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作者:明月珰
他是腹黑的风流王孙;
她是腹黑的闺中弱女;
腹黑女大战腹黑男,
赢的未必是赢了,
输的未必是输了.
第一卷机关算尽第一回毕二爷摆擂青魁府
留国-国都-尚阳
从羊市口大街青龙神庙向东折,是龙门街,过一个街口再北折就是龙佑街,这就是国都尚阳有名的斗蟋蟀的场所。
论国力,留国只能算是九个大国中的二流国家,但是论吃穿住行的豪奢华尚,论吃喝玩乐的精致,留国要是称了第二,绝对没有国家能称第一。
留国地处神渊大陆东南方,乃是久负盛名的鱼米之乡,民富庶而知礼仪,天下名士豪商多出于此。留国人也以这种文化氛围而自豪,认为留国才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王国。从当初一统神渊大陆的宇圣皇朝分崩离析后到如今已有两百来年,只有留国还是当年宇圣皇朝分封的诸侯国,算是宇圣皇朝的血脉,其余各诸侯国早已物是人非。所以留国人特别自豪,自认为只有自己的王才是正宗的皇族血统,这天下也只有留国才能得而居之。虽然留国因为国力弱小而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最近这几十年又挺直了腰板。国力日盛,尚阳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气息。
至于斗蟋蟀却是历史悠久,从宇圣皇朝的德宣皇帝开始,至今依然长盛不衰。时奸相李道正是因为其为超一流的蟋蟀专家才得了德宣皇帝的喜欢,封为宰相。他专门著了一本《促织经》,就织类、辨色、抓捉、调养与斗技诸方面做了详尽的阐述。宇圣虽亡,但蟋蟀长存,在这勋爵贵胄绅士戚畹纨绔膏粱充斥的国都,更是风靡一时。
每当七八月,赌门大开,满城如狂。龙佑街是尚阳斗蟋蟀最为集中之处,小小一条街,挨家挨户皆是都蟋蟀的场所。因此久而久之,人们倒忘了龙佑街的本名,而直呼蟋蟀街了。
这一日晚上酉戌之交(估摸是晚上7点左右),蟋蟀街上华灯璀璨人潮如涌。街上二三十家斗蟋蟀场,每一家都满囤囤的尽是人,其中最大的一家都蟋蟀场叫“青魁府”。
入门既是刻着一只怒目振翅的蟋蟀的照壁,话说是当年连胜三十场的常胜将军“蟹壳青”的雕像。这蟹壳青正是青魁府第一位主人的宝物,靠着他连赢三十场,修建了如今闻名遐迩的青魁府,乃是青魁府的象征,每日开府之前,府主人总要上香三柱,祈求财源广进。
转过照壁则是一间五楹大厅,是都蟋蟀的主场。正中一张矮脚红色条案,三把椅子,主斗双方对面而坐,中间是店中牙郎,担当仲裁。四周摆了许多长条几案,由里向外,越来越高。两庑靠里,以及楼上还有许多分割的雅间,这是为了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准备的。他们可以一边饮酒作乐,一边互斗蟋蟀,如果主厅的斗蟋蟀大战开始了,他们更会参加下注。如果说蟋蟀街其他各家的赌客多半都是市井小民,那么这青魁府则是一掷千金的豪赌之所。曾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但更多的人在这里得到的却是倾家荡产的悲惨下场。
今晚在青魁府摆下擂台的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毕二爷。他是这条街有名的“蟋蟀王”,连当今的王上也知道他的名号。从小调皮捣蛋,不务正业,他爹拿他也没办法。这毕二爷在这里摆擂,已经连下了二十九场,眼看着就要打破青魁府的记录了,国都多少不信邪的高手都拜倒在他的“将军王”下。
毕二爷在青魁府已经枯坐了五日,无一人敢应战。
彩头加了又加,甚至说出了只要咬伤将军王就算毕二爷输,可惜还是无人应战。毕二爷如今的气势大有独孤求败当年的心情。
高手寂寞,最怕的就是没对手。
今夜彩头已经加到了五千两,牙郎喊干了嗓子,过了半个时辰都无人应战,正泄气的站在一边,以为今日又白忙了一场,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离场,看得牙郎直跺脚。
却在这时一名白白净净,清清瘦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麻布青衣,脚微瘸,俨然一个穷秀才,他手上提着一个二寸来高的竹筒,筒口塞着一些蒲草,不慌不忙的在万众瞩目且鸦雀无声的堂内慢慢走到红木案前:“彩头是五千两?”
“对,五千两。”牙郎口上答着,黄豆大小的眼睛却在青年身上睃来睃去,看他的穷酸样,实在不像是能来青魁府混的人。“你是来挑战咱们毕二爷的?”
“是。”来人晃了晃竹筒,“你去跟毕二爷说,五千两太少。”
听了此话,全场无不纳闷,哪里跑出来的狂生,穷胆大。
牙郎好心提醒青年,“客观,赌场无戏言,可是真金白银比现了的。”
“少啰嗦,去跟毕二爷讲。”
此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清俊的青年,摇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他出场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奥运金牌得主,更难得还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帅哥,一出门,立即引来大厅里的一阵喧哗,众人都对他鼓掌致意,众女更是对他狂送秋波,他挥挥手算是回礼。
“在下姓毕,排行老二,人称毕二,请问客官贵姓?”
“英雄不问出处。”
“好。”场内有人喝道。
“你想加多少?”
“八千两,图个吉利。”
毕仲秋眼睛一闪,难掩兴奋,“好,拿银票上来。”如今对手难求,今日遇到这愣头青,正好圆了“将军王”三十连胜的梦想。
二人将银票递与了牙郎,双方摆站开场,约定一局定胜负。
牙郎主持,两人交换竹筒秸笼互看各自的战将。
斗蟋蟀里头是有大讲究的,单说蟋蟀的种类,从颜色来分,就有红紫头、黄麻头、青黄头、白麻头、淡黄麻头、红麻头、青金麻头、紫麻头、黑麻头等数十种。其中青为上,黄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为下。
青年接过毕二爷的秸笼一看,筒底细沙上蹲着一头青色雄虫,头圆牙大,腿长项宽,红钳赤爪,金翅燥毛,只见他困在竹笼里焦躁不安,辗转腾挪,恨不能一头撞破笼壁。真真一副将军王的面相。
反观青年的竹笼,蟋蟀身白如灰,屈腿卧着,安然埋首,身子细小。毕仲秋愣了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居然敢用一只下品的蟋蟀来对付自己的“将军王”。
“这虫叫啥?”
“白骨精”。
众人皆笑了起来,瘦如柴,白如灰,好一只白骨精。
毕仲秋笑道:“名儿俗,公子这虫儿在筒里闷养得久了,似乎沾了太多潮气。”
那青年看出了毕二的轻蔑,笑道:“是啊,这只雌虫,待字闺中,看样子正在怀春。”
“你真的要赌吗?”
“赌场无戏言,自然要赌。”
“好,痛快,既这样,我将彩头加到一万两千两,怎么样?”
“一万两千两?”那青年有些迟疑,“我,我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钱。”
毕仲秋却仿佛看到了对方的胆怯,无论今日对方是为何而来,他也一定不会让对方得胜而归,“公子误会,你的八千两不变,我这头加到一万八千两,我若赢了,只拿走八千两,你若赢了,可拿走一万八千两。”
“这,这可~~”
毕仲秋看出了对方的贪婪,对这样的人物他更不放在心上了。周围在场的人却为毕二爷的豪赌而喝彩。认为他不以富欺穷,是条好汉。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毕二爷今夜输了,这蟋蟀王的头号可愿让贤?”
众人一听,反而觉得这穷酸青年有些得寸进尺,反观那毕二爷,却呵呵笑了几声,“这名号本就是众人爱护毕二,给的雅号,今日如输,岂敢忝居此雅号?”
两人谈妥条件,整个厅中沸腾了起来,牙郎开始卖力的喊道:“各位爷们,赶快下注了呀,白骨精挑战将军王,今夜有一场好戏看了!”
看管纷纷解囊,丢如青魁府小厮手中的竹篓里,小厮受了赌资,便发放等面值的铜牌,为最后结账兑付的凭证。
此时二楼的雅间里,一男一女正含笑对饮。
“妹妹打算押谁?”其中的男子放下酒杯,望着眼前的女子。虽说留国风气开放,女子大胆奔放,但是豪门大族的闺秀公然出现在聚众赌博场所的,也只有眼前这女子一人。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留国封亭君家的长乐郡主,在尚阳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以不学无术、豪放浪荡最为人津津乐道。尚阳城里的公子名士都喜欢和这位长乐郡主玩,她总能想些千奇百怪的玩法以娱乐众人,但是论道谈婚论嫁,她则是这些名流避之不及的女子。
父亲封亭君乃是两朝元老,世袭的爵位,夫人是当今王上的妹妹君华公主,一门显赫之极。只是膝下几个儿女却令人叹息。且不说这位大名鼎鼎的长乐郡主,单就膝下三个儿子来说,老大从文只混了一个上递下传奏章的黄门侍郎,老二从武混了一个骁骑将军旗下的千户,老三更是两者都不选,成了最让人不耻的商人。这女儿倒生得如花似玉,奈何品行让人万般不敢接受。
百里沉醉回头向着门口前来请示的小厮道:“白骨精,一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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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机关算尽第一回白骨精智斗将军王
小厮发放了等值的铜牌,行礼退去,对这位一掷万金的主儿他并不陌生,那是青魁府的常客,封亭君的长乐郡主喜欢流连下三滥的赌纺早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恐怕全国都就只有封亭君不知而已。小厮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里还是直犯嘀咕,这位败家女平日来,下注最多不过千两,今日居然眼睛都不眨的下了一万两给必输的白骨精。小厮在青魁府混了多年,对这斗蟋蟀的门道也算是知根知底,早就看出了白骨精的下品。
“沉醉,这未免太冒险了?”百里承邦有些犹豫。
“三哥莫怕,这毕二送上门来的挨宰,这刀不下狠一点,他不知收敛,居然在你我面前耀武扬威。”沉醉笑兮兮的道,只怕自己宰得还不够狠。
“可是,观这白骨精的身形相貌,你未免太轻率了?”
“三哥有所不知,这天地万物一物克一物,这白骨精就是那将军王的克星,我这白骨精遇强则强,你且先看看再做评论。”
“你的白骨精?”百里承邦有些惊诧,“你什么时候对养蟋蟀也有心得了?”他这妹妹他是了解的,遇事总爱走捷径,从不会下功夫去研究真本领。
“我不会养蟋蟀,但是不妨碍我找个会养蟋蟀的人啊?谁让毕仲秋小瞧我,这次设下这个套子,让他好好享受一下,看今后还敢不敢奚落我。”
百里承邦摇摇头,这百里家的独女早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折手段,但求一胜。要说今日摆擂的毕仲秋正是沉醉平日里几个要好的发小,只因为偶然奚落了一下自诩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沉醉根本不懂促织一道,她就放了话,不折了毕仲秋“蟋蟀王”的名号,自甘在眠日楼当三日舞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哪有郡主之躯去青楼当舞娘的,偏有那些好事之徒在一旁起哄,这赌约就算是定下了。
毕仲秋携将军王连胜二十九场,再胜一场,百里沉醉就得去眠日楼当舞娘了,一家兄弟都为她干着急,反观她却丝毫不惊慌,悠哉游哉的晃到今日。
百里沉醉望着楼下那胸有成竹的毕仲秋一阵娇笑,如果不是等到这最后时刻,毕仲秋如何能下得如此重注,如果不是那穷酸秀才不卑不亢中流露出猥琐神情的精彩表演,他又如何能放下戒心,如果不是白骨精其貌不扬,他如何能豪气干云,一千两的赌注有何看头。百里沉醉奉行的哲学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一阵嘈杂后,大厅复归寂静,数百只眼睛都盯着红木桌上的那口阔一尺的青花蟋蟀浅底盆。盆上了架了一个半圆的铜丝罩,罩子左右个开了一个小门。
毕二现将自己的爱将将军王小心翼翼的放入左侧小门,那将军王一跃入盆里,就好像鱼儿得了水,精神振奋,上蹿下跳,赢来阵阵喝彩。
再反观那穷酸青年,轻轻打开右侧小门,拿起竹筒抽开浮草,白骨精轻巧的跃入盆内,却龟缩在一隅,瑟瑟缩缩一副备受欺凌之相。任将军王如何挑衅,也守战不出。乃至那将军王将腿扫到了白骨精的面前,她也不过是慢悠悠换个地方蹲着。引来在场众人的讪笑。
百里沉醉也在笑,笑得天真妩媚,丝毫不懂担心为何物。看得百里承邦一阵恶寒,这天真是绝对和沉醉搭不上边的。
场外战锣一响,训练有素的将军王开始摩拳擦掌,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刻终于到了,反观白骨精却依然故我的龟缩。
将军王沉寂了一下,紧盯着对手,突然,双翅一展,向白骨精猛扑过来,眼看着白骨精就要死于他的利钳之下,却见她轻轻一滑,从将军王红钳和身子的夹缝中溜了出去,让将军王扑了个空,真兀自恼怒万分。
第一回合平手,但是对于斗蟋蟀来说,只懂防守是永远胜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