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敢奢求太多!
第三十章 一夜之间
街边安静停着三台车,车上贴着“秀出你的爱”节目的标志,王楚和卫哲站在其中一辆车旁。
王楚眯了眯眼睛,找出墨镜戴上:“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俩管住自己的嘴,不过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我老板暂缓起诉,他俩如果只是吵架也就罢了,要是真在录制过程中把离婚两个字说出来了,那谁也帮不了他们。”
吴美林和周森坐在另一辆车中,王楚吩咐完毕后便招呼众人上车。
卫哲走在江达琳身侧,想帮江达琳把箱子放进后备箱,谁知江达琳闷声不说话,一把扯过自己的行李箱,随后坐到了最里面。
江达琳一上车便往头上戴上了耳机,舒舒服服打算闭目养神。
卫哲摘下江达琳的耳机,换来江达琳没好气一哼。卫哲看着她:“你把我的腿都踢青了,连对不起都不说一声?”
江达琳表情无辜:“我踢过你吗?”
她伸手要抢耳机,抢不过后便把头朝向窗外再不看卫哲。卫哲拍了拍江达琳,指着监视器:“他俩和我们俩,姿势差不多啊。”
监视器里,周森和吴美林一人头朝左,一人头朝右,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
江达琳无语看着监视器,卫哲突然凑近,搂住了她的肩膀,又被江达琳猛地挣脱开。
青山绿水,满眼葱郁的树木,和未经开发的山脉映入眼帘,原始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有些人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吴美林和周森正东倒西歪睡在车内,吴美林迷迷糊糊睡醒,猛然望见窗外熟悉的风景后,忽然使劲去拍周森。
周森恼火地醒来,看到窗外风景却忽然惊呆:“这不是……这不是茶山吗!怎么突然回老家了!”
车辆驶入村庄,江达琳拿着手机拍摄窗外景物。三辆车停下,王楚走到最前方调度,摄影师拿着摄像机站在第二台车门口。
三妈三叔和一群当地人围上来,小孩们则是新奇地望着摄像机镜头。
卫哲敲敲车窗:“准备好了吗?”
隔着贴膜玻璃,能看到外面攒动的人群,周森和吴美林表情僵硬。周森靠在椅背上不愿意下去:“怎么办?三叔三妈都来了,我们结婚,他俩还给拿了五千块钱,要是知道咱俩……反正我丢不起那人。”
吴美林正在补妆:“你现在知道丢不起人了,离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
周森猛地瞪向她:“那天明明是你先开的头,一大早就嚷嚷着要离,还说我要是不同意我就是孙子养的……”
吴美林不耐烦道:“行行行,别净说些没用的,反正我不管,外面这些都是你亲戚,你管好你那张破嘴就行。”
“你才是破嘴!我亲戚难道不是你亲戚?你家离茶山才多远,真是……”
车门打开,吴美林瞬间换上一张笑脸,笑容无懈可击,上前一步走向三叔和三妈:“三叔,三妈,我们回来啦!”
周森紧随其后,笑着打招呼。
卫哲示意司机打开后备箱,里面装了满满的礼物,司机拎着礼物走进来。三叔看了一眼礼物:“这回来还带什么东西!”
周森赶紧笑着说:“没带什么,就是个意思!”
“你们两个都好吧?”
周森和吴美林对视一眼,两人手牵手应道:“我们好着呢!”
人群之后是卫哲和江达琳,江达琳倔强地拎着箱子,卫哲无奈地走在旁边。王楚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打量两人一眼:“今天这头开的不错,看来安排他俩衣锦还乡没准还真能有点作用。不过你们俩没事吧?”
江达琳拎着箱子往前走:“没事。”
“没事就好,我也顾不上你们,我先到前面去了。”王楚风风火火离去。
卫哲摊摊手,无奈地说:“把箱子给我拿吧。”
江达琳拖着箱子走得飞快:“不要!我又不是没手!”
周森和吴美林被簇拥着,走进一间里外套房。套房颇有当地风情,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单铺在床上。
三叔笑容憨厚:“你们俩婚结的仓促,美林家里没什么人了,连回门也没办。这次回来刚好,就当是回门,你三妈特意给你们布置的,看看,还行不行?”
两人百感交集,吴美林笑着说:“谢谢三叔。”
三妈捧着两碗甜汤走来,嘴上还念叨着:“来,桂花莲子红豆汤,一人一碗,早生贵子啊!”
吴美林嗫嚅着,眼圈发红,眼泪掉进碗里。
周森低声说:“你别哭啊!”
吴美林擦了擦眼泪:“不哭,我是高兴。”
喜气洋洋的人群渐渐散去,吴美林和周森相顾无言,许久之后周森才笑着看摄影师:“既然是回门,那就高高兴兴的吧。给我们多拍两段。”
“好咧。”摄影师对准了周森和吴美林两人。
周森嘴角带笑:“娘子请。”
“干吗呀你!”吴美林脸红着撞了下周森的胳膊,“请就请!”
卫哲和江达琳也走进农家屋里,正四处打量。从矮墙往不远处山脉看,采茶人正背着背篓采茶,好不惬意。
江达琳正在看风景,收到邦尼的抱怨:“学费太贵了,二十二万一年,出去两年研究生,加上生活费少说也得八十万,我今天当兼职翻译,站一天也才一千五,这得熬到哪天才是个头啊!”
江达琳拍了一张风景照片发给邦尼:“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觉得他们没有钱,也挺开心的。”
邦尼百无聊赖地坐在留学展摊前帮忙做留学咨询:“开心什么呀,要真开心,为什么那么多人进城打工。”
正聊着,周森和吴美林又在房间内吵架,拍摄一度中断。江达琳跟在卫哲身后匆匆推门而入,两人还在争执。
“你以为我乐意啊,我是给你面子,不想让你在家乡人面前丢脸!”
“你千万别给我面子,我用不着。”周森站在房间一角,看向走进来的卫哲,“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评评理,我三妈三叔辛辛苦苦准备的屋子,说是为了给她办回门,她倒好,说不愿意跟我睡一个床,非让我睡地板。”
吴美林双手抱胸:“就你那德性,谁跟你睡一个床啊,再说我俩都离……”
江达琳适时咳嗽一声,吴美林赶紧捂住嘴。
周森嫌弃地看她一眼:“看看你这破嘴,还说我呢,嘴上连个把门儿的都没有。”
“我是女的!我不管,反正你睡地板!”
卫哲打开门,又打开窗户,看向吴美林:“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大点声,喊出来。”
“有笔吗?”
周森递了一支给卫哲,卫哲抓过周森的手,在他手腕上写了个1500万,在旁边画了翅膀。卫哲又转过身看吴美林:“要不也给你画一个?”
吴美林后退一步:“不用、不用……”
“噗……”
江达琳见卫哲看过来,连忙背过身憋住笑。她走在卫哲面前,头也不回地准备进屋,听到卫哲在身后叫她名字,也不作回应。
卫哲上前一步拉住江达琳,江达琳低声说:“你干吗,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在生气?”
“我不生气。”
“卫哲哑然失笑:“不生气干吗这个样子?”
江达琳无语:“好吧,我是生气。”
卫哲拉住她的手:“生气刚才干吗要笑?”
江达琳翻白眼:“不想跟你讲话,你这个人太差劲!”
卫哲再次拉住她,嗓音低沉:“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说什么呢?”
卫哲凑到江达琳耳边低语,江达琳红着脸,一把推开卫哲:“讨厌你!”
卫哲含笑:“真的那么讨厌?”
“当然是真的!我早就看透你了,表面上温柔体贴对谁都挺好,其实骨子里对谁都不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恋自大,觉得全世界女人都应该围着你转,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说穿了还不是想一边泡美女一边又不想负责,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男人,说得好听是风流浪子,说得难听就是耍流氓!”
卫哲怔怔地望着江达琳,声音少有的低沉:“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看来,我确实伤害了你。”
卫哲点头,叹气道:“对不起……突然就有点心灰意冷,呵呵……那先这样吧,走了……”
江达琳站在门外,眼看着卫哲走进房间关上门,她站在门口敲门:“你没事吧?我、我是不是说话太重了?虽然你确实有点渣……但是工作还是不错的,我从你这里学到很多东西……我也知道在公司你一直帮着我,为我着想……我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我是一时气急了,加上那个裴瑜老居高临下的刺激我,我这人经不起刺激,我……”
房门突然被打开,卫哲一把将江达琳拉到怀里,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江达琳两只手无处安放,她小声嘟囔:“你干吗啊!”
卫哲一把将江达琳抱起来,江达琳尖叫一声,随后门被卫哲一脚关上。江达琳娇嗔得踢了一下卫哲的小腿,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够奸诈的。
茶山风景优美,居住条件却因为未开发而大打折扣,江达琳站在洗手间里,看向台盆四周:“我忘了,这不是五星级酒店,我得回自己房间了。”
卫哲哼着歌,拦住江达琳的去路,江达琳忍不住笑:“别玩了,我得回去刷牙洗脸呢!”
卫哲朝江达琳勾了勾手指头,江达琳莞尔,跟着他走入房间。卫哲打开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都是男人的物品,他拉开网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电动牙刷刷头替换装。
卫哲把自己的电动牙刷刷头摘下,换上一枚粉红色的,又周到地挤上牙膏,才递给江达琳。他又打开一盒压缩毛巾,往上倒了矿泉水后,毛巾一下变大。
江达琳一边刷牙一边抑制不住地笑,她给邦尼发微信:“邦尼,我好像终于明白,恋爱的感觉了。”
培训中心大门口,邦尼送走最后一个学生,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却不经意瞥见对面马路上,薛义正和友人从一间饭店走出来。
邦尼沿着街头走路,薛义的车缓缓停在她身边,薛义降下车窗:“看见我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转身就跑?”
邦尼瞬间红了眼眶,她尴尬道:“我怕打扰你应酬。”
她径直往前走,不敢回头,薛义的车缓缓跟上去,开在帮你旁边。
“上车吧。何必那么倔,好歹我也算是你的老板,怎么可以一点面子都不给!”
邦尼冷声道:“我的广告合同是跟DL签的,又不是跟你签的,你算我哪门子老板。”
薛义作势拿起手机:“好,那我立刻给江达琳打电话,让她把代言人给换了。”
“你!”邦尼脚步停下:“你这么欺负我,有意思吗?”
薛义的车也停下来,薛义打开后座车门:“上车吧,就当我求你。”
邦尼坐在车上,沉着脸不说话。
“你啊,也太犟了,这里到你家,还隔着一条江,难道你还想游回去?”
邦尼冷漠地说:“怎么回去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好,我不操心。我就默默地把你送回去,好不好?”薛义笑笑,忽然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给,送你的。”
邦尼狐疑地看他一眼,打开首饰盒,赫然看到一枚漂亮的大牌手镯,她把首饰盒合上:“别人不要的东西,何必拿来打发我。”
薛义好笑地摇摇头,打开头上车灯,拿起手镯示意邦尼看内侧,手镯内侧刻字“To Bonnie”!
邦尼惊讶问:“给我的?可是怎么可能?”
“手镯是早就买好准备送你的,可是……”薛义笑笑,“发生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说不希望再来往……所以……”
邦尼一瞬间变得心烦意乱,受伤的手机震动,她赶紧接起。
江达琳喜滋滋地问:“你看见我发你的照片了吗?”
邦尼捂着听筒,小声说:“我在外面,一会儿跟你说……”
薛义在一旁说:“小彭,等下尽量开到弄堂里面,这雨太大了。”
“好的。”
邦尼猛地抬头,听到江达琳短暂的沉默后,立刻挂断了电话。薛义似笑非笑,摊摊手,表明自己不是故意。
黑色汽车驶到余庆坊门口,正要往里拐。邦尼急忙拦住司机:“不用往里开,就这里吧。”
“雨这么大,你会淋湿的。”
邦尼摇摇头:“没几步路,没关系的。”
她刚要开门,薛义把首饰盒递给她,意味深长道:“东西别忘了。”
“我、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而且……”
“邦尼,我不年轻了。”薛义打断邦尼说的话,“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都会觉得时间宝贵,看到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不会任由自己错过,因为不想后悔。”
邦尼脸色煞白,逃离似地打开车门,她哆哆嗦嗦的拿钥匙开门,一进门就筋疲力尽般靠在门背后,大口大口喘气。
首饰盒被她紧攥在手中,她犹豫几秒,终于缓慢打开,昏暗中,美丽的手镯似乎有灿烂的光。
江达琳拿着牙刷,拉开洗手间门,瞪向卫哲:“邦尼和薛义接吻了!”
卫哲拍拍身边的床,示意她上去,闻言愣了愣,关上了音响。
江达琳坐在床边:“我答应过邦尼不告诉任何人的,而且她向我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和薛义私下来往,可刚才我跟她打电话,听见她正在薛义的车上。你不会说出去吧?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特别是林肯!”
“我保证不说出去,但我估计林肯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卫哲竖起手掌,“以邦尼那种性格,一旦她眼里有了别的男人,你觉得她还会勉强自己和林肯在一起吗?事实上我一直觉得,其实她和林肯,根本不合适。”
江达琳垂着脑袋:“但她和薛义也不合适啊!林肯至少是真的爱她吧?薛义算什么?在他眼里和邦尼最多就是玩玩,邦尼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卫哲伸手搂着他:“怎么,你还想插手去管啊?”
江达琳抬起头,倔强地说:“我当然要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傻事!再说了,薛义是我公司的客户,她是因为我才会遇到这个人,她要是因为薛义出了什么事,我是有责任的,哦对了,你也有责任,是你怂恿她去约薛义的,别说得跟和你没关系一样!”
是,我是怂恿了邦尼去约薛义,她也成功完成了任务,但后面这一堆的事,可不是因为你我啊。”卫哲无语,“我们能不能不讨论他俩?无论如何,这也是邦尼的私事,假如邦尼和薛义是两厢情愿,那我们都没有办法的。”
“我总不能当什么也不知道吧?你能吗?对了,还有林肯呢,林肯可是一直管你叫大哥的,咱们对着他可怎么办,我反正是都不敢见林肯了。”
“我现在也不敢见了,都是你害的。”卫哲好笑道,“朋友的作用,就是在对方需要倾诉的时候,当一个好听众,对方需要祝福的时候,及时的说声恭喜,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力所能及的施以援手。这三条准则里,没有一条,是需要朋友多说话的。”
朋友意味着保持距离,才能长久保鲜。
江达琳撇嘴:“就你这思维方式,谁听了还愿意跟你做朋友?”
卫哲搂紧她:“那你去跟邦尼说,不要跟薛义在一起,你觉得,她会作何反应?”
“我不知道。”
“她会告诉你,好的,我保证不会和薛义在一起,然后她会瞒着你,继续偷偷地和薛义交往,什么都不告诉你。”卫哲安慰她,“你也别太纠结了,这种问题,旁人是帮不上忙的,再说你也只是听到邦尼在薛义车上,也未必发生什么,是不是?”
江达琳脑袋搁在卫哲肩膀上,叹一声气:“发生什么就晚了……”
“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一定会长久,说不定过几天又有新变化。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固的东西,朋友可以做一辈子,男女朋友却注定只能做一阵子。”
江达琳猛地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卫哲反应过来,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正因为这种情感很脆弱,所以我们要不断地努力,让它变得牢固起来。”
江达琳抿紧唇:“我走了。”
卫哲立刻下床,把江达琳圈在自己身前:“你现在走了,我就罪大恶极了。我以后保证不说了。”
江达琳冷哼一声:“我不信,你发誓。”
卫哲好笑地问:“堂堂公司总裁,干吗相信发誓这种事?”
“那你也不能给我签个合同啊?”江达琳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签合同,可以,我喜欢签合同,那我们得好好谈谈。”
两人渐渐凑近,江达琳小声说:“嗯,保密条款、违约条款、有效期限、一个也不能少。对啊,慢慢聊,一条一条的谈。”
“你是总裁,我都听你的。”
卫哲轻轻吻上江达琳的唇,江达琳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搂住卫哲的脖子。
同样的深夜,不同的房间,屋内一对喜烛快要燃尽,周森睡在地板上微微打鼾,吴美林睡在床上,睁着眼翻来覆去。
她走下床,站在窗前,却看到对面窗内的两个人影,卫哲和江达琳正在恩爱缠绵。
吴美林撇撇嘴:“闹了半天,他俩是一对啊。”
她歪着脑袋看江达琳和卫哲的影子,又回头看地上的周森。
她和周森是有过甜蜜的日子的。一年前,周森把背包扔在地上,陌生又激动地打量四周房间,搂着她激动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而现在,说好要对一辈子爱她的人正睡得正死,也没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吴美林叹口气,走到桌上拿一杯矿泉水,还没等她拧开,地板上突然爬过一只巨大的蜈蚣,她下的矿泉水瓶落地,尖叫起来。
周森猛地跳起来,一把护住吴美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