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今天穿得平底鞋,比他要矮,刚好到他肩膀那儿。两侧余光里,是男人禁锢的胳膊。

她不大自在的往前动了动。

马尾的发梢扫过季迦叶脖子,痒痒的,他低头,吻了吻余晚的头发。

余晚身体一僵,季迦叶便握着她的手,用手腕上的力道顺势轻轻一甩,就将渔线抛了出去。

刺目阳光下,抛物线那一瞬特别的美,鱼饵掉进海里,垂下直直的线。

他又捉着她的手,开始慢慢往海的深处放线。

就根本没余晚什么事。

余晚矮身从他怀里出来,坐到后面的躺椅上。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海风微咸,还是晒,她拿刚才的帽子盖着脸。

她昨晚实在太累,这会儿蜷在那儿,就要被晒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帽子突然被人拿开,眼前又亮了,余晚半眯起眼,怔怔望过去。

是季迦叶。

他说:“要不你去里面睡会儿?”

余晚“嗯”了一声。

她浑身酸痛,腰更像是要断了,一旦躺着,就再不能动弹。扶着躺椅扶手,余晚吃力的坐起来,下一瞬,她就被季迦叶托着腿弯,打横抱起来。

男人的力量总是强悍,哪怕受了伤,他抱她,轻轻松松。

陡然腾空,余晚耳根腾地就红了,身体僵硬着,被季迦叶抱回卧室。幸好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在外面。

一觉睡到夜里,余晚才醒。

外面静悄悄的,偶尔有浪拍到船舷上,会随波轻轻摇动。

盥洗室有人在洗澡,水声阵阵,余晚想起来的,可她骨子真的要散架了,一动就浑身痛。

很快,季迦叶出来。他洗过澡,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头发拿干毛巾擦了擦,还有些湿。

见余晚醒了,他走过来,俯身,亲她。

余晚要往旁边躲,这人就摁住了她。

柔软的唇瓣相接,余晚还是睁着眼,和过去一样。

他摸她的眼。

“不会闭上的么?”

季迦叶好奇。

余晚没答。

季迦叶便又逗她,好玩似的过来亲她的眼睛。

簌簌眨了眨眼,在男人靠近的那一瞬,余晚终于紧紧阖上眸子。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异常清晰。男人的唇很软,又软又凉,然后再轻轻离开。

离开的那一秒,余晚迅速睁开眼。

面前仍是季迦叶英俊的五官,他头发湿漉漉的,耷拉下来。

季迦叶还是摩挲她的眼,指尖沿着余晚的眼帘若有似无的描绘过去,再勾勒回来。他看着余晚,余晚也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话,季迦叶又俯身吻下来。

余晚还是睁着眼。

下一瞬,男人的手摊开,覆上她的双眸,余晚眼前再度漆黑。

轻轻眨了眨眼,眼睫刮过男人的掌心,季迦叶并不理会,还是这样遮着她的眼。余晚所有的感官不得不全部集中在自己唇上。

温柔而凉的一个吻。

起初是浅尝辄止,后来,他便慢慢吻深了。男人的气息混乱拂过,带着叫人战栗的温热。

他的手顺着裙摆滑进去,隔着内。裤,不轻不重的开始揉她。

余晚腿曲起来。

这一刻,男人发间湿漉漉的水滴下来,滴在她的颈子里,凉的余晚浑身颤了颤。

余晚一滞,忙去推他的手。

季迦叶轻声低笑,移开遮在余晚眼睛的手,底下的却还在,或轻或重。

支着半边身体,他俯视她。

季迦叶问:“舒服么?”

余晚面红耳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这人的无耻与变态。

偏偏她又成了砧板上的鱼。

季迦叶一边揉她,一边贴着她耳边,说:“穿给我看。”

“什么?”余晚不太明白,忽然又反应过来,她红着脸骂他:“你变态!”

季迦叶还是轻轻的笑,他说:“你只能穿给我看。”

“滚!”

季迦叶也没生气,亲了她一口,拉余晚起来,去外面。

这人下午意外的钓到洄游的金枪鱼。

厨师做了生鱼片,煎了牛排,再搭配上好的红酒。

余晚不禁好奇:“你不是不爱西餐的么?”

季迦叶第一次和她吃饭时说的,“忌辛辣,不要西餐”,余晚这会儿想起来,好像都记得特别清楚。

摸摸她的头,季迦叶没说话。

餐厅旁有留声机和黑胶唱片,他走过去,随手挑了一张。

两个人话都不多,只斯斯文文吃着。

吃完饭,余晚在甲板上,对着这样的夜晚发呆。

天色已经暗了,海上的夜尤其宁静,天上的星子便显得更加璀璨而明亮。

身后,有清冽的烟草味。

余晚转过身。

夜色迷蒙,季迦叶就站在那儿抽烟。这人骨子深处那种颓废的劲儿,便又不经意的涌出来,又变成那个阴暗的、不为人知的他,叫人害怕的他。

他就那样看着余晚。

又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目光。

赤裸,直白,毫不掩饰。

余晚不自在的抚了抚胳膊,她没说话。

这人便慢条斯理走过来。抽了口烟,季迦叶半眯起眼,将余晚揽进怀里。

余晚抬眸。

夜色微凉,拂过男人的头发,扫到她的脸上,余晚轻轻眨了眨眼。

“抱着我。”季迦叶说。

余晚双手垂在身侧,僵在那儿,无所适从。

季迦叶忍俊不禁:“余晚,你以前是不是连男人都没抱过?你那个未婚夫呢?”话里似乎有些嫌弃。余晚没答。他便牵起她的两只手,搂到自己腰际,再往后,是男人挺拔的脊背,笔直的,蕴着他的力量。

这便是他。

余晚指尖碰触到的,全都是他。

季迦叶也将她揽在怀里,揽的更紧了。

男人胸膛坚实,余晚抵着他的肩膀。

所有曼妙的音符都化成了河,低低环绕在身边,像是夜的精灵。

余晚先前喝了一点红酒,在海浪的摇曳里,酒意微微上头。她觉得自己好像要醉了,因为她听到了海浪声,还有,莫名凌乱的心跳声。

第33章 三三章

沈长宁这段时间去滨海投标,他周一下午回到本市,周三开高层会议的时候,便接到了张书记亲自打来的电话。

“沈总啊。”张书记笑呵呵的,很是客气,和过去截然不同。

沈长宁也客套寒暄:“张书记,你好你好。”

听到这位的名字,众人都不由自主静谧下来。滨海这单新能源项目是公司拓展的重点,沈世康亲自盯着的,谁都不希望出差错。等沈长宁“嗯嗯”两声,嘴角蕴起胜利的笑意,众人才堪堪舒掉一口气。

沈长宁挂掉电话,笑意没收敛,转头吩咐坐在身后的余晚:“帮我约季迦叶吃饭,这次得好好谢谢他。”

听到这个名字,余晚做记录的笔一顿,她想要说什么的,最后也只是垂眸,说:“好的。”

散了会,余晚给季迦叶的助理谢佳打电话。

“余小姐。”

谢佳的声音总是不冷不热。

余晚道明来意,谢佳翻着季迦叶的行程安排,说:“季董这几天在外出差,都没时间呢。”

这人实在太忙,忙得不见踪影…沉默片刻,余晚问:“那季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谢佳这次似乎懒得啰嗦,直接婉拒道:“余小姐,我们季董并不喜欢应酬,这次就不麻烦沈总了。”

“好的。”也只能这样了。

余晚将这个结果告诉给沈长宁,沈长宁不禁蹙眉。算起来,他来来回回一共邀请了季迦叶四次,那位仅答应过一回,实在是极难请动。

“行了,你去忙吧。”沈长宁吩咐余晚。忽然想到什么,他又喊住余晚:“上周六你和他出海去了?”

这人消息一向灵通。余晚一滞,没法否认,只能“嗯”了一声。

上下打量余晚,视线拂过她手腕上那枚贵成天价的稀有手串,沈长宁意味深长的说:“下回见到他,替我谢一声。”

“…”余晚脸微红。

她回自己办公位。

余晚桌上有销售部交给沈长宁的上年度销售报告。

顾菁菁说:“余助,你刚才不在,他们就放在这儿了。”吐了吐舌头,她又压低声说:“都怕被沈总骂。”

今年上半年凌睿效益并不好,他们依旧被辰鑫用低价策略压着,连续丢了好几个大单子。这次滨海项目中标,总算提升了士气。

想到辰鑫,余晚莫名的,就想到那天夜里的潘梁生。

她问过季迦叶,潘梁生找他什么事,季迦叶当时只是说工作。这人工作上的事,余晚不好多过问。只是,如今她心里总是有些微妙。

悄悄颦了颦眉,余晚喊顾菁菁:“菁菁…”

“嗯,余助,有什么工作安排?”顾菁菁转过身来。一般事务性的工作,余晚都会交给她。

如今看了看顾菁菁,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份材料,目光落在“辰鑫”两个字上面,余晚顿了一顿,改口道:“没什么,你去忙吧。”

顾菁菁耸了耸肩,又转回去。

心里装着事,余晚面色稍稍凝重。

打开工商局的网站,想调查一些什么,看到笔记本上公司安装的监控软件,余晚又关掉网页。

她今天没有加班,直接回家。

余波那会儿在客厅吃西瓜,见余晚回来,赶紧招呼:“姐,快过来吃。”西瓜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瓤子通红,上面冒着丝丝的凉气,最能解暑。施胜男走过去拍他的脑袋,骂道:“你姐身体不舒服呢,不能吃凉的!”说着,将凉好的红枣茶递给余晚。

施胜男小声对余晚嘀嘀咕咕:“你自己也该注意一些。”周末那天余晚回来,面色苍白,施胜男都吓了一跳。

“哦。”余晚耳根微烫,拿着玻璃杯,赶紧溜回屋。

余晚是那天夜里大姨妈的。

那个时候她刚洗完澡,小腹就突然开始痛,痉挛一样,痛的她直不起身来。余晚本来就腰酸到不行,整个人都不愿动弹,这会儿更加不对劲,余晚便知道不妙。

其实算算时间差不多的,只不过她自己忘了。前一晚折腾太累,这一天又是走路又是吹风,明明腰很酸,晚上还喝了冰过的红酒,结果闹得小腹痛如刀绞。

她一手扶着洗手台,一手捂着肚子,额头上冒汗。余晚一时又庆幸这儿什么都备着,连女性特殊用品都有。

吹干头发,整理好,她才走出去。

季迦叶那会儿在窗边抽烟,见她过来,将烟掐灭,他过去抱她。

他亲她,难得温温柔柔,手往下托起余晚…季迦叶又顿住了。

他看着余晚,面色古怪。

余晚也看着他。

季迦叶问她:“到底哪一回是真的?”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所有一切蓄势待发。

男人的力道和身体紧紧贴着她,充满了最原始的荷尔蒙气息,让人不由自主面红心跳。余晚撇开眼,说:“这一次。”

季迦叶:“…”

他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埋在余晚颈窝里,季迦叶发泄似的咬了她一口。

特殊情况,是没法那什么了。

季迦叶让人送热水过来。余晚疼的脸色发白,额头上还冒汗。这人便将她揽在怀里。余晚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他又将她揽回去:“都这样了,你还不消停一些?”声音满是不快。

季迦叶的脾气其实并不好,知道余晚骗了他,如今更是恼火。现在是勉强压着性子和她说话。

余晚僵在他的怀里。

这人身上凉凉的,带着暗夜的清爽,绕在鼻尖,余晚觉得好像一切又没那么难熬。

只是季迦叶脸一直臭着,非常难看。这几天也没消息,估计还在生气呢,这人就是霸道,需要别人先服软。

余晚喝了一口汤,打开自己的电脑。

她心里还惦记潘梁生和季迦叶的事,于是特地回来调查辰鑫的股权结构。

辰鑫原来是一家不太规范的小厂,扩张到现在,一直没有上市,自然也没有任何公开的财务报告,所有信息只能在工商局那儿看。

如今,工商局网上显示辰鑫有两个持股人。

潘梁生是第一个,第二个则是一家公司——联派金融。

股权变更时间是在好几年前。

这家叫“联派金融”的公司眼生,余晚将名字记在本子上,继续往下调查。

公司法人她不认识,是一个叫康明的人,而公司经营业务是小额金融。看样子,是个抵押和借贷的公司。辰鑫这样的厂,一开始都会靠抵押来筹资金。

这样的股权结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对劲。

再仔仔细细顺了一遍,余晚觉得自己似乎草木皆兵了。手机机械的在响,余晚从包里摸出来,恰好是季迦叶打来的。

这人脸臭了这么几天,如今终于有了动静。

余晚接起来。

电话那头,季迦叶喊她:“余晚。”又问:“你今天给谢佳打电话了?”男人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的瞬间,有轻微的不真实感,好像特别遥远,又带着季迦叶骄矜的纡尊降贵。仿佛余晚今天主动找过他了,他才不计前嫌的打来电话。

“嗯。”

余晚应了一声。

季迦叶又嫌弃她:“你不是知道我出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