是弘昼在兼着宗人府宗令的差事,所以安安才会来叫自己不要去。
可见宗人府对这件事已经了若指掌,皇帝再如何都不会冒天下大不韪去维护高芸嫣。到了宗人府就是爱新觉罗整个家族的事情,皇上此时亏了心日后怎么去教导子侄,况且正是和亲王弘昼是在管理宗人府。皇帝一直跟弟弟较劲,这件事等于是一个把柄被弘昼攥在手里。日后怎么去说弘昼的不是。
想到这里,娴雅心里逐渐定了下来。算是胜券在握的事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仿佛推牌九的最后一招,眼见赢定了最后来个一翻两瞪眼可就是自己不知进退了。
“主子到了。”一直跟在后面车辇里的如霜和雨芯外加玉沁都在车外等着。
“哦。”娴雅回过心神:“是要换软轿了?”
“是。”杏儿扶着她下了车,圆明园内宫首领太监也在车辇外候着:“奴才给娴主儿请安,娴主儿吉祥。”
“吉祥。”娴雅微微腆着的肚腹有些惹眼:“这会儿皇上吩咐我去哪儿?”
“奉皇上口谕,请娴主儿先到杏花春馆更衣。过会儿到长春仙馆给皇太后请安。”总管太监给她请了个双安。
“嗯,杏花春馆?可是当年孝敬皇后住的杏花春馆?”娴雅扶着杏儿的手慢慢往前走。
“是,万岁爷特别嘱咐叫娴主儿住在杏花春馆的。”太监总管垂手跟在后面:“皇后主子住在天地一家春,贵主儿住在韶景轩。都是离着皇上住的九州清晏近得很。”
“行,先去杏花春馆。”娴雅上了软轿,几个宫女嬷嬷跟在后面往杏花春馆走去。
雨芯和如霜伺候着娴雅换了件朝见太后的水绿色氅衣,头上的钿子也换了一套。娴雅看着高高的花盆底缩瑟了一下:“换成平底绣花鞋,这样走我到底是不安心。本来不中用就爱崴脚的。”
“是。”雨芯拿过一双藕色的绣花鞋给她穿好:“主子,等会儿过去只怕正赶上皇太后传午膳呢。”
“今儿初几?”娴雅盘算了一下。
“今儿初六。”如霜给她整好头发:“皇后和皇上今儿都不用侍膳。”
“哦。”娴雅答应了一声:“走吧,要是去晚了就显得不恭敬了。”
“嗻。”几个人扈从在她身后跟着一起往长春仙馆走。
到底是圆明园不仅绿荫满处,就连蔷薇和各色花卉也比紫禁城里繁茂的多。微风频来,伴随着花香阵阵衣袂飘飘,一时间娴雅都不知道是在人间还是天上。
得知娴妃今日到园子里,宫女太监看见身怀六甲的娴妃纷纷退后三步行礼。毕竟出了位份低的纯嫔以外,娴雅是皇帝身边位份最高有孕在身的嫔御。又是先帝御赐给皇帝的侧福晋,跟皇后的出身几乎一样,见了她都带了三四分的敬畏在里面。
“主子,贵主儿在那边。”雨芯在娴雅耳边低低说道。
娴雅顺在雨芯的手望去,高芸嫣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单薄氅衣坐在一盘的蔷薇圃里乘凉。没有带钿子,只是挽了一个松松的如意髻显得越发单薄了。
“贵主儿吉祥。”娴雅扶着雨芯的肩膀过去微微福了一福。
“哟,你这么早就到了。指望着要到午后才来,还说等会儿没事跟嘉嫔一起到杏花春馆看你去。”高芸嫣同样还了一礼:“身子有些沉了,这才几日不见就是这么大肚子了。看样子还是个小阿哥呢。”
“贵主儿身子好些了,前儿我还听回宫里的奴才说这些时候身子有些弱,都有些替你担心。这炎天暑热的你是怎么过才好。”娴雅顺了顺鬓边的流苏:“瞧着脸色倒是比在宫里好些。”
“是要好多了,到底是园子里比宫里凉快。”高芸嫣看她一身打扮:“这是去给皇太后请安去?”
“可不是,好些时候都没见皇太后再不去问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娴雅点头:“咱们一块儿去,只怕正赶上给皇太后侍膳。”
高芸嫣摆手:“得了,我还是少在皇太后面前来去。要不等会儿见了我,太后用膳不香又是我的罪过。”
“这话怎么说的,贵主儿越发说笑了。”娴雅不着痕迹地一笑:“难不成是贵主儿可口来着,皇太后见了就心生欢喜都不记得用膳了。要是这么说的话,越发要去皇太后面前走走只怕皇太后还能多进两碗呢。”
“就数你这张嘴会说话,难怪皇太后每次见了你都是眉开眼笑的。”高芸嫣满是幽怨地看着娴雅:“你在宫里的时候可见什么人挑唆大阿哥来着,怎么在皇太后那儿说起我来,还说我苛责他,我养他这么就容易吗?闹得我在皇太后皇上面前灰头土脸的,这两天皇上都不怎么理我。”
“这是哪儿的话”娴雅愣了愣:“要是贵主儿不好,皇上皇太后怎么能放心将大阿哥送到贵主儿身边。再说大阿哥多守规矩的孩子,又怎么会说这些话。定然是小孩子家好玩,说话也没个轻重不知什么话说的什么话不能说,才是口无遮拦起来。出自无心,却被主子们听了去?”
“想是这样吧。”外面的日头升得老高,高芸嫣望着娴雅:“时候不早了,你该去皇太后那儿了。别误了时辰,等会儿晚上我去你那儿串门子。”
“是。”娴雅抿嘴一笑:“我可是叫人打扫干净预备下好东西等着,如是不来我可不依你。”
“嗯。”高芸嫣目送她走去,脸上顿时变了一番颜色。
“主子,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有意这样子?”如霜忍不住问道。
娴雅慢慢走着:“就是知情我也不怕她,这种事原就是做得不光彩。真以为人大阿哥是傻子,就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也该放在心里。这样子露出来叫人看见算什么,毕竟是天家富贵的皇妃。又不是乡里老婆子,为了一点吃的斤斤计较。可见是家里人从前就没教好规矩,这会儿为了这点事值得么?”
“主子还是仔细些好。”雨芯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一眼:“您瞧,贵主儿脸色都变了。”
“她素日颜色不好,变不变都是那样子。”娴雅抿嘴一笑:“咱们先去给皇太后请安是正经,误了这个我也要让皇太后进膳都不香了。”
“贵主儿也是,这话胡乱说。若是被人听见,还不知怎么在皇太后面前说来着。岂不是自讨没趣。”杏儿在后面悄声说道。
“这话你们就当做没听见过。”娴雅忽的正色道:“她说这些话原是在试探人,身边没别人只有咱们几个。被皇太后听见就是咱们传出去的,那可是不值了。”
“是。”几个人悚然一惊,纷纷答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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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八章侍膳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八章侍膳
皇太后钮钴禄氏还是住在自己先朝做贵妃时候的长春仙馆里,只是铺宫等各项陈设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掐丝珐琅的仙鹤香炉中泛起阵阵香雾,眼瞧着太监宫女来回穿梭预备传膳未免想起当初在孝敬皇后身边伺候用膳的情形。那一天可曾想到自己也有这以天下养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