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也不说她,给她煮了奶茶买了曲奇饼干:“那你在这儿待着吧。”

“哼。”杨绵绵对着阿曼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端着自己的奶茶和饼干到休息室里看书去了。

之后的3个小时,阿曼达和詹姆斯都尝试着想和萧天进行沟通,但是他都以沉默拒绝了。

何威廉也尝试了一次,只得到了萧天的一句话——“我想知道的,换你们想知道的”。

荆楚却沉得住气,一直到白平气喘吁吁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回来才有动作。白平特地跑去唐人街买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肉夹馍:“这真不好买,我跑遍了所有的店里都没有,最后拜托一对老夫妇做的,队长这样行吗?”

“行,谢谢你。”荆楚就拎着这一袋东西进了审讯室。

萧天闻见香味就说话了:“肉夹馍和羊肉汤,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敢不敢吃?”荆楚递了一个塑料勺给他。

萧天一点也没迟疑就接了过来:“有什么不敢的?”他捧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他是西安人,这是家乡的小吃,搁在老家那会儿早就吃腻了,但现在闻到这个香味就觉得感慨万千,不由低声说:“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萧天有所触动也就罢了,杨绵绵闻见香味也飘出来了,很不客气地推门进去:“你们吃独食!”

“过来一起吃。”荆楚招手让她坐过来。

阿曼达:“…发生了什么事?”一碗汤和一块饼就解决掉了这两个人?这个中国人实在是有点本事的。

小黄机:“唉,警察蜀黍的情商才是真·外挂啊,绵绵我觉得你的智商好像不大管用撒。”

衣服&裤子&手表&鞋子&其他所有小伙伴:“我觉得你讲的特别有道理!”

萧天喝着冒着热气的羊肉汤,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人杀你吗?”

“你是怕我看出来要杀人灭口呗。”吃着高兴,杨绵绵也没那么生气了,顺嘴就说了。

萧天笑了一笑:“你倒是聪明。”

“呵呵,是你傻。”杨绵绵讽刺,“除了我难道世界上就没人看得出来了,你能都杀光吗?”

萧天却简简单单给了她三个字:“不可能。”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绝对的信心,盖因他在做这档事之前,曾经无数次地临摹过作品,令国内外著名的专家鉴定,可即便是专家也从未看出过蹊跷,以为真的是真品。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怕说实话,直接就掀了老底:“我不怕和你说,我临摹的所有真品都已经被我毁了!从今以后,真品只有我做的那一件!”

杨绵绵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口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觉得槽多无口,你造假就造假呗,造完居然把真品毁了,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萧天冷笑一声:“我所做的与真品相差无几,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真假。”

见差不多到了火候,荆楚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仿造?”

萧天的回答更是让他们跌破眼镜:“古人已逝。”

杨绵绵Get不到他变态的点,没听懂:“啊?”

“王羲之已经死了,张旭已经死了,欧阳询已经死了,颜真卿也已经死了!顾恺之死了,吴道子死了,王维死了!”萧天的情绪突然狂暴起来,他把手里的勺子都捏碎了。

塑料勺子本来就脆弱,这会儿就和去了半条命一样:“疼、疼…”

杨绵绵看不下去,啪一下打在他的手上把勺子解救出来放在一边,这种一次性产品的寿命原本就只有一次,这已经很惨了,死之前居然还要被非人折磨,太让人心疼了。

萧天却没有在意,他深吸了两口气,在这个异国冬天的夜里,和两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萧天是个孤儿,从小就被自己的养父萧宇领养,萧宇是国内著名的画家,以擅长古典画作闻名,但在十几年前,他只是一个不孕不育的大学老师而已。

因为无法生育,他和妻子决定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萧天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他们家里的,一开始,他们只是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孩子,后来却发现这个孩子有着非常高的艺术天分,萧宇的画其实不错,在圈内也并非没有名气,但如果拿出去卖,顶天了上万而已,还是坑土豪的。

三年后,萧宇的妻子因为实在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和萧宇离婚了,萧宇一蹶不振,有一天,他的好朋友过来拜访他,看见了萧天画过的画,惊为天人,问萧宇是否是他新画的作品。

鬼使神差的,萧宇点了点头。从此开始了拿养子作品充作自己的道路,短短十年间,他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学老师变成了知名画家,外界曾经这么评价萧宇,说他的作品质量一直呈现上升的趋势,十年的时间不仅没有让他江郎才尽,甚至每一次的新作都让人感觉到他的进步。

没有人知道那些令人惊叹的作品是出自萧天之手。他原本就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是最才华横溢的年纪,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成长。

“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让他挂羊头卖狗肉?”杨绵绵不可置信。

萧天鄙视她:“你用错成语了,有没有文化啊!”鄙视归鄙视,他却在这羊肉汤的味道里控制不住自己的话匣子,没等她再问一句就自己回答了,“我不介意,我无所谓,只有没有才华的人才需要窃取别人的东西。”

杨绵绵立即打脸:“那你还模仿别人的作品,李代桃僵?”这次总该用对成语了吧?

“你懂什么?”萧天面无表情地说,“和我同一年代的,谁能和我相比?”

这句话太狂妄了,简直就没把当代的大师们放在眼里。杨绵绵对此报以一个白眼,而荆楚却问:“我记得没错的话,前几年萧宇似乎因为一场车祸而无法再作画了,这也导致了他曾经的画作被炒到了更高的价格。”

“噢,那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他当然没办法继续‘创作’了。”萧天漫不经心地回答,“给自己找个理由而已,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荆楚点点头,他还以为萧宇的车祸是萧天所为,但如若萧天真的在意被萧宇抢去的名望,他早就可以打脸一百次,但却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样的风声,可见萧天是真的不在意。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造假呢?

荆楚在这方面比杨绵绵敏锐得多,萧天提了两次,他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你是想…和古人一比高低?”

一听这话,杨绵绵一口羊肉汤差点呛进气管里,不断咳嗽,她觉得荆楚肯定是在讲个笑话。

没想到萧天怨恨地点头:“不错,然而就算是那样,我也永远无法超越他们了。”

“你四不四傻?”杨绵绵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他,“你说得那几个谁谁谁不都是不同年代的么,可你就把他们相提并论了啊?”

萧天一翻白眼:“你才傻,有人喜欢梵高,有人喜欢莫奈,他们是著名画家,但你说他们谁比谁高?不管说谁都有人不服,但我只要模仿出了不逊于他们的作品,我至少不会比他们差!”

“…”是在下输了。

同样作为天才,虽然不是一个领域内的天才,杨绵绵多多少少能理解萧天的那种不服气,“我觉得你还算幸运啊,艺术的领域可以不断开拓,风格有很多嘛,但我们物理学多惨啊,你看有了牛顿还有爱因斯塔还有霍金还有其他那么多人,我觉得我以后没法混日子了呜呜。”

荆楚:“…小羊你是不是想的远了点?”

“所以,你可以理解我,对吧?”萧天的目光突然炙热起来,“我认为我的作品完美无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分辨,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 196 章 初恋

在那么几秒钟里,杨绵绵很是犹豫要不要编个借口,萧天现在早就已经不在乎被抓回去了,甚至在外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日子里,他并不觉得快乐,甚至感觉到痛苦,感觉到了屈辱。

是的,他犯罪,他做的事不道德,他罔顾人命,他自命不凡,但他却并不是为了钱,他是为了向已死的人挑战,他认为自己与那些只为了金钱而犯罪的人截然不同,他们是地里的泥,他却是追求艺术的云朵。

简而言之,他鄙视他们,但迫于环境,却不得不和他们合作,印制假钞?那简直恶心透了!!

而现在,他已经厌倦了,他越来越想回到故乡,死亡?死亡又如何,他并不觉得畏惧。但临死前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作品究竟在哪里不完美。

但在杨绵绵看来,他虽然是情有可原,但世界上犯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个都是变态杀人狂啊,大部分人犯罪都有苦衷,每集都要听一个犯人说苦情故事不是在看柯南就是在看选秀。

无论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同样都是犯罪,这也无可辩驳。

尤其是,萧天曾经害她差点死过一次,这血海深仇要是能忘她也就太圣母了。

让她犹豫的是,她是应该编一个借口糊弄过去把这件事了结呢,还是吊死胃口让萧天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作为报复好呢?

杨小羊慢悠悠地提着一个鸟笼COS在北京街头瞎晃悠的老大爷形象,捶胸顿足:“唉,是让他走得无牵无挂呢还是让他含恨而终呢,好纠结啊!做人难啊!还是做羊好啊!”

纠结了差不多有十来秒,杨绵绵终于开了尊口:“其实…我是随便拿的,真的,我当时觉得你是个好人,也许会看在我长得漂亮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她努力做出诚恳的表情,但这句话谁都不信。

荆楚心里忍不住叹口气,你编就编吧,你发个好人卡怎么会有人信呐!

萧天:“…不说拉倒。”在审讯室冰冷的白色灯光下,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落寞,“既然能被人看出破绽,大概我的作品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完美吧。”

他一直不可一世,自视甚高,却在此时承认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那个所谓的挑战,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无法替代真品。

这顿饭就在最后的沉默里吃完了。

荆楚问:“那事情你是不肯告诉我们了是吧?”

“我其实不在意这个。”萧天对那些人还真没有多少感情,大家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他才懒得管他们死活,之前不说不过是拿来做条件而已。

但他现在也想通了,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关系?既然被人看出来了,就是他的失败。

“算是谢谢你在这鬼地方给我找出来这东西吧。”萧天喝干净最后一口羊肉汤,一抹嘴,“我和他们约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在hot chick见面。”

杨绵绵本来都要走了,一听扭过头:“辣子鸡?好吃吗?四川菜?”

“…”萧天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现在完全转了画风,脸上就差写着:我不想和没文化的人说话。

不管怎么样,有了萧天的供述,案子取得了飞跃性的进展,阿曼达虽然对杨绵绵还没有好脸色,却对荆楚露了笑脸,伸手示好:“你很不错,你对犯罪心理也有涉猎?”

没错,阿曼达就是FBI的心理侧写师,是詹姆斯小组的得力干将,更难得的是,她还是一个前凸后翘的黑美人,非常非常非常性感。

杨绵绵顿时就不高兴了,幸好荆楚只是微微碰了碰她的指尖,这才说:“布朗小姐,我认为你应该明白,肤色并不是你判断一个人的依据,不是吗?”

“我并非因为杨小姐的肤色而歧视她,”谈到种族歧视,阿曼达的表情非常严肃,“我认为她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应该站出来协助警方破案,而不是因为一己私利差一点毁掉一切,我认为她不是一个成熟的人。”

荆楚波澜不惊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那你是否又知道,我和我的女朋友因为萧天曾经差一点死在沙漠里,我是一名警察,所以我可以控制我的情绪,但我的女朋友也有拒绝配合的权利,你不应该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静默了两秒钟,阿曼达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OK,那我向杨小姐道旗。”她嘴上是那么说的,但却没有做出任何道歉相关的动作。

贺铭忍不住凑近几个同事,低声八卦:“你们说她是不是真的看不起我们?”

“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这里所有的美国佬。”张立淡淡说,“他们也不是种族歧视,就是看不起我们。”

白平深有同感:“我觉得他们是觉得我们没有能力,所以才要寻求他们帮助。”

贺铭恨恨道:“妈的,总有一天要他们求到我们头上。”他狠话是那么放的,但自己也知道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所以也就是嘴上说说出口恶气而已。

那个时候,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日本的北海道难道不是优美的地方吗?英国的伦敦也不是一天到晚就有犯罪狂魔,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所以,就算波士顿的治安还不错,这并不能阻挡…后面事情的发生。

第二天,在hot chick,FBI抓获了走私组织的多名同伙,假~钞案基本告破。

荆楚回家后被杨绵绵质问为什么没有辣子鸡吃!她很不满,非常不满地叉着腰站在床上:“我要吃辣子鸡我要吃!呜呜我想吃我大中华料理!你为什么不给我打包一份回来?我做功课好饿了,真的好饿好饿。”

“…我要怎么在酒吧给你打包辣子鸡?”荆楚问得有气无力,他也是服了杨绵绵了,说好的高智商呢,在这种事情为什么会闹笑话!

杨绵绵瞪圆了眼睛:“叫辣子鸡居然是酒吧不是饭馆?!!”

荆楚大力揉着她的后脑勺:“把你脑袋里的芯片方程程序电路都放一放,想一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杨绵绵顿时非常失望:“不是辣子鸡吗,可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辣子鸡,我想不到别的了,关于吃的事情我是用胃思考的不是用脑子。”

“那对我的事情你是用什么思考的?”荆楚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希望她能浪漫地说出“用心”这个词,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伸出舌尖,做了一个从下往上舔的动作,粉色的舌尖微微向上一卷,她拖长了调子:“Tipping the Velvet。”

就那么一句俚语就足以让他喉咙发紧了,他走过去张开手臂:“过来。”

杨绵绵从床上跳下去扑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八爪鱼牢牢勾住他,荆楚抱她已经轻车熟路,单手就能把她拖起来,另一只手还能去挠她痒痒:“顽皮是不是,我打你了啊。”

他说打,实际上是捏她的腰,杨绵绵怕痒怕得要命,扭来扭去试图躲开他,但人在人家怀里怎么可能躲得开,反倒是蹭来蹭去蹭出火花来了。

荆楚拍她屁股,一本正经地问:“你还躲不躲了?”

“哼哼。”杨绵绵体力不支,扭了扭腰做了个样子,其实不过是火上浇油。

一时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的气味。

她在他的臂弯里嗅来嗅去:“你真好闻,我觉得我都能记住你的味道了。”

荆楚比她直接多了,注视着她的眼睛:“想不想?”

有此一问还是因为明天杨绵绵要早起上课,她故作苦恼地想了想,唉,如果拒绝那多不好啊,指不定他要难受多久呢,冬天那么冷也不能洗冷水澡啊。

所以她非常愉快地点头答应了:“要要要!”

杨小羊:“-_-|||你矜持一下说一个字会死啊?”

哐叽,图书馆一片漆黑,杨小羊郁闷地蹲到墙角去:“真讨厌这种时候,啪啪啪的结果就是大脑当机没办法思…考…了…_(:з」∠)_”

每次啪啪啪,大脑至少都有一个小时处于晕乎乎的状态,那个时候杨小羊通常就会昏昏欲睡,隐藏到她的意识深处。

等杨小羊一觉睡醒,就已经跳过最不和谐的地方,两个人抱在一起咬耳朵。

杨绵绵还在纠结之前的话题:“你真的好好闻,我同学都喷香水,你不知道那浓烈的味道都要把我熏晕了!”西方人好像有喷香水的习惯,虽然香水不难闻,但是长时间被那种味道打扰的感觉太糟糕了,所以她最喜欢坐在佐藤助旁边,他没有喷香水的习惯╮(╯_╰)╭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荆楚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平时都闻不见,只有在这种时候靠近了嗅才能闻到,她觉得特别好闻,被那种味道包裹她觉得安全又幸福:“不是沐浴露的味道,我和你用同一款啊,”她像只小狗一样在他颈窝里闻来闻去,试图找出来源,“奇怪,会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肉香?”

她那么嘀咕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舔了舔,然后皱眉:“不对。”

荆楚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捏捏她的耳朵,摸摸她的脸颊,亲昵的小动作不断:“你也很香啊。”

“我用了柑橘的沐浴露,你闻闻。”她把胳膊伸过去,“我觉得味道好好。”

荆楚好笑:“那明天晚上我给你做个甜汤,加橘子苹果,草莓要不要?”

“要!”她在他的胸膛上蹭蹭脸,“还要加那种软软的很有弹性的小丸子。”

“好。”荆楚总觉得她以前受了太多苦,能吃就是好的,使劲给她做好吃的,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见胖,脸色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现在脸蛋白里透红,漂亮得不得了,他一时情动,声音顿时就沙哑了下去,“那你表示一下。”

杨绵绵揉揉眼睛,困了:“明天表示,等我吃到嘴再说!”说罢闭上眼睛不肯动了。

荆楚真被她那小气的样子逗乐了,可看着她那模样,心里就止不住泛起甜蜜来,这真是太奇怪了,这丫头虽然漂亮,但要挑缺点却是一大堆,脾气坏,臭美,骄傲,爱耍赖,越来越无法无天,然而不知怎么的,这些缺点在他心里都可爱死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就好像眼睛上蒙了一层纱,什么都看不清,哪怕知道她不完美,可连不完美都好喜欢怎么办?他早就病入膏肓,没救了。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一份心情对待过任何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情,其实从一开始就独属于杨绵绵。

她才是他的初恋。

“晚安,宝贝。”他目光缱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第 197 章 故知

他乡遇故知的事情不仅仅发生在了荆楚身上,但让杨绵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荆楚遇到的是多年未见的初恋,而她遇见的却是高中的仇人——姒筱雯。

活像是所有毁灭地球的事情都发生在了东京一样,她觉得她到了波士顿以后,世界以她为中心,又把很多人都给聚集到了她的身边。

没办法,天生女主命。杨绵绵深沉地想着,被杨小羊冷笑吐槽:“你确定不是事故体质,去庙里拜拜吧。”

“呸,说好的相信科学呢?!”

杨绵绵一边在脑内自我吐槽,一边打量着姒筱雯。

既然以前在高中时经常被拿来和杨绵绵比较,姒筱雯的条件是一点儿也不差的,她家里是做生意的,虽然不算是顶级的富豪,但也有千万以上的身家,姒筱雯从小就成长在一个优渥的环境中,得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也许其他同学放假是去泰山九寨沟的时候,她已经游遍欧洲各国了。

无疑,她是骄傲的,也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父母和哥哥都很喜欢她,她也认为自己是十分优秀的。

也许正是如此,她才会那么讨厌杨绵绵吧,嫉妒她比自己聪明,也比自己漂亮,如果她是和她同一个阶层的人,也许她不仅不会嫉妒,而是会崇拜。

可不是,她偏偏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人,姒筱雯一边嫉妒她却又一边得意,这种青春期少女的矛盾心态,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只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开始,两个人真的结了仇以后就是真的越来越讨厌了,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如果不是那一次的毕业旅行,也许她还会讨厌她更长时间,在她的阴影里永远也走不出来,但那一次,她成长了,蜕变了,自然而然就走出来了,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今,在异国他乡,能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学,姒筱雯甚至打心眼里产生了亲切感,她有很多的事不知道和谁说,父母不敢说,其他朋友不适合说,反而是杨绵绵这个是老熟人又不是很熟的,才恰好是她倾诉的对象。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把你叫住?”姒筱雯捧着一杯热咖啡,沉默了将近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开口了。

杨绵绵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姒筱雯干什么在图书馆里把她叫出来喝咖啡:“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直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姒筱雯苦笑一声,如果说毕业旅行让她成长,那么在国外的生活已经彻底打磨了她。

杨绵绵还没回答,杨小羊先冷笑一声:“人家以前年纪小幼稚是正常的,你呢,你以前还算正常,现在就三岁半!”

“…还行吧,谁没有幼稚的时候啊。”杨绵绵故作大方,看起来往事早已随风散,这是既往不咎的架势了。

姒筱雯牵了牵嘴角,无意识地搅拌着咖啡:“其实我叫你出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冬日的阳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尤为差,而且双眼无神,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她佩戴的一款名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遇见那样的事,很想找人能够倾诉一下吧,可惜在这里,连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没有。”

就是这句话让杨绵绵来了兴趣,她问:“你发生什么事了,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姒筱雯是很爱打扮的,高中时就算在重重校规之下也能把自己打扮得出挑靓丽,可今天她看起来形容憔悴潦草,完全没有精心修饰过。

以前颜值只比她差三四分,现在要差上五六分了——没办法,毕竟不能和某个一天到晚被滋润,在男朋友的宠爱下年纪倒退的人比。

一个看起来十六,一个看起来二十四五,这差距太大了。

可这样明显的差距姒筱雯竟然看不见,她咬着嘴唇,有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杨绵绵看出来了,她伸了个懒腰:“你从头说起好了,我正好吃个饭。”她抬手点了一份意大利面。

等意面上来,姒筱雯也组织好了语言,真的打算从头说起了:“我是一毕业就来了美国,那个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总归有点害怕,虽然我可以一个人住一套房,但我还是选择了和人合租,我运气很好,找到的室友是个中国人,叫胡岚。”

“胡岚?湖南?”杨绵绵囧了,是她发音不表尊吗?

姒筱雯置若罔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我们很快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她其实和你有点像,家里不是很有钱,她是靠自己的奖学金出来读书的,上完课还要去打工,但是她人很好,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她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

就在前几天,我陪她去了洛杉矶,她男朋友在那里,但是没有想到他男朋友要和她分手,总之…那是很糟糕的一天,那天晚上,她说她要出去走走,我觉得她应该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也就没有跟去。”

杨绵绵把面条卷在叉子上塞进嘴里:“然后呢?”

姒筱雯沉默一瞬:“然后她就没有回来。”

“啊?”杨绵绵的神色严肃起来,她放下了叉子,“她失踪了?”

姒筱雯却犹豫了一下:“那天晚上她很晚都没有回来,我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然后我就睡着了,第二天看到她发给我的一条短信。”她把短信给杨绵绵看,就一句话,英文。

让我一个人待着。

“看起来像是失恋了想一个人静静?”杨绵绵揣测。

但姒筱雯却摇了摇头:“我们之间从来不用英语。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而且除了这条短信,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消息,再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

“你报警了吗?”

“报了。”姒筱雯闷闷不乐,“但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很重视…我知道我应该把这件事忘掉,但我做不到,我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觉得她在、在叫我的名字。”

她露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也许你觉得我是疯了,但是我真的觉得…”她猛地抬起头,盯着杨绵绵的眼睛,“她已经死了。”

杨绵绵眼皮子一跳:“所以?”

“我想再回洛杉矶一次,我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姒筱雯牢牢看着她,“我知道你有这个胆量。”

这高帽子戴的,是接还是不接呢。

杨绵绵为难地想了半天,却给了姒筱雯错觉,她马上补充:“机票和酒店的费用都由我承担。”

在她的印象里,杨绵绵还是个穷鬼,一个夏天两件T恤的人。

“我有钱!”杨绵绵一仰头,“我晚上告诉你我能不能去,我要去上课了,再见。”

离开店里的时候,杨绵绵回头看了一眼,姒筱雯满脸茫然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服务员喊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唉,果然是没经过事儿啊。”杨绵绵晚上那么和荆楚感慨,“你说,我要不要周末陪她去洛杉矶呢?”

荆楚在厨房里剁鸡肉,杨绵绵就从他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美名曰陪他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