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中挑了挑眉,看着她走得飞快。
要不要跟着?
还是跟了上去。
他是先生聘来的人,只听先生的吩咐。
先生让他跟着,想来是怕那姓涂的再来***扰太太。
不过,为了不引起她的反感,他跟得较远,时不时还得和熟人寒暄几句,如此一担搁,再回头,已经找不到芳华的人影了。
*
芳华真的只是想去找点水喝,却看到了让她觉得刺目的一幕:
宴会的中心,秦九洲手上挑着酒杯,正和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子谈笑风生,蔚彤瑶在边上笑吟吟站着,低眉顺目的正陪着他应酬呢…
这两只看着很是登对,宛若一对璧人。
实在讽刺的厉害啊!
前一刻,他在她面前玩着英雄救美,后一刻,他和另一个女人相携于人前,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成为别人眼里的完美组合。
她听到有人在轻轻议论:
“秦先生和蔚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这近半年,秦先生出席饭局,都会带上蔚小姐,他们这是好事要近了吗?”
“有可能,他们处得已经很久了。真要爆出喜讯,也正常。”
诸如此类的话,让人实在听不下去。
喝了最后一口水,她终于还悄悄的从门口溜了出去,而后,发了一条短信上去给小菊:
“玩的愉快。我先走了。”
她不喜欢这种地方。
太不喜欢了。
等电梯等了好一会儿,这楼实在有点高,足有三十四楼。
是的,这是一处集休闲、购物、娱乐于一体的高档会所,可以在这里开酒会,住店,shopping…可以满足上流人士一切的享受需求,当然,那消费也是高得让人恐怖的。
这社会,就是这样的,有些人,可以一掷万金,只为了享受:可以是美酒,可以是美女,也可以是华衣、豪车、巨宅,得到的资源,是无数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
有些人,则在社会底层,为了三餐,为了读书,为医药费,而节衣缩食的生活,把自己累成了狗,将人生活过得无比辛苦,却还要在这苦逼的生活中找出一点斗志,写出一段史诗,以展现“刻苦奋斗”是一种多么可歌可泣的精神。
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光芒的小人物,但她的座佑铭却是,努力拼搏,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但,奋斗是一个悲壮的过程。
多少人在奋斗的过程中,向生活妥协,而最终安于现状,为求温饱,而放弃了理想。
那么,芳华的理想是什么呢?
是当一个出色的编剧,在将来的某一天,可以拍出很多良心剧作,为全天下带来艺术上的享受,心灵上的撞击,美的震憾…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像她这种小人物,想完成这样一个梦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实是:编剧这个行业,入门门杴是很低的,只要有点才华,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可当了之后呢,真正熬出头的,整个中国,乃至整个世界,又有几个是青史留名,真真正正做到影响了一代人的?
有人说,编剧拼的不是才华,而是人脉。
又有人说,这个时代,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拼爹拼人脉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当中,社交是无比重要的,应酬是必须面对的,家世背景是强大的事业基石——没这根基,默默无名之辈,只能在奋斗的路上享受青春飞逝、不断撞南墙的挫败感。
就像里头那些人,全是人尖上的厉害角色。
在这个圈子里,像蔚彤瑶这样的,就芳华看来,与她已经是距离遥远的偶像级人物,但是,置身在里面那个华丽丽的世界,这个女人一下就变得渺小无比,连陪衬都算不上了,只能说是垫脚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置身在这种环境当中,很容易被迷惑住。
可她就是不喜欢这种应酬。
所以,她有可能根本就不该做编剧这一行。
没本钱没人脉的编剧,成不了大器。
又或者,她该去做一个本本份份的记者,赚本本份份的工资,做一个本本份份的小人物,过本本份份的小日子,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想过这种日子,那么,不管是韩启政,还是秦九洲,都不该是她选择的结婚对象。
因为,他们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
想着想着,她心头那个决定一下明晰起来,坚定起来了。
…
正自思量,电梯来了,她前脚才进去,只觉身后有人快步在走来,许是想要赶上这一趟吧,只是等她转过头时,为毛看到秦九洲站在了身边,这人伸手按下了地下车库层。
她默默看了一眼,精神一凛,不觉暗自吸了一口气,想去按1层,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给握住了。
是秦九洲。
这家伙,不在里头应酬,又来为难她,真是太讨厌了…
他这么追过来,又想干嘛?
芳华不由得瞪了过去。
正文 133,看样子,你还是打算和我离婚?
她想收回手。
他不让,牢牢的就把她的手给扣住了,紧得让她动不了半分。
唉,这人之前是很绅士的,可现在,怎么这么爱动手动脚了呢?
此时此刻,他睇过来的眼神是淡淡的,不似刚刚的寒光凛凛,也不似在听风海苑时的柔光眷眷,是风清云淡、山高水远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不是让你等我吗?”
说的话,却似淡非淡,似怪非怪,似亲呢又非亲呢的…
她不想去解读这个男人内心是怎么想的,太复杂的人,读起来太累,她不想累,所以:“都不熟,需要打什么招呼?放手。”
越是挣,他用的力量越大,下一刻,在几乎要逃脱时,他轻易便将她压在了电梯壁上。
他个子很高,她个头不是很矮,但面对他时,还是形成了一个荫荫身高差,这个差距,压迫着她的心脏。
前一刻,那个涂渣渣想欺负她,现在换他了。
她咬牙,满口倔强的逼问:“你现在这样,和那人有什么区别?”
他想都没想,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是你老公,他是吗?还有,被人欺负成那样,为什么不喊救命?那姓涂的,根本就是一个急色鬼…你自己瞧吧,脖子都被蹭红了…妈的,回头遇上我一定再揍他一顿…”
最后一句,听得粗鲁,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辞。
可她不想接受他的好心,只强硬的叫道:
“你再不放,我可咬人了。”
“随意。”
他居然鼓励她。
她只好咬牙恨恨的重复:
“我真会咬的。”
“嗯,给你咬。”
这家伙竟把着她的手腕给凑了过来,。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刻意而为的举动,实在让她为之气结。
芳华怒瞪着圆圆的眼珠子,一恼,还真咬了下去,可他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没躲一下——
她开始咬的挺重,等发现吓不住他时,就泄气的松了口,只是,他的手腕上终还是多了两道牙齿印,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印记,没有见血。
猫了一眼,他不觉勾了勾性感的唇片,沉沉笑了,情绪似乎一下变好了:
“怎么,舍不得咬?”
“你?”
这人,找抽吗?
“难道我说错了?”
他还一脸无辜,嗓音却变得温和起来:
“我还以为你恨不得喝我血呢?”
时电梯停了,有人走了进来,秦九洲马上将这个壁咚的姿势化解。
她不再理他,可手还是被他牵在手上。
或者,她可以大喊非礼?
但是…
“老婆,回家给我煮碗面吧…刚刚都没怎么吃,胃有点空…”
“…”
她闷闷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能把“老婆”两个字,叫得这么顺溜的呢?
这样的话,她要是喊非礼的话,大概也没有人信了。
也许他还会把手机里的结婚照放出来给他们看,最终丢脸的会是她,所以,这个方案是不可行的。
唉!
她只能选择放弃。
电梯很快到了地下车库。
秦九洲将她拉了出去,找到了自己的车,将她塞了进去。
“你喝过酒。”
她提醒。
“放心,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
“好,那我希望回去的路上你被查到酒驾。”
芳华狠狠的咒他。
秦九洲瞟以一眼,小嘴真是毒——
今天这一现身,就没给好脸色过,就连他救了她也没改变这情况,这小心眼里到底藏着多重的怨气啊?
但他也不和她津津计较,只道:“去听风海苑,我们得谈谈。”
“好…是该谈谈了…”
芳华同意了这个提议,而心头那个“离婚”的念头,已经基本定型。
车子飞快的驶了起来。
芳华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边上,闭着眼,养着神,盘算着等一下要如何和他谈判才能拿回自主权。
*
一个多小时后,他的车,抵达了听风海苑。
这是她第四次来这边,心头滋味杂成啊!
秦九洲把车停好后,给她开了车门。
夜风很大,只穿着一件礼服,露着整个漂亮的锁骨,如此的她,自是性感美好的,但在这么冷的室外,这么穿着无疑是不合适的,她冷得缩了一下。
下一刻,一件暖暖的外套披到了她肩上,可他的衣服上沾着那抹异样的女人香,让她觉得恶心极了。
她眉头一皱,干脆利索的就把那外套扯下来,直接塞还给他,声音生硬无比:
“不需要。”
“不冷?”
汗毛都竖起来了,还在逞强,这丫头,还真是固执。
“冷,但不需要。”
这次,拒人于千里的味道,非常明显。
秦九洲直勾勾的凝睇,不断在想:她这闹脾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进屋。我有话和你说。”
她的声音都抖了,提着裙子,走在前面。
他跟着,手上拿着那件外套,不自觉的嗅了嗅,好像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是蔚彤瑶身上的气味。
难道是这味道让她不高兴了?
他的目光闪了起来。
抵达家门口,他用手机遥控一解锁,整幢房子亮了起来。
“大门的密码是0228。”
这是他的私人领地,除他,除了管家,没人能进来,而她是第三个知道密码的人。
她一怔,步子缓了缓,因为那是她的生日。
“那是我的生日,同时,也是你的生日。芳华,我们很有缘份…那天能和你一起过生日,我很高兴…很久没那么开心了。”
他突然很感性的在身边低低的陈述起来。
她不觉一呆:原来如此,怪不得生日那边,她弹那首生日歌,他的反应会那么的奇特。
“开门呀,傻愣什么?”
芳华回神,开门。
跨进去时,她终于感觉到暖和了,屋内也不知何时已经开了暖气,温度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