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了,直到那日我听到你弹琴,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其实你一直在等我回头。”从南平郡王捂着脸的指缝里流出的泪水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王妃愣住了,半晌,南平郡王抬起头,走到王妃面前,轻声道:“雪菲,对不起。”
雪菲,是王妃的小名。
92
为你散尽红颜
王妃听见南平郡王喃喃低语,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往后退了两步,小腿撞到琴案前方凳子上,王妃险险要摔倒,忙回手一按才将自己撑住,被碰触到琴弦发出一声鸣响。似乎被这响声惊醒,王妃垂下眼帘微微一福:“夜深了,王爷该回去歇息了。”
南平郡王一脸地不敢置信:“雪菲,你这是再赶本王?本王已经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还和本王怄气?”
王妃自嘲地笑了声:“臣妾已经没有心思和王爷怄气了,王爷若是念旧日情分,就请王爷不要再来打扰臣妾,让臣妾过几日安生日子罢。”
南平郡王看着王妃不解道:“王妃难道和本王生分了不成?”
王妃见南平郡王情绪不稳,也不想与他说太多,只疲惫地道:“王爷,一晃快十几年过去了,臣妾心早冷了,不是王爷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臣妾唯一愿望就是看着世子和世子妃恩恩爱爱,多生几个孩子,趁着我还能动,也能帮世子妃教教孩子。”
南平郡王摇头道:“你终究是不信我。”说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外间丫头见南平郡王走了,忙进来将王妃扶到塌边。菊香轻声问道:“王爷已经服软示好了,怎王妃又将王爷气走了。”王妃斜了菊香一眼,菊香忙低了头不敢再言语,只悄悄瞅了旁边杜嬷嬷一眼。杜嬷嬷是王妃陪嫁丫头,从小就伺候王妃,王妃平日里最倚重她,她说话也能听进去一二。
杜嬷嬷一努嘴,示意菊香退下,亲自帮王妃洗漱,一面悄声说:“王妃熬了这十来年,总算等到王爷心又回来了,怎么又将他推出去了?”王妃颦着眉头道:“看到他就想起这些年事,没得厌烦。而且王爷为人你还不知道,一会儿一个样,这会子在我这说好好,等见了那些个年轻女孩,转头就能将我忘了去。我对他早就冷了心了。”
杜嬷嬷笑道:“少年夫妻老来伴,男人年轻时候难免会风流一些,这上了岁数就能想起妻子好来了。那些个小妖精,只会缠着王爷撒娇卖嗔,王爷不过是瞅着新鲜罢了,过了那劲哪里还会记得谁是谁。府里头这么些年,除了生了碧婷姨娘王氏、生了雨婷张氏一直留在府里,其他哪些不都两三年就被打发出去了。如今张氏已经没了,王爷也有两年多没去王氏屋子了,她除了一个姑娘以外别也没啥指望,晾她也翻不出花来。王妃还有什么可愁?”
王妃叹道:“王爷不过是一时瞅我又觉得新鲜了,想起我当年好了,就跑来奉承我。你看他这些年,哪里是个长性人,说不定过几日又腻歪了,又该冷落我了。与其他被反反复复伤害,还不如就此冷了心肠。”
杜嬷嬷劝道:“王妃,话虽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王爷不是,哪里就真能降服了他?这一个来月,你赶了他好几回了,这也于理不合不是。若是被太后、太妃知道了,王妃少不得要被说上一顿。”
王妃笑道:“王爷不会拿这等小事去烦太妃。我就是赶他出去,他也有屋子可以睡,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杜嬷嬷见王妃眉宇间已经有些不耐,当下也不敢再劝,扶着王妃躺下,将床幔放下,悄声把守夜丫头叫到外间屋子,好生嘱咐了一番才家去了。
翌日清晨,元秋睡梦中就听见院子外头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声音,不禁皱了眉头将被子蒙在头上。士衡也被惊醒,他见元秋困倦紧,便叫了丫头进来,悄声喝道:“外头怎么回事?是谁在大呼小叫,还不赶紧叫人赶走?若是吵醒了世子妃,看我饶谁。”
那丫头闻言支支吾吾不敢分辨,士衡见状喝道:“还不快出去瞅瞅,杵在这里做什么?”那丫头轻声道:“回世子,今天一早,王爷下令将府里夫人、姬妾都送到庄子上去,有不肯走,王爷就下令绑起来,因为外头才会那样吵闹。”
士衡皱起眉头,刚要起身就察觉身后有一只小手抓住他衣襟,士衡回头一看,只见元秋睡眼朦胧道:“儿子哪里能管老子事,躺下罢。”士衡一听,也觉得自己不便出去,便吩咐那丫头道:“你叫院子里婆子把院子外面那些人轰走,再叫人把着路两边,不叫她们从我们这里经过。”
那丫头答应着去了,士衡躺了回去翻身将元秋搂在怀里,元秋在他肩窝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位置,又沉沉地睡去。待元秋睡醒,已经日上三竿了。士衡见她醒了,便将手里书放在一边,刮了下她鼻子笑道:“小懒猪,睡醒了?”
元秋红着脸抬了抬肩膀,示意士衡将一直被自己压在颈下胳膊抽出来。士衡揉了揉肩膀,侧着身子瞅元秋,元秋被他看了个脸红,伸手捂住他眼睛道:“还不赶紧起来。”士衡笑着拉下她手道:“今日不必到王妃那去,我和你腻歪在屋里可好?”
元秋听了这才想起早上隐约听到那段公案,连忙起身拽着士衡问道:“早上那会儿是怎么回事?”
士衡皱着眉头道:“听说昨晚父亲昨晚从母亲房里出来就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坐了一夜,到卯时那会儿就下了命令,将王府里夫人、姬妾都送到庄子上去。连二妹妹姨娘也被送了出去。”
夫妻两个想了一会儿,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又瞅着天已大亮,便唤了织梦进来伺候穿衣洗漱。因临近过年,士衡也不必到部里去,只在屋里陪着元秋看书说笑话。
王妃本来打算今日去廉王府将冰云、冰琴两个丫头事情回禀太妃,谁知一大早南平郡王就闹出这事来,想必再过两个时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王妃忙去叫人请王爷回来,谁知王爷只叫人送了张字条过来,王妃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此生再不负你。
王妃此刻看了这话只觉得苦笑不得,摇头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孩子气儿。”杜嬷嬷站在一边陪笑道:“老亲王、太妃鹣鲽情深,王爷从小没经历过后宅那些事,孩子气儿些也是有。”
王妃叹道:“他倒是任性而为,只是难为了我了。得了,你赶紧叫人备车,我去廉王府给太妃赔罪去。”
且不说王妃急急忙忙地去了廉王府,士衡和元秋两个用了早饭正在看书,就见外面一连串阻拦声,碧婷满脸泪痕地跑进来,抓着士衡衣角哭道:“哥哥,救救我姨娘。”
士衡不自然地笑了笑,翠莺连忙上前,扶着碧婷在一边坐下,士衡这才说道:“我早上听到消息时候父亲已经将人都送出府外了。”
碧婷哭道:“那哥哥赶紧叫人把我姨娘给接回来啊。这天寒地冻,又快过年了,这时候将她赶出去了,这让她在外头可怎么活啊?”
士衡道:“胡闹,姨娘是父亲妾室,我们身为小辈怎么能擅管长辈事情?”碧婷一听“哇”哭了起来,元秋见状只得哄她道:“我听说并不是赶走了,而是送到了郊外庄子上,那里虽然清贫些,但吃住是不用愁,下头也有丫头婆子伺候着,不会苦了你姨娘。”
碧婷闻言啐了元秋一口:“你懂什么?姨娘在府里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样委屈?虽然那里不愁吃住,但是哪里比上家里好?今日一大早父亲就让人来赶人,姨娘走匆忙,这些年攒体己也来不及装上,到了庄子手里也没钱,还不得被那些踩低捧高小人给践踏了去?不行,哥哥,你得让人把姨娘给接回来。”
士衡早在一开始碧婷啐元秋时候就动了怒,元秋也板着脸不再理她。碧婷说了一大堆,只见两人只铁青着脸看她,这才有些慌了神,拿着帕子捂住脸“呜呜”哭个不停。士衡喝道:“给世子妃道歉。”
碧婷扭着身子哭道:“我只是因为担心姨娘…”士衡冷笑道:“为了一个下人,妹妹就敢啐世子妃了?”
“下人…”碧婷倒退了几步,睁着大眼看着士衡,“哥…”
士衡冷笑道:“王妃待你如己出,请了那么多宫中嬷嬷教你规矩。这些年来你规矩学到哪里去了?你看看雨婷,年龄比你还小,说话做事却样样比你强。曼婷是王妃嫡亲女儿,是皇上亲封县主,纵使是她也不敢跑来我这里大呼小叫,见了世子妃也得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碧婷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碧婷骄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话,况且士衡句句都戳到她痛处,让她又一次想起自己庶出身份。碧婷浑身颤抖着,将视线移到元秋身上:“小时候你就抢我哥哥,霸占着他不让他回家同我们玩耍。现在你嫁进来了,更容不下我们了是不是?”
元秋无语地看着窗外,士衡起身喝道:“又在胡说八道,还不赶紧出去。”碧婷一转身哭着跑了。元秋扶着隐隐作痛地额头道:“你这个妹妹脑子里都装什么?”
士衡叹了口气,将元秋搂在身前,伸手替她按摩太阳穴:“你知道王妃待人和气、曼婷也没有架子,她从小和曼婷怄气吵嘴也不见曼婷恼,反而曼婷会宽慰她,渐渐地就把她惯出这样脾气来了。”
士衡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人说道:“那雨婷还要比碧婷小呢,也是从小被娇惯着养大,还不是事事知道进退,又懂礼,哪个像她,越大越不懂事。”士衡听是曼婷声音,忙笑道:“小丫头,还不赶紧进来。”
曼婷笑吟吟地进来,给士衡、元秋见了礼后方才坐下,问了问元秋近日吃食,才又把话题转回到碧婷身上:“这次是碧婷不懂事,嫂子千万不要和生气,你若是生气了,我小侄子也该心情不好了。”
元秋笑着抚摸着肚子道:“碧婷这次也是事出有因,她姨娘被送走,她心里肯定是不自在。再者说哪个小姐没点小脾气呢,我做嫂子,哪里会和她计较这些。”
曼婷笑道:“嫂子不生气就好,这次是碧婷不是,虽然她姨娘被送走了,但也不能为了这来冲撞嫂子,等回头我罚她。”
元秋忙摆手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坏了你们姊妹感情。”曼婷正色道:“嫂子这话错了,做错了事坏了规矩本就该罚,省她以后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今天冲撞是家里人,改日她若是冲撞了外头人呢?虽然我们家是皇亲戚,但是同我们来往哪个又是没有权势?早点让她长记性,省她以后做错事连累了家里。”
元秋见状也故意正经说道:“谨遵曼婷县主教诲。”曼婷“扑哧”一笑,连忙摆手说:“世子妃快饶了我罢,我可担不起。”姑嫂两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士衡点了点曼婷额头,笑道:“你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
曼婷道:“刚才碧婷过来时候,正好我丫头瞧见了回来告诉了我。我素来知道她脾气,怕她冲撞了嫂子,就赶紧过来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元秋道:“有劳你了。”
曼婷笑道:“今日我受了累,嫂子拿什么赏我?”元秋道:“啧啧,这天下好东西难道还有县主没见过,你且说要什么?”曼婷道:“好东西我不稀罕,不如让我中午在这里蹭顿饭罢。”
士衡笑道:“这个简单,只是你中午不过去陪母亲用饭了?”曼婷道:“母亲去廉王府了,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元秋道:“既然这么着,就让人把雨婷也叫过来罢。”转头又吩咐碧儿:“你快去准备下,若是缺东西,赶紧去大厨房要,可别亏了县主嘴儿。”
曼婷笑道:“碧儿,可得多做几样拿手菜。”碧儿笑着答应了去了。没一会,雨婷也来了,笑着坐在曼婷身边,一边剥着松子一边同元秋说笑。
王妃到了廉王府,给太妃请了安后站在地上不敢动。太妃见她神色异常,便使了眼色让伺候人退下,才唤她道:“这屋里没人了,快坐下罢,有什么事慢慢说。”
王妃回道:“王爷今日一早将府里所有伺候过他女人都送到庄子上去了,我没拦住,特意来和太妃请罪。”
太妃楞了一下,半晌笑道:“这小子转性了?那些人乱糟糟,腥臭、优伶戏子都被他拽屋去了,打发出去了也好。”
王妃叹道:“若是只打发了这些,我也不就那么担心了,连几位有名份夫人、妾室也送到了庄子上。刚才我出来时候,碧婷那丫头还跑到我跟前为她姨娘哭呢。”
太妃皱了眉头道:“这是什么缘故?”王妃道:“前些日子,世子妃陪我解闷,说起弹琴事儿,媳妇想起自从十几年前和王爷怄气后就没动过琴。世子妃瞧出我心思,就将她琴送给我。我每日闲了就弹上一曲,后来不知王爷从哪里听说了,每当我弹琴他都会听上一阵儿。昨日我弹琴时候,王爷突然进来,拉着我说了好些话。”王妃把南平郡王说话捡上一些说给太妃听,又继续说道:“我只说王爷想多了,劝他早点歇息。谁知王爷却以为我还在怄气,今日一大早就将那些人都赶走了,还给我送了张字条过来。”说着王妃将字条递给太妃。
太妃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其实王爷性情也是好,你们年轻时候也恩爱非常,后来自从那个侧妃进府后就一切变了。其实王爷说也是他真心话,这么些年,他有那么多女人,你看他何时真心笑过?我虽然心疼他,但是更心疼你。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他若是真心想将人散去,就由他罢。依我说,这样也好,他也四十来岁人了,整日被这些小妖精缠着再掏空了身子,养多久也养不回来。”
王妃支支吾吾地应着,太妃说完了,撑着腮想了一回儿,笑着朝王妃招手:“我和你说,你也别这么快原谅了他,省他又犯了旧病。”王妃有些不解太妃是何用意,太妃见她愣在一边,把她叫到跟前附在她耳朵上说了一番,直把王妃惊地捂着嘴半天不能言语。
太妃见王妃惊愕地样子,不禁笑道:“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郡王爷。你回去只管听我,先怄着他。”
王妃红着脸福了一福,太妃见王妃开窍了,不禁笑了起来。王妃见太妃心情好,借机将冰琴、冰云事情说了,太妃皱着眉头道:“这两个丫头怎么生出这样心思?”
王妃忙说道:“以前这两个孩子也是好,可能是见这边府里姐妹都做了通房了,所以才有些小念想罢。”太妃道:“既然这么着,就打发了罢。别为了丫头给两个孩子添堵。士衡是个好孩子,元秋也是个机灵,以后错不了。”
93
姐妹出嫁
王妃陪着太妃说了会子话,就回去了。先派菊香请了士衡、元秋到自己房里来,拿着尚未娶亲管事册子给他俩看。元秋接过册子并未打开,只是陪笑道:“媳妇刚嫁过来,这些管事是什么样脾气秉性我也不了解,冰云、冰琴两个丫头虽然心思偏了些,但毕竟伺候了世子这么些年,又是太妃赏,在府里也是有些脸面,倒不好随便嫁了。还是请王妃选个合心意人,省她俩受了委屈。”
王妃点头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谨慎了,也罢,我再帮你操回心。”王妃说着翻开册子,指着上头一个名字说道:“这个叫王力是城郊庄子管事,府里家生子,过了年就二十岁了。他平时帮我们照看庄子,收收租子最是老实可靠。我看就将冰琴许配给他吧。”说着又翻了几页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个是许好,也是二十岁,负责后山那块,往年野物好多都是他送回来,就把冰云许配给她罢。”
元秋笑道:“这两个管事我也隐约听过,只是都是外庄子难免比在府里清贫些,也不知她俩愿不愿意?”
王妃挑了挑眉毛冷笑道:“这已经是对她们恩典了,若是旁人早都打一顿卖不出了,若不是当年她们是太妃送来,哪有这么容易放了她们。你虽然是新妇,但也不能太心软了,这些奴才最是可恶,你若是太心善了,以后可降不住他们。其他那些丫头若不是家生子,家里头又有爹妈就打发出去,任意婚配;家生子,叫她父母进来,问看是否有中意人选,若是有中意,你只管给她们做主便是;若是家里没人,随便配个哪个小厮就好了,你自己定就好了。”
元秋点头称是,又赔笑问道:“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是这就把她们嫁出去还是等过了年再说?”
王妃皱了皱眉头问道:“今天腊月二十二了?”元秋点头道:“是,后天灶王爷就升天了。”王妃道:“按理说年底一般都比较忙碌,往年年底丫鬟婆子都觉得不够使。但今年赶巧王爷把那些人都打发庄子上去了,只叫贴身大丫头跟着去伺候了,这下反而人手富裕了。你们夫妻身边有织梦三个大丫头,再把小蓉、翠珠提上来一等,我再挑几个本分二等丫头给你送去,你们院丫头也就尽够了。我看就让冰云几个腊月二十五嫁了罢,你回去告诉她们一声,从今天起就不用她们伺候了,让她们好好准备准备。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开口要,我还是出起。”
元秋起身谢了王妃,杜嬷嬷见王妃已经说完了正事,开始闲话家常,就上前请示道:“今年过年新衣裳都得了,另外打头面首饰也都送来了。”
王妃道:“不必拿过来看了,我今儿也累了,没心情看那些东西,直接把衣裳首饰送到各房去罢。”杜嬷嬷连忙应了,王妃见元秋坐在一边,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世子妃皮毛衣裳可另外多做了一份?”
杜嬷嬷忙回道:“回王妃:做了,预备着世子妃过一个月肚子大些时候穿。”王妃笑道:“既然这么着我就放心了。”
因太妃尚在,又是刚回京城第一年,南平郡王府今年要到廉王府同太妃一起过年,因此南平郡王妃并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一律能减就减,万事以方便为主。杜嬷嬷把每日下面庄子铺面账本呈上,又将各处送年礼单子给王妃过目。
士衡、元秋见王妃有事要忙,便起身说了两句话就告退了。
夫妻两人回到院子,士衡捡了本书到内室去看,元秋叫上织梦、翠莺两个,又请来太妃赏给她两个嬷嬷一起商议给几个丫鬟嫁妆。
张嬷嬷、王嬷嬷自从太妃拨给元秋后,一直负责元秋饮食起居,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从大厨房送来食物以及各处送来吃食都要经过两个嬷嬷检验后方才送到元秋屋里。元秋穿衣裳、佩戴香囊、香袋,屋里面燃香料,两个嬷嬷也都每天查一遍,就怕有那黑心人做下手脚。两个嬷嬷虽然不肯越权,只管自己负责事,但每日在这院子里,这些丫头动歪脑筋胡乱做下事还是逃不过两个嬷嬷眼睛。
当元秋把写了要婚配丫头名字给她二人看时,两个嬷嬷已经猜到了**不离十,又细瞅那名录,又都是不太安分了,心下了然。元秋笑道:“这些丫头都到了婚配年龄,王妃说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要赶在年前将这些丫头嫁出去,让她们好好过个年,也好让我们沾沾喜气。刚才和王妃商议了,又查了黄历,腊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就把日子定在那天了。”
张嬷嬷、王嬷嬷都笑着说是好事,要给几位姑娘道喜。元秋笑道:“先别忙着,这还有事没完呢。冰云、冰琴两个丫头王妃给选了人选,其他丫头还没定下配给谁。我刚来府里几个月,对下头丫头小厮们也不甚了解,望两个嬷嬷帮忙参谋参谋,给这些丫头选个合适人。”
张嬷嬷、王嬷嬷见元秋真心实意想给这些丫头选个适合人家,当下也不再推辞,先把家生子父母都请来,一个个问了。没有父母就把本人叫过来,问她们可有中意人。那些丫头知道自己心思被主子瞧去,怕是容不下了,当下慌只顾着哭,哪里想出中意谁,元秋被烦不行,只得先打发她们下去,让两个嬷嬷看着定夺。
元秋看着两个嬷嬷商议好了,就叫人把丫头、小厮们都叫来,吩咐道:“王妃吩咐了:二十五那天就给你们办喜酒,虽然日子紧了点,但是聘礼、嫁妆、喜酒府里统一给办,不用你们自己准备。小子们若是有心,就刷下新房,两天功夫也能干了。”跪在门外小厮们齐声应了一声。
元秋见那几个丫头低头抹泪,便劝慰道:“这是喜事,快都别哭了,你们今日收拾收拾就家去吧。明日我将赏给你们嫁妆送到各家去,另外王妃赏赐、我赏赐也一并叫人送去。”
几个丫头不敢哭闹,只抽抽噎噎地应了,给元秋磕了头,又给织梦、翠莺、冰云、冰琴几个磕了头才回自己屋里收拾了东西,跟着自家父母回家了。
冰云此时还不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事,只当是打发些小丫头,并不甚在意,反而为两个姿色姣好被打发了而感到暗喜。倒是冰琴一直若有所思去瞄冰云,看到冰云面上得意神色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待将这几个丫头事处理完了,冰云倒了杯茶递到元秋手上,嘴里笑道:“王妃、世子妃菩萨心肠,又是给嫁妆、又是给聘礼将她们正儿八经嫁出去。奴婢和这些丫头姐妹们一场,真是为她们高兴,这可是天大喜事,明儿奴婢也收拾几样东西出来给她们添妆,也算奴婢一份心意。”
冰琴连忙上前笑道:“世子妃您瞧,冰云姐姐这是羡慕了,您快把她也嫁出去罢,省她该眼馋了。”
冰云回头掐冰琴脸蛋笑骂道:“坏透了小蹄子,连我也打趣,看我不拧烂你嘴。”冰琴假装求饶,两人闹做一团。元秋只笑着看着,倒是张嬷嬷怕元秋笑岔了气动了胎气,连忙喝道:“快别闹了,别看主子性子好就闹起来没个分寸,你们两个是大丫头怎么连着规矩也不懂?”
冰云唬连忙放了手,倒是冰琴笑着到张嬷嬷身边,扶着她胳膊撒娇道:“谢嬷嬷救我,要不然我这张脸都快被冰云姐姐给撕烂了。赶明儿太妃明儿问起来说:琴丫头,你这脸怎么闹成大花脸了?我可不敢说是冰云姐姐想嫁人了没嫁成,拿我出气来着。”
冰琴一席话说张嬷嬷也笑了起来,元秋含笑问冰云道:“冰云可是想嫁了?”冰云赔笑道:“世子妃快别听那疯丫头胡说,奴婢还想多伺候世子、世子妃几年呢。”
元秋点头笑道:“你是个懂事丫头,就是因为你事事想着主子,我们更不能委屈了你才是,我先给姑娘道喜了。”
冰云一听这话,只当是自己过了明路,要指给世子做通房,当下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冰琴心里一凛,也先想到了这上头,只是她又偷偷去瞧元秋神情,见她是真心实意笑容,看样子又不像是给世子。冰琴素来比冰云伶俐,一下子就猜到想必是元秋将冰云嫁出去了。
元秋先问冰云道:“你婚事你可有想法?让我和王妃给你做主好不好?”冰云含羞带怯地低声道:“奴婢是王府下人,婚姻大事但凭王妃、世子妃做主。”
冰琴闻言连忙上前笑道:“可是被我说着了?妹妹先给姐姐道喜了。”说着到冰云前面福了一福。冰云红着脸回了个礼。王嬷嬷见状笑道:“世子妃快看这两个丫头,还没听到许给谁呢就先开始行礼了。”
元秋拿着帕子捂住嘴也笑了,和颜悦色地和冰云说:“王妃做主,将你许给了后山管事许好。他虽大你几岁,却是没娶过,人也忠厚老实,深得王爷信任。你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你。你嫁妆是另外备,比那几个丫头丰厚些。”
冰云一听宛如晴天霹雳,当下不能言语,只默默流泪。元秋状似随意地问道:“我说你可有听到?可有何想法?”
冰云还未言语,王嬷嬷先笑道:“看世子妃这话说得,刚才冰云丫头还说一切但凭王妃、世子妃做主呢,这会子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况且世子妃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连嫁妆都不用她操心,她若是懂事就应该谢世子妃才是。冰云也算是老奴看大,老奴知道她,她是害羞不知怎么办呢。”
冰云本想搬出太妃来,却不想王嬷嬷说了这样一番话。王嬷嬷是太妃人,她既然敢这样说自然是代表太妃意思。冰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跪下给元秋磕了个头。元秋见冰云依了,心里觉得一松,不禁抬眼去瞧冰琴。
冰琴听到元秋对冰云安排,当下喜不自禁,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眼露嘲讽地看着冰云。还未等冰琴得意太久,她就察觉到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冰琴一抬头正好对上元秋视线,冰琴连忙收敛笑容,状似无意地垂下了眼帘。
张嬷嬷见状上前笑道:“冰琴和冰云是好姐妹,嫁了一个出去,留下那个未免会伤心。不知世子妃可给冰琴丫头选了亲事?”
元秋嗔笑道:“还用你说,王妃早想到了。嬷嬷猜是谁?是南城庄子上那个王力,前儿你还说他送野鸡香嫩呢。”
张嬷嬷抚掌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他呀。这个小子不错,家生子,他老子娘在郊外看房子。我以前就说这小子有福,果然没叫我说错,能把我们最聪明伶俐冰琴娶去,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福气。”
王嬷嬷也笑着说是,又和元秋笑道:“不如把这两个小子和他老子娘都叫来,告诉他们这个喜讯去。”元秋笑道:“有劳嬷嬷了。”王嬷嬷道:“老奴最喜欢管这些喜事了。”说着就撩起帘子出去叫人赶车去请人去。
冰云木然地站在地上,脸上无悲无喜地盯着脚下。张嬷嬷怕她冲撞了元秋,连忙笑道:“世子妃这里也不用两个丫头伺候了,我送她们回房去好好收拾收拾。明儿就要出府了呢。”元秋道:“可是呢,快叫她们赶紧歇着去罢。”
张嬷嬷抬眼示意小蓉上前,两人一人扶着一个将她们送回自己屋子。
94
冰琴的结局
翌日元秋就忙忙地张罗着拟丫头嫁妆单子和小厮们聘礼,士衡一早就要出府,说是去寻同僚吃酒,元秋只得嘱咐他少吃些酒早些回来,又把跟着出门小厮叫过来叮嘱了一番才送士衡出门。
元秋同张嬷嬷商议了一番,定下来每个丫头给戒指、耳坠各一对、一副头面、手镯一对,各色衣料、二十两银子。因冰琴、冰云嫁是管事,一人给她俩多添了二十两银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元秋扶着张嬷嬷、王嬷嬷带着织梦、翠莺到上房将单子呈给王妃过目。王妃阅毕,又叫给每个丫头添了六对金银裸子,就叫了陪嫁杜嬷嬷过来,让她去同管家娘子按照单子给要嫁丫头准备嫁妆去。
元秋看着王妃心情好,也不敢急着走,陪着说笑了会儿子。王妃看时辰快到晌午了,估摸着王爷又要过来了,心里老大不情愿,便拽着元秋笑道:“你中午陪着吃饭罢,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叫厨房给你做去。”元秋不好推却,只得笑着应承了。王妃朝小菊招手道:“你差个人去和王爷说:今儿中午我留媳妇吃饭,吃了饭还要赶会子围棋,叫他别处吃去。”小菊赔笑道:“只怕王爷会不高兴。”王妃冷笑道:“他这么些年也没让我高兴过几回儿,管他呢,你只管说去。”小菊诺诺应着去了,元秋苦笑不已,想不到自己成了王妃挡箭牌。
士衡下午吃醉醺醺回来,屋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在,听见声音都出来扶着。冰云在自己屋里听见声响,撇了撇嘴道:“这薄情寡义世子爷儿,我们姐妹尽心尽力伺候他这么些年,结果就这么把我们打发出去,一点情面都不留。你瞅那边府里那两个,都成了亲王世子通房了,以后生养个儿子若是能有出息,说不定夫人之位都是可能。你看看我们两个,这就要被打发出去了,就是嫁个管事能怎么样,还不是一辈子奴才,将来生儿子也是府里奴才。”
冰琴闻言眉头一动,只淡笑着安慰冰云说:“姐姐快别恼了,已经到了这个田地,说这些个也没用,只怪我们命苦,没跟对主子。”冰琴说着开窗往正房望去,嘴里说道:“世子妃在前头还没回来,织梦几个丫头也跟着过去了。世子醉成这样,那几个小丫头想必照料不周全,姐姐过去看看罢。”
冰云正说懊恼,又嫌冰琴开窗子吹进来冷风,忙缩着脖子骂道:“还不把窗子关了,快冻死个人了。世子已经要赶我们出去了,这会子费劲心力去伺候,指不定他醒了还会骂你逾越,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罢。”
冰琴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背对着冰云把窗子关了,若无其事地回头道:“那我去瞧瞧。”冰云撇了撇嘴,低头绣着手里肚兜,听见冰琴关门声音不禁抬头看了眼紧闭门口,讽刺地笑道:“这会子去讨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打发出去。”
冰琴关门手顿了一下,依旧置若罔闻地头也不回地朝正房走去。士衡房里,几个小丫头正伺候着士衡脱鞋,冰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世子,问那几个小丫头道:“织梦、翠莺陪世子妃去上房了,怎么小蓉和碧儿也不见?”
有个小丫头唤彩儿忙回道:“县主唤碧儿姐姐去她院子了,说是要做什么吃食。三姑娘刚才叫人请了小蓉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冰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里暗忖:我正想着用什么法留下呢,这可是天赐良机。冰琴上前看了看士衡脸色,估摸着他已睡熟了,便不耐地打发那几个丫头道:“看你们几个笨手笨脚,怎么伺候人,还不赶紧打了热水来,我伺候世子梳洗。”
彩儿飞奔着去打了热水,冰琴在几个小丫头帮助下给世子脱下长衫,士衡迷迷糊糊地惊醒了下,看着自己只着中衣,知道是丫鬟替自己脱了衣裳,便摇摇晃晃地躺在床上,又呼呼睡去。冰琴将锦被拉开,盖在士衡身上,拿着毛巾浸透了热水帮士衡擦拭手脸。待都收拾差不离了,冰琴将毛巾丢在盆里,悄声挥手道:“你们都退下罢,这里有我伺候。”
那几个丫头知道冰琴是世子身边老人,也不敢回嘴,端着用过水一个个都退了出去,冰琴将门掩上,回到卧房放下床幔,飞快地解了自己衣裳,躺在士衡身边。
冰琴只着肚兜,却不敢进到士衡被子里去,她从小伺候士衡,知道士衡睡着时依然很警觉,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正在她犹豫不决时候,窗外传来小蓉说话声音。冰琴瞅了瞅背对着自己世子,咬了咬牙,解下自己小衣,伸手向自己下身探去。
开门声响起,冰琴闭着眼睛手指用力一伸,一阵痛处从下身传来,冰琴皱着眉头,眼泪从眼角滑落。冰琴只觉得下身火燎燎痛,强忍着看了眼被血浸湿手指,快速地往床单上抹了抹,一掀被子钻进被子。士衡察觉有人进了被子,他只当是元秋,便迷迷糊糊翻身过来,此时担心冰琴搞鬼小蓉一把撩开床幔正好瞧见世子半搂着□冰琴。
士衡一入手就察觉不对,睁开眼睛惊愕地看着自己身边躺着啜泣地冰琴,小蓉见世子愕然地神情便知道他着了冰琴道,当下丢开床幔一溜小跑到王妃屋里去请元秋回来。
元秋正在和王妃赶围棋,小丫头掀开帘子回道:“世子妃屋里小蓉姐姐来了。”元秋回头笑道:“她这会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可是世子回来了?”王妃道:“快叫她进来吧,说不定士衡回来了没瞧见你又不放心了。”
元秋红着脸摆弄着手里棋子,一时小蓉进来,王妃瞧她气喘吁吁地,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被唬了一跳,忙问道:“这是什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怎么跑这么急。”
小蓉压了压胸脯,好容易喘匀了一口气,连忙回道:“回王妃、世子妃:冰琴爬上世子床了。这会子世子正发火呢。”
元秋闻言禁不住晃了一晃,起身就要下榻往回走,王妃见状忙叫住了她,先叫织梦回去看看情形,王嬷嬷拿了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给元秋披上,王妃也披上毛皮大氅,杜嬷嬷已经吩咐人抬了软轿子过来,扶着王妃同元秋一起上了轿子。
织梦先带着小蓉跑回院子,见几个小丫头围在外屋往里瞧热闹,小蓉冷着脸将她们都赶了出去。织梦进了内室,见冰琴□着身体跪在地上,士衡正冷着脸披着外衣坐在椅上。织梦给士衡请了安,走在一边床上,将上面凌乱衣服拽了下来回身丢在冰琴脸上,冰琴连忙捡了外衣披上。
织梦冷着眼看冰琴穿了衣裳,刚回头要叠被,一眼瞧见床上一滩血迹,当下心里一凛,惊愕地回头道:“世子。”士衡见见织梦神情不对,刚要起身过来,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地声音,嬷嬷们把窗户跟下面丫头都打发开,扶着王妃、世子妃进了屋子。
王妃一进屋瞧见屋里情形,当下冷了脸喝道:“不知羞耻小蹄子,我只当你是好,想不到你居然做下这种事情。来人啊,将她给我打四十大板,赶出府去。”外头丫鬟听见了忙叫了管事进来绑冰琴,冰琴跪在地下哭道:“奴婢冤枉,奴婢见世子喝醉了,进来服侍世子洗漱,结果世子误将奴婢当世子妃,不顾奴婢阻拦,硬要了奴婢。求王妃做主,真不是奴婢爬上世子床。”
王妃冷笑道:“我自己生儿子我不知道?你休要给我狡辩。”冰琴跪在地上死命哭道:“奴婢已被世子破了身子,王妃不信请看床上。”元秋一听先朝床边织梦看去,只见织梦微微地点了点头,元秋只觉得一阵头晕,险些摔倒,唬旁边嬷嬷赶紧扶住。士衡跳起来骂道:“休要胡说,你一进了我被子我就醒了,哪里可能会强要你了,更何况我身上中衣整整齐齐,连小衣都未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抢占你?”
冰琴只哭着狡辩说:“奴婢替世子擦拭了身体然后穿上中衣。”士衡见她誓死抵赖,恨不得过去打死她,他又见元秋一副倍受打击样子,忙到她身边解释道:“元秋,你相信我,我真没有碰她,我保证。”
这时王妃已经检验了床单,皱着眉头对杜嬷嬷道:“你带冰琴到个空屋子去,和王嬷嬷一起给她验身,务必仔细。”
杜嬷嬷和元秋身边王嬷嬷看着冰琴穿好了衣裳,一边一个夹着她到了一个空屋子,将她摔在炕上让她脱衣裳验身。这时候屋子里,士衡顾不得王妃怒骂,到元秋身边一个劲解释。
元秋慌乱劲过后冷静了下来,把小蓉叫来问道:“你回来时候冰琴进来多久了。”小蓉忙道:“也就一炷香时间。”元秋回过头问士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在你身边?”士衡皱着眉头道:“我只觉得有人掀被进来,我只当是你,一回身刚抱住,只感觉那人身上冰凉,又有一股子脂粉香气,我记得你自从有孕后就不再用任何香粉,我就知道不对了。”
元秋瞪了士衡一眼,走到床边,仔细去瞧那摊血迹,半晌才道:“这丫头倒是对自己心狠。”
这时杜嬷嬷、王嬷嬷带着穿戴齐整冰琴进来,低头回禀道:“回王妃:冰琴身子已经破了,看痕迹是新破,还带着血迹。”冰琴一听连忙扑到王妃脚下哭着说:“求王妃做主,奴婢身子已经是世子了,也没办法嫁人了,奴婢愿意伺候世子、世子妃一辈子。”
王妃闻言为难地看着元秋道:“若是士衡真碰了这丫头,倒不好就这么把她赶出去。”元秋笑道:“王妃说是,只是我瞧着她这身子倒不像是世子破。”王妃奇道:“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元秋道:“这床上落红看着干干净净,并没有混有男子那浑浊之物,我瞧着和我当初那块白布上落红不太一样。”王妃闻言扶着杜嬷嬷过来瞧榻上落红,元秋又指着上面一道长长血痕道:“王妃看这个血迹,倒像是用手擦拭上去。”
王妃看了两眼,点了点头,回头狠声道:“王嬷嬷,查她手指。”冰琴一愣,刚要躲闪,就被王嬷嬷一把拽住,张嬷嬷、王嬷嬷两个人一边一个抓起她手,果然在她右手中指、食指指肚、指背上皆发现血迹,指甲缝里更是长长一条。
元秋瞅着冰琴指缝里血迹冷笑道:“你说替世子擦拭了身子,是用什么擦拭?这屋子里并没有水,若是用毛巾、用帕子擦拭,可否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冰琴咬着嘴唇哪里敢说话,只低着头哭个不停。
元秋走到王妃身边红着脸道:“女子刚行过房,纵使是初夜有落红掩盖,但下、体也能瞧见男子流出浑浊之物,不如再让杜嬷嬷、王嬷嬷检验下,是否有那劳什子,免得被人说咱冤枉了她。”
杜嬷嬷忙上前笑道:“刚才就瞧了,真被世子妃说着了,正是没有那东西,刚才我还和王嬷嬷说觉得哪里怪呢,只是一时没想到,原来是这回事。”
王妃道:“再去验身,拿布给她擦拭出来,看到底有没有?等验明白了,我倒要看看这不知羞耻小蹄子还有甚话说。”
冰琴自己破处已经疼痛万分,刚才被两个嬷嬷验身又经历了一边痛楚,她听元秋明明白白将自己做事分析出来,自己手指上又有证据,早已心灰意冷。这会子王妃又要人重新给她验身,还说要拿布擦拭,冰琴已经疼怕了,哪里还敢再验身,只得匍匐在地上哭道:“奴婢认错!求王妃饶命!”
“哦?”王妃冷笑道:“说罢!”
冰琴咬了咬牙,闭着眼睛一鼓作气说道:“奴婢趁世子酒醉自己用手破了身子,妄想能借此留在世子身边当上通房丫头。”
元秋见她承认了,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偷偷拿眼撇了下士衡。士衡见自己惹了这么大篓子,哪里敢多言语,只在王妃身后偷偷给元秋作揖。王妃见事情水落石出也松了一口气,瞟了冰琴一眼道:“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冰琴磕头哭道:“求王妃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王妃笑道:“你还想有下次?连主子都想算计,还有什么不敢?本来想好好给你嫁出去,你将来也有个指望,谁知你自己给脸不要脸,做出这种下作事来,如今我也不能容你了。来人!”王妃喝道:“将冰琴打四十大板,送到南城后庄子上做苦力。”
“南城庄子?”冰琴愣住。
王妃点头笑道:“本来把你许给南城庄子管事王力,谁知你闹出这样事来,这个婚事自然就作废了。明儿我会选个好丫头给王力,你呢,就在他手下做个苦力罢,以后你生死都由他做主。”
冰琴死死地瞪着王妃,自己做出这种事来,对于王力来说是莫大耻辱。若是再落在他手里只怕自己将来没有好日子过。冰琴脑子飞快转着,却想不出合适法子。王妃笑道:“得了,别费心了,我一会儿就去差人送信去给王力。”
两个媳妇进来将冰琴拖了出去,剥了她衣裳,叫她只着中衣躺在地上。两个粗使嬷嬷拿着板子实实成成地打了四十大板,冰琴白色中衣上一片血红。板子打完后,冰琴已经昏死过去,粗使嬷嬷把她绑了直接丢在准备好牲口车上,叫人把她送到南城去。
士衡院里丫头们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那些存了些小念头丫头吓得都把念头给歇了,冰云躲在屋里不住庆幸自己当初举止并没太过火,又忍不住祈祷王妃千万别想起自己做过事,她现在只希望能早点嫁出去。
冰琴被拉到城南庄子上,来人将信给王力看了,王力看着被打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冰琴,咬牙切齿将手里信叠起,对庄子上小厮喝道:“将她拖去柴房用冷水泼醒,看着她砍完一捆柴再给她吃晚饭。”王府来人点头笑道:“以后冰琴丫头就有劳您费心了,王妃说这婚事作废,改日再帮你选个贤良淑德又伶俐丫头,至于冰琴要打要罚你只管动手,不用客气。”王力点头冷笑道:“让王妃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这个曾经未婚妻。”
冰琴迷迷糊糊中听见王力话,当下又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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