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苏锦在楼下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上了楼。
到了病房,养母不见靳恒远,立马问了他的行踪,苏锦说了,养母并没有责怪,竟还夸赞了一句:“恒远这孩子,还真是有情有义。”
苏锦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妈,他都跟您说了什么?怎么就把您收得服服贴贴,态度完全变了呀?”
养母神秘一笑:“不告诉你,时候到了,你总会知道的。”
她纳闷极了:那靳恒远,到底在妈面前玩了什么把戏啊?
傍晚,苏锦去打水,有电话进来,是靳恒远打来的。
她瞪着那号码响了好一会儿才接了,然后不说话。
“怎么没声?”
“不会还在生气吧!”
“说话呀,真生气?”
男人低笑着问。
“有什么事就说!”
最后,她到底还是接话了。
他笑得更深了:“我是担忧惹恼了老婆大人,特意打个电话来哄人的…”
唉,这人,叫老婆这是叫上瘾了呢!
“我没那么小气!”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可以随便亲,随便抱了是吧?”
哎呀,哪有这样歪解别人意思的呀!
“靳恒远,你要没事我可挂了!”她有点恼羞。
“有事!”他在忍笑。
“快说!”
“那天你打我电话,话说了一半又缩了回去,是为了哪般?今天忘了问你!”
原来他是想起这事了。
“没什么,你还是先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这边不急!”
她想过了,暮笙的事,估计是指望不上他帮忙的。
“我可能得去好几天呢!真没事?”
“真没事…对了,你同学是哪里人?”
“香港!”
挂下电话,她突然想:他是学什么毕业的啊,居然还有来自香港的同学…
27,苏家,她心疼
这一夜,苏锦做一个乱梦,梦到暮笙在外又闯了大祸,伤了人命,打电话来向她求救,她急的满头大汗,抓起电话就给靳恒远打了电话,然后,他来了,事情顺顺当当就解决了,跟着她也就醒了。
梦醒睁开,人在陪客床上,天已微亮,有些陪客已经起床,正往洗手间洗漱。
时间还早,她没马上起,听着四周熟悉的声音,再忆想靳恒远,忽觉得这个形象,一下变的无比遥远,和他经历的那些事,全都像在做梦。
待得梦醒,她的生活,却并没有因为结婚而有所改变,比如,她还得忧暮笙的事,并且清楚的知道,那些事,找靳恒远没用,梦里,她只是强化了他的办事能力。
她需要去找暮白,并且打算早餐后就去一趟苏家。
苏家在迦市浦秀区。
一个小时后,苏锦站在了苏家别墅面前。
这个家,她住过十四年,从八岁起,到二十二岁离开,它给过她太多温暖,只是现在,它已经碎了,自从养父和养母离婚,家已不复存在。
“你是谁?”
保安打电话通知了爷爷,她被允许进门,上了别墅台阶,一个粉雕玉琢的幼童跑了出来,仰着小头好奇的问。
其身后,秦雪追了出来:“小心摔到,慢点!”抬头,看到了苏锦,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笑容:“阿锦,你怎么来了?”
“大嫂!”
苏锦轻轻叫了一声,只见她一把抱起小童,走了过来:“小鹏,快,快叫姑姑!”
“姑姑!”
小童叫的很响亮。
可苏锦的心,却在生疼,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她最心爱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血啊…
曾经,他说:“这辈子,我苏暮白唯你不娶。”
曾经,他还说:“以后,我们要生很多个小苏锦,很多个小暮白。”
后来呢,他却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秦家千金女做了她的嫂子,还生了这么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
她涩笑的一个,哪怕时隔四年,再见这些人,她还是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原以为愈合的伤口,其实仍有血水在淌,只是那道伤被藏的很深,被她生生忽视了。
“真可爱!”
她摸了摸小童的脸,灿烂的笑容,像极了暮白小时候。
“今天怎么有空来…”秦雪把小童打发给了保姆,拉她进客厅,笑着问。
苏锦正想回答,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阵高跟鞋声,一个头发高盘的贵妇走了下来,干练精悍的目光在看到她时,马上迸出了冰冷之色:
“苏锦,你到底要不要脸,暮白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你怎么还不死心,还要死皮赖脸的来纠缠不清?”
苏锦浑身一僵,脸色一下惨白。
这个将她恨之入骨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暮白的母亲周玟。
28,锦,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十来级台阶,周玟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是那样的盛气凛人。
“离开!请你马上离开!当然,如果你希望老爷子老太太听见我和你吵闹气得心脏病发的话,你大可以在这里继续逗留。”
周玟在她沉默中,快步来到面前,指着大门下了逐客令,同时,扔下了威胁之词。
苏锦咬了咬唇,不吭一声,转身就走。
这绝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说起话来,常常得理不饶人,曾几次把老爷子气背过去,甚至于打过暮白,以前,苏锦就有点怕她,现在更怕。
所以,她只能放弃见暮白。
心头,自是苦涩的。
想见终难见,最是可悲。
想曾经,她和暮白,那可是形影不离的恋人啊,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地部——连个最普通的联系电话都没有。
今天,她之所以会来这里找,是因为她知道他昨天回了迦市。这是她向一个在附近别墅区住的同学打听来的,也知道周玟不在。如果知道周玟也在,她肯定不来。
现在,她人是跑出来了,心呢,却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的厉害。
见不到暮白,暮笙的事,接下去该何去何从,她是真的真的没方向了。
坐公交,苏锦先回了一趟家,她需要平复一下情绪,才能以微笑面对病重的养母。
育才小区三幢七楼,她徒步上楼,神思是恍惚的。
“锦,你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家门口响了起来。
她楞住,抬头看到的是那个曾让她几番心碎的英俊男人倚在门口,正静静的蹙眉睇她,黑条纹的衬衣裹着他宽厚的身子,那站姿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一眼万年,却是委屈无数,鼻尖生酸。
“眼睛红红的,怎么了这是?是阿姨病情恶化了吗?”
他跨步迎来,语带关切。
苏锦站定,一边克制着心头那翻滚的情绪,一边恍若作梦的轻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早去了医院找你,遇上了探病下来的韩彤,说你回家拿东西不在那边,我就直接来了这里。”
原来他不在家,原来他们又岔路了。
“找我有事吗?”
她不打算提自己去过苏家这件事,那只会平添矛盾。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等了你很久,有点口渴。”
他不答反问,神情是小心翼翼的。
终究是生份了,以前,他何曾这样过?
她默不作声,开门。
“进来吧,我这里只有纯净水!”
这些水是专门给暮笙准备的,那孩子一渴就等不及水凉,所以家里一直给他备着小瓶装的纯净水。
她取了一瓶递给他。
苏暮白拧开喝了几口,环视起这间小公寓,虽小,却充满了家的温馨。
很快,他的目光被客厅墙壁上的照片吸引了去,上面全是阿姨、苏锦、暮白的照片,他们都爱拍照,以前,他也曾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可这四年,他缺失了。但是,本属于他的位置,他从来没打算放弃过。
慢慢拧上瓶盖,他回过头,深深凝眸正在整理沙发的她,一时情难自控,上前自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锦,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29,他说,我会离婚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以前,他最喜欢这样抱她,在皎皎月色里,两个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在无人的公园亲密的享受二人世界,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悄悄话。
她也爱那样靠在他那宽宽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跳,会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好的乐章。
可在时隔四年之后的今天,他的怀抱,带给苏锦的不是欢喜,而是沉重的羞辱。
“怎么重新开始?”
低头,她的目光落在抱着他手指上,上头戴着他的婚戒。向阳的窗台有阳光射入,婚戒被照得闪亮,闪瞎了她的眼,刺痛的是她的心。
“做你情妇?”
她讥讽的低笑,深藏在血管里的愠怒突然之间就爆发了,她用尽所有力量去剥掉他的手,哪怕弄疼他也在所不惜。
“我没这个意思…听着,让我把话说完!”
他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愤怒,不由自主就加大了施在他手腕上的力量,可她的反抗也跟着大了几分,就这时,他松了手。
像受到惊吓的小鹿,苏锦从他怀里逃离,借喝水以平复情绪。
“我会离婚。”
他看着,稳稳的,一字一顿的告知她的决定。
苏锦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想笑,笑不出来,想哭,没有眼泪,四年前的一些情景,又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那是4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她放学回家,家里张灯结彩,铺呈着一片红艳艳的喜色,她不明就理,只看到别人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她——可笑吧,他要结婚,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也正是那天,他牵着秦雪的手,出现在她面前,一脸沉静的向她宣告:
“她叫秦雪,你大嫂,我们已经登记结婚。”
那一刻,她的世界,整个儿兵荒马乱了,心更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碎了一地。
更是那个晚上,秦雪睡在他房里,而她则在夜色里,孤零零守在某个角落,在泪流满面中,站到了天明。
曾经,她也有追问过他原因。
他沉默,不给半个理由。
四年后,他却在她结婚之后,重新来到她身边提了这样一个要求,说了这样一个决定…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回头盯着他看,越看觉得他陌生。
“我有点不认得你了。”
她说,退了三步,转头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来了一个急转身,定定的望着,恨恨的质问:“婚姻与你到底算什么?轻描淡写的说离婚就要离婚,你怎么对那个女人负责,怎么对你儿子负责?”
一种莫名的愤怒,让她颤抖。
她认得的苏暮白,不该是这样的。
而平静是苏暮白脸上唯一的表情,他寂寂一笑,只说了这么一句:“想知道四年前我为什么娶秦雪吗?”
30,撤诉,他在帮她
那的确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可现在,再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她没能马上接话。
适时,他的手机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他当着她的面,接了,里头有一个又急又娇的声音传出来。他听完,脸色立马为之一变:“我马上过来!”
挂下电话,他抬头,眉微蹙,声音沉沉的:
“那件事先不说,现在,我得走了:爷爷和我妈吵了几句,心脏病发,刚被送去医院了…”一顿又道:“关于秦雪,我会处理好他们的…但我没办法保证我妈不来找你麻烦,今天,我来见你,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婚,我是必须离的。”
他静静又睇了一眼,转身往外去。
苏锦张了张嘴,想叫终没叫,本想追上前跟过去看看情况的,没走几步,最终还是心慌慌的打住了步子:爷爷不可能无缘无故心脏病发的,可能是因为她去了,却没和他见着面,然后他就和周玟起了争执…也就是说,现在,她要是跟过去,那等于是火上烧油。
跟是不能跟去了,至于暮笙那事,现在也不合适说了。
靠着门,她的心,那是一片乱噌噌。
周一,苏锦去了公司。
只是一个上午,她一直没办法进入工作状态,既要担心爷爷的身体状况,更要操心暮笙的事。除此之外,还得烦暮白离婚的事,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他结婚这件事,其内幕可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现在,她最忧的就是暮笙的事。
她向老板要了一个律师的电话,将她弟弟的情况说给人家听,想知道如果庭下不能和解的话,会判多少年。
律师说:“如果没有有利的证据证明:暮笙当时是醉酒状态,没办法进行性行为,光迷~女干这个罪名,就能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刑期,再加上蓄意伤人,两罪加以来,刑期绝对不低于六年。”
苏锦听了,头疼的就像要裂来似的。
唉,证据证据,她要去哪里找证据?
她愁的坐立难安,正想着下午再去找找郑恺,寻一个折中的办法,必务将这事平息了,谁知中餐的时候,她接到了郑恺的律师打来的电话:人家撤诉了。
她老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个大难题,来的那可是气势汹汹,去的时候,却是这么的悄无声息?
她想不通,打了一个电话给韩彤说了这件诡异的事。
“一点也不诡异。”韩彤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苏锦敏感的觉察到了。
“今天苏暮白找过我,我把暮笙的事说了。郑恺撤诉,多半是他搭的手。”韩彤难得赞了一句:“那混蛋,还算有点人性。”
苏锦听了,心头滋味怪极了。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香港君悦酒店的靳恒远也接到了长宁递去的消息:“靳哥,郑恺撤诉了,苏暮白办的!”
31,宁缺毋滥:我不会轻易放走你的
彼时,他正倚在落地窗前,面前呈现的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手上摇着是一杯年份悠久的红酒,因为这话,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周日苏锦回过苏家。想来是她求着给办的。今天上午,苏暮白抽空去了苏氏实业。没一会儿之前,我去拿资料,亲耳听到到郑恺松口让人撤了诉。出来时,那苏暮白见到了我,还和我聊了两句。”
长宁简单说了一下他知道的大概情况。
靳恒远眯了一下眼,心下立刻有了一个判断:
“郑恺的算盘打的真是精。”
“是啊,他在苏暮笙身上下的套,作的是两手打算。往小里打算,挖人;往大里打算,挖项目。结果,苏锦这条小鱼没钓着,却让他守到了苏暮白这只心甘情愿撞上去的大肥羊。”
郑恺要拿到的是苏氏手上那个项目。
靳恒远一口干了杯中物,脸上的笑,冰冷冰冷的,想到的是前晚他打电话给苏锦的情景。
唉,她到底是没把他放心上,心里有的也只有那个苏暮白。
“靳哥,你…没事吧!”
因为他的沉默,电话里,长宁忽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
他走去倒酒。
“那苏锦和苏暮白,看样子感情不是一般的深。要不然苏暮白也不可能为了保苏暮笙,直接就把那么大一个项目给了郑氏。我打听了一下:这一对,打小一起长大,真好的一踏糊涂过…”
“那又怎么样?”
他淡淡反问。
长宁被问的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
“靳哥,我只是想说:凭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放下苏锦,有的是家世清白的小姑娘由着你挑,犯不着去追一个心里有人的女人自找罪受。你要是没对人家用了心,随便玩玩,我也不说这话了。可你不是那种爱玩的人。我就怕你再让另外一个女人伤了你的心。”
靳恒远淡笑着坐到了沙发上:
“哦,我明白了,你第一时间把这些事透露给我知道,这是想打消我的念头?”
“呵…什么都瞒不过你。”
“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两个人又随意说了几句。
挂下电话后,他走去坐到了手提电脑前,将手上的酒杯随意一放,手指一动,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打入密码,跳出的全是苏锦的照片。
他一张一张翻看着,曾经的岁月也好像在眼前又重新走了一遍——而有种感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放大了其中一张最漂亮的,他的拇指,在那笑的灿烂的照片上摩挲了好一会儿,嘴里喃喃了一句:
“苏锦,婚是你要结的,结了,你就只能跟我。后半辈子,我是不会轻易放掉你的。哪怕做小人,我也在所不惜…”
本来打算2号开始每天双更的,结果由于出外突然,没有事先发上,回来又晚,无奈更在了3号零辰,3号还会有三更,就此说明一下!
32,要是暮白想重新和你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下班前,苏锦打了个电话给暮笙,把郑恺撤诉的事和他说了。
暮笙听了,马上叫道:“姐,我会找机会去谢他的。你不许去,也不要因为这样就原谅他了。他负了你。这是永远不值得原谅的。”
那语气,令苏锦很是忧心:这对兄弟,曾经兄友弟恭,但自从苏暮白另娶,暮笙去打了他一顿之后,二人已势同水火,让他去谢暮白,会不会打起来啊?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就这样说定了。”
不管他抗不抗意,她匆匆就把电话挂了。
下班后,她回了医院。
在推姚湄下来散步时,姚湄细细问了暮笙打人这事,她始知韩彤已说漏嘴。没办法,她只好把这事前前后后全都说了。
姚湄脸色一直很沉,哪怕听到郑恺撤了诉,依旧没舒眉,最后,更是捂着肝区,疼的要渗出汗来。
苏锦看着发急,想带她回病房请护士打止疼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