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呢?”长公主的声音隔着碧纱传来。

冯蓁吓也吓死了,可低头一看,萧谡却还咂摸得别提多得劲儿呢,她推也推不动,只能不自在地合拢双腿。

好在长公主似乎并不是想见她,涟漪回了一句,里面折腾了片刻也就安静了下来,烛火终于渐渐重新熄灭,脚步声开始往外走,继而是关门的“吱呀”声。

待涟漪出去,冯蓁早已是满头冷汗,手心也濡湿了,等到门关上时,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成了一滩丽泽,倒在了床上。

萧谡这会儿却不捣乱了,拉起被子裹住冯蓁,在她耳边低不可闻地笑起来,又开始啄起她的唇角。

冯蓁可再受不了这种刺激了,等她略缓缓重新有了力气,便推开了萧谡,伸手指了指帐外,示意他赶紧滚蛋。

萧谡也知道刚才有些过了,所以顺从地直起了身。

冯蓁不敢开口说话,怕长公主还没睡着,所以朝萧谡开始比划手势,中心内容是说,让他明天别来了。

只是“明日”她不知道该如何用手势表达,只好拉过萧谡的手,在他掌心里开始写字。

写完“明日”后,冯蓁又朝萧谡拼命摆手,这就是让他别来了,不然……冯蓁双手拇指、食指相对,在胸口比出了一颗心,然后双手突然分开,这表示的就是,再来一次,她的心就要吓裂了。

萧谡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冯蓁有些傻。冯蓁想着要不要再比划一遍,然后就见萧谡动了。

他也双手拇指、食指相对在胸口比了一颗心,然后在他自己胸口握拳抓了一把,再拉过冯蓁的手,将他的“心”放到了冯蓁的掌心里。

很好,五殿下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天朝渣男示爱的方式。若是情意缠绵时,他抓给你的那就是他的心,而劳燕分飞时,他抓给你的就只是他胸口的那只跳蚤。

第三天晚上,萧谡半夜准时赴约了。

冯蓁都想哭了,她第一次觉得薅羊毛是件挺危险的事儿,所以她朝萧谡低声道:“不是跟你说别来了吗?”

萧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将冯蓁昨日比划的手势重新比划了一遍,“你不是说,如果孤今夜不来,你就会伤心欲绝么?”

冯蓁看了看萧谡比划的手势,才发现像他那么理解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她知道萧谡一定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这是跟她故意唱反调呢。

冯蓁想把瓷枕扔萧谡脸上,又怕把长公主惊醒了,这才发现她住在这屋子里,不仅没防着萧谡,反而把自己给装里面了,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冯蓁又被迫薅了一嘴的羊毛,当然她也就是半推半就,这种无声地薅羊毛她最喜欢了。可萧谡显然不这么以为。

“明日晌午孤在白楼等你,幺幺。”萧谡临走时咬着冯蓁的耳朵道,估计是觉得人生一辈子嘴巴不能只用来亲亲,还是得说说话才是。而他们彼此也的确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而冯蓁心里骂道,真是个话多的男人,不说话能死人么?就没见过这么话多的男人。

白楼,冯蓁自然是没去的,冯蓁反而让车夫驾车去了蒋府。她可没耐心听萧谡的那些狗屁借口,说一千道一万,最后总归还不是一句话,就是让她委屈呗?忍辱负重,等他荣登大宝,再给她个贵妃当当。或者稍微讲点儿良心,让她过过皇后的瘾,可那又有什么滋味呢?

别说将来当皇后了,就是现在给冯蓁皇后做,她也宁愿四海为家,谁愿意被关进那鸟笼子啊?

然则冯蓁也怕萧谡可能对她纠缠不清,其实已经不能叫“可能”了,而是一定。看他胆子大得连自己外大母的寝间都敢闯,冯蓁就有种被蜘蛛网粘着的感觉,迟早是要被吞吃入腹的。

所以她那颗仙桃一定要养熟才行。

冯蓁觉得自己陷入了悖论的困境,她不想跟萧谡纠缠,却又不得不跟他纠缠才能攫取足够的羊毛。现在养桃子的成本太高了,哪怕是夜夜当采花大盗,牵着六皇子萧诜的手都不知道要薅到何年何月,所以还是只能从萧谡身上着手才行。

马车停在蒋府门前时,冯蓁烦躁地甩了甩头,换了副轻松的神情,先去给冯华的君姑肖夫人请了安,送了点儿小礼,这才往冯华的院子去。

恰逢今日徐氏上门给冯华诊脉,一进门便看到了冯华身边的冯蓁。

徐氏愣了愣,这很自然,很少有初次见着长大后的冯蓁而不发愣片刻的人。

原本徐氏以为冯华乃是褒姒、妲己之流,所以引得三皇子、五皇子为之神魂颠倒,连嫁了人也还纠缠不清,甚至珠胎暗结。可她与冯华相处久了,便感觉她乃是矜持自守的女子,并非那烟视媚行之辈,府中更不闻她有一丝不妥之处。

按说若是在外面与人勾搭,是绝无可能一丝消息也不走漏的。

这会儿徐氏看见冯蓁,只觉得这俩姐妹俨然飞燕、合德一般的人物,做妹妹的脸上稚气未消,便已经是惑阳城,迷下蔡的人物了。再看冯蓁,那肌肤雪中透粉,光泽如玉,甚至隐隐地晶莹透光,一丝瑕疵也无,一个斑点也没,乃是被滋养得极好的人才可能拥有的。

或者说乃是千万人里也未必能挑出一个的完美来,身具家传绝学,夫家又是杏林世家的徐氏,心里更清楚这样的完美无瑕是多么难得。

这样的美人,却不知又会惹得多少王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冯蓁朝微愣的徐氏友善地笑了笑,“这位就是徐大夫吧?”虽说徐氏只是稳婆,但称作大夫,乃是尊敬之意。冯蓁觉得像徐氏这种救人母子、母女性命的人,是当得起尊敬的。

徐氏点了点头,与冯蓁见了礼。

冯蓁往旁边让了让,“徐大夫请坐,听说你每三日就上门给我阿姐诊脉,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徐氏将手里提着的药箱放在一旁,跪坐在蒲团上,把脉枕取了出来,开始给冯华号脉。

冯蓁好奇地在一边看着,嘴里问道:“徐大夫,听说你们大夫光靠号脉就能诊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是不是啊?

不用徐氏回答,冯华一听就在旁边笑了出来,“幺幺,你一天到晚都哪儿听来的这许多没头没脑的话呀,大夫又不是神仙。”

冯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么玄乎,就是问一问啦,阿姐。”

徐氏也笑了笑。

而冯华笑过之后,脸色却渐渐地沉了下来,提及腹中胎儿的男女,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比任何人都关心。

徐氏察言观色道:“二少夫人莫要思虑太重,这对你身子不好。如今月份也不算小了,正是孩子长个头的时候,二少夫人要多吃些东西才是。”

冯蓁轻轻摸了摸冯华的肚子,“徐大夫,你觉得我阿姐这个肚子,这个月份,是偏大还是偏小啊?”她是生怕冯华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徐氏道:“这个因人而异,不过二少夫人的身子养得极好,目前来看并无什么不妥。”

冯蓁宽慰地笑了笑,想着自己桃花源里的水对冯华还是有效的。

徐氏走后,冯蓁才得以跟冯华说两句知心话,“阿姐,你就别愁了,不管是儿是女,只要能生,迟早能生出你要的儿子的。而且咱们俩就是女儿,我觉得女儿也很好啊。”冯蓁心想,你是不知道哦,在天朝谁想生儿子啊,都心心念念想要个小棉袄呢。

冯华白了冯蓁一眼,“你啊,什么都不懂。”

冯蓁腻到冯华身边,“阿姐,我有什么不懂的呀?我知道你必须要生儿子,才觉得自己在这府中真正立住了脚,也怕姐夫因为你生不出儿子就在外面去找人是吧?”

冯华掐了掐冯蓁的脸颊,“你可什么都敢说。”

冯蓁吃痛道:“阿姐,你这一辈是改不了了,毕竟肖夫人和姐夫都重男轻女,可咱们都是女子,更该怜惜女子,将来你对你的儿媳妇可别要求那么多,生男生女都好。”

冯华笑着摇头,“哎哟,你想得可真远呢,这就想到我儿媳妇了。你呀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亲事吧。”

一说起这个,冯蓁就翻二白眼,“阿姐,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冯华道:“算了吧,就你那睡姿,你看看我这肚子,敢跟你睡么?”

冯蓁噘噘嘴,“那我不管,反正我不回去了,我出门时跟外大母说了的,今儿就歇在你这儿,咱们姐妹俩都许久没在夜里说过悄悄话了。”

然则冯蓁和冯华自然没说成悄悄话,冯华容易犯困,才刚入了夜就呵欠连天地上了床。

冯蓁只能推开窗户,望月长叹。正巧看到蒋琮从外回来,望了眼冯华的屋子,见灯已经熄了,便径直往后院去,那正是那两名侍妾住的地方。

从冯蓁的方向刚好看到游廊上那名千娇百媚的侍妾正提着灯笼迎接蒋琮,蒋琮走过去后,轻轻扶起了给他行礼的侍妾,两人便相拥着进了后院的门。

冯蓁的手握紧了拳头,这就是冯华嘴里所谓的好么?他们成亲才不过两年呢。

冯蓁在床上辗转反侧,真是恨不能冲上去打蒋琮一顿,替冯华不值,又再一次对男人这种生物感觉彻骨地心凉。

睡不着,心里又烦躁,冯蓁刚翻身起床想喝杯水,却见已经有人将水杯递到了自己跟前。

那双手,修长干净,连指节处的皮肤都那么洁净而温暖,她自然是认得的,还曾经在她身上四处做过乱呢。

冯蓁缓缓抬起头,立在一旁朝她微微笑的人不是萧谡又是谁?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简直没地儿能阻止着他是吧?

“你……”冯蓁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萧谡把水杯又往前递了递,“喝点儿水吧,不然待会又怨我把你给吮干了。”

这黄腔可开得真溜啊,冯蓁接过水杯恨不能泼萧谡一脸,可因为实在也渴,便忍了。且这里是蒋府,若是闹出点儿动静来,她自己死了还不足惜,却一定会连累冯华的。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冯蓁急得殿下也不喊了,直接道,“若是被发现了,你是觉得我死得不够快是吧?”

萧谡等冯蓁喝完水,再将杯子接过来转身放好,这才重新坐回冯蓁身边,并无太亲昵的动作,只是拉着冯蓁的手,十指交扣。

冯蓁甩不开萧谡的手,只听他道:“幺幺,你一直这样躲着我,我就一直这样夜夜追着你。”

冯蓁忍不住笑道:“那我要是嫁人了,殿下还敢这样夜夜追着我么?”

“别说负气话,幺幺。”萧谡轻叹道。

“殿下如今业已抱得美人归,这是想鱼与熊掌兼得么?”冯蓁扬起下巴。

萧谡顺势低头在冯蓁的唇上啄了啄,“什么鱼与熊掌,你在里面没少出力气吧?”

“举手之劳而已,殿下不必太感激我。”冯蓁冷冷地道,用另一只没被扣住的手背擦了擦嘴唇。

紧接着她的下巴便被萧谡扣住,狠狠地吻了下来,冯蓁感觉自己嘴唇的皮儿都快破了,哼了两声,萧谡这才松开她。

“幺幺,孤承诺过的你话绝不会食言。”萧谡道。

翻来覆去都是这句,冯蓁都听腻味了,“是啊,殿下这是打算克死第三个再娶我是吧?也可能是克死四个、五个、六个、七个之后,是不是?”

这话说得算是恶毒了,萧谡先是蹙眉,再然后才缓和了一下神色,叹息一声,也不怪冯蓁如此说话,处在她的位置上会担忧是理所应当的。

“幺幺,孤就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萧谡认真地道。

“那殿下能不娶卢柚吗?”冯蓁反问,什么不会负她,真是狗臭屁。

萧谡启唇正要回答,却被冯蓁用食指按住了嘴唇,“殿下,别说什么负不负的,我一个字也不信。我与殿下约定好了,殿下与卢柚成亲前,咱们依旧好好的,到殿下与她成亲那日起,咱们从此就再无瓜葛,各自欢喜如何?”

“孤不同意。”萧谡拿掉冯蓁的手道。

冯蓁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一般,泪如泉涌,眼睛瞬时就变成了水帘洞。“所以,你还是要娶她?那我算什么?”

“幺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孤与你都不可能毫无瓜葛,各自欢喜。”萧谡扣住冯蓁的肩膀道。

冯蓁心里飙了无数句脏话,她就知道萧谡这渣男要耍无赖,所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她一定要将第四颗仙桃养熟。

冯蓁只想尽快安抚住萧谡,让他赶紧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所以她将头靠在萧谡的肩上,并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怕没演到位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既然萧谡这么喜欢当渣男,她当然要认认真真地配合他,演一出痴情女的故事。

冯蓁的眼泪湿润了萧谡的衣衫,哽咽着道:“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幺幺,我即便与卢柚成了亲,也不过就是假夫妻,绝不会碰她分毫的。”萧谡在冯蓁耳鬓厮磨道,“而且孤应承你,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所以这人是一点儿努力都不肯付出么?亏冯蓁还担心他为了自己,又可能克死第三个呢。至于萧谡碰不碰卢柚,冯蓁根本就不在乎,跟萧谡成亲相比,那不过是一点儿小斑点罢了。

不过冯蓁怕自己太较真儿,萧谡会苦于缺少借口而一直纠缠不休,因此索性大大方方地出演傻大姐一角,就让萧谡以为这样就能哄住自己好了。

“可是那我不就不是元配了?继室的名声一点儿也不好听。”冯蓁嘟囔道,她感觉如今这戏码有点儿怪,怎么听怎么像是,那什么夫那什么妇,私下商量着怎么弄死黄脸婆的戏。

冯蓁一阵恶寒,忍不住把“心里话”说给了萧谡听,“我看话本子里说,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你调一杯毒酒给她喝,那毒通常都该是我买的。”

萧谡有些头疼,他早就发现冯蓁这脑子时灵时不灵,真亏她脑子能歪到这个份上。

萧谡笑了笑,“你想多了,她还不配。”

冯蓁蹙蹙眉,这是另有隐情的意思?“殿下为何这么说,传闻里殿下不是爱屋及乌么?”

可萧谡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幺幺,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你只要记得你在这事上一点儿错也没有就行。”

冯蓁怎么可能不八卦,她抱住萧谡的腰道:“殿下跟我说说,以前的卢女君的事儿吧。”

萧谡不欲说,却没办法拒绝冯蓁,这时候若是不答,怕她会钻牛角尖。

“她比我大两岁,孤一直拿她当阿姐看。”萧谡说得简洁。

哄谁呢?少男一般都喜欢姐姐,姐姐们成熟美丽,身体也发育得玲珑有致了,比那些阿妹可有吸引力多了。

“听说卢女君比如今的柚女君还要美上三分是也不是啊?”冯蓁微微笑道。

这笑比不哭还恐怖,萧谡自然不会作死,“那时孤年纪还小,哪儿懂什么美丑啊。”

冯蓁点点头,她信了才有鬼了,于是出其不意地问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开苞的呀?”

萧谡似乎是被“开苞”两个字给震住了。

冯蓁又道:“殿下不懂么?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殿下是何时梳笼的呀?”这梳笼一般是指教坊女或者一些暗娼第一次接客的意思。

“你都哪儿学来的这些混账话?”萧谡呵斥,这样的腌臜词儿是一个女君该知道的么?

冯蓁硬气地叉腰道:“殿下少顾左右而言它,这些话我是不该知道,可殿下却又为何知道?只怕没少北里游吧?”北里乃是上京有名的烟花之地,世人皆知。

“孤是男子。”萧谡这就是没否认了。

冯蓁凑到萧谡跟前面对面,睫毛几乎都快碰上彼此的睫毛了,“嗯,殿下不仅是男子,而且还早熟是不是?”

这醋吃得萧谡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冯蓁其实也不是吃醋,就是缓和缓和刚才“悲伤”的气氛。“殿下,还在忌恨我外大母么?”冯蓁呢喃地问道。

“没有,姑祖母是你的外大母。”萧谡道。

“那殿下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冯蓁抬头问。

“孤会替你护着姑祖母,还有乐言(苏庆)的,还有阳亭侯府。”萧谡道。

第74章 风云会(上)

冯蓁这要求还没提呢,就被萧谡给满足了, 她噘噘嘴, “还得加上一条,不管将来我们怎么样, 殿下都不要针对他们。可如果是他们犯了错,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殿下不能因为过去的事儿, 而针对他们,行么?”冯蓁觉得自己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萧谡点了点冯蓁的嘴唇, 这算是应了。

冯蓁顺势含住萧谡的手指, 轻声道:“那我也会把殿下珍藏在心里,直到殿下成亲那日。”

萧谡待要反对, 却被冯蓁用食指按住了嘴唇, “殿下且听我说完,那之后,等殿下真正能娶我那日, 再来找我,否则那就是不是爱护我,而是侮辱我了。”

萧谡沉默良久,终还是点了点头。

冯蓁展颜一笑, 感觉这世上要是有她演的这么“通情达理”的女人, 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她心里恨着萧谡,尽管不愿面对这种心情,可冯蓁还是知道, 她已经恨上眼前这个人了。正是因为恨,才能支撑着她继续笑着面对萧谡,以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然后真期待看见将来她远走高飞时萧谡的表情呢。

冯蓁轻轻地几近“虔诚”地吻上萧谡的嘴唇,呢喃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殿下只要亲着我,我就明白殿下的心意了。”这话冯蓁在心里帮萧谡翻译了一下,就是少说话,多送羊毛。

萧谡动情地搂着冯蓁,他知道冯蓁为此做出了多大的退让,所以格外心酸,也格外珍惜。

每个男人,大概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样温柔、解语、忍让、逆来顺受的女子吧。

冯蓁轻轻地扣着萧谡的后脑勺,让他亲吻自己胸口的桃花瓣,感受着桃花源灼热而欢呼地沸腾,而她的神情在萧谡看不见的地方却是麻木得几近残忍。

身体做着那么亲昵的事,心却离得那么远好似远隔重洋。

胸口的桃花有多灼热,冯蓁的心就有多冰凉。

早起,冯蓁正准备去冯华的屋子用饭,却见蒋琮从外面踏了进来,她也就顾不得跟冯华说话了,“阿姐,昨儿我跟敬姐姐说好了,今儿要去她院子里用早饭。”

冯华点点头,知道蒋三郎去书院念书去了,所以何敬院子里就剩下她一人。

实则冯蓁哪儿跟何敬约好了呀,只是为了避嫌而已,不过想必去蹭何敬一顿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蒋琮看着冯蓁的背影道:“幺幺昨儿在这里歇的么?”

冯华点了点头。

“她好好儿的,怎么想着在你这儿留宿了,城阳长公主也不管她么?”蒋琮又问。

冯华笑道:“我是她阿姐,她在这儿别说住一宿了,就是多住几日又何妨?你可不知道呢,那丫头小时候一个劲儿地嘀咕,说是等我出嫁了,要跟着我搬到姐夫家住呢。”

蒋琮呵呵笑出声,“幺幺年纪也不小了吧,上回严十七闹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城阳长公主没说给幺幺另外再相看什么人吗?”

说起这个,冯华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外大母怕随便挑一个委屈了幺幺,所以还得她自己点头呢。”说罢,冯华娇嗔道:“都怪你。”

蒋琮莫名其妙地道:“怪我?”

“是啊,夫君若是再有个弟弟,幺幺嫁过来,那咱们一家子就团圆了。”冯华笑道,然后见蒋琮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头疼,便柔声道:“昨儿夫君饮酒了?”

蒋琮点点头,“昨儿给世嘉践行,所以多喝了几杯,回来也晚了,怕吵着你和肚里的孩儿,就没进你屋。”

冯华又娇嗔道:“夫君如此为我和孩子着想,我又岂能不为夫君着想?下回便是喝了酒也无妨。”冯华摸了摸已经圆滚滚的肚子,“孩儿难道还会嫌弃阿父不成?”这话柔里带刺,却又让蒋琮挑不出错儿来,心下叹道,这女人呐,就没有不吃醋的。

冯华的话点到即止,也不再纠缠昨夜的事。可心底少不得也是难受的,只觉得自己怀着孩子那么辛苦,蒋琮却是跟侍妾彻夜胡闹,怎能不心酸?

蒋琮走后,冯华将侍女招来一问,就知道昨儿夜里后院叫了几次水,那两个淫妇可真是将蒋琮伺候得极好呢,也不怕坏了男人的肾水儿。

何敬见冯蓁到她院子里蹭饭,不由笑道:“二哥跟二嫂倒是恩爱,怎的把你也给撵出来了?”

冯蓁倦怠地坐下,撇撇嘴道:“什么恩爱啊,昨儿去了侍妾屋里,早晨难道还不陪我阿姐用用饭?”

提起侍妾,何敬也撇了撇嘴,“三郎倒是没有侍妾,可府里养着那么多歌姬、舞姬,还不是……”何敬忽然想起冯蓁还未出嫁,有些话不好与她说,便打住了话头。

“蒋三哥不是对你又爱又怕么,怎的还敢……”冯蓁挤了挤眉眼。

何敬放下手中的筷子叹道:“男人呐……”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于卢柚来说也是一般。

荣恪进了书房,朝萧谡行礼后道:“殿下,钦天监那边已经算好日子了,婚期就定在十月二十八,如此殿下大婚后,旨意一下来冬至那日便能代皇上祭天了。”

荣恪嘴里的旨意,还是个秘密,不过萧谡却是提前就知道了。元丰帝许诺,要在他大婚当日封太子,双喜临门,图个喜庆。其实还是因为他顾忌萧谡的命格,怕他是真克妻,所以才要等萧谡正式成亲。

萧谡点了点头。

荣恪欢喜地搓了搓手,可终于盼来这一日了,算日子离十月二十八也没几个月了,所以能不欢喜么?可他抬头一瞥萧谡,却见他神色平静,丝毫喜意都没有,当真是喜怒不形于色,荣恪打从心底佩服萧谡这样的克制。

“哦对了,殿下,柚女君到府上来了,说是有话想对殿下说。”荣恪道,那位可是他未来主母,也很可能是华朝未来的皇后,他当然得给面子进来传话。

萧谡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荣恪眼见他握着笔的手背青筋都鼓起来了,以为他要发火,谁知萧谡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声音中正平和地道:“让她把要说的话告诉你就行了,有什么需要也跟你说。另外叮嘱她,如果不想死于非命,就最好别再出门,在严府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荣恪点点头,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家殿下绝对不能再克死第三个未婚妻了。

尤其是眼下这情形,元丰帝的身体眼见着就要不行了,若是这当口卢柚出个什么意外,萧谡的太子之位怕就要鸡飞蛋打了,即便是元丰帝要硬挺萧谡,也挡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如何能让一个克妻如此的皇子做皇帝。

荣恪下去后,萧谡揉了揉眉心,眼前又浮现出冯蓁的睡颜。他走时,她已经睡沉了,只是眉心微微蹙着,这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

他知道冯蓁心里又多难过,即便她嘴里说得再好听,笑容再甜美,也没办法掩饰她眼底那抹伤心。

冯蓁自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可人的身体永远比心诚实。萧谡亲着她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出她那种抗拒的战栗,想推开他,却又拼命忍着的煎熬。他看着都替冯蓁难受。

他亲吻她时,再感觉不到以前的热忱和乖顺,如今好似亲在了一尊玉菩萨身上,玉样温润光腻,可却也正因为是玉做的,所以木愣愣的,与木头一般同样的没有生命。

这一切的一切,萧谡如何感受不到,却也只能装傻。他想过放开冯蓁,不就是个女人么?这样她也就能自由自在,他依旧也会护她一辈子平平安安,这也算是报答。

可是呢?他的脑子管不住他的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冯蓁面前,哪怕是冒着巨大的被发现的风险,萧谡还是忍不住。

“殿下,宫中来人送了一匣子合浦珠来,个个儿都有龙眼大小。”杭长生捧着匣子讨赏似地走到萧谡身侧,“殿下可要看看?”

萧谡皱皱眉,正要斥责杭长生,他什么时候闲得连这些东西都要亲自过目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杭长生便打开了匣子。

一匣十二颗的合浦珠,乍一看真挺令人惊叹的,不过叫萧谡没再开口斥责的原因,却是那莹润的珍珠让他好似看到了冯蓁的眼睛一般。

如有明珠千斛,脉脉、盈盈。

“殿下,这些合浦珠用来打一套珍珠头面想必……”杭长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谡摇了摇头。

“她肌肤白润赛过珠玉,这珍珠在她颊边反而显得黯淡无光了,让兰姬用这匣子珍珠做几双绣鞋,尺寸孤明日给你,让她先拣选布料和样式,送来孤亲自过目。”萧谡道。

萧谡吩咐的事情,兰姬自然不敢怠慢,听说是做绣鞋,又想起那些传闻,便以为是给未来的五皇妃卢柚准备的,因此格外上心,下午晌就带着挑的布料、纹样和款式图在外求见萧谡了。

荣恪却还不知兰姬为何突然过来了,这边儿是书房重地,别说一个姬妾了,便是未来的皇妃也不能轻易踏足的。

萧谡自然没在书房见兰姬,而是让她在前面的观稼楼等。

只是兰姬带来的可不只布料等,还有一个崭新的平金绣缉珍珠珊瑚岁岁平安香囊,华贵典雅,绣工精致,这样的荷包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只怕百两银子都有人肯出。

兰姬有些娇怯地道:“上回在花园里见殿下腰上没有荷包,以前的当是用坏了,所以妾又绣了一个。”

萧谡的荷包自然没坏,只是因为冯蓁说不许他再戴,他便没再用过荷包,原本以为冯蓁能留意到,可回来这几日,那女君的目光却从没留意过他的腰间佩饰。

想到这儿,萧谡就不由摇头,颇有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兰姬走后,萧谡随意地扫了眼荣恪的腰间,将荷包递给他道:“你拿去用吧。”

荣恪欢喜地收下,兰姬的绣艺整个上京怕都没几人能赶得上,他早就眼馋了,只是不解地道:“殿下不用荷包了么?”

用自然是用的,不过却得是另一个人送的才行。

荣恪见萧谡不答,又想起刚才他亲自为几双绣鞋挑选样式的事,心里不由骇然,这是跟那位还没断呢?

却说荣恪为何不怀疑萧谡是给卢柚挑选鞋样子呢?自然是因为先才卢柚亲自上门他都冷淡不见,这会儿怎么可能为她的鞋子操心,是以冯蓁的脸自然就浮现在了荣恪的眼前。

荣恪又想起萧谡刚才仔细吩咐兰姬,说那人肌肤幼嫩,经不起摩擦,鞋子要尽量柔软,尤其是内衬,得用如云棉,这要何等心思,他家殿下才会亲自过问这等细枝末节的事儿啊?

怕是不仅不会断,将来……

也不知是做贵妃还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