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宽看向老太太:“娘,咱们…”
“你少求情!不是都不做家主了吗?还不快回你自己的院子去?”老太太厉声打断他的话。
颜宽不动。
老太太就道:“我警告你,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今儿你敢忤逆我一下,我就当场碰死给你看!”
颜宽的冷汗掉下来了。
老太太厌恶地看了颜婳一眼,老祖宗打了多少年才打下来的基业,别说一个孙女儿,就是她自己,犯了这种罪孽都得自刎谢罪!老太太冷声道:“把她拖下去,赐白绫!”
颜婳没料到颜家会这么绝情,都说家是避风的港湾,可她的家,是最彻骨的深渊!
如果有下辈子,她再也不要相信所谓的亲情!她要把颜家,打入十八层地狱!
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来了,架住颜婳往外拖拽。
颜婳也不挣扎,就任由她们拖着。
等到拖出院子,颜婳突然挑起,将两名婆子踹翻在地,尔后脚底生风,一溜烟儿地跑向了大门。
那里,封氏已经备好了车,封氏抱着五个月大的颜俊之坐在马车上,朝颜婳招手:“婳儿!快!”
颜婳眸光一动,爬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华珠与颜博的回了颜府。
颜恒之得救、颜敏之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府邸,老太太急得睡不着觉,颜宽亲自领了亲卫队外出寻找。颜博请了大夫,给冷柔与廖子承看诊。
大夫给二人把了脉,又查了身子,除了冷柔的背部有鸽子血纹身外,没再发现任何异常。
华珠把从现场带回来的酒壶给大夫检查,看大夫的诊查结果是否和她的一样。
大夫闻了闻,又倒了一杯清水,放入银针。片刻后,其中一枚银针变黑了,大夫说道:“这一杯酒是有毒的。三奶奶的嘴里没有酒味儿,如果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话,这杯毒酒应该是被提督大人喝下了。但…但奇怪呀,提督大人的面部和眼球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可是,若非中毒,为何又迟迟不醒?唉,老夫行医多年,当真没见过如此古怪的病例。”
现场有黑血,是中毒之人吐出来的。
难道…有第三个人?但谁会去喝廖子承和冷柔的酒?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冷柔为何与廖子承坐在一起?孩子又为何少了一个?
送别大夫后,颜博打了帘子进来,额头和脸全被抓烂了,年绛珠下手不轻。寻回了一个儿子,可另一个儿子下落不明,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二妹。”哽咽的腔调。
华珠抬头,这才发现他一双眼通红,想哭却又忍住。
敏之本就生了病,而今也不知被歹徒带到了哪里。
颜博吸了吸鼻子,忍住喉痛的胀痛,说道:“我刚去过老太太的院子了,颜婳交代,她劫持了冷柔,但冷柔骗碧水下车后,又把颜婳迷晕,用颜婳的命威胁碧水换了一封信。”
顿了顿,又道,“是冷柔约子承出来的。”
冷柔约廖子承到十里坡坟场,颜三爷的墓碑前,是想…毒死廖子承吗?
这杯酒…被廖子承喝下了!
那摊黑血,是廖子承的!
可…可为何,廖子承的体内又找不到中剧毒的痕迹了?
莫非,冷柔又给廖子承喂了解药?
那冷柔又是怎么晕过去的呢?
还有孩子,为何只剩一个了?
“颜婳还有没有说别的?”华珠凝眸问。
颜博随手擦了眼睛,说道:“颜婳说冷柔把孩子抱走了。”
冷柔痛恨廖子承,但冷柔也珍惜颜家,她不会加害孩子的。除非——
“姐夫,子承和冷柔会面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是他给子承解了毒,是他弄晕了子承和冷柔,也是他,给旭之和冷柔纹身,并且抱走了敏之!”
这个“他”,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个女人。
颜博急得快要呼不过气来:“他把敏之抱走做什么?敏之只是个孩子!”
这个问题华珠也想不懂,华珠宽慰了颜博几句,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取出银针,分别给冷柔、廖子承施了针,但他们二人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华珠又叫人拿来冰袋,把冷柔翻了个身,帮她敷被纹了身的地方。
对这个一次又一次企图毒死她丈夫的女人,华珠不该这么仁慈的,可华珠希望她早点醒来,告诉他们坟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觉告诉华珠,这一切的一切,人体密码也好,佛龛血泪也罢,都与梅庄脱不了干系。
可问题时,她破解不出那四个人体密码,也凑不齐五份梅庄地图!
冷柔晕了,没人知道第四份地图到底去哪儿了!
“呆子!呆子你等等我!”
门外,突然传来雅歌的叫声。
是雅歌与流风抵达琅琊了。
华珠把冰块交给红菱,让她好生看顾冷柔,自己则出去见了两个淘气包。
一月不见,雅歌与流风都长高了,流风依旧是一袭黑袍、戴黑色面具,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波光熠熠。
雅歌换上了中土女子的服饰,红衣红裙,金钗花钿,可怎么看都还是有种草原女子的奔放。
流风想廖子承和华珠了,一下马车便施展轻功飞了过来,害得雅歌追得满头大汗。
“流风。”华珠先是见到了流风,流风眸光一亮,扑进了华珠的怀里。
随后,雅歌追上了,一把将流风从华珠怀里扯了出来,“呆子!谁许你抱别的女人了?”
流风奴了奴嘴儿,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
雅歌叉腰:“干嘛瞪我?我说错了吗?你都对我做那种羞人的事了,还敢抱别的女人?”
流风的脸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晕,撅嘴儿,撇过脸不理雅歌。
雅歌急了,一把扯下他面具:“让你不看我!”
流风霎时茫然,随即眉头一皱,伸手去抢!
华珠被彻底忽略,就看着他们俩抢来抢去,最后实在失了兴致,转身回屋。
谁料,刚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雅歌的惊呼:“咦?你面具里面有东西哦!”
华珠步子一顿,转过身来,看向被雅歌一点一点抽出来的暗色小羊皮,眉心狠狠一跳,几个箭步迈过去,夺了面具。
面具是软布做的,夹层中,有一块皮肤一样的东西,华珠将它抽出来,赫然发现,这竟是一张地图!
不知想到了什么,华珠快步回了屋,拿出廖子承的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了另外四份地图,一拼,齐了!
淑云果然没骗他们,她的确把第四份地图放在了一个他们全都见过但又不可能会找到的地方。
是啊,今儿要不是雅歌发飙撕了流风面具,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猜到,第四份地图竟是藏在流风的面具里!
“二妹!二妹!冷柔醒了!”颜博冲了进来!
华珠忙将地图收好,随颜博去往了冷柔的房间。
冷柔微微睁开了眼睛,眸光却依旧迷离。
华珠扶住她肩膀,正色问:“三奶奶,我是华珠!坟场出了什么事?你们碰到谁了?谁给你和旭之纹了身?”
冷柔好似没听到她的提问,只木讷地呢喃:“不要…寻找…梅庄…不要…寻找…梅庄…”
这句话,柳昭昭说过,染千桦说话,甚至廖子承后来告诉她,明德太后与长乐公主其实也警告过。现在,连冷柔也这样!
她们五个,究竟怎么了?
“冷柔,淑云说她去过梅庄,我知道那是你给她制造的记忆!你,你是五女中唯一一个记得梅庄之旅的人,你告诉我,梅庄到底有什么?庄主又是谁?”
“不要…寻找…梅庄…”
华珠捏了捏眉心,使劲儿摇着她肩膀道:“敏之去了哪里?是不是被梅庄的人抱走了?冷柔!你听见我问话没有?”
“…”冷柔又动了动嘴皮子,这一次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颜博附耳,仔细听了半响:“开…杀?大开杀戒吗?凶手要杀了敏之吗?”吓得腿都软了。
华珠想了想,慕地取出小册子,把四个人体密码画在纸上,打声问:“冷柔!你看看它们是什么意思!”
冷柔费力地睁眼,看了看,又颤颤巍巍地抬手,一把拍落了华珠的册子。
华珠一惊,想再问,她却已经再度昏迷了。
华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房,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拉开被子,想要躺进去,却猛地发现不对。
掀开被子,没人!
外屋,没人!
浴室,没人!
廖子承…不见了!
请假大结局,找到梅庄,解密真相,然后这一段旅程就结束了。
要是继续歪,歪点宅斗,歪点皇子夺嫡,歪子承得了天下,再歪点世子为父报仇,哈哈,好像也能歪个150万字。不过真那么歪,就失了写这篇文的初衷了。
20号上大结局,可能是一个,也可能分上下,看具体字数而定。
大结局(上)
他明明晕倒了,为何突然不见?是被人掳走?还是自行离开?
华珠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答案。
颜博跟进来,瞧华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朝床上看去,这一看,也狠狠地变了脸色:“子承呢?”
华珠懵了,不知如何作答。
颜博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厉喝:“银杏!”
银杏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四爷…”
眸光一扫,素来镇定的表姑奶奶竟像被雷劈了似的,她暗觉不妙,“四爷唤奴婢何事?”
“提督大人呢?”颜博冷冷地问。小儿子下落不明,若是连廖子承都失踪,他…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银杏摇摇头,神色肃然道:“我不清楚,我刚在屋里伺候二少爷跟四奶奶,我这就去找人问。”
一刻钟后,银杏回来了,满头大汗,“四爷,表姑奶奶,院子里的人都说没看见四爷。”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居然没人看见?
这…这又是闹的什么鬼?
颜博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华珠这会子却稍稍回过了神,去枕头底下抹钥匙,摸到了,她拿起钥匙打开了保险柜,就发现保险柜中的佛龛与地图全都不见了!
颜博凑了过来,担忧地拍了拍华珠肩膀:“二妹,你在看什么?”
华珠的心底一片尖锐的疼痛,泪水就那么掉了下来:“子承…子承走了,他拿着梅庄地图走掉了!他一个人去找梅庄了!”
梅庄的事,颜博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得梅庄者得天下,集齐五张地图,便可启程寻找梅庄。但廖子承显然对天下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弄明白佛龛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一直以来,廖子承都跟华珠形影不离,甚至连保险柜的钥匙都给了华珠…足见廖子承对华珠的信任。可管家时刻,廖子承一个人…走掉了?!
到底是什么,促使廖子承做了这样的决定?
颜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华珠比颜博想到的稍微多一点儿,她拿出小册子,把记载了四个人体密码的那一页翻开,哽咽道:“他一定是读懂密码了!”
可是,这四个密码究竟说了什么?竟让廖子承抛下她,独自去了?
还有,她把密码递给冷柔时,冷柔说“开杀”,并将小册子拍开又是什么意思?
华珠的头都大了!
颜博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四个密码,是不是在告诉子承,叫他一个人去?”
华珠吸了吸鼻子,摇头:“不清楚,姐夫,帮我备一匹马,我要去找他!”
“找他?你上哪儿找?”颜博的眉头皱了起来。
华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记得,他跟我提过,地图上描绘的地方貌似有一座岛屿,我想,应该在某个港口。”
颜博想了想,点头:“好,我跟你一块去,敏之,或许也是被那黑心肝的人抓走了。”
颜博回了自己的屋子,叫银杏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然后打算与年绛珠道别。可年绛珠生他的气,根本连房门都不许他进。
他蹲在门口,敲了敲门,神色复杂地说道:“我知道你醒着,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跟二妹去找人了,我一定会找到敏之的。”
心里,补了一句,我要么找到敏之,要么死在寻找敏之的路上。
年绛珠没理他,就抱紧旭之,无声地落泪。她思念敏之,担忧敏之,一想到二人曾在颜博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恨不得冲出去狂揍颜博!
颜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年绛珠的回应,失望地叹了口气,拿过银杏递给她的包袱与银两,迈向了大门。
华珠也背了一个小包袱,带了两套换洗衣裳,和一些可能对寻找有用的小物件。
央人备好的马车停在大门口,颜博扶着华珠上了马车,一日颠簸、一夜忙碌,华珠累坏了,整张脸都现出一种无力的苍白,连眼袋也凸显了出来。可即便如此,那双清泉般动人的眸子却依然写满了坚定。
颜博递给华珠一块糕点,心疼地说道:“你好歹吃点东西,从下午到现代,好几个时辰了,你连口水都没喝。”
华珠抿了抿干燥的唇,接过糕点,艰难地吃了起来。她需要体力,哪怕是块糟糠,她也得咽下去!
看着华珠明明没有胃口却强行下咽的样子,颜博撇过脸,微微红了眼眶,深呼吸,按下不适,吩咐车夫道:“走吧,去一号港口。”
车夫道了声“是”,随即挥动马鞭,马匹吃痛,开始扬蹄奔跑了起来。
突然,一名红衣女子夺门而出,抓住门框,一脚踩了上来。
车夫吓得险些心肝儿猛颤,险些丢了手中的鞭子。
那女子却不管车夫作何反应,掀了帘子便躬身步入车厢,挨着华珠坐下,喘着气道:“带上我!我要找流风!”
这人,除了雅歌再无旁人了。
颜博眨了眨眼,诧异地道:“流风也不见了?”
雅歌鼻子一哼,愤愤不平道:“趁我洗澡的空挡逃跑了,以为我不知道?他一定跟廖子承在一块儿!吃了我豆腐,还想赖账吗?哼,说不定我都怀了他孩子了!”
这句话,叫华珠与颜博齐齐噎住了。
颜博清了清嗓子,尔后给咳嗽不已的华珠倒了小半杯温水,又皮笑肉不笑地问向雅歌:“你们…你们圆房了?”
雅歌忿忿地跺了跺脚:“是啊!睡都睡了!他想赖账,没门儿!”
颜博被胡国女子的彪悍惊到了,未婚先圆房本就够惊世骇俗,她竟还讲得脸不红心不跳。
华珠看了雅歌一眼,眸光一动,放下茶杯道:“没脱裤子不会怀孕的。”
雅歌杏眼一瞪:“不会吗?那怎么才会怀孕?”
见华珠红着脸仿佛不知如何回答,雅歌眸光一转,投向了颜博,“啊,你生过孩子,你说,怎么才能怀孕?”
颜博的嘴角抽了抽,敢情这小郡主压根儿没与流风行那夫妻之事,只是睡在了一张床上。但他要怎么解释呢?这种东西,他做起来如鱼得水,讲起来却是有些词穷的。
憋了半天,在雅歌几乎要吃了他的眼神里,支支吾吾地道了句“哦,痛…痛…痛了大概就能怀孕了。”女人第一次,都是很痛的吧?
“痛啊…”雅歌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在脑海里为这个“痛”下了定义,随即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我知道了。”
马车依旧平稳地形势在宽阔的马路上,华珠与颜博很快发现,雅歌的加入,给一对沉闷压抑的组合注入了非常新鲜的活力。乃至于后面,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两个能够暂时忘却廖子承与颜敏之。
连续数日的长途跋涉,每日在驿站更换一匹全新的骏马,以保证队伍的最高时速,终于在初八的下午抵达了琅琊海域的一号港口。
也不知是不是过年的缘故,港口空挡得不见人影,唯独海面上遥遥驶来的两艘大船,轻轻打破了港口的沉寂。
华珠、颜博、雅歌四下张望。
雅歌摸着脑袋呢喃:“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我们找错了?都没有人的啊?他们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华珠凝了凝眸,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悄然滋生:“姐夫,这里的港口是不是安静得太可怕了?”官方港口,却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