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老…”晏辞话说到一半,又被时浅蹭了蹭。

温柔缱绻过后,少年低敛的眉,刚被少女含吮的水润的薄唇贴着。

贴着少女的唇角,少年微微有些无奈。

日光一寸一寸地透过缝隙,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时浅现在整个人晕乎乎的,跌坐在晏辞大腿上,脑子不太清醒,软和的跟个面团子似的。

额头贴着晏辞的额头,时浅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头一歪,歪到了晏辞肩膀上,双手紧勾着晏辞的脖颈,轻轻嗯了一声儿。

晏辞伸手探了探时浅的额头,对比了自己的体温。

还算正常。

“你睡一会,我等会叫你。”晏辞轻手轻脚地替时浅盖上了被子,低头看了一会儿时浅。

小姑娘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连睡觉的时候眉头都蹙着。她的鼻子秀气又小巧,睡着的时候看上去比平时更乖,少了点清冷。

晏辞替时浅掖好被角,支着下巴,慢慢在床边蹲了下来。

冬日里,浅金色的光晕落进来,给她周身都渡了层虚光,寸许的日光在她身上跳跃,衬得她比平时柔和了不少。

“想什么呢?时浅大班长?”晏辞不由地问出了口。

本来晏辞也没指望时浅会给他回应,哪知道时浅翻了个身,侧身对着他,眉头拧了一下,又松开稍许,唇瓣开开合合着。

晏辞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食指指尖点压上了时浅开开合合的唇瓣,说:“不要用嘴巴呼吸。”

时浅挣了下,乖乖闭上了嘴巴,秀气的小鼻子翕动着,搭在枕边紧紧蜷缩着的手松开了一点儿。

时浅睡得浅,她只是太累了,潜意识里还是能感觉到外面的一举一动的,好比她能听到晏辞在问什么,也能感觉到晏辞的指尖压在她的唇上。

但眼皮子太重了,想回答,有些力不从心,过了好久,时浅才无意识地开口说道:“想考第一。”

话说完,时浅意识更重了。

好像前方有无尽的深渊,深渊里有无数双隐形的手,不断地拉扯着她向下、向下、再向下。

就稍稍休息一会儿吧,然后陪一会晏辞,等等晚上再看书。

时浅想。

想考第一…

晏辞蹙了下眉头,收回了压在时浅唇瓣上的手指,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浅,微微起了火气。

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他不太明白,明明只是一个期末考试,没有必要这么认真没必要把自己折腾这么累。期末考试,每学期都有,每一个学期她都这样吗?

想考第一。

听听,多么简单直白的理由,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是想考个第一。

晏辞都要被时浅气笑了。

看了一会,确定时浅不会踢被子以后,晏辞揉了揉额角的碎发,又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出去了。

楼下,成了负翁的喻见还在负隅顽抗,一边磨着小牙一边时不时瞪一眼周梒江。

周梒江窝在沙发里,随手又掷了下骰子。

骰子咕碌碌滚了几圈,稳稳地停在了游戏背景板的正中央。

又是一个六。

喻见飞速地算了一下周梒江连跳六个空格后她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六个空格后,她需要再付给周梒江一百万游戏币,除此之外还需要学猪叫。

学猪叫!

猪叫!

猪怎么叫!

“一百万。”周梒江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棋子,腕骨一悬,停在了半空中,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喻见。

“没有钱。”喻见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下巴磕在膝头,回答的十分耿直。

“打欠条还是?”

“先欠着。”

周梒江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棋子,胳膊屈着抵在大腿上,支着下巴,看着喻见说:“那学猪叫吧。”

“你——”喻见气结。

“我不会猪叫。”喻见指尖压在茶几上,抬头看着周梒江,杏眼转了一圈,迅速地蒙上了层水雾。

显得又无助又弱小又可怜。

晏辞正巧下楼,听见了喻见说:“要不您先猪叫一个,我跟着学学。”

“你学得会吗?”周梒江表情没怎么变,看着喻见问,只是声音凉了一点儿。

“学得会!那我可是太会了!必须会!”喻见点了点头。

只要周梒江叫得出口。

晏辞走到周梒江背后,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周梒江学猪叫?

喻见这是没睡醒呢?还是在梦游呢?

“学吧。”周梒江划开手机,点进了B站,搜了“猪叫”视频,点了播放后将手机推到了喻见面前。

全屏播放的视频,一群白花花的小猪仔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挤在主人喂食的地方,你拱我我拱你,一边拱一边嗷嗷唤着,哼哧哼哧的。

喻见:“…”

周梒江是狗吗?

磨了磨小牙,喻见问:“你是狗吗?”

“一百万。”周梒江提醒道。

负翁喻见默默又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她总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应该这么差,肯定会赢一盘的,等她赢了她就成了大富翁,不但有钱她还能让周梒江也学猪叫,什么猪叫,狗叫狐狸叫都通通来个遍。

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有负翁喻见忍辱负重学猪叫。

小场面,不要慌。

喻见又磨了磨小牙,酝酿了好半天,终于哼哼唧唧了两声儿。

晏辞听了,没忍住,挑了挑眉稍,笑了。

喻见倒不像猪叫,倒像是时浅刚才不舒服哼哼唧唧的猫叫。

“你没吃饭吗?”周梒江支着下巴,看着学猪叫的喻见,目光很淡,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好像喻见学不学猪叫,都没多大的关系。

“但它曾经存在过。形而上学辩证法学过没有?”喻见回。

“学过。”周梒江放下了手腕,“我问你饿不饿。”

“不饿!”喻见真的有点儿来气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

“那就等会再吃饭。”

喻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敲你mua!啊!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以为他是讽刺她声音小,结果他一本正经的真的再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她就像个被他耍的团团转的猪崽子,嗷嗷直叫唤。

但她生气又没有理由,毕竟游戏是她要玩的,骰子点数也是她自己掷的,猪叫也是她自己选的。

要怪就怪自己手气太差:-)

晏辞清咳了一声,看了看周梒江,又看了看明明很生气但还是强忍着不表现出来的喻见。

有点意思。

周梒江这个人吧,对自己不在意、没兴趣的东西全然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态度,是生是死都和他没关系。

生来什么都有,这就导致他天生有些冷情,无欲无求。没什么追求,所有的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也太容易得到了。

无欲无求惯了,难得出现一个能惹起他兴趣的东西,那这个东西的下场可能会有点儿惨。

毕竟能让周梒江感兴趣,本身就是一件挺惨的事儿。

晏辞突然又有些同情喻见。

第60章 第五十九天

Chapter.59仙女棒

晚饭是在淮水边的一家主题餐厅吃的。

时浅睡了一觉,越睡越累,但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中式的主题餐厅,处处仿古,连灯影都发旧。灯下笼着纱,光透过青纱,显得更加暗淡,四周墙角种着老竹。

每张桌子之间都用隔断隔开了,雕花的隔断漆了漆,在灯下熠熠。

他们选的位置靠窗,脚底下就是平静的淮水。

透过玻璃,时浅看着淮水静静地奔流着,月影映在水面上,飘飘晃晃的。

一阵寒风拂过,月影晃了晃,残缺了一个角。

时浅脑子还是有些空,垂着头盯着水面看了一会。

“诶?”喻见小小地诶了一声,起身探了过来,她温热的手掌心覆上了时浅的额头。

“有一点点烫。”喻见眯着眼,笑了一声,放下了手,“回家记得吃点药,预防一下。”

时浅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喻见支着下巴,眼睛里映着灯光,抿着嘴巴笑的样子很好看。

元气少女。

纯良无公害。

“你要不要和我坐呀?”喻见又问。

时浅看着喻见,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你猜他们出去干嘛了?”喻见的胳膊勾住坐过来的时浅的胳膊,晃了晃,不等时浅回答又指了指楼下靠淮水的观景台,说:“看那边。”

时浅顺着喻见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晏辞背靠着观景台的栏杆,一只手闲闲地搭在栏杆上,他的黑发被晚风吹得有些零散,嘴里咬着烟,吊儿郎当的轻佻散漫样儿。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旁边的周梒江背对着她们,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同样,指尖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观景台的位置算不上隐蔽,但正好处于时浅刚才坐的位置的视线死角。

时浅嗓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拿过桌上的水杯,倒了点水,小口抿了一点儿。

时浅看着喻见的侧脸,突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总是会习惯性地去看看晏辞在干什么,看他有没有在听课有没有在写作业,还是又一不下心心睡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辞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会开始哄他,也不算是哄吧,忽悠他学习,抽他背书,查他作业。

大喵倒也配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辞慢慢自觉地进入她的视线,他会告诉她他要做什么,几点开始几点结束,他把他所有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剖开来给她看。

好的,或者是不好的。

都让她了解。

相互喜欢是这样的,彼此成为彼此眼中的唯一,年少卜卦正好是你,命中本该有的劫。

那喻见呢?

时浅分神想了一会,眼睑慢慢低垂了下来,看着青瓷茶杯中浅褐色茶水的倒影,越来越倦。

“又困了?”晏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时浅低着头,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捏了下时浅的耳垂。

她的耳垂软绵绵的,触感极好,温度比平时热了一点儿。

晏辞又捏了一下,胳膊顺势搭到了时浅的肩膀上。

时浅抬起手,轻轻拽了拽晏辞的卫衣下摆,示意他低下身子。

晏辞微微弯下了腰,靠近了时浅。

时浅整个人有些发烫,她拽着晏辞的卫衣下摆,贴近他一点儿,轻轻嗅了一下。

没什么烟味。

周梒江坐在喻见对面,瞥了眼时浅和晏辞,抬手从茶盘重取了只反扣的茶杯出来,拎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点水。

“抽烟了?”时浅问道。

声儿挺肯定的。

晏辞稍稍站起点身,从这边看了下楼下的观景台,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被发现抽烟了。

时浅松了手。

她一直都知道晏辞抽烟,但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服务员掀开帘子,推着小推车进来了。

N市多淡水湖,淡水类水产很有名。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烤鱼、蟹黄包和虾蟹煲之类的。

淮水边的这家正好以蟹煲出名,蟹肉鲜甜多汁,黄澄澄的蟹黄愈鲜,汤汁浓郁,用来解腻的鸡爪入口即化,肉质软绵。

时浅倦倦的,没吃多少。一顿饭,几乎没什么人说话。

吃完饭,晏辞牵着时浅,时浅心里想着喻见,时不时回头看看喻见。

“等会给你买点药。”

“什么药?”

“感冒药。”晏辞侧目看了一眼今天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时浅,又说:“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就长这么大了。”

晏辞:“…”

还有力气回嘴。

不对,时浅还会还嘴了。

正逢元旦假期,淮水边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连卖气球的都多了起来,多是些小商小贩。

节假日,城管们大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板,这些小烟花怎么卖?”

“二十块钱一盒,五十块钱三盒。”

“那来三盒。”

“好嘞。”老板爽快地回答。

时浅听到声音,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除了特定的日期,淮水边一直都是禁烟花爆竹的。元旦也在被禁的日期里面。

“想玩?”晏辞跟着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