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听见夏夫人说起林雪鸢来,便示意紫嫣小了声,两人都竖起耳朵偷听。
原来林雪鸢不忿父亲疼爱幼弟,便买通了下人往林夫人嫡子的点心里下了毒。可巧那日林家少爷不小心打翻了点心盒子,正巧让他养的猫刁了一块去吃了。过了没一会儿那猫就口吐白沫死在门口,登时把那小少爷吓得不行,哭闹不休。
林夫人就这一个儿子,自然心疼的不行,心里又恨林雪鸢歹毒,便以娘家势力相逼,林大人无奈只得把林雪鸢送到庄子上关了起来。原本这事也没什么稀奇,只是林雪鸢前几天不知为何突然亡故了,庄子里的下人一口咬定林雪鸢生了重病,也派人送过信回府里,但一直没有大夫来诊治。
林大人素来宠爱这个庶女,听见她死了自然心痛的不行,便去逼问林夫人,林夫人冷笑道:“大姑娘送回来的信我都直接叫人送去给她姨娘看,她姨娘可没使人告诉我说姑娘病了需要大夫诊治。”
林大人晓得自己表妹根本不识字,自然也不会看那劳什子信,便只得把林夫人和姨娘都罚了一通才把这件事丢开手去。
李氏听完冷笑道:“那孩子从小心思就不正,我们家元容以前虽愚笨了些,心肠倒还是好的。自从跟她说了几次话回来,元容心里就多了许多弯弯绕,也开始琢磨起那些坏主意来,真真把我恨的不行。”
夏夫人笑道:“你有两儿两女在身边,顾大人都要把你捧到手心里了。况且元容和她姨娘又是不得宠的,若是老实也就罢了,以后正经寻门人家把她嫁出去。若是她心思歪些,都不用你费神,顾大人首先就不会容她。”
李氏自然知道顾礼是极爱名声的,便笑着点了头。
里间屋子,元秋和紫嫣听了林雪鸢的事情都没了笑意,两人虽说和林雪鸢没什么交情,但乍一听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心里都不住的觉得发寒。正在两人垂了头各自寻思着心事的时候,就听外间屋子有下人报:少爷回来了。夏夫人忙叫夏子息进来,看着他给李氏请了安。
夏子息规规矩矩的陪着李氏说了几句话,方才问夏夫人紫嫣到哪里去了。夏夫人便笑着叫人请紫嫣和元秋过来说话。
元容生病 ...
夏子息坐在李氏身边笑着听李氏说话,时不时附和两句,忽的见元秋和紫嫣从后面屋子走了进来,忙起身给元秋作了个揖:“顾妹妹好。”
元秋忙还了个礼笑道:“怎么一年未见,子息哥哥倒多礼起来?”
夏子息忙道:“儿时不懂礼数,让顾妹妹见笑了。”
元秋笑着坐到李氏身边,细细打量夏子息一番。只见他脸上少了以前的顽皮之色,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坐在一边,时不时谦和地笑着附和一番李氏的话。
元秋只觉得他举止有趣,笑着看了半天,夏子息忽的感觉元秋打量的目光,愕然的抬起头来,直视到元秋眼中顽皮的笑意,忙红了脸慌乱的扭过头去。元秋见状心里闷笑不已。
紫嫣坐在夏夫人身边,看着窗外的枝条上的花朵,便想起去年一起出去游湖的事情,便笑着说:“你也不常来找我玩,自从上次游湖以后,我们再没出去过。现在天气正好,改日约了山哥哥、世子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可好?”
夏子息闻言忙道:“妹妹都大了,哪里还像小时候,怎么能到处乱跑?”
元秋笑道:“子息哥哥如今古板了许多。”
紫嫣撇嘴道:“还不是哥哥那个什么先生,张嘴就是孔孟之道,烦的不行。若是哥哥以后变成先生那样,我定是不理他的。”
夏子息忙道:“先生只是为人严谨了些,妹妹不许浑说。再者说,我也没那么…”说着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笑的不行紫嫣和元秋,忙脸红地说:“我不会那么古板的。”
他这一说,元秋更是止不住地笑了起来,连李氏也满眼地笑意:“这孩子倒是实诚。”
夏夫人拿帕子捂嘴笑道:“你妹妹逗你顽的,怎么你倒当了真。”
夏子息闻言更是连脖子都臊红了,瞪了紫嫣一眼便低了头去。元秋见他脸皮薄,忙转了话题和夏夫人说起了衣裳首饰,紫嫣听见她们说的欢快,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忙跟着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夏子息见众人不再讨论他的问题忙舒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元秋正好含笑朝他看来,夏子息和她对视了下,忙又脸红地别开了脸。元秋心里笑的不行,脸上只当平常样别开了视线。
几人说笑了好一会,便有下人来回午饭摆好了,夏夫人忙请了李氏移坐花厅。吃罢了饭,又喝了会茶,李氏觉得有些瞌睡,便带了元秋告辞回府。
元秋见李氏神色困倦,也不敢多扰她,自己径自回了屋子去睡午觉。李氏睡了一觉醒来想起林雪鸢的事情,便招手叫张妈妈到跟前,如此吩咐了一番。
当日晚上,关于林雪鸢的流言就传到了元容的耳朵里。起初,元容是断然不信的,还信誓旦旦地冷笑道:“雪鸢姐姐可是被他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她在家里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吃穿用度比那嫡亲的女儿都强,就是连林夫人的儿子都不如她得宠。林大人对雪鸢姐姐这么宠爱,怎么可能会让林夫人把雪鸢姐姐治死了?到底是谁在浑说,乱嚼别家舌根,看我不回了母亲把她打出去。”
柳儿忙笑道:“姑娘说的是,不如奴婢让我娘去外面打听下?”
元容点头道:“也好,你去姨娘那,让她早点放你娘回家,明日也可以晚来些,只是务必把这事情给我打听清楚了。”
柳儿忙应了去了,元容坐了会只觉得心烦意乱,便叫飞絮帮自己梳洗了早早的躺下。飞絮见元容睡了,招手叫了个小丫头在边上守着,自己出了门抄着小路去了元秋的院子。
翌日晌午,如兰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元容的院子,元容见如兰神色凝重,心里便咯噔一下,忙叫她坐了,又叫柳儿端茶给她,急急地问道:“雪鸢姐姐如何?”
如兰拿着茶盏一气喝了大半碗下去,抹了嘴说:“回姑娘的话:林姑娘真的没了。”
元容闻言忙道:“怎么可能?林大人那么宠爱她呢。”
如兰道:“奴婢听人说:雪鸢姑娘想给林少爷下毒,被林夫人发现了,便把雪鸢姑娘打发到庄子上,原本雪鸢姑娘身边伺候的人打的打卖的卖,一个也没剩下。林大人对林夫人的做法也没甚意见,只是说雪鸢姑娘身边没人伺候不行,叫她随便派两个人去。林夫人便把自己陪嫁的两个妈妈送了去,结果半个月不到就听说雪鸢姑娘病死了。”
元容听了忙问:“那林夫人呢?林大人没休了她?”
如兰摇头道:“只禁了半个月的足。如今林夫人有嫡子嫡女傍身,林大人反而比以前对她更好了些。反而是雪鸢姑娘的姨娘,受了太大的打击,如今还躺着起不来呢。”
元容闻言踉跄地退了几步,柳儿忙上前扶住她。元容失神地看着柳儿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雪鸢姐姐不是最得宠的吗?”柳儿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安稳她一番,扶着她到床上歇了。
元容躺在床上睡了没半个时辰,就发起热来,柳儿吓得忙打发人去回元秋,飞絮忙道:“她们这些小丫头笨嘴笨舌的,哪里讲的清楚,还是我亲自走一遭吧。”
柳儿忙道:“妹妹快去,务必让三姑娘赶紧请了大夫来。”
飞絮应了掀了帘子出去,一路小跑到元秋的院子门口才缓下脚步,院子里早有小丫头见飞絮来了,笑着迎了出来。
飞絮和那些小丫头笑着客套了几句,才小声笑道:“三姑娘可在屋里?”
门口立着的小丫头忙笑道:“在呢,我替姐姐回一声。”说着撩了帘子进去,一会出来笑道:“姑娘请飞絮姐姐进去呢。”
飞絮忙笑着谢了她,才撩了帘子进去,只见元秋在那看账本,织梦和翠莺立在身后,除此之外屋里并无其他人。飞絮忙上前请了安,元秋点了下头,眼睛却还在账本上。
飞絮笑道:“姑娘忙着呢?”
元秋道:“恩,二姑娘怎么样了。”
飞絮笑道:“如兰打听回来雪鸢姑娘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和二姑娘说了,谁知二姑娘听了竟然发起热来,这不柳儿叫我来让三姑娘请个大夫去瞧瞧。”
元秋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吧,仔细留意她。”
飞絮笑着行了礼,倒退着慢慢出了屋子。
翠莺见屋里没外人,便笑道:“想不到二姑娘这么不经吓,这样就病了。”
元秋叹息道:“她以往一直以为庶女只要得宠便能飞上了天,那雪鸢就是她心中的目标。谁知这个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倒塌了,想必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织梦笑道:“雪鸢姑娘再得宠能怎么样?还不是落了个这个结局。连我都晓得:官老爷们首先考虑的是前程是名望是子嗣,怎么这些庶出小姐们反而不明白?”
元秋叹了口气,让织梦叫个小丫头去二门叫人请个大夫给元容瞧病,自己又低头看了会账本,发现没什么问题,便携了账本去了李氏屋里。
李氏如今身体也大好了,元秋便和她商议把管家的事情交回来。李氏知道元秋这一年辛苦操劳,反而耽误了自身女红才艺的练习,便应允了,又拿了许多好的首饰给她。
李氏对了几天的账目,发现丝毫不差,原本婆子们贪污的事情也少了大半。又请管家媳妇来问,听说元秋每天夜里都会坐着轿子四处查访,有的时候一晚还两次,但凡发现吃酒赌博的,都打了板子卖出去。那些婆子都觉得在顾府里比别家轻松,拿的钱又多。如果被卖出去,多半会去做苦役,心里都惧怕的紧。因此这赌博吃酒的事情都绝了迹。
李氏闻言来了兴趣,便叫管家媳妇把元秋管家的事情细细说一番,管家媳妇就挑那奖罚制度,互相监督等一些事情说了遍,李氏听了暗自赞赏了一番,回去和顾礼说起此事来,倒让顾礼对管理下属有了新的想法,便叫人把自己新得的两匣子玩意给元秋送去。
元秋正在屋里看李氏送来的首饰,又见顾礼也叫了送了东西来,不禁自己暗笑道:“管了一年的家,不仅有工资,连奖金都得了。”自己摇头笑着把东西都看了一遍,挑了几个好玩的叫人给紫嫣送去,剩下的叫织梦给自己锁到箱子里。
元容病了几日,只见张姨娘来看自己,却没见顾礼打发人来问,忙让柳儿亲自去问。柳儿去了上房,见顾礼正抱着妞妞逗她,忙请了安就立在一边。
顾礼瞧也没瞧她,还一味的逗着怀里的妞妞玩,倒是李氏问了句:“听说你们姑娘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柳儿忙回道:“姑娘神色还略差些。”
顾礼闻言方道:“回去好生伺候姑娘,叫她按时吃药。等好了再到上房请安吧。姑娘如今病着,你们这次伺候的也不要乱跑,身上也不知是否带了病气。若是传染给泉哥和妞妞,我定把你们都打了卖出去。”
柳儿听了忙退了出去,挑好听的和元容说了。元容只当父亲忙,又拿了自己绣的荷包之类的物件,让柳儿送到上房去,柳儿哪里敢去,只想遮掩过去。元容只当她偷懒,大骂一番,柳儿只得将顾礼的原话说了,元容听见,心里透凉,不禁趴在床上痛哭了一番。
二年后 ...
两年后
李氏午睡醒来招手把采雪叫到跟前:“去叫奶娘把泉哥和妞妞抱过来吧。”
采雪叫人打水服侍李氏洗脸,一边笑道:“三姑娘早叫奶娘把泉哥和妞妞抱到她院子去玩了。”
李氏笑道:“既然这样,就让泉哥和妞妞在三姑娘屋子多玩一会子,这俩个小家伙就爱黏他们的三姐姐。”
采雪笑着说:“我看三姑娘也爱黏泉哥和妞妞。”
李氏听了笑了一回,方又说道:“我瞧着如今天气越发热了,叫周嫂子煮上一锅酸梅汤,再把井水里冰着的瓜果选了好的洗干净,一并给世子和少爷送到书房去。如今天气热,吃了也好精神些,也读的下去书。”
采雪立在李氏身后帮她梳头,闻言笑道:“三姑娘早就吩咐让人送去了,连那酸梅汤都是一早让碧儿煮好后用井水冰了几个时辰的。”
李氏笑着摇头道:“元秋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稳妥的孩子。如今大了几岁,为人做事比小时候越发周全了。”
采雪笑道:“还不是夫人教的好,我们家的三姑娘连老王妃和郡王妃时常都夸赞一番呢。”
李氏听了心里觉得受用,便叫小丫头打了伞,扶着采雪一路到元秋的院子去了。几个人还未进屋,就听见泉哥和妞妞咯咯的笑声,门口立着的小丫头见李氏含笑走来,忙撩起帘子报:“夫人来了。”
元秋听见忙迎了出来,李氏拉了她的手进屋问道:“中午歇午觉了吗?”元秋笑道:“睡了一会子,醒了才去把泉哥和妞妞抱来我屋子玩的。”
李氏瞧见屋子中间铺了一大张羊毛地毯,因为天气热,元秋又叫人把竹席子铺在上面,泉哥和妞妞两人坐在席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木头的小马车、小房子在那玩。
泉哥先瞅见李氏进来,忙丢了小马车跑过来撞进李氏怀里,嘴里叫道:“母亲抱抱,母亲抱抱。”
李氏笑着把泉哥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又抬头去看妞妞,谁知妞妞压根就没理李氏,正忙着把泉哥丢在席子上的小马车往自己怀里揣。李氏和元秋见了,登时哭笑不得。
泉哥在李氏怀里腻歪了半天才下来又跑回席子上,这时才发现席子上的玩具都被妞妞紧紧的抱在怀里,只剩下几个元秋亲手缝制的大布偶散落在地上。泉哥只得抱了一个小狗的布偶站在席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妞妞怀里的玩具,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会儿,委委屈屈地扭头去看元秋。元秋看见了只笑着示意他自己去问妞妞要。
泉哥开始还扭捏不肯去,后来见元秋实在不帮他,只得上前去和妞妞说:“妹妹给我一个顽。”
妞妞闻言把怀里的玩具搂的更紧,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要!”
泉哥瞅了元秋一眼,只见元秋鼓励的冲他笑着,便鼓足了勇气道:“你都抱在怀里你也玩不得,还不如让我陪你一起玩。”
妞妞抱了好一会子,早觉得胳膊酸麻,兀自坐在那寻思了半天,觉得泉哥说的有理,便拿了几个递给了泉哥。李氏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上前把妞妞抱在怀里道:“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霸道呢?”
妞妞不肯被李氏抱着,眼睛光往席子上去瞄,就怕泉哥也学她一样把玩具都抢走了,李氏见妞妞在自己怀里不老实只得把她放了下去。元秋却不肯让妞妞这么回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妞妞,你看哥哥没有趁机抢你的小房子哦,你知道为什么吗?”
妞妞坐在元秋怀里却不敢乱动,眼巴巴地看着元秋道:“因为妞妞把马车还给哥哥了。”
元秋笑道:“妞妞对哥哥好,哥哥就会对妞妞好,是不是?”
妞妞歪着头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咧嘴对元秋笑道:“妞妞会对哥哥好,也对姐姐好,还对大哥哥好。”
元秋闻言笑着松手让妞妞去玩,只见妞妞跑了回去,把自己玩了半天的小房子推给泉哥,自己抱了个元秋缝制的小兔子躺在一边的大狗熊身上讲元秋教给自己的故事。
李氏见他们玩的高兴,便不去管他们,只叫丫头们看好了,别摔着碰着的。奶娘和几个丫头忙跪坐在毯子外面守着,因李氏说小孩子要叫名字才好养活,所以奶娘和那些丫头们嘴里都叫着泉哥、妞妞,哄着他们玩。
李氏和元秋到里面屋子坐了说话,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上房的丫头过来报说:“张姨娘又和林姨娘吵起来了,又都跑到上房来告状来了。”李氏闻言皱了眉头道:“叫她们都到屋外面跪着去,我这就回去。”那小丫头忙应了,一路小跑回了上房。
元秋闻言忙起身扶了李氏笑道:“母亲不必为两个姨娘真生气,随她们去吧。”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自己扶着采雪回了上房。
当年泉哥和妞妞出生时,顾礼瞧张姨娘的院子离上房近,院落又大,又挨着给泉哥收拾出来的院子。便下令叫张姨娘搬到林姨娘旁边去住,张姨娘原本的院子让人重新粉刷修葺好了以后给了妞妞。
林姨娘从一进门就和张姨娘不和,张姨娘更是因为被林姨娘毁了容貌心里记恨,明着暗着总是讽刺林姨娘住的地方是冷屋子,老爷才不耐烦走那么远去瞧她呢,嘲笑林姨娘一看就是被冷落的命。林姨娘被骂自然不甘心,每次都要跳脚讽刺回去,说什么毁了容的丑八怪,就是住在老爷眼皮底下也没见老爷去瞧她。
等顾礼下了命令让张姨娘搬去林姨娘边上的空院子去住,登时把林姨娘笑的不行,待张姨娘搬家那天,林姨娘一早就倚着门瞅着下人把衣服首饰各样包裹到隔壁空院子里去,等张姨娘一过来,便讽刺道:“张姐姐也搬到冷屋子来了,在老爷眼皮底下都不受待见,如今搬到妹妹这边的冷屋子,怕是更不见天日了吧?不过姐姐可以放心,等老爷来看我的时候,我会告诉姐姐一声,好让姐姐远远的瞧一眼老爷。”
张姨娘闻言大怒,顺手就把手里的包袱丢到林姨娘脸上,嘴上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夫人都没吃过你的茶。你还真把自己当正经的姨娘了呢,下贱的小娼妇。”
林姨娘见张姨娘戳到了自己痛处,登时就上前去和她扭打到一起,李氏派过去服侍林姨娘的两个婆子闻声出来,也不去拉架,直到两个人打的差不多了,才把林姨娘拽起来推搡着回了屋子。
自此以后,两人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每天更是少不了的隔着院墙对骂,虽然顾礼很少去那边,但是因为有吵架对象,两人倒是也不觉得闷的慌,天天挖空心思想着明天怎么骂对方。
李氏知道以后更是乐得让她们俩去打,直到实在不像样才把两人叫到跟前骂上一顿。时间久了,顾礼便觉得两个小妾的举止言谈变得粗俗不堪,倒不像正经的小姐出身,反而像街头泼妇一般。本来他就嫌去两个小妾的院子要走极远的路,如今瞅着她们没个样子更是不耐烦过去了。
李氏从元秋处回了院子,见两人都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呢,便瞪了她们一眼,恨恨地骂道:“大中午的也不让人消停。”
张姨娘见李氏脸色不好,也不敢吭声,忙起了身低头跟在李氏后面,林姨娘见状立即快走几步挤开她,率先跟着李氏进了屋子,张姨娘怕李氏察觉,也不敢和她硬抢,只得在林姨娘后面进去了,心里暗骂不已。
李氏在榻上坐了,小丫头忙倒了茶过来,李氏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到梨花小几上,才瞅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林姨娘闻言忙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扎满针的布娃娃出来给李氏看,嘴上哭道:“这是我在张姐姐的屋子里发现的,怪不得婢妾老是怀不上孩子,原来都是张氏给我下咒,夫人您看看,这些针都是扎在肚子上的。”
李氏闻言示意采雪将那布娃娃拿了过来,李氏在采雪手上看了两眼,见那布娃娃胸前贴着个白布条,上面写着林姨娘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李氏认出那布娃娃确实是张姨娘的针线,便心下了然。
李氏垂下眼睛,细细思量一番,拿起茶盏略啜了口茶,方才抬起头,瞅了林姨娘一眼问道:“你怎么进的张氏的屋子?又从哪里拿到的这个东西?”
林姨娘闻言一窒,她是瞧见张姨娘带着丫头去找元容的时候偷溜进去的,但是这样的话她哪里敢和李氏说,只得低头支吾了一番。
张姨娘见她不敢说偷去自己屋子的事,忙跪在来哭着喊冤,指天发誓不是自己做的。林姨娘忙回骂道:“明明就是你做的,要不然我怎么生不出孩子来。”张姨娘冷笑道:“你自己肚子有毛病,怪得了谁?”
李氏被她们吵的头疼,忙喝道:“都闭了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张姨娘和林姨娘闻言只得闭了嘴,李氏从采雪手里拿过那布娃娃朝两人丢了过去,横眉竖目喝道:“还不都回去给我消停着,一会老爷回来若是听到这些,看不打你们板子,都给我回屋老实呆着去。”
张姨娘磕了个头忙抓起那个布娃娃先退了出去,林姨娘见状起身就追了出去和张姨娘抢那布娃娃,两人打了一路回去,最终林姨娘还是被张姨娘关在院子外面。林姨娘心里愤愤不平,跳着脚骂了半天,才扭头回了自己院子,翻箱倒柜找了一些布头,自己动手缝了一个布娃娃,写上张姨娘的生辰八字,狠狠的扎了半天。
那两个婆子看见了,也不去管她,只叫个小丫头偷偷去报给李氏了一声,那小丫头去了半天抱了一块布回来和林姨娘道:“刚才奴婢摘了花给上房送去,正巧夫人见了喜欢,夸了几句。又叫奴婢拿块布料回来给姨奶奶做衣裳,说姨奶奶受委屈了。”
林姨娘闻言立即起身接过来那块布料,细细摩挲了一番,发现是冬天用的厚布料,便没了兴趣,便低头继续扎自己手里的布娃娃,因为林姨娘用的是碎布,又做的急,没一会那布娃娃就扎烂了。林姨娘便把李氏送的那块布料剪开,做了一堆写了张姨娘姓名的布娃娃,天天放在脚底下踩。
话说李氏走后,元秋带着泉哥和妞妞又玩了大半个时辰,便让奶娘带两个孩子回了院子。元秋看了眼沙漏,估摸着顾山和士衡还有半个时辰才放学,便把碧儿新做好的点心挑了几样装了两盘子放进食盒,又亲手沏了壶龙井茶叫小丫头们都提了,自己打了把遮阳伞带着织梦去了上课的书房。
元秋还没到书房,远远的就见元容亲手提了一个食盒进去了,便停住了脚和织梦笑道:“二姐姐最近很勤快嘛。”
织梦冷哼道:“之前消停了一年,奴婢还以为她收敛了呢,谁知她现在又有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买丫鬟 ...
元秋摆了摆手道:“悄声些吧,若是被别人听去了,传到外面成什么话。我们跟着去瞧瞧。”说着悄悄走到院子里,透过窗户往里瞧。只见元容将几碟子精致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到士衡前面,满脸笑容道:“我特意叫丫头去瑞喜轩买的点心,世子哥哥快尝尝。”
顾山在一边先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咬了一口便皱着眉毛问元容道:“家里不是有厨娘,怎么还出去买点心吃?”
元容笑道:“家里做的哪有外面的好吃。”说着又让士衡吃,士衡看了一遍,只拈了一块豆沙糕,元容紧张地盯着士衡,见他咬了一口忙问道:“好吃吗?”
士衡刚想回答,冷不防被点心的碎末呛到,顿时拍着胸口咳嗽不止。元秋在窗外看着元容见他咳嗽的厉害,慌忙地去帮他捶背。士衡又要躲开她的手,又咳嗽个不停,倒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来。
元秋见状只进去倒了杯茶递给士衡,士衡忙接过来吃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些。元秋瞧见士衡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便笑着把手帕递给他道:“士衡哥哥吃的什么好东西,怎么急成这样?”
士衡脸上因为咳嗽本来就有些晕红,听她这样说,更是红到了耳朵。忙慌乱的接过帕子把脸上的汗珠拭去,就要伸手把帕子还给元秋。元秋还没等去接,士衡就瞅见那手帕满是汗渍,忙把它塞到袖子里笑道:“这帕子被我擦脏了,改日我还妹妹一打新的。”元秋摆手笑道:“一个帕子而已,不值什么,哪里用的着还。只是士衡哥哥下次在外面看见那种捏的泥人,再带回来两个给我。上次拿回来的昨日被泉哥给弄坏了。”士衡笑着应允了。
元秋见顾山吃了两口元容带的点心便搁在那,忙摆手叫碧儿提了食盒过来,士衡见状眼睛便亮了起来,笑着和元秋作揖道:“我早就觉得饿了,妹妹带了什么好吃的快端出来吧。”
元秋笑着把碧儿做的几样点心摆了上来,却是玫瑰糕、松子杏仁酥、绿茶饼,另外又个小丫头单独捧了个小罐子里面盛着银耳莲子汤。元秋亲自盛了一碗捧了送给先生,回来又给顾山和士衡各盛了一碗。士衡喝了口银耳莲子汤又拿了块松子杏仁酥,尝着口感酥脆却又不甜,正和自己的口味,便把元容带来的甜腻的桂花糕忘在脑后了。
元容一开始在元秋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不满,后来见士衡只和元秋说话完全忽略了自己,便不甘心的上前把自己的点心端到士衡跟前,笑道:“世子哥哥,这个桂花糕最香甜了,是我最爱吃的,你也尝一块啊。”
元容一味相让却不知士衡和顾山两个最怕吃甜食,一直以来元秋给他们送的点心都是特意做的少糖点心。可是元容哪里知道这些,还殷勤地把自己带的点心往前推,顾山见士衡面露尴尬之色,忙接过元容手里的点心盘子起身给先生送去。
元容虽对顾山举动不满,但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转了笑脸站在士衡身边说笑话给他听。元秋在一边和顾山说着话,又拿着扇子帮他扇着风,顾山连吃了几块点心,又把银耳莲子汤喝了一碗汤下去。元秋瞅见士衡也撂下筷子,便叫丫头把吃剩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碧儿见小丫头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便带着她们先回去了。元秋见元容还站在士衡边兀自说话,便笑着打断她道:“姐姐,哥哥们该念书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元容见顾山已经拿起了书在低头念,士衡也拿了笔在写文章,只得跟着元秋出了书房。元秋随便找了些闲话和她聊,元容漫不经心的附和了几声,姊妹两个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到了岔路口了,元容拉住元秋笑道:“妹妹整日忙的事情多,以后不如姐姐替你送点心给哥哥吃。”
元秋笑道:“姐姐的月例银子有限,哪里敢让姐姐再多花这个钱出来。”
元容讪笑下,忙说道:“不值什么的,费不了几个钱。我素来也爱吃瑞喜轩的点心,也时常打发丫鬟去买的,就是每日送点心去书房,也不过是多买一些罢了。”
元秋听了笑道:“姐姐是好心,心疼哥哥。只是士衡哥哥却是个挑嘴的,还真不爱吃外面卖的那些,嫌它不干净。”
元容想到士衡只吃了一口自己带的点心便放下了,反而把碧儿做的吃了好几块,自己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却是这个缘故。元容想了一番忙笑道:“不碍事,我明日亲手做了点心送去,保证干净。”
元秋闻言不禁哑然,半晌才道:“姐姐好像还没下过厨吧。”
元容笑道:“如今我也十三岁了,母亲说我该学些厨艺了。前阵子就叫人在我院子里砌了小厨房,明日就叫厨房的李嫂子过来教我。”
元秋虽然十岁但已经学了半年厨艺,直到现在做的东西才勉强敢拿出来见人,想到元容还没等学就要做点心给士衡和顾山吃,不禁吓了一身冷汗,忙劝阻道:“厨艺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姐姐初学厨艺,做出来的东西我们自家尝下也就罢了,哪里敢就这样送给士衡哥哥吃,若是他坏了肚子,郡王府怪罪下来,我们家里哪个能担的起?”
元容听了没了话说,垂头丧气的和元秋走到岔路口才勉强笑着道了别,自己低头回了院子。元秋瞅着元容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径自去了上房。
李氏正和张妈妈说着话,见元秋来了忙招手把她叫到跟前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元秋闻言在李氏边上坐了,忙问道:“母亲要和我说什么?”
李氏笑着和元秋道:“如今你也大了,身边的丫鬟却只有那么几个。我明日叫人牙子来,你选几个能入眼的,先让她们在院子里伺候。多留心个一年半载,把那手脚干净、做事麻利、脑袋灵光的选两个上来。”
元秋想着自己身边除了织梦、翠莺、碧儿算得力的,其余的还真是些只会听吩咐不会动脑子的小丫头,遂点头说好。
翌日,李氏果然叫了人牙子来,先选那身世清白,衣裳脸上干净的留了一批,又派人叫元秋过来细挑。
元秋活了两辈子,这是第一次亲自挑丫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从何挑起。李氏见状便指了其中一个叫她上前,问道:“叫什么?几岁了?都会些什么?”
那丫头落落大方的福了一礼道:“奴婢叫红梅,今年14岁,最会做针线。”人牙子趁机上前笑道:“她娘是靠针线过活的,这丫头手艺也不错。”
李氏闻言挑眉道:“采雪,拿块帕子,随便挑两样绣线给她,让她不拘绣个什么出来。”
采雪应了,拿了东西给红梅,红梅果然手脚利落,一会就绣出来个“小荷才露尖尖角”出来,元秋见她眼睛黑亮,透着一股灵气,便笑着点头道:“这个留了罢。”
李氏笑着点了头,元秋学着李氏的样子,又挑了一个唤作绿意,一个叫小鱼的丫头出来,自己带回了院子。李氏依照元秋的份例,挑了三个木讷的出来叫人送去给元容,又挑了二个粗使丫头给林姨娘送去,才叫管家媳妇拿了三十五两银子出来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忙收了银子把卖身契给了李氏,欢天喜地的出了府去。
士衡因那日答应了送元秋泥捏的小人来玩,便一有空就出去寻找,正巧被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铺子,里面东西多是稀奇古怪的,便打定主意明日请元秋一起出来逛铺子。
逛街 ...
翌日一早,元秋刚从上房请过安回来,便有顾山的丫头来请元秋过去一趟。元秋只当顾山有什么要紧的事,忙收拾了就去了顾山的院子。甫一进院门,就听见顾山、士衡两人谈笑声从屋内传来,门口立着的丫头见元秋来了,忙掀起帘子道:“三姑娘来了。”
元秋笑着进来给顾山和士衡行了礼,才坐下来问道:“哥哥叫我来有甚话说?”
士衡笑道:“是我使人叫你来的,昨日我瞧见了几家十分有趣的店铺,你若是有空,我便带你出去转转。”
元秋忙道:“若是能出去转转是极好的,只是我要先回了母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