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山洞,刑闵又检查了他们的饮用水瓶,很容易便在每个瓶子上都找了一个极细小的针孔。他看了沈逸一眼,又问:“我看你的大舅随身带着一个包,可否让我看一下里面的东西?”

沈逸拿过那只的尼龙包,把里面的物件都倒了出来。刑闵坐在那里,一件件仔细检查过来,忽然又问:“你大舅舅带着的这个背包是有防水涂料的?”

沈逸点点头:“因为他老人家喜欢钓鱼,这样把水箱放进包里,即使把水从里面摇晃出来,也不会弄脏车子后备箱。”

刑闵拿起一只白色的小药瓶:“他夜里有失眠症状?所以随身带着安眠药?”

“是。”

“那么你大舅舅在身体上是否有什么重大疾病?比如药物严重过敏之类的?”

“他的身体倒是一向来很好,就连感冒这种小毛病都很少。”沈逸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有些痛苦地说,“如果不是我非要带着他们参加这次游轮旅……”

刑闵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在原地缓慢地踱步,隔了片刻又对褚青蘅道:“把那边几个年轻人叫醒吧。”

褚青蘅点点头应了,走过去把人一一推醒过来,他们还是一副睡意朦胧不清楚状态的样子。她看了看扔在地上的饮用水瓶,因为淡水资源太稀少,他们都是控制着水分摄入量。褚青蘅以前在培训时候受到这类训练,一天多下来,一瓶水不过喝了三分之一,而这四个年轻人已经把所有的饮用水都喝完了。

她思忖着,如果饮用水瓶里面被注射进了安眠药,正因为她喝得最少,才会半夜里惊醒过来。可是那个杀了两位老人家的人会是谁?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沈逸一眼,又听刑闵问道:“如果你的四位舅舅都过世了,可有人继承他们的财产?”

沈逸捏了捏鼻梁骨,缓缓道:“二舅和四舅很可能已经葬身在海里,他们膝下并无子女,应该是由大舅和三舅继承。大舅和三舅都是有自己的子女,所以按照法律应该是他们的子女继承财产。”

“他们可有立过遗嘱?”

“没有,老人家本来就忌讳这些怎么可能会立遗嘱?”他愣了三秒钟,又道,“不过我不是很清楚,也许有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那么,这里根本没有人有动机杀死这两位老人家。

褚青蘅摇摇头,从登上这艘东太平洋号开始,怪事层出不穷,死亡也接连发生,她有一种直觉,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其中的联系又是什么?

正当她苦思不得其解之刻,忽然看见吴祎声跑进来,激动得脸色发白,连音调都变化了:“救援、救援的船到了——”

第二十二章

当褚青蘅登上救援船的时候,看着那座渐渐远离视线的孤岛,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若要计算一下时间,他们被困孤岛尚且不足四十八小时,从东太平洋号实施开始算,也不到六十个小时。

“我们收到东太平洋号上发出的求救信号,那个发信号的人十分专业,精确标明了坐标点,不然也不会这样快就发现你们。”船老大挥了挥手,“你们也有两天没有进水和食物了吧?快来好好吃一顿。”

船上的食物非常简单,跟东太平洋号上的自然无法同日而语,仅仅是一锅海鱼的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船老大又拿出两瓶二锅头来:“来,多少喝一口去去寒气。”

刑闵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瓶子喝了一口。

船老大笑道:“刑警官真是爽快。”

褚青蘅忙问:“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别的人生还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只是负责在这附近搜索,在失事地点救援的是别人。不过我听说有位受了伤的小姐被救了起来,她被捞上来以后送去离港口最近的医院,从伤口里取出了好几块碎玻璃。”

吴祎声道:“是苏葵,她原来没事!”

褚青蘅瞥了他一眼,他因为情绪波动而脸上微微泛红,倒像是真心为苏葵脱险这件事高兴。

刑闵问:“船上的黑匣子找到没有?”

“这个倒没有,这附近暗流太多,黑匣子可能已经被水流冲走,没有这么快能够找到。”

褚青蘅不由想到,如果黑匣子找不到,恐怕就不会有人会知道那日东太平洋号失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也许知道事情真相的萧九韶和凌局长,目前还是下落不明,如果他们遇难——她顿了顿,无法再往下想。

她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脱离感情进入理智的思考状态:如果他们也遇难了,那么当日的情形就再无知晓者。而这个寄予了一切希望的黑匣子里面是否真的能够解开当日所有的疑团?游轮爆炸之后,暗花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安然逃离,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都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了。

下了船,第一件事还是回局里做笔录。褚青蘅知道这是正规程度,还是忍不住跟别人一样有怨怼之情,只是她只能腹诽而无法当着刑闵的面说出口罢了。

给她做笔录的是秦晋,碍于有录像监控,他也只能朝她眨眨眼睛,咳嗽几声就中规中矩地开始问询。

出了笔录室,秦晋笑嘻嘻地看着她:“你这样子看上去还真的挺残的。”

且不说她被迫跳海游泳,就说这两日风餐露宿,还要样子漂亮,那得是怎样的大美女?她向来有自知之明,她只是比较擅长自我修饰而已:“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漂亮给谁看?”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忽见刑闵匆匆而来,见到褚青蘅点了下头:“你再跟我来一下。”

褚青蘅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是。”

刑闵走进办公室里间,关上门,双手合十支着下巴,平静地开口:“刚才法医那边出了一个结果,沈老先生身体里还有残留的毛地黄素。”

褚青蘅惊讶了一下:“是注射吗?”

“目前还没有找到注射针孔,而之前我们在草丛里找到的注射器上的指纹都被擦掉了。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个情况是不是反常?”

“如果沈先生有心脏病的话,这就说得通了。”毛地黄是治疗一些心脏疾病的常用药,心脏病人服食毛地黄是很正常的举动,可是如果沈老先生患的是高血压性心脏病,那就有致命作用了。

“我刚才找人去查了沈老先生的体检记录,很快就会出结果。”刑闵道,“你觉得,他是哪一种心脏病?”

这个答案,恐怕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褚青蘅不由想,那个凶手果然是下手十分巧妙,正因为沈老先生有心脏病,他才选择了注射或者让他饮用毛地黄素,毛地黄本身就是治疗一般心脏病的常用药。而同时,沈老先生的心脏病种类却是导致一旦服用毛地黄素就会致命的特殊情况。如果沈老先生的体检报告上只是潦草地写了心脏病的结果,就算现在检查出他的体内有毛地黄素的存在,也不能说明什么。

隔了片刻,电话铃响,刑闵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就简短地回答:“好,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道:“沈老先生的确是有心脏病,只是不够详细。”

褚青蘅点了点头,等着他发号施令。

刑闵犹豫片刻,又道:“你现在回去休息,晚上回来加个班,把解剖报告赶出来。其他的人继续在警局待足四十八小时。”

刑闵是对她特殊对待、网开一面了。

褚青蘅回去洗了个澡,几乎是一沾到被单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被设定好的闹钟吵醒。这个时间刚刚四点,趁着晚高峰还没开始的时候赶回局里,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的时间。她出门的时候撞见陈姨,她简单地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回去加班”,就直接按了电梯间的关闭按钮。陈姨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外面唠叨:“你这个时间点还要去哪里?”

她回到局里,在电梯里又碰见了去食堂打饭的莫雅歌。她还没发问,莫雅歌就抱怨开了:“这都快四天了,可是凌局和萧九韶他们还是没有消息,虽然救援队还在继续搜索,可是现在都超过最佳救援时间了。”

“我今天要赶一份报表,晚点再去问问刑队,如果有消息了就给你打电话。”

莫雅歌侧过脸看着她:“你很奇怪,倒是一点都不难过哈?”

褚青蘅毫不回避地看着她,电梯到了食堂那一层,几乎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只剩下她们。她重新按了楼层,电梯门合上,金属门映照出她们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如果光是难过就会有用的话,我自然会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的程度。”

莫雅歌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褚青蘅苦笑道:“如果他有对你说过我的一点私事,你自然应该知道,我本身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即使我后来我的心理疗程还算成功,我的情绪反应也是异于常人的。”

莫雅歌忙不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电梯门再次打开,褚青蘅踏出电梯一步,回过身道:“我想,应该对他有点信心,他既然总是被人说是奇迹,这一次我们就等着奇迹出现吧。”

其实她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超过了最佳救援时间,本身生还的可能性就开始无限降低。

她熬了个通宵,把刑闵想要的结果证实了,沈老先生果然患有肺源性心脏病,毛地黄素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她在尸体上仔细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有针孔注射的情况,估计是口服摄入的。

刑闵看完结论,揉着太阳穴道:“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那天你说听到沈逸的大舅舅和三舅舅为了财产问题争吵,沈逸的大舅舅患有心脏疾病,忌服毛地黄。他的三舅舅很容易就往里面挤了毛地黄的汁液,在那个岛上,这类植物本身就可以就地取材。然而恰好同一天,沈逸的大舅舅也起了同样的心思,他在每个人的水瓶里都注射了安眠药,趁着众人都陷入深睡眠的时候,撬开对方的嘴让他吃了有毒的穀类植物,这就是你之前说曾看见一个人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

“正因为你的水摄入量最少,才会中途惊醒,刚好看到这一幕。而沈逸的三舅舅也惊醒过来,他推开对方就往外跑。危险的时刻,人总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然后他跑到海岸边的时候,就四肢筋挛僵硬,如果不是我们都喝了混有安眠药的水,也不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他这么说,的确是找不到其中的破绽和漏洞,而各种间接证据也的确是指向了这个结论是基本正确的。

褚青蘅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刑队,那苏葵在游轮上被刺伤这件事是否有了结果?”

刑闵道:“之前我给医院打了电话,苏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她不愿意为这个伤人事件作出任何证词,也提出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恐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可是这是刑事案,不是民事案,不是她说不追究就可以不追究下去的。”

“话虽如何,可是当事人不愿意配合,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悬案。”刑闵话锋一转,“凌局长他们的下落还没有明朗,游轮上的黑匣子也不知去向,打捞人员已经下水过几次,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难道东太平洋号失事的事件都将成为悬念么?

褚青蘅默默地收拾好文件夹,站起身道:“刑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待她走到门口,才听见刑闵在她身后道:“你要是明天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再放一天假,我看你的假期应该还没有用完。”

“谢谢刑队。”

褚青蘅走出办公室,走廊上一片昏暗,她想开灯,可又怕突如其来的灯光。她走到地下车库,又从包里翻出刚在附近的店里新买的手机——那个店员都认识她了,看她选了之前买过的那款,有点惊讶地笑:“我可不可以多问一句,你要买这么多一样的手机做什么?”

褚青蘅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因为我工作性质很特殊,工作需要。”

店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那店员知道了些什么。

她给莫雅歌发了条短信:“我刚刚从刑队办公室出来,他说还没有任何消息。”莫雅歌居然这个时候都没睡,立刻给她回拨了电话:“小蘅,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在前面那个路口等我,我来接你。”

褚青蘅第一反应是这么晚了看这个架势她还要拉着她继续彻夜长谈,明天上班怎么还有精神,随即又嘲笑自己的想法太奇怪,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休息时间是否足够上班是否还有精神?

她在路口的7-11顺便买了饭团和薄荷糖,结账完出来就看见莫雅歌轻快地跑过来,左顾右盼一阵便看到了她。

莫雅歌抬手挽住她的手:“我之前语气不太好,我不该这样质疑你,虽然萧九韶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但是感情是你们两人的事,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褚青蘅摇摇头:“关心则乱,你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想再提这件事,便巧妙地转移话题:“你说,我不知道他有多喜欢我?”

莫雅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笑眯眯地回答:“是啊,我想他最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就是比当年喜欢肖玥还要喜欢的那种。”

褚青蘅沉默一下,道:“是么?”

还好莫雅歌的属性是话唠,一开腔就忘记看旁边人的脸色:“你不相信么?老实说我开始也很怀疑,不过看到他那几天心情都特别好,整个人都和谐了……”

褚青蘅长长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第二十三章

救援的队伍还在扩大搜索范围。到今日已经离游轮失事几乎已经过去七天,剩下的失踪人员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遇难。然而这样的大事,却硬被压了下去,只是在晚间新闻和报纸上不大的版面提了提这起事件。而谢氏的股票受到牵连,在三天内狂泻,连续跌停。

今日一早,孤岛上获得救援的几个人都恢复自由身。

褚青蘅送沈逸去车站,他脸色憔悴,原本漂亮的淡褐色皮肤毫无血色。褚青蘅把车停在接送站的停车点上,转头看他:“我就不进去送你了,这里停车不方便。”

沈逸朝她伸出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以后还有机会你可以来我这边玩。”

褚青蘅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刚想松开,又被他反手握紧了。沈逸侧过头,挑起眉毛看着她:“你这个反应像是要尽快把我送走。”

褚青蘅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直觉。”

“我还真不太相信直觉。”

“我还直觉你跟那位调酒师关系匪浅。”

“你的直觉真特别。”

沈逸答非所问:“我想邀请你成为我画中的女主角,不知道你是否会答应。”他沉吟片刻,又道:“不必这么快回答,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没有人能说,他一定会和某个人天长地久,因为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不好再东拉西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会考虑的。”

沈逸拉开车门,朝她挥了挥手,便朝候车大厅走去。

褚青蘅心情不佳,便也不着急直接回局里,便随便开了一条街,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想起出发时候是多么自信能够从那些游客中找出暗花本人,她看过他所有的记录在册的档案,常常在心里模拟着他的心思,却连战斗的机会都没有便失败了。而凌局长这次的计划,在船上的几个精英,除了提前暴露身份的刑闵,全部都下落不明,生还希望渺茫。

她甚至想,其实跟他们比起来,她更觉得自己悲哀。她想起沈逸说过的那句话“死亡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而死亡也是最值得欢欣的事”.这个时候,能够幸存下来而无能为力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她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一家外墙装饰成暖色调的小西餐店,便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店长是一位面貌秀美的女子,她围着碎花围裙,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笑容美好。

褚青蘅看了看她,觉得面善,便朝她笑了一下,接过菜单点了一个套餐。

店主在倒水的时候,又端来了一块芝士蛋糕:“我请你吃。”

褚青蘅抬头看着她:“……为什么?”她自认不是那种把一切都挂在脸上的人,难道她此刻的脸色真有那么难看?

她笑起来:“嗯,你看上去有点低血糖。”

褚青蘅也跟着笑了笑,越看就越觉得她眼熟,正好看见台子上摆着一本画本,就随口问:“你在画素描?”褚青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画册,翻到第一页,竟是画着四格漫画,主人公有一张软软的包子脸,而右下角的签字更是眼熟,用的是变形的字体,像是一朵倒扣的百合花:“肖玥……这是你的名字?”

她有点害羞地笑了笑:“你眼力真好,一下子就看出这两个字。”

褚青蘅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她很眼熟了,因为她们其实也算有一面之缘,就在那件连环分尸案里,她甚至还看过她的证件,上面的大头照拍得好像严肃的教导主任。

褚青蘅往后翻了几页,都是些小漫画,她的画风很可爱,她翻到最后一页,却是一幅人物肖像。

她顿了顿,抬起头对肖玥微笑:“这个人我认识。”

肖玥吃了一惊,一下子涨红了脸:“是、是么?可能只是长得像吧?”

褚青蘅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是么,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也曾见过你。”她把那天见面的场景描绘了一下,肖玥更是惊讶,最后笑道:“原来这么巧。”

肖玥指了指素描画像,问:“他最近还好吗?”

这一问可难倒了褚青蘅,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照实说还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这一切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再承担:“虽然我们是同事,但我跟他不熟,不怎么清楚他的近况。”

“那也是,他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肖玥抬起手,摩挲着颈上的项链,那是用一根细银链串起来的银色指环,样子很朴素,跟萧九韶手上的银戒是一个款式的。

褚青蘅道:“我记得他有一个一样的戒指。”

肖玥松开手,慢悠悠地说:“其实我跟他认识有十年了吧,他有没有说过他是十六岁就读大学的?”

萧九韶倒是没有拿这件事作过文章,不过他简历里的细节还是被他们八卦了个遍。褚青蘅配合地摇摇头:“没听过。”

“嗯,我跟他高中时候是同班同学,他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当然这点看不出来。他每天都很一副冷漠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太好相处。”肖玥微微笑道,“我坐在他的前座,一坐就是三年,直到有一次,我偷偷画他的Q版画像,被他看到了。”

褚青蘅拿起叉子,咬了一口芝士蛋糕:“你做的蛋糕真好吃——后来他一定是向你表白了?”她突然听到这么纯情的故事,都不由觉得自己都要纯情起来了。像萧九韶这样的,长相俊美却性格古怪,又是学霸,只有在学生时期才会异常受欢迎,到了社会绝对不如谢允羸那样吃得开——不管是心理多强大的女人,也不会自讨苦吃主动凑上去被他拒绝,叶微就是个绝好的例子。

肖玥摇摇头:“不是的,是我向他表白,在高考前三天。只是让我很吃惊的是,他竟然答应了,我都不知道那三天我是怎么过的,甚至到了考场里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她低垂下睫毛,眼眶微微泛红:“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像拉锯一样,僵持不动。那次遇到他查案,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褚青蘅默默地拿起水杯,几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肖玥抬起睫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说,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褚青蘅抚摸着杯子,从来没有谁流泪像肖玥一样给她震撼的感觉,她只觉得喉咙发紧:“我以为萧九韶就是那种跟工作结婚了的工作狂人。”

肖玥带着泪笑了:“我问他,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他说那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明明很笨却要表现得很聪明。”

褚青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原本觉得萧九韶的性格就很怪异了,结果他反过来觉得她奇怪。她真不知道在他眼里除了暗花,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智商正常的人。

“他说,但是,跟她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褚青蘅出了那个暖色调小店,又走回停车位。

她拉开车门,终于还是忍不住做了一个粗鲁的举动,一脚踹在车门上,报警器立刻响个不停,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朝她看去。

褚青蘅脸色不变,坐进去发动车子。

她只觉得满心愤懑无法宣泄,萧九韶真够狠的,直接把她计划好或者还来不及计划的后路全部堵死。哪怕她是跟谢允羸游戏花丛的心情一样,也得仔细掂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