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地棚子里搭了高过屋顶的芦席棚,庭中用木板铺上地平,地平上铺了红毯。备了无数座垫,供客人使用。

楚律引沉醉进门道喜。也不必寒暄,找了座垫,丝毫不客气的带领沉醉坐到了桌子边,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地,都称兄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让沉醉甘拜下风。

厨子用直径两尺地大铜盘,盛了一方约十斤重的白肉端来献客,外带一大铜碗滚烫的肉汤,随附汤勺,客人自取。沉醉看着上面的肥肉就皱眉,估计这两天情况好转,她的贵族毛病又犯了。

“这怎么吃啊?”沉醉看着那山高地白肉,无从下手。

楚律笑了笑。向旁边人借了一张纸,擦拭了一下桌上的刀具,又把沉醉面前的木碗给擦了擦。然后一点不含糊的从那坨肉山,切下一片片薄片肉。周围人看了。都称赞他刀法好。

这是向阳村的习俗。红白喜事招呼客人的都是这白肉。看起来不怎么,但是只要刀功好。将肉片得薄薄的肥瘦均匀,那吃起来格外解馋。

楚律将肉放到沉醉的碗里,沉醉“这盐都没有怎么吃啊?”沉醉低声道。

“你试试就知道了。”楚律将木碗递给沉醉,她小口的嚼了一片,连精带肥,入口甘腴香嫩,其味特佳,这都多亏楚律片得极好,极薄,肥瘦均匀。

“哪里来地盐啊?”沉醉好奇。

楚律指了指那借来的纸,“这是高丽纸,泡在酱油里,九浸九晒,随身携带做调料。”

沉醉很少离开过尚阳,自然接触不到这些民风,顿感新鲜,觉得这一趟也不错。

二人大口嚼肉,吃得兴高采烈,吃完了,抹抹嘴走人,主人家也不会生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沉醉看楚律地动作,可不像生手。

楚律并不回答。沉醉暗想,看起来他并不像是一个仅仅局限在尚阳的公子哥儿啊。

一想起这些,又开始想起尚阳地局势,但生命威胁过去以后,沉醉又开始算计了。

“前面该怎么走啊?”他们来到十字路口。楚律摇摇头,也表示不知道。沉醉自告奋勇地去问路,指了西边的一条路。

只有沉醉自己知道,那老农指地并不是这一方,但是她实在不想让楚律这么快回到尚阳,一定要让楚振赶在前面,这是沉醉唯一的想法。

二人沿着西边小道越走越偏僻,人烟开始稀少起来。

月上树梢的时候,林子里黑影一闪,居然有人当在了沉醉二人的面前,堵住了唯一的羊肠小道。

“留下钱财,否则。”那黑影桀桀的发生。

沉醉终于碰上了传说中拦路抢劫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害怕还是兴奋。但又生气他居然不按照台词来,不是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的么?

那人抱着剑,从暗影里走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沉醉只觉得他这个姿势特别的帅。

而且身子也很帅的就飞了出去,楚律出其不意的攻击了他,他还以为眼前的两个男女会害怕的求饶。

楚律和沉醉对视无语,终于想到一处去了,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着,低声下气化缘要饭实在不是他们二人的风格。

沉醉也没想到楚律居然还有所谓的功夫,顿时喜笑颜开,从那打劫人的尸体上将剑取了下来,又摸了他身上的银子。

他二人赶到下一个小镇,换了套飘逸的白衫,吃了顿上好的酒菜,将钱花尽,准备做下一趟买卖。

沉醉手抱长剑,很酷的依树而立,斗笠掩面,气场格外的嚣张,楚律则在树上睡觉,谁让他是出力的大老板呢,沉醉郁闷的想。

看到远处有人影,顿时兴奋了起来,心里将台词又演习了一遍,结果发现来人是衣着破烂的两老夫妻,一想起帮助过他们的人,沉醉又打消了念头。

这守株待兔实在不是个办法,站得脚都软了。

“怎么办?”三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找到适合的主。

楚律懒洋洋的不搭腔,沉醉的眼睛开始滴溜溜的转,“有了,戏文里不是常说劫富济贫么,咱们还是去找那些富户下手来得快些。”沉醉兴奋万分。

楚律笑了笑,“还不错,你还算没摔坏脑子。”

二人只挑那门最气派的一家走去,“你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把风。”

沉醉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准备一听到风声就跑。楚律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抱了一个包袱出来。

“不错不错,那老肥羊正在帮咱们数钱,我感谢了他以后,就抱了钱出来。”

沉醉眼睛发光的看着抢来的钱,格外的高兴和珍惜,怪不得他老人家这么喜欢抢来的东西,这一次抢得这样驾轻就熟,不像是头一回干这种买卖的主。

“我不记得回尚阳要走金淮镇过啊?”楚律低低的自言自语,但是沉醉显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始心虚起来。“咱们有了钱,是不是该去济贫了?”沉醉岔开话题,幸好楚律也不深究。

“那咱们去济谁?”

“上次救了咱们的张大婶一家。”沉醉早就想回去看看他们了,那时候带走了他们唯一的粮食,一直过意不去,乘机也可以减缓楚律回尚阳的步子。

“等咱们回尚阳以后,再派人去寻他们接了来尚阳住也不迟啊?”楚律道。

“谁说的,那样会让张大叔他们一家不习惯的,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好事。而且咱们离开的时候”沉醉反驳。

楚律定睛看着沉醉,“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体谅人了?”他摸摸沉醉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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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第三十一回想挽留戏谈天涯行

沉醉很想反驳,“我什么时候不体谅人了?”但是转念又觉得心里有愧,还是做不到义正词严的反驳。

“怎么样?”沉醉继续追问。

“夫人之命,为夫定当遵从。”楚律抱拳行礼,样子夸张。

沉醉倒不介意,心情好不和他计较。这样既可以报恩,少了一块心病,她最忌讳的就是欠人情,二来也可以阻碍楚律回尚阳的步伐,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不着急,让沉醉很拿不准。

这夜,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张大叔和张大婶家外。

“咱们把银子放在门口,万一被其他早起的人捡了怎么办?”

“偷偷放到他家,又怕他们以为来路不明,鬼怪显灵之类的,吓到他们。”沉醉在面对这好心的两夫妻时开始踌躇怎样才能做好,和一向果断的她俨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她和楚律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就是不想再打扰她们夫妻二人。

是他们见证了他们的苦难,那一场他们都不想在提起的劫难。

“那就让天上掉馅儿饼吧。”楚律好心解围。

沉醉很轻蔑的扫了扫他,那还不把张氏夫妇给砸死,天上,沉醉很快就对上了地下。“有了,咱们把这银子埋在他们家的地里,这样他们耕地的时候不就”在对这种无聊问题找到答案后,沉醉显得很兴奋,她小时候经常听见地里挖出宝贝的故事。

楚律也很高兴,很高兴他们在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我们去什么地方?”楚律很喜欢让沉醉开动她的脑筋。

“去松新镇,找那个金鞋面。”沉醉做出凶恶的嘴脸。还有抹脖子的动作。

“人家好歹也算救了你,不是也没难为你么?”楚律春风满面。

“他一个糟老头,居然还色咪咪地想买我这个花样美女。难道不该劫他,看起来他就是为富不仁的人。一头老肥羊。”沉醉最近做强盗做得很有感觉。

“如果不是你卖弄,他一个老人家犯得着冒腰断的危险么?”楚律不以为然。

“楚律,你娘子我差点就被那个老色鬼给绑了去,你居然不愤怒?”沉醉开始入戏。

楚律摸摸下巴,“虽然是你自动卖地。可是他为老不尊确实很过分。”

沉醉这才明白,他是拐着弯讽刺自己的卖身葬夫地馊主意。“楚律。”沉醉大怒。

楚律赶紧捂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

沉醉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他们最近经常为打劫目标吵架。

“四儿,如果我真要是死了,你真会卖身葬我么?”

沉醉仿佛吞了鸡蛋似的,觉得眼前的人太不像楚律了。他是什么意思呢?楚律开始笑得明媚,“是我犯傻了。”

沉醉嘀咕,本来就是你犯傻。我要是死了,新人指不定第二天就进门了。还可能不止一个。你死了,我卖身葬你。我不是天下第一傻瓜蛋子么?

松新镇

沉醉抚摸着眼前这块通体翠绿毫无杂色的翡翠,那头老肥样果然很肥。“咱们去附近的均连城大吃一顿怎么样?”沉醉开始兴奋,用抢来地银子吃饭一定很香。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抢肥羊。

“还是别抢这家了,那小姐看起来挺顺眼的。”楚律和沉醉在讨论下手对象。

沉醉甩他一个白眼。

“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儒气风流,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沉醉感叹,力阻楚律下手。

一路上就这样无关痛痒的讨论起来,沉醉也买了匹马,抱了柄剑,享受了一次游侠的旅途。

楚律在沟渠边生火,火光印在他越来越红润光鲜的脸上。“向前走有伽兰雪山,常年冰雪覆盖,咱们去瞧瞧怎么样?”楚律道。

沉醉很愕然,他这些日子跟着她鬼混不思回家,她已经觉得很纳闷了,今日他突然提出向与尚阳相反的方向去,沉醉不得不正视她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