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登基之日,帝由景世子改封号为景帝,后由景世子妃册封为云皇后,保其云姓,意在对其尊重。诏书告曰“帝后共同治国理政”,文武百官无异议。
帝后下设两王一侯,左右丞相,六部,有遵循古制,也有新设官职。
两王分别是南凌睿和云离,一侯是冷邵卓,左右丞相分别是沈昭和洛瑶,大将军为顾少卿,六部官员均是才华过人之辈,十大世家蓝老家主等老一辈人卸任,新一辈有才华者择才选用。朝野有才者大有人在,一片欣欣向荣。
登基大典后,帝封赐了一众追随其打江山的功臣,追封了因战身死的良将,当日,金殿上,百官朝议,重新修整细化了“天子七策”,加入对水利、赋税、刑法等诸多方面的实施条文。废除前朝旧制弊端,大胆择才启用,设立了学堂,培养人才,增设女子官职等。
帝王登基之日,进一步地推进了容国繁荣兴盛之路。
当日夜,忙碌了一日的容景和云浅月回到了紫竹院。虽然由荣王府改成了皇宫,但是没有三宫六院,依然别有一番清静,不见喧嚣。议事的金殿和后院临湖水榭、紫竹林隔开,二人下了朝后便不再是帝后,依然过自己的小日子。
进了房间后,云浅月从怀中掏出一枚物事儿,轻轻地套在了容景的手上。
容景一怔,低头看向他的手,只见是一枚极其精巧璀璨夺目的环扣,宝石闪闪发光,他眸光闪了闪,抬起头,笑问,“这就是你说的钻戒?”
“记性可真好!”云浅月撇嘴。
“你的呢?”容景看向她的手。
云浅月摊开手心,一枚戒指躺在她手心,宝石同样闪闪发光,与刚给容景的那枚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枚要小一些,显然是一对。她将戒指递给他,“你给我佩戴。”
容景拈起戒指,给她套在了手指上,之后,拿着她的手与他的手放在一起,仔细地看,眸光凝定,许久不曾移目。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以后需日日戴着,有你看够的时候。”
容景轻声问,“看起来不像是近日做的,看痕迹像是做了二年了。我们大婚的时候你就做好了吧?为何说了之后却没给我?”
云浅月笑了笑,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道:“本来大婚时是想给你,但想着我身上有那个毒,指不定能活多久,便没拿出来。”
容景将她搂紧,低下头,轻轻吻住。
他们都知道,这一条路走到今日更不易,幸福更是得之不易,弥足珍贵。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春日里,万物复苏,遍地花开,荣王府的紫竹林如紫霞般灿艳,西南角的那一株桃花开得明媚,整个天下,迎来了繁花似锦。
一年里,天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朝野到地方,上下清明。为官者清廉为民,为民着日子富裕,盗者不再盗,亦再没有匪寇横行。
新政推出后,朝野上下一心的治理下,百姓们得到了丰收,过了一个暖冬,路无冻死骨。今年的春早来,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筹备耕种劳作。
放眼四目,田野里均是一片欢声笑语。
容凌虚岁计算是三岁,已经会走了,去年抓周的时候他将桌案上摆着的所有东西都抱到了怀里,惹得众人大笑。
云浅月当时点着他额头笑骂,“小贪心!”
容景则是挑了挑眉,骄傲地道:“朕的太子心有丘壑,包揽万物,贪心也不怕。”
云浅月无奈,想着谁说容景不宠容凌?他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宠容凌的人。怪不得容凌从会走路后,容景走到哪里就要跟到哪里,有时候她身体不舒适,不去早朝,容凌便陪着他去,小小的人儿,坐在容景身边的椅子上,和容景一样静静地听着群臣讨论政事,一大一小两张脸,看到他们,就觉得容国的江山荣华指日可待,群臣说话声都比寻常响亮有干劲。
忙碌了一年有余,一切基本走上正轨,容景的时间也相对得清闲了些。
在云浅月的建议下,朝野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早朝理政,而是每七天有一天的假期,假期这一日休朝,学堂的学子也可以不早课,全民放假。
容景自然没有意见,诏令按照她的提议颁发了下去,朝野上下一片欢呼。
这一日,正逢沐休,容凌听青裳、伊雪等人聊天,听说灵台寺后山的桃花开得极好,漫山遍野,甚是繁华,便闹着云浅月带他去看桃花。
云浅月听说不久前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回了灵台寺,她不想见灵隐那个在她心里被定型了的神棍,任凭容凌怎么闹,她懒洋洋地躺在美人靠上晒春日,左右也是不答应。
容凌气哼哼地说她,“娘亲,你没爹爹疼我,我想做什么,爹爹都应我。别人的家里都是严父慈母,偏偏咱们家是慈父严母。”
他没有叫容景和云浅月为父皇母后,还是依照小时候的称呼,一直喊爹娘。
云浅月看着他小小的嘴嘟起,分外不满,她心中好笑,对他道:“你爹真的是什么都应你?春年的时候你想跟随你大舅舅去狩猎,你爹爹不是没让你去成?”
“那是因为我染了风寒,爹爹心疼我。”容凌道。
“是你染了风寒吗?我怎么记得是你大舅舅染了风寒?”云浅月看着他。
“那是爹爹怕我被大舅舅传染了风寒。”容凌板着小脸道。
云浅月点点头,慢悠悠地道:“可是后来你大舅舅风寒好了又出去狩猎,你也想去,你爹爹还是没让你去,为何?”
容凌一噎,噶着嘴道:“爹爹必有理由。”
云浅月笑看着他,“你想你爹爹必有理由,为何没想过娘亲不随你去灵台寺也是必有理由呢?”
容景扁扁嘴,小脸耷拉下来,须臾,他上前一步,腻在云浅月的怀里,拽着她衣袖央求道:软软的小身子蹭着她,如小猫一般,“好娘亲了,你陪我去吧!灵台寺不就是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吗?我知道你怕看桃花多了爹爹吃醋,才不敢去,可是今日爹爹被顾将军请去了他的府邸,你去了他也不知……”
“容凌,你何时知道我怕你娘看桃花多了吃醋的?”容景的声音忽然从紫竹林外响起。
容凌一惊,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回头看向紫竹林外。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他刚才还说容景是慈父,她是严母,这如今就颠倒回来了。她偶尔严厉,容凌却是不怕她,容景温和,容凌却是怕他。父亲的话他句句听从,即便不甘愿,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腻在她身上黏她一样黏容景不达目的不罢休。
“娘亲,你坏,爹爹回来了你怎么不悄悄告诉我?”容景低声埋怨。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这孩子见风使舵,就捡好拿捏的人拿捏,她看向紫竹林,只见容景从紫竹林走了出来,身上落了一片紫色的竹叶,他轻轻用手弹掉,步履一如既往轻缓优雅地向院里走来,帝王宝座没让他凛冽锋利,反而更如被时光打磨了的玉,透着倾世温润雍容。
不多时,他走到近前,目光温柔的看了云浅月一眼,须臾,落在容凌低垂着头耷拉的小脑袋上,笑问,“嗯?怎么不说话了?”
容凌一副乖巧的模样,似有垂手听训的架势,他生来就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对待什么样的人。父亲的恩威如山般高大,他不敢碰触他的菱角,所以,在他面前,还是乖乖为好,尤其是说错了话,戮到了他父亲痛脚的时候,更是认错态度乖觉。
“调皮!”容景伸手弹了他脑袋一下。
容凌缩了缩脖子,知道父亲没生气,顿时欢喜起来,转身抱住容景的腰,笑嘻嘻地道:“爹爹,你不是去了顾将军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浅月看着他又气又笑,这个笑嘻嘻的模样都是和墨菊学的。
“我若是不回来,又怎么能听到你黏着你娘亲说我的话?”容景笑看着他。
容凌眼珠子一转,立即转移话题,“爹爹,听说您和天下第一高僧灵隐大师交好,大师不久前从东海回到灵台寺了,您还没见他吧?今日沐休,您去灵台寺见他怎样?”
“顺便带上你去看灵台寺后山的桃花是不是?”容景挑眉。
容凌立即点头,欢喜地道:“爹爹您真聪明!”
容景失笑,对他警告道:“再让我听见你对娘说刚才那样的话,定不饶恕!”
容凌眨眨眼睛,当即保证,“以后不说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容景看向云浅月,“我刚刚收到了灵隐大师的信,约我去灵台寺,便从顾少卿的府邸回来了。本来想你与我一同去,看来你是不去了。”
云浅月摇头,“不去!”
“大师没有兴趣赏灵台寺后山的桃花,定然不去后山,你碰不到他。我去寻大师,你和容凌去后山赏桃花吧!”容景想了一下道。
“啊,娘亲,原来您是不喜欢那个灵隐大师啊,您是不喜欢听和尚算卦念经吗?我也不喜欢。爹爹去找大师,我们去赏桃花,一举两得,好不好?”容凌继续央求云浅月。
云浅月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懒,不想做什么,不想见灵隐大师是一方面,还有不想动弹是一方面,但是见容景要去灵台寺,容凌期盼的眼神,只能点点头,“好吧!”
容凌顿时欢呼一声。
容景伸手拉起云浅月,云浅月懒洋洋地站起身,三人出了紫竹院。
春光日暖,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谁家墙院有杏花、桃花、海棠花探出墙头,一派繁荣似锦,花香满城。
马车出了城,来到清泉山,在山脚下停住,云浅月和容凌下了车,从侧山上山。容景的马车继续行进,来到正山门,灵隐大师正在等候,见他一人来到,心下了然,双手合十笑道:“看来老衲数年前给了皇后娘娘一卦让她不喜坏了,如今竟然连老衲的面也不照了。”
容景微笑,“大师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灵隐大师大笑,请容景进入山寺。
二人在禅房内下棋叙话,时光流逝,转换了身份的容景依然是容景,奔波东海数年未归的灵隐还是灵隐,忘年交相处分外融洽。
灵台寺后山,果然漫山遍野开遍桃花。
云浅月想起大婚的时候容景带她来时还没有繁殖这么多桃花,两三年不来,桃花更繁盛了些。举目望去,一片粉红。
“果然很漂亮啊!”容凌欢喜地跳上桃花枝干上,小小的人儿,因为得天独厚的灵力,让他分外有优势,比一般三岁的小孩童灵活,几乎不用人操心看管了。
云浅月看着他,他坐在枝头上,小小的脸和盛开的桃花辉映,比花还美。她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向地上倒去。
“娘亲!”容凌眼睛睁大,吓坏了,一个高从树上蹦下来,似乎想接住云浅月,但他还是太小太小,如何真能接住她,眼看不但接不住,还会被砸住,他顿时傻了。
身后一阵微风拂过,一抹青白的人影飘身而落,堪堪地接住了云浅月将要摔倒的身子。
容凌“咦”了一声,好奇地向接住她娘的人看去,这一看,有些面熟,但是不认识,不由问道:“你是谁?”能千钧一发接住她娘亲,定然不是坏人。
“我是容枫!”来人看了容凌一眼,目光温暖。
容凌眼睛一亮,“是枫哥哥吗?我总是听我娘亲说你,娘亲说我该叫叔叔或者舅舅,不叫枫哥哥,但是爹爹说算起辈分来,你是他的子侄,要叫他一声叔叔的,既然都姓容,我流着的是容氏的血脉,当然不能如娘亲一样乱了称呼,自然喊你枫哥哥了。”容枫闻言愣了一下,笑道:“好,你就喊枫哥哥吧!”
“枫哥哥,你突然出现接住我娘亲真好,你懂医术是不是?快给我娘亲看看,她为什么会晕倒?是不是像大舅舅说的,娘亲偶尔上不了朝,是因为昨夜被我爹爹给累坏了?”容凌小大人一般地忧心地看着昏迷的云浅月,“今日沐休,不用上朝,爹爹昨日是不是又累娘亲了?”
容枫闻言想笑,但见云浅月昏倒,他一时笑不出来,伸手按在了她的脉上,须臾,面色一松,对等待他结果的容凌笑着解释道:“你娘亲是有喜了!”
“有喜是什么?”容凌不解地问。
“有喜就是怀孕了,你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容枫看着面前白白一团的小人儿,想着这就是月儿的孩子,两年前,他杀了明太后,也身受重伤,本来要来京城,但是伤势太重,且明太后对他用了毒,正巧师傅雪山老人回山,严令他不解了毒养好身子不能离开天雪山,毒虽然不致命,但分外纠缠,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如今身体好了,才能出山,本来去了荣王府,听说他们来灵台寺,他便寻来了,不想却正赶上她要昏倒,他想着幸好来得及时,否则地上有干枯的树枝怕是会扎到她,也会砸伤容凌。
“枫哥哥,你说……我娘亲……她怀孕了?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容凌似乎吓了一跳,猛地看向云浅月的肚子,她肚子平平的,他问道:“是同大舅舅家的瑶姨姨一样吗?”
容枫知道南凌睿和洛瑶去年举行了大婚,春年的时候传出了有孕的消息,他点点头,“是一样。”
容凌得到证实,小脸立即垮了下来,不高兴地看着云浅月。
容枫讶异,“有弟弟或者妹妹不是该高兴吗?为何你好像……不高兴?”
“如今爹爹疼我,娘亲疼我,若是有了弟弟或者妹妹,爹爹和娘亲该不疼我了。”容凌嘟起嘴,对于要有弟弟或者妹妹显然不喜。
容枫愕然了片刻,摸摸他的头,语气温暖,“你是你爹娘的孩子,他们如何会不疼你?你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也是你爹娘独一无二的孩子,他们也一样会疼你的。”
“真的?”容凌纯真的童颜看着容枫。
“真的。”容枫肯定地点头,见他还是不太高兴,补充道:“而且弟弟妹妹可以陪你玩,你是大哥哥,也可以领着弟弟或者妹妹做事情,除了爹娘外,你就是他们的长兄,长兄如父,将来他们都要听你的话的。”
“真的?”容凌纯真的小脸顿时放光地看着容枫。
容枫笑着点头,“是真的!枫哥哥不骗你。”
“噢,那就太好了!我要去告诉爹爹!”容凌欢呼一声,蹦跳着立即向前山跑去。
容枫看着他小身子蹦蹦跳跳地跑远,轻笑,抱起昏迷的云浅月,跟上他向前山而去。
禅房内,容景和灵隐大师刚摆上棋局,没下片刻,外面便传来容凌的兴奋的声音,“爹爹,我有弟弟和妹妹了!”
容景要落子的手一顿,向外看了一眼,须臾,将棋子在手里捻了一圈,慢声问道:“容凌,你的弟弟和妹妹又是哪个大臣家结识的小公子或者小姐?”
“不是,这回谁家也不是,是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和妹妹。”容凌磕绊了一下,连忙道。
容景手中的棋子“啪”地一声落下,腾地站起身,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几步奔出了禅房,迎上跑来的容凌问,“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娘亲昏倒了,枫哥哥接住了娘亲,给她把脉,说娘亲怀孕了。”容凌难得见到父亲这般失态的模样,呆了呆。
容景这时也看到了跟在你容凌身后进来的容枫,他怀中抱着昏迷的云浅月,他衣袂如一阵风似地刮到了他面前,盯着他怀里的云浅月,不确定地问,“是真的?真是……”
“真是喜脉!”容枫笑着将云浅月递给她。
容景接过云浅月软软的身子,如千斤重一般,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意,似喜似不敢相信,“她最近嗜睡,分外懒散,我竟然没发觉……竟然……”
“也就月余,没发觉很正常。”容枫笑道。
容景点头,抱着云浅月大步离开,对灵隐大师招呼也不打了,往日一贯的优雅,今日步如流星。
“爹,您要带着娘亲去哪里啊?”容凌立即问。
容景头也不回地道:“回去养胎!”
“我还没赏够桃花呢。”容凌不舍地嘟囔。
容枫含笑看着他,温暖地笑道:“枫哥哥陪你赏桃花。”
容凌顿时欢呼一声,拉着容枫就走,他觉得枫哥哥真如娘亲说的一般好。
这一日,艳阳高照,荣王府欢天喜地,天下子民一片祥和,幸福在前,盛世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