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蓁抬起下巴挑衅道:“殿下这是想要娶我么?”
在萧谡开口之前,冯蓁又抢着道:“殿下如真想娶我,就该禀明了皇上和我外大母,而不是私下在这里轻薄于我。殿下如果是这样报恩的,那下次恐怕就没人愿意救殿下了。”
萧谡松开冯蓁的手,抿平了唇角的笑容,神情肃穆地道:“孤已经表明了心意,却还得确定蓁女君你的心意,否则那就真不能叫报恩了。”
冯蓁梭巡着萧谡脸上每一处微表情,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刚才却为何又捉着她的手反复摩挲?还有,萧谡这意思是他是在表白?
这么没有情意的表白,冯蓁还真是头一回见。
“我……”冯蓁顿了顿,看见萧谡的神情微微地绷紧,所以他是在紧张么?
“我不愿意。”冯蓁轻声地但却十分郑重地道。
萧谡缓缓地站起身,冯蓁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萧谡,被拒绝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不太好预测。
萧谡看着冯蓁的眼睛,静默片刻后道:“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在等尘埃落定?”
这问题还真难不倒冯蓁,她大概是这世上最不需要等尘埃落定的人。不过这一次在她开口之前,萧谡却抢先了一步。
低下头。
冯蓁的唇被温柔却强势地覆盖住,萧谡的鼻息将她整个感官都裹挟在了其中,她是万万没料到萧谡这一旦不含蓄之后,就直白果决得如此吓人。猛兽跳出丛林时,果真是一扑上来就是撕咬,不见血不收手啊。
“孤想自己找答案。”萧谡的唇抵着冯蓁的唇道。
白息汹涌而至,是冯蓁从没经历过的富有,元丰帝所有血脉的龙息加在一起,甚至再加上从前的萧谡的龙息,也没有此刻这般澎湃,像是百川归海,冯蓁已经完全迷失在了大海上茫茫的白雾里。
唯一为她指引方向的只有一丝甜蜜的桃香,那既是冯蓁熟悉的味道,却又不完全同于桃花源的酒香,却叫她迫切地想更多更多地攫取,仿佛那对她极其重要。
所以冯蓁邀请式地放开了唇齿。
这次第便是,丁香微吐,轻粉慢卷,琼浆带桃醉,玉液润酒红。
冯蓁的腰也软了,腿也绵了,若非萧谡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她早就晕在了地上。
没错,等萧谡发觉不对时,冯蓁已经双眸紧闭,怎么唤也唤不醒了,好几年没犯的怪病,此刻又席卷了冯蓁。
好在冯蓁没有涂抹口脂,萧谡的脸上也无任何残红,他双手平摊地抱着她,疾步走出了竹篱,遇到园中的侍女,急言吩咐道:“蓁女君又晕厥了,禀了长公主,快去请御医。”
冯蓁的病府中侍女都是知晓的,但见她的手无力耷拉在空中,就知女君只怕是又无故昏厥了。一时间园中众人都忙碌了起来,萧谡也不便将送冯蓁去她屋中,就近将她抱入了池畔的雪浪阁中,正好那儿原就是冯蓁打算午歇的地方,床榻齐全。
冯蓁昏迷,冯华一听到信儿就赶了回来,急急地问长公主,“外大母,幺幺这都好几年没犯病了,怎的突然又昏迷了?”
长公主可没冯华那般焦急,冯蓁又不是第一次昏迷了,每次醒过来之后也没什么大碍,虽说查不出病因,但似乎也没多少妨害。她之所以让人去叫冯华,也是想趁机让她回来住几天,松快松快,也省得冯蓁醒过来就又往蒋府跑。
第58章 入室启(上)
“不知道, 是老五发现的,她跟老五就是犯冲, 次次昏迷都有他在场。”长公主提起萧谡实在没什么好气儿。
虽说长公主无意间真相了, 可冯华自然不能当真, 她朝长公主行了礼,“外大母, 我去看看幺幺。”
“去吧,不过你怀着身子,也不要太忧虑了。”长公主道, “你在这儿住几日, 等幺幺醒了再说吧, 你君姑那边想来也不会怪你。”
却说冯蓁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不同,竟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春梦, 其中细节却也没什么值得提及的,反正不过就那么几个动作, 就那么短短几秒的快乐。
重点是梦中萧谡将龙息全数哺给她后, 冯蓁眼见着自己桃花源中的白雾全部退了开去。露出了遍植仙草的灵山,激荡着琼浆玉液的巨瀑,并一处用凤凰木搭建的宫殿。宫殿中有丹房,搁架上放着满满的灵丹妙药, 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
冯蓁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漫山遍野的跑着撒欢儿,可那白雾突然就往回掩了过来,灵山不见了, 仙鹤瑞兽也消失了,什么巨瀑、丹房全都开始消退,冯蓁大叫着“不要”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幺幺。”冯华一把捉住了冯蓁在空中乱挥的手。
“阿姐。”冯蓁满头大汗地坐起身,刚才在梦里实在是跑得太累了。她缓了口气才道:“阿姐,你怎么回来了?”
“外大母让人告诉我的,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冯华担忧地问。
冯蓁摇摇头,她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的,虽说梦里的好东西全都消失了,然而桃花源中的白雾却的确退了一丈有余,那株桃树下出现了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本藏蓝封面的册子,冯蓁还没来得及翻看。
安抚过冯华后,冯蓁才钻入桃花源里,看着那书名《桃谱》的册子。
桃谱一共九页,每一页描述了一枚仙桃的功用。
仙桃九枚,第一枚名“去疾”。所以萧谡吃了之后,才能生死人肉白骨,而且后来中刀后伤口也才能急速愈合。可以想见,他将来也会无病无痛的,不说长命百岁,但身体的自愈能力却比常人要好上了太多。
仙桃第二枚名“美颜”,冯蓁只觉得名字有些好笑,可是第三枚的名字和功效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驻颜”,青春不老虽然极其令冯蓁动心,但她原是打算把这枚果子给冯华的,以防她生产有意外,结果现在却是这种功效。
冯蓁在心里忍不住给萧谡又记下了一笔,早知如此,说什么都该把第一枚给她阿姐留着的。
不过既然念起了萧谡,冯蓁就不可回避地想到了那个吻。萧谡的“狼子野心”淋漓尽致地全都展现在了他的那个吻里。冯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早该料到的,萧谡怎么可能让她嫁给别人?
她的秘密虽然彼此没有揭开那张纸,但却是心照不宣的,萧谡是容不得别人拿到的。
冯蓁后悔得绝食了一天惩罚自己,顺便清清肠。
冯蓁将桃谱翻完,才发现天上守恒,此起彼伏,就没有多少大便宜让人拣起来。
仙桃的最后一枚,名曰“孕灵”。谱中说仙桃夺天地之造化,也夺人之精气,所以凡为仙人,皆难孕育后代,否则天道将不守恒。若欲“孕灵”,必须服用第九枚“孕灵”,方能产子。
至于这产子之后,天道的守恒会不会被打破,桃谱上就没记载了。
冯蓁茫然地放下《桃谱》,若是在天朝,她此刻就该高兴得手舞足蹈了,随便撒欢而不用担心造出人命,再也不用隔靴搔痒,岂不是人生快事?
可现在是华朝,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冯蓁感觉自己前途堪忧啊,想来想去还是不嫁人最好。
“幺幺。”冯华第二日早晨再来看冯蓁,唤了她好几声才叫醒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冯蓁摇了摇头。
冯华也没再追问,“幺幺,外大母同我说,有意将你和严家十七郎的亲事定下,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当然不愿意嫁给他。”冯蓁道,“严十七对我献殷勤可没安什么好心,他是冲着外大母来的。五殿下不愿跟外大母结亲,所以让严十七来娶我,这样他既能得好处,将来又不必付代价。”
冯蓁压根儿就不相信萧谡报恩的鬼话。他就是见色起意而已,玩弄她也算是一种报复。
“听外大母说这次你昏迷五殿下也在。”冯华道,“虽则有些没缘由,可我觉得指不定你和五殿下是命数相冲,今后还是少见面得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姐。鬼才愿意见他呢。”冯蓁对萧谡的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因着冯华的话,冯蓁还专门去长公主跟前告了一状,将她偷听到的萧谡说的那句话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扬了扬眉,“哦,老五原来这般没成算啊?居然在我府中就说这种话,还叫你听到了?”
冯蓁这下是有口也说不清了,她没办法解释自己过人的耳力,以至于反而让长公主怀疑她说的是假话。她只能怨念地道:“可我不愿意嫁给严十七那样的人,他的箭术太差了。”
“你当你是比武招亲呢?”长公主没好气地道。
冯蓁忍不住笑了起来,抱住长公主的手臂不松,“外大母,你就疼疼我吧,晚些给我定亲也不迟啊?我知道你说定亲后还会留我几年,可万一要是那男的没福气,一不小心没了,我不平白得个克夫的名声么?”
长公主闻言险些没将冯蓁的嘴给撕烂了。“你少跟我说这些,你当外大母老眼昏花看不出老六的打算么?他这是想娶你做侧妃呢,你难道也愿意?”
冯蓁自然摇头。
长公主道:“皇上的身子骨越发不行了,谁也说不清将来的事儿,所以你的亲事必须现在定下,不过既然你看不上严十七,那外大母就另外再帮你物色便是。”
提起将来的事,冯蓁比长公主更心烦。她隐约觉得,自己不管嫁给谁,将来只怕都逃不过萧谡的魔爪,名声得被他给彻底搞臭,皇帝和人妻?
然则冯蓁没想到是,萧谡不用等到将来,就可以先搞一搞她的名声了。
“顺妃娘娘让我进宫?”冯蓁有些不解地看着长公主,“外大母,我不想进宫,宫里管东管西的。”
“顺妃听说了你无故昏迷的事儿,她想接你进宫,让御医给再你诊治一下。”长公主道。
冯蓁嘟囔道:“可是以前御医也说不清我的病因呀。”
“如今御医又添了些新的。”长公主道,“说不定就有人能看出来了呢?”
冯蓁没再跟长公主绕圈子,“外大母,你这是希望我进宫么?”
长公主瞪了冯蓁一眼,“如今顺妃不同往日,当初在秦水行宫,救驾也有她一份功劳,她如今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可赏的了,总不能给她做皇后,皇上又记着她的恩,所以但凡她有所请,皇上一般不会拒绝,懂了么?”
冯蓁道:“那我装肚子疼行不行?”
长公主道:“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且去住上个两、三日,外大母自会进宫去接你的,你不是总问敏文么,也正好见见。”
冯蓁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了虎口。顺妃怎么突然想起自己来了,自然是她的好儿子萧谡跟她说的。
顺妃的安庆宫,那就是萧谡的地盘,所以萧谡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她的屋中,冯蓁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就那么站在这儿,看着萧谡一个眼色就把其他人撵了出去,宜人不想走,却也被架了出去。
“殿下这是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说亲?”冯蓁自以为疾言厉色地道。
可人生得美也不是没有坏处的。那坏处就是发怒也异常的妍丽,好似牡丹怒摇,海棠生风,气势是没有的,只叫人觉得宜嗔宜怒,可爱深红爱浅红。
萧谡往前走了两步,冯蓁是强壮起胆子才没往后退的,那样太没气势了,只会叫他得寸进尺。欺负人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你示弱就心存怜惜,他们只会觉得欺负起来更方便,而多欺负几次。
只是当萧谡站在她面前仅有三寸距离时,冯蓁还是没绷住地往后退了半步。脸不争气地红了,因为她看着萧谡的眼神,感觉这人很可能再次强吻自己。
不过这会儿萧谡站得挺直的,并没有冯蓁想的那般急色。“幺幺,你若是说亲,也只能同十七郎说亲。”
没头没脑地先来上这么一句,让冯蓁的怒气值顿时飙升到了极致。她还以为萧谡是要跟她解释那日强吻的事儿来着呢。结果这人倒好,以为他吻一下就有了她的所有权似的,竟然对她的亲事开始指手画脚起来。
冯蓁“唰”地抬起头,“哦,殿下原来就是这般对救命恩人的,也是这般对自己嫡亲的表弟的?”前头才强吻自己,转头就要送一顶绿帽子给他表弟?这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萧谡贴近冯蓁的脸笑了笑,“果然听到了是不是?”
冯蓁撇开头,这么近的距离,龙息让她又有些头晕,所以伸出双手抵住了萧谡的胸膛,阻止他过分靠近。
夏日罗袍轻薄,手下胸肌那结实的触感让冯蓁觉得像是按在了劲道十足的弹簧上,手贱的人很容易会情不自禁地多按两次,好在冯蓁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手贱,可羊毛实在吸得太舒服了,她实在舍不得把手收回来,就那么暧昧地搁着了。
第59章 入室启
萧谡没再逼近, “你若是同十七郎定亲, 孤能保证他会敬着你。将来若是孤能更进一步,你自然是孤的妻子, 可若是不能,严太尉也能保住你。”
冯蓁心里骂了句脏话。萧谡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若换成别的女君, 只怕就掉进他的迷魂汤里了。可冯蓁上辈子却是被深刻教训过的。对男人, 不能听他说什么, 而要看他做什么。
若真是深爱,焉能看着她和他人定亲?
“殿下与我, 男未婚女未嫁, 都不曾婚配,为何殿下不向皇上求娶于我?反而私下轻薄于我?”冯蓁抬眼看着萧谡, 想听听渣男这次这么解释。
“所以幺幺是愿意陪孤豪赌这一场?”萧谡将冯蓁搁在他胸口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冯蓁没忽略的是,萧谡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殿下就丝毫不顾我的意愿么?我明明已经说过……” 冯蓁的话并未得以说完。
说不得她还真是料事如神,萧谡这色胚就差用床笫之事来解决纷争这一步了。
可是桃花源的桃花醉瞬间就蒸腾了起来, 让冯蓁立时就陷入了云里雾里,她的脑中忍不住浮现梦里的画面, 能预见的是,若能与萧谡得以同床共枕,那必然是极度和谐的。比其他任何人能享受得到的快乐还要更多。
而且据冯蓁感觉,这种异常的快感应该是双向的。所以说萧谡是绝不会放过她的是不是?
冯蓁晕晕乎乎地被萧谡抱到了榻上,听见他在自己头顶笑, 手指还轻轻地一下一下敲着她的心脏道:“幺幺,你若真如嘴上说的那般不愿意,为何不推开孤?”
“孤并未曾用力。”萧谡咬着冯蓁的耳垂又低声补了一句。
“我是喝醉了。”冯蓁醉眼朦胧地保持着一丝理智努力为自己辩解道。
“嗯,酒不醉人人自醉。”萧谡笑道,又啄了啄冯蓁的唇角。
冯蓁是真没力气抵抗,虽说这次没再晕倒,可手脚也有些抬不起来,语气说在推萧谡,倒不如说在拉他。
冯蓁心里又忍不住飙了句话,这么说萧谡之于她就等于是人型春药加十香软骨散的效用么?他这金手指是不是开得也忒大了?
“殿下,你别这样。”冯蓁“气若游丝”地道。
“嗯,别哪样儿?”
“这样?”
“还是这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榻上的一对璧人,再无其他人敢不识趣的进来打扰。阳光淘气地缭绕在冯蓁的耳畔,那光却还不如她眼底的水色潋滟。
那光也不如她的肌肤光润。
萧谡爱不释嘴地轻轻啄着,静得掉落一根针也能听见的屋子里,他略略粗喘的气息在冯蓁的耳边,就好似夏日的雷雨一般,狂浪。
“这里怎会有一朵桃花?”萧谡摩挲着那枚嫣红的桃瓣,“是胎记?”
冯蓁的胸口炙热起来,桃花源的溪水几乎沸腾了起来,白雾眼看着急速地往后退去。冯蓁急切地一把按住萧谡的手,阻止他挪开。
粉腮酡颜,明眸流艳,红唇凝露,雪白妖娆,樱粉清致,绸缎一般的乌发流淌在指尖,像无孔不入的玉浆充斥了人的感官。
“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幺幺。”说话的人,声音低哑得好似油润砂板,嘴唇饥渴得好似久旱逢甘露的沙漠旅人。
所以说,对男人真的不能听他说什么,而得看他正在干什么。
不过最后还是萧谡自己悬崖勒马,冯蓁是半点没有选择余地的。羊毛累人也。萧谡意犹未尽地替冯蓁整理好衣衫,这才起身对着冯蓁的妆镜用她的手绢擦着唇角的嫣红,回头道:“今后别抹口脂了,你的唇色本就极美。”
冯蓁还沉浸在桃花醉的余韵里,慵懒地靠坐在榻上,感觉自己和萧谡这进展是不是忒快了?她这连半点反抗也无,被人瞧不起是迟早的。可是此刻再要死要活的话,就显得矫情了。毕竟别人占便宜时,她一个屁都没放,现在就不好再指责了。
可冯蓁很奇怪萧谡的态度,他难道不奇怪自己太容易搞定了么?冯蓁自己知道自己事,那是因为她想薅羊毛,可萧谡又是为何笃定了她就会愿意任由他轻薄呢?
想不出答案的冯蓁很能自洽,迅速就给自己定了个新的人设,要不往绝世妖姬发展发展也成。
萧谡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冯蓁身侧坐下,替她拨了拨额发,“孤不能再留下了。”
冯蓁心想,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什么不能再留下,他就不该进这个门儿。“我也得出宫。”
萧谡柔声道:“明日姑祖母就当进宫接你了。”
冯蓁在萧谡起身时,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若我想见你的时候怎么办?还是半夜爬墙么?”
萧谡很是诧异冯蓁的态度,她闹着出宫,原还当她是不好意思,可这会儿却为何显得比他还急切?
萧谡猜想冯蓁可能是对眼下的情形有些忐忑,毕竟是他太操切了。“你若想见孤,便让人在南窗边放一盆花,孤自会找机会去见你的。”
好么,这主动权可完全是掌握在他手中。若是负心背情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冯蓁如是想。至于什么南窗放花,自然是萧谡派人在监视她或者长公主府,冯蓁都没当是回事儿了。他要是没安插人,她才会惊奇。
冯蓁这趟进宫,表面上好似跟萧谡有了极大的进展,亲也亲了,搂也搂了,还同榻缱绻缠绵了。然则本质上的问题一个都没解决。萧谡说娶她了么?
冯蓁心里暗骂,萧谡这个大忽悠,还真是会糊弄人。好在她如今历经渣男,对男人那点儿心思已经能洞察秋毫,嗤之以鼻了。所谓的少女心就算不是古井无波,那也算是平静似水了。
至于冯蓁为何突然变得比萧谡还主动了,那完全是因为她脑瓜子内的灵光一现。她既然摆脱不了萧谡,那为何要死扛了?
现在摆脱不了,那是她实力不够。可若是她将“驻颜”后面的几颗仙桃都养出来了呢?那些都是助她修炼九转玄女功的,桃谱上说得很清楚,一旦练成了九转玄女功,就能上天入地,到时候一个萧谡还能拦得住她么?
即便九转玄女功不成,可只要将桃花源的白雾全数驱散,她就能自己打造一片天地,在里面优哉游哉的生活,萧谡也找不着她。等熬死了萧谡她不就自由了么?
可见,人就是得学会逆向思维。
冯蓁感觉自己如今是被逼得不得不去努力薅羊毛了。
“顺妃娘娘到。”门外的小太监唱道。
冯蓁搁下手中的书卷走到门口恭迎顺妃。顺妃结结实实地扶了冯蓁一把,“私底下就咱们娘俩,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冯蓁的脸“唰”地就红了,是被顺妃给臊的,这怎么就成娘俩了?
顺妃环顾了屋子一圈,见窗边小几上搁着一侧翻开的书卷,还有一杯清茶,再看冯蓁,头发、衣衫都是整整齐齐的,心这才放下一些来。
萧谡来求她时,顺妃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了,能跟长公主结亲,对她和萧谡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顺妃也着实是喜欢冯蓁,是以事儿办得爽快至极。萧谡说要见冯蓁,她还给他制造机会呢,可就是没料着,素来办事极妥帖的萧谡,竟然在冯蓁的屋子里待了那许久。
久得生孩子都够了。顺妃到后面都忍不住来回踱步了,原本冯蓁进宫前她也没担心过萧谡会有什么越矩之处,可见着冯蓁时,她才知道为何从来没求过她的养子,这次会开口。
谁能料到,当年那玉雪可爱的小胖墩儿女君,长大后竟然会出落得如此倾城倾国。
这般美色,也就难怪萧谡进了冯蓁的屋子,便半天没个动静儿了。
好在两人都是好孩子,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顺妃如是想。不过回头瞥见冯蓁樱红得极其不自然的嘴唇,又在心里骂了句“孽障”,不过好在也就只亲了亲嘴儿。
冯蓁见顺妃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便是再大方,也有些绷不住地两颊绯红。
冯蓁又瞥见顺妃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不由想这位娘娘还真是个傻白甜。也不想想她儿子是什么人。亏得冯蓁素来不喜欢穿那袒胸露肩的襦裙,否则身上的痕迹就掩饰不住了。
但萧谡那厮也是蔫儿坏,但凡冯蓁身上可能会露出衣裳的肌肤,比如脖颈、小手臂等处,那都是干干净净、白白生生的,但是其他地方么……
呵呵。
顺妃来视察过一圈,放心地走后,许久不见的敏文公主总算是露面了。
“幺幺。”敏文红着眼圈唤了一声冯蓁,然后便愣愣地站在了门边,曾经的玩伴瞧着竟然美丽得那般陌生。
冯蓁倒是很自然地走上前拉起敏文的手道:“可算是见着公主你了。”
“吾早就来了的,可顺妃身边的宫人说你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就回去了。这会儿我想着你该用晚饭了,总是要起身的,这才来碰碰运气。”敏文道。
一个公主,在宫中要见个民女,竟然还用上了“碰碰运气”这样的话,可见敏文这两年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
冯蓁邀了敏文一同用晚饭。敏文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苦笑道:“今儿晚上吾总算可以饱餐一顿了。”
“你在宫中的日子就这般难过吗?”冯蓁有些歉意地问。
敏文道:“父皇对我不闻不问,执掌六宫的德妃娘娘也不管我,那些个跟红顶白的奴才自然就不会将我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放在眼里了,膳食上的克扣都算是轻的了。”
冯蓁想着敏文比自己还大半岁,便道:“明儿外大母来接我,我让她同德妃娘娘说一声,邀你去外大母那儿住一段日子,将来你成亲后,日子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第60章 池水浑
“多谢你, 幺幺。”敏文可不就是盼着冯蓁邀请她出去玩儿么?可惜这两年她都在汤山苑,而何敬又成亲了。“不过, 我的亲事只怕没你想的那么好。”
“怎么了?”冯蓁问。
“上京城但凡够格儿做驸马的,都是姐姐们挑剩下的纨绔子弟, 而且德妃娘娘一直不提我的亲事, 怕是在等草原那边来求亲,刚好把吾这个累赘给推出去。”敏文摆了摆手道,“别提吾的事儿了, 说起来只会叫人心情不好,倒是幺幺, 你这是怎么长的啊?先才我差点儿没敢认。”
冯蓁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自然是阿爹阿娘给的底子好。”
敏文羡慕地道:“都说温泉对肌肤好, 吾真羡慕你能去汤山苑住两年。”
“你也不错啊, 瘦下来了,窈窕婉约, 别有气韵啊。”冯蓁恭维回去道。
敏文的确瘦下来了,可却不是自愿的, 成日里只能吃青菜,脸色也都跟着青了, “对了, 你的亲事长公主是怎么想的啊?咱们幺幺这么美,可是不愁嫁呢。”
冯蓁尴尬地笑了笑,她和敏文刚好相反。敏文是恨嫁,恨不能明日就能出嫁离宫,而她则是恨不能一辈子不嫁。这等心思自然不能跟敏文说, 否则就是戳人心窝子了。“不知道呢,反正都是外大母说了算。”
提及亲事,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冯蓁率先打破沉默道:“敏文,你也别太忧心了,我见了外大母会跟她说的,让她同皇上提一提你的亲事,只是你心里可有心仪之人?”
敏文摇摇头,“吾辈关在宫里,哪儿能见到什么男子啊?”
冯蓁笑着耸了耸肩,想起以前敏文似乎是有心上人的,可也不知道是谁。只是过了这两年了,兴许那人已经定亲或者成亲了,冯蓁也就没再追问。
“不过,长公主未必肯管吾的闲事。”敏文道。她好歹也在城阳长公主府住了一些日子,很是知道长公主的脾气。她万万不可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而动用她跟皇帝之间的情义。长公主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所以城阳长公主或许会跟元丰帝提一嘴敏文的亲事,却绝不会真的帮她。
冯蓁自然也知道自己外大母的性子,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备选。反正她和萧谡也扯不清了,趁机在他身上捞点好处也无可厚非,将他所谓的“深情”变现才是正理,拿来帮帮敏文也算物尽其用。反正无论如何,最终吃亏的总不会是萧谡,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呢。
冯蓁原想着出宫之后,找着机会再跟萧谡提一提敏文的事情,谁知道第二日长公主恰好有事儿,并没进宫来接她。所以冯蓁在顺妃宫中又留了一日。
而萧谡散朝之后,便遛弯遛到了顺妃宫中来请安。
萧谡原是没想着要做什么的,不过就是来看看冯蓁,好叫她心安。若是知道自己进了宫却没来见她,只怕小女君的心会东想西想。
所以萧谡看了一眼陪在顺妃身边的冯蓁后,就准备告辞出宫了。然则冯蓁那双波光潋滟,蕴霞藏光的大眼睛却一直追着他跑,叫萧谡就有些为难了。
宫中人多口杂,他昨日也是迫于无奈才请顺妃帮忙的。冯蓁晕厥前,他们还有许多话没说清楚,萧谡深知当下必须打铁趁热,一旦拖久了,冯蓁哪怕有一份心思,也会被他的冷落给打消的。
而今日他却再不适合留在宫中太久了。萧谡想了想道:“近日御花园中的牡丹花开得正好,母妃可想去走走?”
顺妃是最懒得动的人,刚要张嘴拒绝,却瞥见了旁边的冯蓁,总算是脑瓜子灵醒了一回,萧谡这哪里是邀她赏花啊,分明就是舍不下美人。
“吾就不去了,不过幺幺还没赏过御花园的牡丹,五哥儿你不妨引她去看看。”顺妃道。
萧谡笑道:“母妃这是何语?若是蓁女君想去御花园,该叫敏文与她同去才是。”
顺妃看着萧谡,心里轻啐,这话说得可也忒假了。明明是他想陪着美人,嘴上却撇得比谁都清楚。不过她这儿子装模作样惯了,顺妃想着她老了还得全靠萧谡看顾,是以很是配合地道:“是吾考虑不周了,那就去看看吧,难得五哥儿你得空陪我这个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