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 作者:妩冰

第一卷 天之娇女 第一章 天之娇女

“八公主!八公主!!您慢一些!”

在那湾澄蓝的湖畔旁边,我骄傲的转过身子,肆意的冲着后面的大大小小使女们大笑,天边的云霞正好映衬着我因奔跑过速而绯红的脸颊,一时间显得燥热无比,于是不由自主的弯下身子,想要用这冰凉的湖水来清醒一下我灼热的肌肤。

“八公主!不可!不可!!”还未来得及将这一捧湖水凑到脸庞,便被旁边咋咋呼呼的丫头惊慌的打了胳膊,一时间水花四溅,点了我一身。我气恼的退后一步,因为懊恼脸色变得更加艳红,任性的在原地跺了跺脚,斥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贱婢实在不愿意让公主有任何闪失!”听闻我发火,跟着我的大大小小奴仆全都跪下身来,原本是心情好好的,全被他们这一跪扫清了兴致!我气急的指着湖水,“你们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就用那水洗洗脸,也能洗出毛病来不成?!”

“公主息怒!”刚才打断我胳膊的使女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湖畔边的微风将她的头发吹得芊芊晃动,更显得她惊惶不已,“八公主身子娇贵,汗王吩咐过要时刻护送公主左右。若是公主因为用这儿的水洁面而使肌肤遭受丁点的破坏,这奴婢们可怎么担得了?”

我几乎是要苦笑了,“就洗脸,就碰一下这湖水?也能伤了我不成?”

那伏在地上的使女却真真恭恭敬敬的又给我叩了个头,“八公主乃千金娇躯,原本肌肤就吹弹可破,让奴婢怎么能放得下心来?还不知道这水有没有毒,若……若……若真闪失了……”

我简直是要无语问苍天了,“可笑!有毒?我刚才还看见大雁在这儿喝水呢,也没见它被毒死!”说完又夸张的转过身子,对着跟在我身后的那一帮武夫和使女们吆喝起来,“你们看着有个大鸟在天上飞着飞着摔下来了么?若是谁看见了,只管说就是,本公主有赏!”

“公主……”那使女悄悄的拽着我的裙摆,好像在央求我什么。我冷哼一声,却依然不依不饶的大喊,“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奴婢是为八公主好!”那使女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喉咙里仅剩下呜咽之意,看到她真的当了真,我便慌张的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连忙蹲下身来。“别哭……又不是真的怪你……”

“奴婢是真的八为公主好……”那使女抽抽断断的说道,“汗王吩咐过的,公主怎么着来的,就要怎么回去,若是缺了根头发,也要奴婢们殉葬的。”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父王那是吓你们的,你们也当真?”

“八公主以为汗王是恐吓奴婢,可奴婢们却要时时谨慎,汗王对公主的疼爱,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汗王……汗王!”我突然站起身来,“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好不容易去大姐这作几天客,原想终于能听不到父王的训斥清静清静几天了,谁想到你们却比他还要烦人!”

“起来!回去!”我赌气的跺了一下脚,趁他们不注意猛然小跑几步,将使女武夫们甩在身后,又恶作剧的越跑越快,故意让他们追不到我,只听见他们越来越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天空,“八公主……公主呵!”

“呵呵呵呵!”银铃般的欢笑回荡在整个草原上,水天相接处,茫茫一片好像特别不真实,只有那团黄色的身影,却显得那般灵跃与跳动。

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的名字叫做卓伊皖雅,父王是“夏”族的统领者,也就是说,我是这夏族的公主。不过要是以为我是这整个王朝的公主那就错了,我父王只是部落藩主,而这统御天下的皇帝,却是那个叫做李昊煜的男人。现在是景唐六年,而那景唐,便是这李昊煜的年号。

其实我是对这李昊煜不感兴趣的,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善良是丑恶都和我没关系。我的天就是父王,我只知道我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小女儿,是这部落里最不可一世的皖雅公主。就这些身份,已经足够灿烂这儿的天空了。

父王是这部落里唯一的王,这儿大大小小的部落有很多,别看大家都同属于夏族,却也分崩离析的划分成了好多派别。父王最终凭借卓越的胆识和谋略统一了夏族,结束了民族长达36年的混乱局面。虽说是统一,但毕竟下面各自为王的情境维持了太久,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仍然会有很多贼心不死的人不服从父王的领导,时常来个叛逆谋乱什么的闹剧。父王深知太频繁战乱耗费民力,会造成时局更加不稳,于是只能假借景唐帝李昊煜的能力,心甘情愿的在景唐帝手下做个部落藩主,凭借景唐帝的手腕来控制整个民族。每年给李昊煜上贡数不清的夏族贡物——美女,金银,匹缎,只为依靠他的力量而维存夏部落的统一。

虽然是这样,但依然控制不了部落里乱臣贼子的蠢蠢欲动,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也为了更加密切整个部落的联系,父王不得已采取了部落和亲的策略,我的大姐,卓依玥雅,便是父王政治策略的第一颗棋子。大姐嫁给了小部落中实力较强的图谭王的儿子。

我原以为大姐的婚姻是不幸的,就这样被父王做买卖似的嫁出去了。可是却发现大姐脸上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反而看起来还相当幸福,也不能再说什么。大姐出嫁时我还没出生呢,转眼间就已经有了三个姐姐四个哥哥了,而我就是那最受宠爱最小的八公主了。

父王说我出生时,天空原本混沌无比,却在一霎那间突然云霞万丈。阴郁了半个月的天气突然晴朗起来,接生的嬷嬷刚抱出我时,发现了我左臂上有一花瓣型的胎印,顿时诚惶不已,于是召集部落里有声望的巫师神婆们来瞧,他们竟然都说我是上天赐给夏族的圣物,是太阳神派来的花仙娘娘转世,会给我族带来与众不同的气象!而我更是出落的没让族人们失望,如今已年方十一岁的我,至今仍没有看到部落里还有长得比我出色的姑娘。

于是凭借这个传说,我便成为部落里最受尊崇的公主。而我那生身母亲,却因为生了我而死去,原因是——流血不止。

自此之后,我的生命里只有父王这一个角色,父王说我命硬,必能旺兴夏族,于是对我异常小心与器重,不容许我有丝毫的差池。而我对此行为只能呵呵的摇着头,我知道父王这“旺兴”寓意是什么,怕不只是固守夏族,父王心心念念惦记的,却是现今景唐帝所坐拥的这个富饶宽广的国家——皇朝!而这一想法在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李昊煜政治手腕强硬,是不会给我们反抗的余力的。倒是父王整日耿耿于怀,“看李昊煜现在这样安抚我们,总有一日,就算我们不反,他也会找借口灭了我们的部落,把我们堂而皇之的变成他的臣子!那时的我们,可能就连吃饱的机会都没有了。”

父王说我们夏族终究是景唐帝心里的一颗刺,因此总有些患得患失。我实在看不惯父王那种样子,好像是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一样,那样决然与讽刺,于是便央求着父王放我出去。这才顺理成章的到了大姐这儿。虽然大姐看我看的也异常紧,但总算也换了个环境,我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喘口气了。

“啊!”我飞快的钻进大姐的帐子,倒是把正在做绣工的她吓了一跳,“皖雅!”

大姐无奈的看着我,挫败的眼神从头到脚把我看了个透,我情不自禁的沿着她的视线打量了一下自己,原本以为自己没什么的,只是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却没想到这一瞧,竟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原本扎好的发辫目无章法的散着,一小缕头发窝在领口,另一小缕头发却不甘寂寞的弯在了耳朵带着的蝴蝶吊坠上,还有原本固定在头发上的玉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歪歪的斜插在头发上,倒是说不出的滑稽,还有这张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葡萄,仿佛能滴出水来。

“咳咳!”身后的大姐咳了两声,我忙收起心性转身,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皖雅,说,又去哪儿了?”大姐一端起架子来,还真有父王那么个派头,声音不怒自威,听的人心底里发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想还是不说话好了。以我对大姐的了解,现在是说也错不说也错,还不如不说话,让她训斥一顿干净。

“瞧瞧父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大姐放下手中的绣工,突然站起身来。我依然低头不动,死死的闭着眼睛,只等着狂风暴雨将我袭击个昏头昏脑。

使劲闭上眼睛,却没等到下一句训话。正要纳闷的抬头,大姐却苦笑的重新编起了我乱七八糟的辫子,“好了,别闷着了,要是憋坏了你,父王还不得杀了我?”

我乐呵呵的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里正好折射出大姐宠溺的光芒,“你啊,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说完,又心疼的扯过我的手,“瞧瞧这手,不是不让你骑马么,让那些奴才们带着你就成,你又不听了吧?”

我无所谓的撤回手,大大咧咧的搓了搓,“让那些奴才们领着有什么意思,还是自个儿骑马,最好是速度快快的,听着哨子般的风声,那才叫一个滋润呢!”

“你啊!”大姐又拽回我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好在没受什么伤,没练出个茧子来什么的……告诉姐姐,这手火辣辣的么?别现在不出茧子,再过阵子真磨出茧来了!”

这下是轮到我无可奈何了,只能怔怔的看着大姐摩梭着我的手,“姐,哪儿有那么娇怪?”

“还说!”大姐一瞪眼,直接把我满心的不满憋了回去:“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父王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整个族人也都视你为重,如此金贵,怎么也不知道爱惜着自己?”

我只能瘪瘪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大姐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斜了一下旁边的奴才,“吉玛,给公主拿药膏来!”

“拿药膏做什么?”我下意识的一缩手,却又被大姐按了回去,“做什么?好好的一双手,怕再粗糙了,给你抹些护手的膏子!”

“大姐,我整日在玉城(父王府邸)就被父王看着,没想到在你这儿也不安稳,他们天天跟在后面,闹腾都闹腾死了!”我慵懒的躺在软榻上,迎着太阳在那儿抗议,“父王不让我做这儿不让我做那的,没想到你也这样……”

“你还说!”一颗葡萄猛然砸到我正闭目养神的脸上,突然的疼痛让我坐起身来,却正好对上大姐那满脸的笑意,“全族里的人哪个不把你当个宝似的捧着?别说是父王了,就是那些想抵制父王的叛军,听说咱们有个花仙娘娘转世,不也得忌着三分?”

“可那都是对他们的好,和我有什么意思?”我垂下眼眸,重新半倚在塌子上,“好像都是因为我有用处才对我好似的……不像你,出了嫁,姐夫一心对你肯定就是喜欢你……一点儿不和父王似的,每次和人家谈个什么事情都让我站在一边,还动不动说什么花仙庇佑,我都快被呕死了!”

我正嘟嘟囔囔的说着不满,又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我脑袋上,我愤怒的仰起脸,大姐仍是一脸好笑的看着我,捂着嘴呜呜的笑,“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原来是春心动矣想做他人娘子了吧?”

“谁说的?!”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扯的话题是有点儿离谱。好好的怎么就说起嫁人这档子事儿了呢?真是不觉羞啊不觉羞……

看着大姐一脸打趣的模样还偏偏不想轻易承认,于是仍然死鸭子嘴硬的分辨道,“哪儿有!我才刚到十一岁呢,谁想那些劳什子事情!”

却突然见大姐那双清亮的眸子突然暗了下来,只是那样失神的看着我,那种探究让我浑身发毛起来,唤了好几遍大姐,她才缓过神来,“姐姐,怎么了你?好好的说话怎么走神了?”我不满的捶了她一下。

“哎呀。”大姐微微咧了咧嘴,大概是觉得疼了,但是却没像往常那般反击我,只是仍然那般茫然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嘴里却呐呐的说道,“是啊,以你的这等身份,谁又配得起你呢?”

“啊?”我还是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却被大姐这失神落魄的样子吓了个不轻,只能手足无措的使劲儿摇着她胳膊,迫使她能回过神来。“大姐……大姐”

“哦!”大姐这才正过眼睛来看着我,眉眼间又盈满了笑意,“皖雅,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我略有所悟的点点头,虽然还是不知道大姐是在想什么,但在她那如水的眼光里,却懂得她是在为我好的,于是又感激的冲她一笑,放心的靠在塌子上歇息了去。

“皖雅……”真讨厌,还没睡醒呢,就有人喊我,我嘴里嘟囔一句烦人,便蒙上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皖雅……”

那人却不依,依然在执着的呼唤我。我一烦躁,猛然的坐起身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在那儿摇着脑袋大嚷,“烦人烦人烦死了!”

“嗤嗤”的笑声穿进了我的耳朵,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心想谁这么大胆,一定要臭骂一顿,朦胧中却看见二姐篍雅含笑的脸庞,不由得努力睁大了眼睛,使劲揉了揉,“嗯?”

“别揉了!瞧这用力的,再揉坏了!”二姐嬉笑的拿下我揉眼睛的手,“就是姐姐我呢,怎么样?高兴坏了吧?”

我愣愣的看着二姐,忽然一头扎进二姐的怀里大哭起来,好像是用尽了我所有的悲伤,“坏二姐,去哪儿了你?!”一边哭喊一边还不停捶打着她的胸膛。

“这不是来看你了嘛。”二姐一把攥住我不老实的手,紧紧的把我抱紧怀里,“你也知道我离玉城远不好回去,这次碰巧你二姐夫来大姐这儿谈事情,我听大姐说你在这儿,才要死要活的跟着你姐夫过来,你瞧瞧你,这鼻涕蹭的……”

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却又想贪婪的将二姐看个透,只能怔怔的发着愣,谁知二姐却叹了一声长气,“谁能料到咱们姐妹一分别就是三年呢,我走的时候你还那么一丁点儿,老在姐姐屁股后面绕圈儿,却没想到你如今都这么大了,在家的时候就听见人们都说玉城的八公主最漂亮,我虽知道自己妹妹的美貌但也没想到能惊艳到如此地步……我的好妹妹哟!”说完,又把我揽紧。

“好了好了!”大姐在一旁欢快的拍着巴掌,“咱们这一出姐妹情深的戏也该演完了吧,吉玛,赶紧准备准备让八公主洗漱去。呵呵,如果芳雅也在这儿,你们不还得哭死!”说完又慌乱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呸呸呸,瞧我这大喜的日子里,怎么还死呀死呀的!”

我和二姐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姐夸张的表情,也忍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真好,三年多不见的姐妹,今儿终于得以一聚了。

和大姐二姐相处了两天,正在帐中说笑,却听见大姐夫急急的走了进来,“皖雅,父王让你赶紧回玉城。”

“啊?”我有些发蒙,“父王不是准我过几日才回去么?这离父王定下的日子还远着呢!”

“信使说玉城出了事情!”大姐夫紧紧盯着我,那种压力顿时让我喘不过气来,“父王遣人快马至此,就是召你回去!”

我强安定住自己的心思,无所谓拿起一碗茶凑到嘴边,“玉城出了大事我现在回去也不顶用啊!我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做什么用处?”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们让我回去,心里就很本能的反感起来,总是出了事情才想起我,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我这样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态度立即惹恼了大姐,她一把夺下我的茶碗,正眼相视,“皖雅,你要清楚自己,你不仅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你不仅是夏族的公主!你是夏族的花妃娘娘!”

她这样一强调更激起了我的反叛心理,“是啊!我的用途多了去了!”我低吼着站起身来,“都想着利用我这个什么传说,可是谁把我当作亲妹妹看待过?我不想做这个什么娘娘!谁愿意谁大可以做去!”

谁知道大姐却粗鲁的把我拽到身边,一把撸起我的袖子,指着我的花瓣胎印厉声斥责,“这是可以作假的么?这是可以随便让出来的么?!”

看着大姐冲我吼我满心委屈,“姐姐,我不愿意……”只能低低的抽噎。

“好妹妹!”一见我哭大姐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这是天注定的,你是我们夏族的神,就注定是要为夏族劳心劳力的。”

“我不愿意……”我俯在大姐肩头哭了起来,“大姐,我只想做你们的妹妹……”

“难道你愿意让父王死?”听到我固执的愿望,大姐猛然把我推开,无比残酷的看向我,“没了你,你觉得父王能撑到今天?仅凭我们部落的实力,那些夏族的余孽会甘愿俯首称臣?那些愚人不仅害怕咱们的骑兵,更重要的是惧于花神的威力罢了!就算你不是花神,你装也得装下去!”

我傻子般的摇头,任性的挣开大姐拉着我的手,木头一样的走到帐子口,低低的吩咐道,“吉玛,备车,咱们回玉城……”

“大姐,这样对皖雅是不是残酷了些?”二姐担忧的看着麻木的我踉跄的脚步,“她才十一岁啊!”

“十一岁已经到了能担当的年纪!”大姐那凌厉的目光仿佛刺透了我的脊梁,迫使我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你别忘了,我可是十岁就被迫嫁到了这鬼地方,还有你,不也是不满十岁就被逼到‘锦木城’的么?我们自当如此,皖雅为什么不行?就算她不是真的花神附体,那今天的一切,也是做父王子女的宿命!况且她现在还有让夏族安生的本领!”

“姐夫?你这么急急的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篍雅不解的看着玥雅,之间玥雅也是一脸纳闷。

“皖雅怕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

“因为夏族今年进贡的贡物中有一腐烂的鹿皮,景唐帝认为是对他的大不敬,所以遣来使臣前往玉城来谈判……”

“怎么可能?”玥雅皱紧了眉头,“玉城的猎手和工匠,一向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有腐烂的毛皮呈上呢?”

“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眼前的男人悠悠的叹了口气,“景唐帝觊觎夏族的富饶已久,与其现在让夏族示弱,哪儿像完全归于皇朝来的舒服?玉城早晚只是景唐帝的一块肥肉,只是他想不想吃罢了。前段时间他只顾忙于收拾江南残余势力,现在一切妥了,自然轮得上我们夏族了……”

“那皖雅……”

“皖雅怕是有去无回的命了。”帐内的烛光突然响了一声,震得屋内所有人都浑身一颤。惊魂稍定,他又继续说道,“父王想用和亲方式延缓时间,好让我们有备兵的机会。芳雅貌不惊人,怕是不够分量的,只有皖雅才能证明我们的诚心……所以……夏族的花神……夏族最美丽的一朵花儿……怕也是要凋零了!”

第一卷 天之娇女 第二章 花落横祸

更新时间:2008-10-2 16:10:27 本章字数:6907

我窝在马车上的一角,虽然表面上依然是垂着眼皮慵懒不已的一副模样,但是脑子里此时却像炸开了花,乱哄哄的让我头疼不已。大姐刚才的话像是魔咒一般的在我记忆里回响“十一岁已经到了能担当的年纪!”“况且她现在还有让夏族安生的本领………………”

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父王这是要把我喊去做什么?夏族又有什么危险么?仔细想了想,在大姐这儿度过的这些天,父王虽是派了几十名使女武士服侍我,但却没派信使送过一点儿信息,从来也没问过我是好是坏,是快乐还是苦恼……仿佛只有今天,仿佛只有夏族出现差池的时候,父王才会义无反顾的惦念起我,才会这般忙乱手脚般的把我喊回去……

想起我的父王,这夏族的大汗做的还真是称职啊……我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嘴角,戏谑的淡笑了起来,这般的大汗,也真是枉做父亲的命了……

这难道真的就是我的命么?我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太阳穴跳的愈发厉害,像是有人在不甘寂寞的在我脑边激烈的擂鼓,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这样的自己,像是被族人们利用的工具……以前还不觉的什么,无论是为了什么,父王宠着我总是好的,而如今慢慢成长的我,却对父王这般的溺爱产生了质疑……真不知道这般的质疑,对我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公主,您不舒服么?”吉玛细弱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用不用让他们把马车赶慢点儿?”

“没事儿。”我长舒口气,直了直身子,正好对上吉玛担忧的眸子,不由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么?壮的都可以和那奔跑的马儿相比了……”

“可是……”吉玛仿佛欲言又止,“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吉玛,我却有一股深深的暖意涌上心头,在她那褐色的眸子里,我分明读到了“关切”两个字,而这种关切,是发自内心的,不掺杂任何利益因素,仿佛在父王那样近似百依百顺的溺爱面前,这样的以心相守,才显得更为让我珍存。

吉玛今年才八岁,是我的接生嬷嬷的孙女儿,父王看她聪明伶俐,便让她自幼就跟了我,想她跟我那年才五岁,依稀记得她老是鼻涕挂在嘴角的邋遢模样,也不知道是她侍候我还是我派人侍候她,时光如水,转眼间,吉玛却已经是九岁的姑娘了。

“还有多长时间到玉城?”我微微俯下身,掀开帘子望向外面,一股浓浓的土味儿扑鼻而来,呛得我不由自主的向后一缩,一个精神没注意,竟然跌坐在身后的软塌上,大概是马车行的过猛,一时没控制住身子,反而向后又是一倒,后脑勺狠狠的撞到了窗棱上,霎那间疼得我眼泪在眸子里乱转。

“公主!”吉玛惊慌的上前稳住我的身体,大概是看到我泪水马上要流出的模样,立即慌了神,又急急的唤了两声,“公主,公主!”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只有将自己马上要冲出来的眼泪硬硬的憋回去,“没事儿的!”

“公主,让奴婢看看!”吉玛仔细的趴在我脑袋后面左瞧右瞧,“公主,肿了呢,怎么办?”

还未待我开口,这丫头浓浓的哭意已经涌了上来,“公主,这么大的包呢,若被汗王看见……可如何……是好?”

我又是一声叹气,却也不顾吉玛的惊慌失措,只是又小心的把着窗沿儿朝外仔细看了看,“看这风景,大概傍晚才能到玉城了吧……”

“公主……”吉玛小心的扯扯我胳膊,脸上泪痕未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这丫头怕什么?”我干脆咯咯的笑了起来,“父王也未必能注意到我的的肿处,若是看见了,只说我是思父心切,自己撞的罢了!”

“可是……”吉玛依然心有余悸,“汗王……”

“先别说了。”我无力的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卧下,“到了玉城告我一声,我先睡会儿,只怕现在不睡,也许到了那儿就没有安睡的机会了。”说完,就用毯子蒙上了脑袋。

到玉城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晚,抬头看着天空,明晃晃的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我原想这么晚了,再急的事儿也得等到明日,刚要回到自己殿中,却被一侍卫拦住了脚。

借着亮亮的月光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父王的侍卫德格类。

“公主!”德格类仿佛是有意在这儿等我,一见我马上迎上来,“公主,汗王让您赶紧去正殿!”

我疑惑的歪过头,“这么晚了,还去?”

“客人都在正殿候着您呢!”若不是碍着礼数,看那样子,德格类几乎是要扯着我前往父王的正殿了,看着他那一场焦灼的模样,我心底里暗暗打鼓,究竟夏族出现了怎么样的变故,这才让一个侍卫都能急成如此样子。

“八公主到!”伴着父王贴身宫人的一声传唤,我一脚踏进正殿,虽未抬头,却已经察觉到几双灼人的视线投入到我的身上,若不是已经见过诸种场面,几乎是要把我看出鸡皮疙瘩来了。于是更加兴起了叛逆心里,不是都注意到我吗,我偏不抬头,只是低着脑袋恭恭敬敬的走到殿中央,静静福下身去,声音淡如凝烟,“父王,皖雅回来了。”

父王大概没料到我会一直低着脑袋,看到我问安只能一把扯过我,暗示性的拍拍我的肩膀,也不知道冲谁笑道,“成亲王,您瞧,这就是顽女皖雅。”

亲王?听到父王如此介绍我猛地抬起头,什么样的亲王值得父王这样介绍我,在面对他人时,父王向来都是引以为豪的夸赞我的,可是今儿来了个什么人,都让父王用起了“顽女”这样卑谦的词汇?

眼前站着几位衣饰另类的男子,看那穿着,绝对不是夏族部落及周边民族的人!其中一位男子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我,看到我也是一脸好奇的回应着他,嘴角竟然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丝笑意,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恼火起来,立即回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击,那抹笑意大概没想到能碰到我这般恶毒的迎合,霎那间温和锁在嘴角,却好像并不生气,却是换了一种眼神在考量我,换而言之,如果刚才那束眼神是好奇的话,那么现在的目光,可以称作是研究了。

“皖雅!”正在和那男子进行“眼神”大战期间,父王突然语带严厉的看向我,“还不赶紧向成亲王请安?”

原本就是急火火的赶回玉城,身上自然疲累的很,父王非但不像往日那般细语安慰我的劳顿,反而在外人面前大呼小叫,我简直是要暴怒了。

心下一横,转身冲向父王,而父王正诚惶诚恐的看向那名“研究”我的男子,我更加不耐烦起来,“敢问父王,这么多男人呢,哪位是您所说的成亲王?我该向哪位请安?”

我的一句话惊得父王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皖雅……”

看到父王那般表情我更想捉弄下去,于是便故作纳闷单纯的环视了一圈,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睛,“哦!我知道了!”

父王已是拦不住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当众出丑。我蹦蹦跳跳的转到每一位陌生人面前,却有意在一位奴才模样的人面前轻轻俯下身子,“皖雅给成亲王请安了!”

天知道被我请安的这个人一看就是奴才,奴性十足的脸上,分明写着“受惊”两个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应该是个宫人吧!

“哈哈哈哈!”我刚请完安乖张的站到一旁,一声清冽的笑声便响了过来,“啪啪啪!”我歪头一看,刚才打量我那个男子正在看着我使劲儿拍巴掌,反正我戏也是做足了,便仔细的看起他来,从头开始看起,只见他饱满的额头,温润的面孔却显现出一丝高贵的骄傲,眉宇间尽是不可言喻的得意,我的视线慢慢向下,却看到了他腰间的黄带子!

“黄带子!”我差点要喊出来,黄色!这是帝王家族才能用的颜色!难到他是景唐帝?

不会的不会的!纵使我们夏族再重要,李昊煜也绝对不会屈尊自己就到我们这儿来的!我暗暗摇了摇脑袋,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又认真的看了看这个黄带子男人,却见他已经走到了我那哭笑不得的父王面前,拍了拍我父王的背,“卓达汗王,早就听说你有个很美丽的公主,如今一看还真是如此,只是这性子,也是够惊世的了……”

父王在那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我厌恶的别过脑袋,最看不过父王这般奴性十足的模样,便低下头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把玩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只听见父王陪笑似的说着,“哪里哪里,这丫头都让老臣给宠坏了!平时不是这般无理的,今天反倒让成亲王看了笑话!”

啊!原来那个人就是成亲王!我恍然大悟,重新将视线锁回到他的身上,只见他也正打趣的看着我,目光专注,正让一向不惧别人凝视的我也不自觉的低下头来,成亲王,怕也是什么景唐帝的兄弟吧?

恶作剧是恶作剧,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我径直走向前去,微微低下头,“皖雅给成亲王请安!刚才皖雅眼拙,竟然识错了人,请成亲王千万不要计较!”

一直低着脑袋,却未听见这位“下访”的成亲王叫我起身,我自然也不能起来,只是时间拖得愈久,我这脑袋也几乎支撑不住了,加上原本就旅途劳顿的不行,一时还真有点儿扛不住。我心里已将这成亲王骂了千遍万遍,但是他却好像仍然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

正殿静谧,一时间竟然没了声音,仿佛就只有我在那儿干巴巴的维持着这么个不死不活的姿势……

我一咬牙,好你个成亲王!外表气宇轩昂,没想到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我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您有耐性,我可是没精力陪您玩儿了!刚要下决心起身,只感觉一团黑影遮了下来,我下意识的一闭眼睛,只听见一声调笑,轻呵般的笼在我头顶,“小丫头,气性不小呵!”

相信他这般小声除了我和他没有别人能够听得清楚,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抬起头,只见他还是那般饱含笑意的看着我。我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刚要再气冲冲的给他一个大白眼,没想到他却一转身子,向父王看了去,“卓达汗王,看来您这八公主也累得很了,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这简直就是一个堂而皇之的“逐客令”!我无奈的笑了笑,只能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又小人心理的回瞪了那成亲王一眼,原想他会看着我离开什么的,却没想到他的视线竟没有丝毫注意到我这个方向。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不觉暗暗骂自己的无能,皖雅啊皖雅,不是平日里老说自己口齿伶俐的么?今儿可算棋逢对手了吧?

退出正殿,却又有些不甘心。今天太奇怪了,景唐帝竟然亲遣亲王来访,而看父王那般模样,也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尤其是父王还千里迢迢的把我从大姐那儿召了回来,更奇怪的是,原本以为让我快马加鞭回来有什么事情,谁知一进正殿,只看见那个莫名的男人成亲王,父王却只字未提夏族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越想心里越忐忑,忍不住又返了回去。只见正殿里仍然***通明,但却殿门禁闭。我越发好了奇,于是悄悄躲在殿门后面,将耳朵贴至殿门上,里面隐隐约约的传出父王与那成亲王的声音。

听不清他们具体是在说些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汇,什么“未嫁”“芳雅”,听到最后,竟然还闻见了我的名字!

我还要继续听下去,只听殿里脚步声重了起来,成亲王的声音响过大殿,“想必我皇兄的手段您也清楚,具体怎么做,夏族的前途如何,你自己瞧着办吧!”

“吱嘎”一声,大殿门打开,我躲在大殿旁边的大树后面一点儿也不敢动弹,好在月黑风高,应该也看不清楚周围环境,这才让我躲了过去。

正在那儿屏住呼吸找个机会溜回自己宫殿,成亲王一伙人远去的声音随着夜风飘了过来,“王爷,那八公主确实有意思!那样貌,就是咱们皇朝也是找不着的,只见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屁话!”成亲王一声怒喝,“人家公主岂是你非议的了的!”

静静的夜空,成亲王的这声怒喝显得极为响亮,竟让我有了心悸之意。这时,后脑勺隐隐作痛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才刚碰过的那重重一个大包,又叹了口气,往自己殿里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仍然在睡梦中痴缠着睡神,却被吉玛喊了起来,“公主!汗王让您去他寝殿!”

我脑子一乱,原想不依不饶的再睡上一通,昨天父王欲言又止切切诺诺的样子又涌上心头,也好!早去见父王,也可知道夏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吉玛带领一伙丫头给我穿戴完毕,我便去了父王寝殿。一踏进门,便被二哥辰葛拽了过去,“父王,八妹皖雅来了!”

还没等到我惊讶,我就被二哥连拖再拽的进了寝殿内室。稍稍站定之后这才发现自按寝殿内不只有父王和二哥,除了远嫁的大姐二姐,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聚到了这里,连三姐芳雅都在!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微微眯起眼睛,想要在他们脸上寻找到一丝印迹。

“皖雅……”我刚要发问,父王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循声望去,不禁令我大感惊讶。一夜之间,父王竟然好似老了十岁!

“皖雅……”父王怔怔的看着我,却呐呐的难成语句。

“父王?”我越发困顿起来,“您要说什么?皖雅听着呢!”

“皖雅……”父王咬着嘴唇,痛心的看着我,眼睛里的痛楚竟然让我为之一颤,恍然间所有不幸之感涌上了我的心头,难道夏族真的出现了灭族之灾?那个成亲王,是要来毁灭夏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