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见那婆子出去了,便走到李氏身后帮她捏背,又找些有趣的事情和李氏说,李氏开始心不在焉地听着,后来慢慢地被元秋说的话吸引,逐渐松了眉头,嘴角也含了笑容。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话,李氏才叹道:“你是个体贴的孩子,不像你姐姐是个不省心的。”

元秋听李氏说这话,便知道那信与元容有关,心理转了几个圈细细地琢磨一番。对于李氏来说,元容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即使那孩子再好,落在自己眼里也是个刺眼的。更何况元容又不是乖巧听话的,最近连连惹事,轻视嫡母,早让李氏心里窝了一把火。但李氏又不能太过惩罚元容,怕落在顾礼眼里成了苛责庶女。如果被下人乱嚼舌根传出府外,怕是也会影响到李氏贤良的名声。

元秋想了一遍,笑着开口道:“姐姐年龄也不大,虽然现在心思有些佐了,倒也不是改不回来的。只是现在无论母亲讲什么,姐姐多少都会猜疑母亲的良苦用心,倒不如丢给父亲去管,母亲乐的清闲,以后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父亲也怪罪不到母亲头上。”

李氏听了搂着她笑道:“你想的容易,哪有父亲教养女儿的?”

元秋道:“即使不能让父亲教养她,那以后她的大小事情,母亲也必要都先给父亲通了气,父亲允了母亲再去做,省的她故意找些事来和父亲嚼耳根。”

李氏听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只是难得你也会想到,我的秋儿真真聪明。”

元秋伏在李氏怀里只是笑,李氏寻思了下便把元容的信拿给元秋看,元秋展开信,细读了一遍惊愕的抬头看着李氏:“姐姐打算在庵里住满一百日?”

李氏冷笑道:“可不是,还主动承认了粽子的事,说什么心里内疚,悔不当初。愿在庵里住满一百日来赎罪,为父母兄长和妹妹祈福。”

元秋寻思了一番道:“她这次的法子倒不赖,连母亲都没想到她能主动把这件事担下来。

李氏道:“她这是做给你父亲看呢,她主动承认错误,只怕你父亲心里就先软了三分了,再加上在庵里住三个多月,想必那时候你父亲早都消了气了,更会去心疼她在庵里清苦。她倒是找了一个好军师啊。”

元秋又把那信看了一遍笑道:“母亲放心,她愿意在庵里就随她,母亲还怕她能翻出花来不成?她就是闹腾还能闹几年?不去理她,我们自家清净几天是几天。”

李氏本来想和元秋商量些法子,听元秋这样说才想起她年龄不大,哪里会有什么好法子。往日只因元秋早慧,看事情透彻,又经常一针见血的说到点子上,倒让李氏总是忘记她真正的年龄,把她当大人了。

晚上,李氏服侍顾礼躺下,把元容的事情和他讲了,顾礼听了也一愣,却没说什么,直接天亮李氏服侍顾礼梳洗的时候,顾礼才道:“我和你一起去庵里把元容接回来。”

李氏忙应了,麻利的收拾好以后,传了早饭,两人匆匆忙忙吃饭以后,坐了车直奔郊外的葫芦庵。

主持师太将二人领到净室,便让小尼姑把元容带了过来。只见那元容一声素色粗布衣服,用木头簪子挽起头发,素净着脸,一脸平淡的出来给顾礼、李氏请了安。

顾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你这一个月性子倒沉静了许多。罢了,总呆在庵里也不是常事,和我们一起回府吧。”

元容听了上前先给顾礼行了一礼后,淡漠地笑道:“父亲亲自来接女儿回府是给了女儿天大的体面,女儿自是感激涕零。只是女儿在佛前许下誓言,要日夜念经忏悔满百日。女儿此时回府,恐怕佛祖会怪罪下来。”

顾礼闻言倒无话可说,李氏心里冷哼元容倒找了一个让人无法驳回的借口。三个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坐了一会,顾礼便带李氏回府了。元容目送顾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嘴角含着冷笑回了庵里。

元容不在府中,元秋倒是觉得清净许多,和新请的才艺师傅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李氏倒没想让元秋样样都精通,但必要每样都略知一二才是。之前李氏看元秋不在女红上下功夫,便说了让她绣寿图给祖母贺寿的话,因此元秋每日还要绣寿图,李氏见元秋学的东西太多实在辛苦,便心疼地说:“那日只是为了激你一下,虽说你现在绣的还成,但是当做寿礼献出去还是不到火候,就不用那么辛劳了,等过几年有了大长进了再送这样寿礼。”

元秋听了笑道:“日后也要亲自绣寿图给祖母的,正好现在练习了,以后送出去才不丢人。”李氏闻言只得依她。

顾山上两日课便去郡王府和士衡一起学一天武艺,即使在家时候他也在卯时起床,先在院子里打一通拳,在洗漱了去上房请安才去前院跟张先生上课。

顾府上下都各忙各的,转眼到了元容回来的日子,李氏又派了车去接,只是晌午不到便有车来了,却不是接元容的车,而是京城老太太派人来送中秋礼。

李氏忙迎了出去,见来的人是沈妈妈,心里不由得一惊,面上却是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这个沈妈妈是当年老太太的陪房丫头,在顾家是极有脸面的人物,连顾礼见了沈妈妈都得礼让三分。沈妈妈见到李氏故意要请安,李氏忙上去扶了起来,嘴里叫道:“我的妈妈,这么老远劳您大驾过来,哪里敢让您请安,这可当不得。”

沈妈妈拍着李氏的手笑道:“大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啊。”她虽说此话,却没有再请安,只是拉着手和李氏说话。

李氏面上应着,心里不由得盘算,这沈妈妈可是和老太太一样的年纪,平日里更是老太太的心腹,这么老远从京城让她送端午礼,怕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往年只有他们往京城送年节礼的,京城来送节日礼倒是头一回。

李氏心里越想越凉,面上只能装作无事拉着沈妈妈道:“妈妈这么远的路过来,真真苦了您,和我进屋吃茶去。”

沈妈妈拍着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回了头冲着车里喊道:“你们也都下来吧,这回可到家了。”

李氏闻言也不由得向马车看去,只见车帘子掀开,两个穿粉色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起上前给李氏请安:“林氏(王氏)给夫人请安。”

刹那间,宛如一桶冷水浇在李氏头上,心里凉个彻底,只得僵硬的将头转向沈妈妈。

原来,那日顾礼将素梅打发回京,老太太见到自己送给儿子的小妾这么多年来不仅没被收房,反而被打发回来,顿时觉得没了脸面,心里不由得对李氏不满起来,连说辞都没听便把那人打发了回去。

素梅因在杭州受了羞辱,被打发回了京城又没了前程,心里越发的凉,加油添醋的把李氏的不好讲了一遍,那老太太原本就对李氏有些意见,又听说她捏算吃醋,不让顾礼收素梅入房;苛责庶女,甚至为了不让小妾张氏侍寝而蛇蝎心肠的给庶女下毒。老太太听完心里对李氏愈加不满起来。

顾家老太太素来偏爱小儿子,长子在外为官又因夫妻情深一起去了任上,老宅里长房无人理应二房当家,但因老太太担心二房当家会让小儿子受委屈,生生越过二房,让三房媳妇吴氏当起家来。

那日素梅回来,正巧吴氏也在上房,见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忙劝道:“大嫂是仗着大哥身边没贴心的人罢了,那张氏年龄本就和大嫂相当,早过了如花季节,又生产过,哪里还抓的住男人的心。”

老太太冷笑道:“我倒是想给儿子娶几个小妾,只是送去的美人能几年不动原本的送回来,让媳妇这样打我的脸我哪里还敢送?”

吴氏谄媚笑道:“媳妇倒有个主意。”

老太太瞅了眼吴氏,低头吃了口茶,才眯了眼睛。吴氏见状忙上前说:“素梅送去的时候,老太太没给走过明路,所以大嫂装糊涂混了这么多年。这次不如老太太做主先给帮大哥把妾室纳了,再把人送过去,到时只怕大嫂想不认都没办法。”

老太太闻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眼睛从屋里扫了一圈,便招手让大丫鬟彩珠上前来:“你以后就是大老爷的人了,去了杭州好生服侍他,争取早日生出个一男半女来。”

彩珠闻言忙跪下给老太太磕了头,乖乖的说了声:“谨遵老太太教诲,彩珠一定服侍好大老爷。”

吴氏心里见老太太指了彩珠,心里便有些不甘。原来她给老太太支这招是有缘故的,老太太表弟去年过世,他子嗣艰难,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庶女雪莲。因他府上不宽裕,怕自己过世后正室会改嫁,到时候女儿无人看管。便临终前托人把这个雪莲送到顾府。老太太念及旧情,便把她养到身边。雪莲温柔乖巧,又长相甜美,来了一年多倒让整日来请安的三老爷瞄上了,只是碍于雪莲没有及笄,不好开口。

吴氏平日在上房伺候,自然知道三老爷的心思,更是明白以老太太对三老爷疼爱,若是他开口这事必定是准的。因此心里整日的盘算着怎么把雪莲送出去,正巧素梅回来了,吴氏心里便有了盘算,于是出了那个主意,谁知道老太太根本没想到雪莲,直接点了个丫头出来。

吴氏心里憋了口气,但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便满脸堆笑道:“老太太素来会□人,彩珠水灵的什么似的,大哥必是喜欢的。只是大嫂当家多年,怕是彩珠拿不住她,又被当个丫头打发回来。”

老太太闻言便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吴氏笑着说:“雪莲温柔又娴静,难得的是自家的表妹,只怕大嫂也不敢为难她,再加上让彩珠帮衬她,大嫂必是看的住这边防不住那边。等过了一年半载,她俩都有了身孕,这姨娘之位更是牢靠了。大哥子嗣单薄,到现在只有一个嫡子,若仍让大嫂一人独大,只怕…”

老太太琢磨了一番,觉得吴氏说的甚是有理,心里便允了,等了半个月待雪莲及笄后,做主让雪莲和彩珠开了脸,以姨娘身份进了门。因怕李氏不认,便让自己的陪房沈妈妈亲自将二人送到杭州去。

李氏有喜(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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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听到沈妈妈如此介绍,心里转了几个圈,晓得是京城老太太不知道受了谁的教唆,故意给自己添堵,不禁气的恨不得咬那老太太几口泄恨。沈妈妈瞅见李氏阴晴不定的表情,嘲讽道:“老太太说大太太是最贤良的,可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善妒妇人可以比的,她们能跟着大太太也是修来的福气。”

李氏用帕子捂住了嘴,略咳嗽了两声,只觉得头昏眼花,忙扶住采雪的手靠在她身上,采雪是个伶俐的忙道:“这时辰日头最毒,夫人怕是有些中暑,还是赶紧去屋去吧。”

李氏强撑着笑道:“我觉得晒得眼睛都睁不开,妈妈一路辛苦也累了,随我进屋去吃茶。”

沈妈妈坐了一个月的车,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似的,来了以后又跟着李氏在这院子里站了大半天,双腿早就打颤了,便顺着李氏的话扶着小丫头一起进屋了。

李氏进屋自在主位坐了,请沈妈妈上座,那沈妈妈推让了下便倚老卖老的坐了。采雪亲自奉茶与她,沈妈妈眼皮也没抬的接了过来,打开杯盖略吹了吹,饮了大半杯才放在一边笑道:“大太太别笑话老奴,站在外头半日嗓子都冒烟了。”

李氏忙欠身:“妈妈说笑了,是我招待不周,让妈妈这么大年纪站在外面说话。”

沈妈妈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把那两个带来的小妾叫到李氏面前,指着其中一个脸蛋稚嫩的说:“这是林氏,是大老爷的表妹,养在老太太身边一年多。因她乖巧可人,老太太爱的不行,真当闺女一样疼爱。因为心疼大老爷在外做官辛苦,便把这孩子做主收了,好帮你伺候大老爷。这可正经的大家闺秀,你看着手细发的。”说着便拉着林雪莲的手往李氏前面递,李氏见那芊芊玉指,心里冷哼下,拿起茶杯喝茶并没正眼瞧那林雪莲。

沈妈妈见状放下林姨娘的手,示意彩珠上前,指着她和李氏笑:“这孩子你还记得不?老太太跟前的彩珠,当年你们离京的时候,她才十一二岁,那时候就机灵的不行,老太太这些年就觉得她伺候的舒心,喜欢这孩子仔细。因为担心大老爷身边的丫头粗笨,伺候的不顺心,便把自己亲自调 教出来的彩珠给你们了,平日里也可以帮衬你打理家事。”

李氏闻言便不言语了,心里不由地恨老太太的手伸到太长。不仅强硬塞妾,还妄想让个小妾给自己当家,还不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真当她是死人不成。可若真翻起脸来,李氏却没那个胆量,顾礼明年要吏部考核,不免要上下打点一番,这些年顾礼任上赚的银两大部分送回了家,若是得罪了老太太,这笔银子便很难拿出来。

沈妈妈见李氏不言语,也冷了三分脸,瞅着两个新姨娘道:“你们两个死人啊,还不给夫人敬茶。”

林氏、王氏忙对着李氏跪了下来,但因李氏没有开口,地上站着的丫头们没有一个送茶上来的,两个人只得眼巴巴的在那跪着。

沈妈妈见状一拍桌子冷哼道:“你这是要驳老太太的面子?”

李氏嘴里忙笑道:“妈妈说的什么话,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驳老太太的面子。只是这事得先和老爷说了我才敢吃她俩的茶,再说这都晌午了,妈妈也饿了,赶紧传饭是正经的。”

沈妈妈早觉得肚子饿了,寻思着晌午确实不是敬茶的时候,便依了李氏,李氏忙派人传饭上来。

李氏在上面坐了,那沈妈妈虽然是老太太的陪房平日里有些身份有些体面,但毕竟是个奴才不敢和主子一桌,便单独在下面摆了一个桌子,李氏捡那软烂甜香的食物叫人放她桌上。

顾礼因想着元容今日回府的事,便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进了院子见下人都屏息站在门口候着便觉得有些异常,悄悄的叫了一个丫头问了事由,得知老太太从京城送了两个妾来,登时眉头皱了起来,撩起长袍下摆急匆匆进了屋。

李氏坐在那吃饭见顾礼回来忙撂下筷子,刚起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睛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顾礼一个快步上去把她扶住,一叠声的叫人找大夫,抱起李氏进内室放在榻上,把沈妈妈和两个新妾都丢在外面。

内室里顾礼摸着李氏手脸冰冷,心里不由的发了慌,他俩少年夫妻又有患难之情,因此顾礼对李氏一直是又敬又爱。李氏身体素来很好,此时突然晕倒,顾礼只当是被老太太的老奴气的,登时恨的不行。

大夫很快就来了,丫鬟们先把李氏手上的镯子都除了,又将床幔放下,那大夫来了先和顾礼见了礼,才在床边坐了,细细的给李氏把了脉。

顾礼见大夫脸上表情变幻,只当李氏有了什么不好,心里急得不行,忙不迭地问:“大夫,我家夫人怎样?”

那大夫起身抱拳道:“恭喜顾大人,夫人有喜了。”

顾礼当场楞在那里,当下屋里的丫头们先喜了起来,纷纷给顾礼道喜。顾礼半天才回过神来和大夫回了礼。

那大夫又道:“只是夫人年纪略大了些,又因受了刺激脉象不稳,怕是有些小产迹象。”

顾礼忙给那大夫作揖道:“务必保全我夫人孩儿。”

那大夫忙写了药方,交代了剂量又叮嘱道:“夫人这段日子可受不得什么刺激,也不能劳了神,定要好好休养才成。”顾礼忙应了,吩咐人拿赏银给大夫,又亲自去厨房里煎了药。

李氏在顾礼去煎药的时候醒了,采雪忙扶着她半坐着,满脸喜色道:“奴婢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李氏也是一怔,不敢置信的抓住采雪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采雪忙笑着把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把顾礼亲自去煎药的事情也讲了。

李氏听了采雪的话,心里便有了主意。

顾礼煎药回来,就见李氏半坐在那里捂着肚子愣神,忙过去端了药喂了她吃了,李氏拉着顾礼的手委屈地道:“老太太给你送来两个妾,其中一个还是你什么表妹。”

顾礼忙把她揽在怀里好声安慰道:“管老太太送的是谁,纵是天仙也越不过你去。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别为这些事情添堵,省的劳了神。”

丫头们见顾礼夫妻两个说体己话忙都退了出去把门掩上。李氏见屋里没人便就着顾礼的手又躺了下来,朝外努努嘴道:“这次是老太太的陪房来了,前些日子老爷不是去了信说是拿银子,看一并带来没有?”

顾礼给她腋了被角安抚她说:“我晓得,你好生歇了,别想这些个。前年你有身子的时候就是劳了神才掉的,好不容易这两年养好了才又有了身子,老爷我可是很在意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

李氏含着泪笑道:“都怪我不争气,让老爷的子嗣单薄了些,如今我有了身子,老太太又送来两个新的姨娘,她们那样年轻肚子必定是争气的。明年老爷定会多几个儿子。”

顾礼听她这半真半假的话倒笑了,拉着她的手道:“当年你跟我来这边上任的时候,母亲只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一家大小过来连路费都不够,一路上用了你不少私房钱做盘缠。到了任上又是你用嫁妆帮我上下打点,就连这边家什都是你的嫁妆钱置办的。这么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极敬重你的。况且现在我们有嫡子,女儿也是极懂事的,更别说你肚子里又怀了个,我哪里还有心思理别的女人,如今只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呢。快收了那些试探的话吧,省的一会自己又抹泪,倒伤了眼睛。”

李氏被顾礼一通话臊红了脸,支吾着说:“老爷不是后来把我的嫁妆都给补上了嘛,还比以前丰厚了不少。”

顾礼看着李氏少见的小女人样儿乐的不行,忙退了鞋子也上了床,把她搂在怀里逗着她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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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秋因听说京里来人,吃了午饭后便扶着织梦打着伞过来上房,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见元秋来忙上前请了安,又麻利的撩起帘子,元秋扶着织梦进来,便见屋里坐着的一个老婆子撑着在那打盹,边上站着两个眼生的小媳妇。

屋里不但李氏没在,采雪等大丫鬟也没一个在前面,不禁心里有些奇怪,只拿眼瞄老婆子。站在屋里的林氏、王氏见看元秋衣着打扮知道是顾礼的女儿忙上前请安道:“姑娘好。”

沈妈妈猛的听到有人说话,不禁唬了一跳,睁开眼刚想骂人就见屋里多了个俊俏的女童,上下打量一份见衣服首饰都极其精致便笑着站起来:“这必是三姑娘吧,老婆子给姑娘请安。”说着略弯了弯腰。

元秋听这婆子的口音便知道是京城派来的人,只是心中不禁纳罕,不明白老太太为何要派这五六十岁的婆子来杭州,这么远的路怕是要折腾半条命去。心里虽嘀咕着面上却不显,颔首笑道:“婆婆是从京城来的?”

沈妈妈带来小丫头忙回前笑道:“这是老太太的陪房。”元秋瞄到那婆子脸上倨傲的神情,知道她们老一辈的下人,尤其是陪房这种有体面的奴才都自恃身份,不把年轻主子放在眼里,倚老卖老十分可恶。以前也听李氏提过早年在京城的时候很吃过这些婆子们的亏,心里不由得对她厌恶了几分,和她说了几句话便转头问站在一边的李氏屋里的一个小丫头:“夫人呢?”

那丫头忙躬身回道:“回三姑娘,夫人在后院的内室休息。”元秋点头赞道:“起来吧,回个话都知道行礼,不愧是母亲教导出来的人,即使是个小丫头知道尊卑懂得礼数。行了,我去后院看看夫人,你们在外面好生看着。”说着甩着自己的帕子便出去了。

沈妈妈见元秋和那丫头说的话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没礼数不由得臊的满脸通红,自己自恃身份,一般对二代主子行礼都会被扶起来。更何况见了元秋这样年幼的姑娘,只当她好性的略弯了弯腰,却不想被她拐弯抹角的骂自己不懂礼数,顿时觉得自己没了脸面,羞愧的坐了回去。

采雪几个丫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小声说着话,见元秋过来了忙都起身迎了上来,元秋拉着采雪道:“母亲怎么这个时候把老太太的陪房扔前面自己来屋里睡觉了?”

采雪满脸喜色藏都藏不住,趴到元秋耳边悄声说:“夫人有喜了,大夫说有两个月了。”

元秋听了惊了一下,随意乐的拉着采雪转圈圈:“母亲有喜了,这可是大喜事。”采雪忙扶着她道:“姑娘别转了,我头晕。”

元秋乐的什么似的,忙放开她的手就要往里跑,笑着说:“我去给母亲道喜去。”边上李氏的陪房张妈妈忙抱住元秋的腰道:“我的姑娘快别往里跑,老爷在里面。”

元秋闻言顿住了脚又见张妈妈勒住自己的腰不禁笑道:“妈妈每日都吃什么?胳膊这么有劲,我的腰都快被你勒断了。”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自有那伶俐的下人搬了椅子过来,元秋坐了细细问采雪中午发生的事。

因元秋是个小姑娘,采雪倒不好细说,只支支吾吾说了那两个小媳妇是顾礼的妾室,元秋冷笑道:“呵,看来我又多了俩新姨娘。”那张妈妈忙上前掐了采雪一把,骂道:“跟姑娘浑说什么呢,看我不打你。”

元秋忙拉住张妈妈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母亲现在有了身子,这些事自然由我替她操心。”

张妈妈收了手笑道:“姑娘有这个心就行,只是姑娘太小了,这些事还真经不得姑娘的眼。”

元秋笑道:“现在除了我谁能替母亲操心,难道要指望元容不成?她不添乱就不错了。说到底,她今儿回没有?”

采雪道:“回了,因上房乱成一团,老爷让她先回屋去了。”

元秋冷笑道:“张姨娘前两天刚解了禁足能出院子了,元容也回来了,这又来了俩姨娘,我们府里可是越来越热闹了。”

织梦采雪等人见元秋脸色不好,都收了笑容低了头,元秋拉着采雪道:“你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几年,素来伶俐懂得也多,有些事不用我吩咐你,你也知道怎么做。以后这屋里的吃的用的都给我看牢了,别猫啊狗啊都往屋里放。”

采雪忙行了礼应了,张妈妈第一次见元秋这个样子,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她道:“我的姑娘啊,若是你在大几岁,老奴这会儿就不担心了。”

元秋拉着她正色道:“往日夫人只当我年幼,一味宠爱着我,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可这个时候,母亲有了身孕,满府上下到处是不安生的人,我虽然年龄小,却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了我们母女去。”

张妈妈眼里流着泪嘴上却笑着说:“姑娘长大了,姑娘长大了。”

元秋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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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礼哄着李氏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了鞋子轻声地出了门,呆在院子里的丫头们见了忙都迎了上去,元秋也起来上前给顾礼请了安。

顾礼看见元秋脸色不好,忙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脸色怎么如此差?可是病了?”

元秋忙笑道:“没有,是担心母亲身体。”

顾礼摸着她额头不烫便放了心:“你母亲刚睡着了,别进去扰了她,先回屋去吧,晚饭再过来。”又转头和采雪几个说:“在门口好生听着屋里的动静,说话什么的都小声些,若是吵醒了夫人你们都得挨板子。”采雪忙应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在窗下站着。

顾礼回了前面屋子,沈妈妈见他进来,忙起身行了一个全礼道:“给大老爷请安。”顾礼被她的大礼唬了一跳,忙扶了她起来笑道:“妈妈这么年纪大了,又这么老远过来,赶紧起来吧。”

沈妈妈讪讪的笑着站了起来,林氏、王氏两人忙上前给顾礼请安道:“婢妾给老爷请安。”顾礼恩了声,便叫进来一个丫头道:“让人把张姨娘院子里的耳房收拾了,带两位新姨娘去那先歇了。”

忙有一个丫头过来站在那垂着手,林氏、王氏忙给顾礼行了礼,跟着那丫头出了屋子。

沈妈妈见状笑容僵了下,又不好说什么,想起刚才李氏晕倒,便问道:“大太太可好?刚才可吓死老奴了,现在醒过来了吗?大夫怎么说?”

顾礼笑道:“刚才大夫说是有喜了,并无大碍。”

沈妈妈闻言抚掌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太太知道必定会高兴的。”

顾礼笑着扶她坐了,自己在主位坐着端起茶来吃,沈妈妈也吃了口茶笑道:“说起来,老奴还真的顶顶佩服老太太,卦算的就是准,必是猜到了大太太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大老爷,所以才让老奴送了新的姨娘过来。”

顾礼颔首笑着说:“有劳老太太费心了。”

沈妈妈忙小声道:“这两个人是老太太赏的,其中一个又是亲戚,住在小妾院子里的耳房怕是不好吧,再者也会折了老太太的脸面。”

顾礼垂下眼帘用茶杯盖播着茶叶:“内宅的事情夫人自会安排,只是她现在还是歇息,不好扰了她,就让她们先住张氏那吧,有张氏照应着她们,妈妈不用担心。”

沈妈妈只得转了话头说起京城的事来,顾礼也顺着她的话问候了老太太及两个弟弟,又说了些家里的事情才问道:“我前两个月差人送了信回去,老太太可收到了。”

沈妈妈忙笑着说:“收到了,知道大老爷一家都好也就放心了。”

顾礼听见此话便放了心笑着说:“那妈妈可把银票带来了?”

沈妈妈没想到顾礼会问的如此直接,只能讪笑道:“老太太说如今家中不比往日,总是出多进少。去年京城干旱,几个庄子的收益都不好。二老爷三老爷虽都是京官,但官职不大又都是清水衙门,不比江南富庶之地,不仅赚不了多少银子,还得是靠您送回来的银子接济…”

顾礼听了沈妈妈的说辞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盏道:“这些年送回去的银子也有几万两,怎么现在连一两万两都拿不出来?”

沈妈妈坐在位子上支吾笑道:“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老太太说了往家里送的都有那些个银子,想必这里也有不少,先使了打点,等明年府里有进项了再给大老爷补上。”

顾礼拿着茶盏沉吟了会,便叫人收拾了间屋子送沈妈妈过去休息,自己一撩袍子又回了后院,院子里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小丫头在洒水,采雪几个都没见,顾礼猜着是李氏醒了,赶紧进了屋子。

李氏正半坐在床上,采雪端着一碗乌鸡汤在喂她,张妈妈坐在脚踏上把下午元秋的话一一学给她听,李氏眼里含着泪道:“她多大点的孩子啊,倒要为我操心这些。”说完这话见顾礼进来了,不由的又想起那两个新纳的妾,心里止不住的委屈,登时那泪珠就落下来了。

顾礼一进屋便看见李氏在那抹泪,赶紧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伸手就要去拭李氏脸上的泪,李氏见丫头们都在,脸一红偏了过去,自己拿起帕子把泪水擦了,顾礼忙哄道:“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哭就哭了?”说着又转头骂采雪:“到底是你们哪个招夫人流泪了。”

李氏忙扯住顾礼的袖子道:“不关她们的事,是秋儿亲手做鸡汤送过来,我吃着汤就忍不住落泪了。”

顾礼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接过采雪手里的碗亲自喂李氏吃,嘴上笑道:“你看你越活越回去了,女儿知道心疼娘了是好事,你也值得哭?你若是疼爱秋儿,就把这鸡汤都喝了,别辜负了秋儿的心意。”

李氏点头一口一口把碗里的汤都喝了,还吃了小半个鸡腿才放下了筷子,采雪端来茶水与她漱口,张妈妈站在一侧笑道:“夫人这次怀孕倒没什么反应,想着当年怀三姑娘的时候,头三个月是吃什么吐什么,人整整瘦了一圈,如今听大夫说怀了两个来月了,夫人都没什么反应,想必这次怀的定是个儿子。”

李氏闻言点头笑道:“但愿如此,山儿一个人还是单了些,能多个兄弟以后帮衬他也是好的。”

众人忙点头附和,李氏见顾礼坐在一边忽又想起来京城来的那些人,便转头问采雪:“沈妈妈还有那两个妾室安置在哪里了?跟着来的那些下人都安排住处了吗?”

顾礼忙道:“你又惦记这些,再劳了神可怎么好。你放心吧,我都吩咐下去了。”

李氏听了顾礼的说辞便转了几个心思笑道:“我这刚怀了身子你就怕我劳了神,我还有六七个月才生产呢,怕是这段日子也没那精力管家,倒不如让秋儿给我帮帮忙吧。”

顾礼听这话不禁笑道:“秋儿才几岁,还是个孩子呢,她哪里会这些,只能跟着你捣乱罢了。”

李氏冷哼:“除了秋儿还能有谁帮我管家?难道让张氏来管?不是我说她,从来就爱贪那点小便宜,连丫鬟们的钱都往出抠,若是让她管家,几个月就能把家搬空了。秋儿年纪虽然小,但最是伶俐的,再说咱们府上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日常那些吃穿用度都有旧历摆在那,她照着做就是了,我这儿还有张妈妈提点着她呢,再说还有管家顾海和他媳妇帮衬着呢,哪里有什么难的?你还怕有人糊弄她不成?”

顾礼听李氏有的倒是有道理,又寻思一番确实没有合适人选,元容虽年龄大些,但是最近性情越发古怪,顾礼倒不敢冒险用她。把人想了一便也觉得只有元秋管家才能让李氏安心养胎,便点头道:“你多安排人帮衬她一些,告诉管家多敲打下那些婆子。”

李氏笑着说:“这个我自然醒的,那些婆子最可恶了,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我会嘱咐秋儿的。”

顾礼点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隔日便是秋儿的生日,倒是要好好给她办一办才是。”

李氏笑道:“让她自己折腾就好了,随她高兴。”

两人正说笑着,元秋和顾山便结伴而来,进了屋子便给顾礼和李氏道喜,才又都在床跟前坐了和李氏说话。

李氏问了问顾山的学业,又叫元秋坐自己身边,笑着说:“母亲现在劳不得神,可是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却是放下不得,你帮母亲照应一阵子家事可好?”

元秋笑道:“女儿愿意为母亲分担家事。”

李氏笑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那常用的账本都拿了去,各种开销账本上都有旧历,照着办了就是,府里的婆子们最是会偷奸耍滑的,一看不住就偷着吃酒打牌,你要拘紧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