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最好止步!这里是浅月阁,不是七皇子府。”云浅月语气冷淡。

夜天逸脚步一顿,似乎被云浅月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刺伤,“月儿,你何时对我如此冷心了?我在你眼里现在全然就是陌生人了?或者连陌生人都不如?”

“道不同,不相为谋。七皇子离开吧!以后别再来了!”云浅月无视夜天逸的受伤,伸手往西一指,冷声道:“或者说你是走错了府邸,七皇子府邸在那边。”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月儿,你和谁的道相同?景世子吗?”夜天逸眸中的受伤忽然变成冷凝,“你我十年相知,你就如此说弃我就弃我?只因为我想要爱你,爱而不成,你就对我如此舍弃?甚至再也吝啬给我一个好脸色?”

“夜天逸,这么多年,纠缠的面纱揭开,不过都是互相的隐瞒而已。你我从未交心。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们彼此都明白。你又何必跑来说我?我们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有说错。”云浅月冷淡地道。

“呵,这么多年,互相隐瞒?你说得真是轻巧。其实我才是那个傻子而已。被你耍得团团转,骗得团团转。如今你找到了我代替你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快刀斩乱麻,将我当做乱麻,给你惹麻烦的乱麻,一下子斩掉了对不对?”夜天倾忽然惨淡地冷冷一笑。

云浅月面色微微一变。

“东海国的太子玉子书吗?就是你这么些年心心念念的人?可以背出**宣言的人?是你从小就要找的人?”夜天逸一步步逼近云浅月。

云浅月眼皮动了动,想着夜轻染能知道他在河谷县和玉子书的事情,夜天逸知道也没什么奇怪。更何况他本来就聪明敏锐。她看着夜天逸逼近的身子,冷漠地道:“是又如何?夜天逸,我曾经很小的时候是拿你当做他没错,但那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后来我分得清清楚楚,你不是他。这么多年,我对你我自认为仁至义尽。我没有对不起你分毫。你也无需因为这个来指责我。”

“是吗?你对我的确是仁至义尽。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仁至义尽呢?”夜天逸一步步走近,风尘仆仆的气息随着他接近云浅月也扑向云浅月的脸,“如今怎么?仁至义尽够了就要将我弃了吗?你觉得自己厌烦了,或者找到能对之仁至义尽的人了,便将我舍弃,扔掉,恨不得我永远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云浅月皱眉,冷声道:“七皇子请止步!这里是浅月阁。”

“止步?”夜天逸忽然一笑,眸光有着惨淡、受伤、痛苦、凌厉、含恨等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但不止步,反而快步向云浅月走来,眸中的神色紧紧地盯着她,“若我偏不呢?你待如何?”

“凌莲、伊雪、莫离!替我送客!”云浅月站定不动,声音清冷。

她话音刚落,早就站在一旁进展的凌莲和伊雪齐齐冲上前,挡在了云浅月的面前。与此同时,暗中一抹身影飘身而落,一身黑衣,正是莫离。

夜天逸看着挡在云浅月面前的三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浅月阁飘荡着他的笑声,苍凉还带着一丝什么东西破灭的意味。

“七皇子请!”凌莲警惕地看着夜天逸,出声送客。

云浅月淡淡地看着夜天逸,他依然是一身天青色锦袍,容貌俊美,但也许和容景同样的日夜治水劳心劳力,瘦了很多。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从北疆回京,队伍停在了云雾山,而容景前去迎接他,她在车内听到了那样簌簌落雪的声音觉得很美,和如今这样苍凉大笑的声音相比,仿佛不是一人。她忽然瞥开脸,不愿再看。

“以前每一年的中秋节我都会送你一样礼物,今年也不例外。千里而回,想亲手将礼物交给你握手言和……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吝啬于你的好脸色。”夜天逸止住了大笑,声音突地一寒,“从今以后,我在你心里,真就是一个陌生人了吗?你告诉我!”

云浅月抿了抿唇,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是!”

夜天逸身子一震,额头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青色闪过,他看着云浅月的脸,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云浅月不躲不避他的目光,片刻后,他忽然森冷一笑,“好!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也告诉你我的决定。”

云浅月清楚地看到夜天逸眼中所有的情绪褪去,化为决然,她心头一凉。

“云浅月,从今以后,我决定,势必娶你!即便是抢,是生,是死,你也要属于我。”夜天逸扔下一句话,衣袖一甩,手中一道光芒闪过,直直向云浅月飞去,而他的人不再逗留,顷刻间飘身出了浅月阁。

凌莲、伊雪、莫离三人齐齐一惊。纷纷出手去挡云浅月面前的那道寒光。但那道寒光的速度太快,冲力极大,几人齐齐出手,但被冲力震得退了一步,再想阻拦,那枚寒光已经向云浅月头顶飞去。

即便不是对着她的面门,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她头上的青丝怕是也会因此销落半截。凌莲和伊雪齐齐惊呼一声,“小姐!”

云浅月几乎被夜天逸决然的气势和话语震住,何况那枚物事儿太快,她想避也避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手臂伸到了云浅月的面前,卷起一片浓浓的雾色,紧接着便见到听到“嗤”地一声,似乎划破了衣料,伴随着一声闷哼响起,然后便是叮当当数声铃铛滚落的轻响。

云浅月惊醒,抬眼看去,便见一个过于俊秀苍白的年轻男子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他周身有淡淡的雾色,手臂滴滴答答鲜红的血滴下,染红了地面的青石砖。她面色微微一变,虽然没见过他的容貌,但识得他的气息,连忙问,“青影,你怎么样?”

青影此时卸了一身浓雾的保护,抿了抿唇,摇摇头,“小伤而已,无碍!”

“怎么能是小伤?我给你看看!”云浅月走向青影。

“在下当真无碍!的确是小伤,浅月小姐不必挂心!在下告退了!”青影倒退了一步,对云浅月摇头,话落,他不等云浅月在说话,身影化为一团云雾退了下去。

云浅月看着青影身影离开,皱了皱眉。低头看向地上滚落的那枚物事儿,只见是一个双环扣系在一起的两个风铃,这种风铃样子奇特,风吹来,发出清越润耳的声响,如百鸟唱歌。她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和夜天逸谈起过风铃,提到了百年前有一种会唱歌的风铃,是百年前一位奇人所造。她当时笑言说以后找找它,要是找到的话就将它挂在床头,日日听它唱歌。如今这个风铃大约就是那一只了吧!这样奇特的风铃,市面上没有卖。她唇瓣紧紧抿起,一时间看着地上躺着的风铃默不作声。

凌莲和伊雪见云浅月完好无损,齐齐松了一口气,莫离脸色暗了暗,上次从南疆回来一直养伤,他第一次被小姐叫出来,却是如此无用,心下不免有些灰败。三人都没说话。

“百鸟朝凤铃!七皇子有心了!”容景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云浅月闻声回头,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此时目光正看到躺在地上的风铃,玉颜容色淡淡,她抿着的嘴角松开,对他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好休息!”

容景收回视线,对云浅月温和一笑,“我还没那么弱!”

“你什么情况我清楚得很!快回去躺好。刚刚吵醒你了,我不会再让别人吵醒你。”云浅月转回身,伸手去推他,夜天逸来到,这么大的动静,他自然不可能不醒。

容景站着不动,目光又看向地上的风铃,对云浅月道:“这可是百年前的好物事儿,难得找到,收起来吧!扔了可惜!送回去也没必要!”

云浅月皱眉,抬眼打量容景脸上的神色。

“收起来吧!”容景迎上云浅月的视线,又道。

“那是夜天逸给的东西,既然再无瓜葛,还要他的东西做什么!”云浅月摇头。

“夜天逸给的东西又如何?既然是好东西,他给了,你就收了吧!没瓜葛的是心,与物无关。何况你不是喜欢风铃吗?这是风铃中最好的!”容景看着云浅月,“何况这么多年你收了他不少东西,也不差这一个。”

云浅月盯着容景的脸,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异样,伸手去摸他的头,“没发烧吧?”

容景握住云浅月的手,笑笑摇摇头,“肯定没有!”

“伤受得太重了吧?脑子不好使了,我可不记得你何时如此大方了!”云浅月低声嘟囔了一句。照往常,他该是第一个将这个东西扔出去的人。

“一个物事儿而已,况且他撂下狠话要抢你,我日日看着这个风铃,也好每日都警醒一番,好好看住你。”容景目光又看向院中的那个风铃,脸色淡淡。

云浅月想起刚刚夜天逸的话,唇瓣紧紧抿起。想着早知有今日,她对夜天逸还会有当初的吗?答案是未知数。毕竟这么些年的空白岁月,是他给她填充的,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还是彩色,都有他参与,即便如今形如陌路,但可以说夜天逸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是不可忽视的寻在,以后也会是记忆的一条河。即便她想刻意将他遗忘,但遗忘的也只是那些过往的片段,遗忘不了那个人。

“捡起来吧!”容景伸手摸摸云浅月的脸,指尖流连处无限爱怜。

“凌莲,将它捡起来吧!”云浅月对凌莲吩咐。

凌莲连忙应声,走过去捡起那个风铃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在手中摇晃了一下,风铃发出清泠悦耳的声音,细听之下,果然如百鸟唱歌,且每阵风吹来,铃声都不同,风大风小发出的声音也不尽相同。她偏头对容景问,“据说对着它说话,它能有记忆,是这样吗?”

“你可以试试!”容景道。

云浅月低头看手中的风铃,忽然对着它说,“我想容景。”

容景微微一怔。

“我-想-容-景。”风铃似乎将几个音符破译出来,叮叮当当碎响。细听之下,真是这样的音。

云浅月一喜,“真的可以有记忆呢!”

容景玉颜绽开,笑着将云浅月搂在怀里,头枕在她肩膀上,声音低柔,“云浅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云浅月眨眨眼睛,“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说我就吻你,当着她们的面。”容景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威胁。眸光还若有若无地扫了凌莲和伊雪一眼。云浅月脸一红,对容景低声碎了一句,对着风铃又说了句,“我想容景。”

“我-想-容-景。”风铃悦耳的重复。

容景满意地放开云浅月,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风铃,对着它道:“容景想云浅月。”

“容-景-想-云-浅-月。”风铃再次破碎出一样的音符。

“好幼稚!”云浅月失笑。却在这一笑中驱散了夜天逸给她带来的阴霾。

容景也笑意蔓开,眸光看向垂着头站在院中的莫离,对云浅月道:“你这个隐卫都被你闲置了!明明是一块璞玉,在你手中却是给使成了砖瓦,不如给了我吧!”

莫离闻言一惊,低着头抬起看向容景。

云浅月看向莫离,清楚地扑捉到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晦暗,她没回答容景的话,笑着问莫离,“伤好了吗?上次你受的伤太重,如今手臂是不是不太灵活了?”

按理说虽然刚刚夜天倾飞来的风铃冲力极大,但以莫离的武功来说应该不用青影出手就能挡下,大抵是上次受伤太重,手臂还没恢复完全。

“回小姐,好了!”莫离垂下头。

“这么些年在我身边的确是委屈你了!就如容枫所说,我是有些自大,可能依靠自己习惯了,总不习惯依靠别人,总是将你忘记。”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容景和我本是一心,他既然想要你,你以后就跟随了他吧,如何?”

莫离垂首不语。

“他的性命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的。”云浅月又道。

莫离闻言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多谢景世子垂青!莫离愿意!”

“好!那么就这样了!”容景随手扔出一块玉牌给莫离,对他道:“你拿着这块玉牌现在去十大世家的楚家,会有人告诉你做什么。”

莫离伸手接过玉牌,看到玉牌上一个楚字,是楚家主的玉牌,他一惊,面色有些动容,“景世子,属下……”

“去就可以了!”容景不欲再说,对莫离摆摆手。

莫离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点点头,将玉牌揣进怀里,足尖轻点,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偏头去看容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开始撬墙角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莫离?我本来打算他从南疆回来养好伤之后给他分配任务的,这么快就被你撬走了!你拿什么补偿我?”

“我将青影给你当隐卫如何?”容景低头笑看着云浅月问。

云浅月立即摇头,“算了,用不起!”

容景低笑,“莫离在你手中实在太浪费,你有红阁,对比之下,莫离的启用之处就大大减少。而你又念着他自小跟着你的情分,舍不得将他派出去,不如在我手中。”

“你看得到透彻,我的确舍不得!”云浅月笑着瞪了他一眼,想起青影的伤,收了笑意道:“青影刚刚受伤了,不让我看,你要不要喊出他来看看,伤势应该很重。”

“他说无碍大抵就是无碍,不用挂心了!”容景摇摇头,眉眼染上倦意。

“回房休息吧!”云浅月见容景露出倦色,拉着他回房。

容景被云浅月拉着,将身体的整个重量都给她,来到床边,云浅月侧开身子让他躺上去,给他盖好被子,语气温柔,“乖,睡吧,我去准备一下,给你做个你没吃过的好吃的。等做好了晚上喊你赏月。”

容景本来想要将云浅月拉上床,闻言住了手,笑着点点头。

云浅月坐在床边,等着容景睡熟,他实在是太累太过疲乏,受伤又如此重,若不是夜天逸来了将他吵醒,他大约还在睡着。等了片刻,见容景幽幽睡去,她才起身走到门口,对凌莲和伊雪吩咐几句,二人随着她一起向小厨房走去。

除了牛排和鸡蛋面,云浅月还会做一样,就是包饺子。以前过年都是小七包饺子,她在边上看着,小七的饺子包得很漂亮。她每次想帮忙,都被小七拒绝,说过年的饺子要一个人包,才能一心,不会二样。她那时候虽然高兴,但心下不服,一个人的时候便偷偷学,后来包出来的饺子和小七包的饺子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从来不知道罢了。后来那一年她想过年包揽那个活,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发生了那一场变故,他之后再没回来,过年的时候,唯一的一年,她没吃饺子,什么也没做,守着灯火坐了一夜。

想起前尘往事,虽然如今见到了小七,还不免有些忧伤。注定有些东西会沉淀在心底。

她忽然想让容景尝尝饺子。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会包饺子,这么多年她反正从来没见到过饺子。无论是皇家的宴席,还是王府的宴席,或者是平民百姓的饭桌。她走过的地方多,看的地方也多,也吃过不同的饭菜,可从来没见过这个。这个在那个世界每到年节一定要吃的东西。

三人来到小厨房,就见赵妈妈和听雪、听雨已经在准备。

云浅月简单地和三人说了一下,赵妈妈、听雪、听雨又听到小姐说的新东西,一时间都比较兴奋,连忙照着她说的准备材料。

凌莲和伊雪也好奇地跟着动手。

几人分工合作,在云浅月的指点下干了起来。一时间小厨房分外热闹。

不多时,有脚步声走进浅月阁,凌莲探出头看了一眼,对云浅月道:“小姐,是云离世子!”

云浅月拍拍手,也探出头,见云离向房间走去,她轻喊了一声,“哥哥,你找我。”

云离脚步一顿,透过珠帘只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云浅月,此时见到她,有些愣神,又向屋内看了一眼,那人面朝里面躺着,盖着被子,他看不到样貌,便抬步走向云浅月,他到底也聪明,来到云浅月身边便想通了原由,她的床除了一个人谁能躺?便低声问,“景世子回来陪你过中秋了?”

“嗯!”云浅月笑着点点头。

“我本来还想过来问问你家宴的事情,看来不参加了?”云离笑问。

“不参加了!我从十年前就不参加了!”云浅月摇头。

按照惯例,从皇宫参加宴席回府,王府内晚上也有家宴应场。但从十年前,云浅月便不参加王府的家宴了,因为她不想看到凤侧妃等人。今年凤侧妃和云香荷母女二人去了,王府内她当家。但她就是个甩手掌柜的,都事情扔给了绿枝和玉镯。今年走了云暮寒,多了云离。不过还是有王府内那些女人和庶女的,她觉得也没意思。况且容景回来了,她自然在自己的浅月阁准备。

“既然景世子回来了,那是不必参加了!你们有数日不见了。”云离笑了笑,“我刚刚看到染小王爷和枫世子了!德亲王府的人来找染小王爷参加府内的家宴,染小王爷将人给打发了,看来要在你这里跟着应景了。”

“唔,忘了他们。看来我要多包两个人的饺子。”云浅月这才想起容枫和夜轻染。

“饺子?”云离疑惑。

云浅月对他神秘一笑,“是一种比较好吃的食物,你要吃吗?”

云离有些为难,“七公主来了,要和我一起参加家宴。况且我今年刚刚来府里,不参加家宴不太好。”

“噢,七公主来陪你参加家宴了啊!哥哥的情路真顺呀。”云浅月拉长音,见云离脸一红,她笑道:“没事儿,你家宴少吃一些,我就辛苦一些,多包一份吧,晚上派人给你送西枫苑一份。你也能吃到。”

“那是最好,辛苦妹妹了!”云离也不推脱,笑着应了。话落又道:“不过爷爷的耳朵很是灵敏,你也要想着送去他那里一份。”

“糟老头子!”云浅月嘟囔了一句。

云离好笑地摇摇头,“那我先走了!顺便告诉爷爷一声。爷爷本来让我来找你,要求你今年参加家宴。不过他若是知道景世子来了,也不会强求你。”

“嗯!”云浅月点头。

云离不再多言,笑着转身,脚步很快就出了浅月阁。

云浅月探回身子,对赵妈妈说要多做一些。赵妈妈笑着道:“早就知道小姐一旦有新鲜的物事儿分的人不会少了。放心吧!老奴准备了很多。”

云浅月笑着点头。

几人一边聊着天,说着话,一边忙活。听雪、听雨从凌莲和伊雪来了便和云浅月跟前侍候的少了,此时寻到机会,叽叽咋咋个不停。

赵妈妈大半辈子都是在厨房里混,学得很快。听雪、听雨时常下厨房和赵妈妈打下手,自然学得也快。凌莲和伊雪就差了些,她们在红阁,学的是各种艺技,自然下厨房少之又少。和云浅月几人包出的饺子对比不太好看,二人有些脸红。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二人安慰,“我第一次包出来也是这样,学了很久才能包好!”

赵妈妈和听雪、听雨也连忙说自己第一次下厨房时候的事情。手生很正常,练练就习惯了。二人脸色才正常。

几人正说笑间,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好奇地问,“小丫头,你们在干什么?”

“包饺子!”云浅月笑着看了夜轻染一眼,取笑道:“贼头贼脑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浅月阁进了个小贼呢!”

夜轻染伸手挠挠脑袋,似乎很是意外,“你还会下厨?饺子是什么?”

“喏!就是这些!”云浅月伸手一指竹子编织的盖子上摆满了一排排的饺子道。

“这样的东西是饺子啊?怎么吃?现在能吃吗?”夜轻染好奇地走进来,伸手去拿。

“喂,不能!这是生的,还没下锅呢!”云浅月拍掉他的手。

夜轻染被沾染了一手背的面,他抖了抖,看着云浅月即便和他说着话也利落地做着手中的动作。很是新鲜,问道,“这个是面我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云浅月无语,现代人都知道,古人却没见过。她解释,“是馅!”

夜轻染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继续解释,“是肉和菜剁碎了掺和在一起,又加了调味料。”

夜轻染了解了似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赵妈妈等人,道:“我也帮你吧!”

“你会?”云浅月怀疑地看着夜轻染。

“不会学呗!”夜轻染白了云浅月一眼,话落,对外面喊,“容枫,进来包饺子。”

“好!”容枫似乎正在向小厨房走来,闻言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就缓步走了进来。进来后看了里面的情形一眼,在云浅月的手上定了片刻,便自发地去洗手。

夜轻染见了,也立即去洗手。

云浅月看着二人,默了一下,不过有帮手能快一些,她也就不计较这二人能不能包好了。只要能将馅包皮里面,能下锅就行。她要求也不高。

容枫和夜轻染很快就洗完手过来帮忙,天份这个东西果然不是盖的。云浅月看着二人照她的样子包出来的饺子居然比凌莲和伊雪的好,心里不免感慨。为什么世界上顶级的好厨师大多都是男人?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从这二人身上便可窥见一斑。何况屋内还躺着一个会做芙蓉烧鱼的人。可以想象,若是容景出手,定然也是不差的,甚至会做得更好。

多了两个人,效率自然快。小厨房里一时间热火朝天,别有一番意义。

一个时辰后,好几个大大的盖子上铺满了包好的饺子,夜轻染自告奋勇掌锅煮饺子,手忙脚乱下拉了容枫帮忙。抢了赵妈妈的活,赵妈妈便照云浅月所说准备几碟清淡的小菜,听雪、听雨打下手。

云浅月则和凌莲、伊雪出了小厨房,此时已经天黑,一轮明亮的月亮爬上半空。银辉普照下来,将大地照得极为亮堂。院中的桂花迎合了月光,散发出柔美的光晕。

凌莲和伊雪照云浅月的吩咐在院中的桂树下搭设桌椅和软榻,摆上瓜果、酒品等。

云浅月走回房间,只见容景已经醒来,正靠着床榻往外面看。屋中没有掌灯,月光从浣纱的格子窗射进来,朦胧月光下,他玉颜更如画卷一般,分外清俊雅致。她一时有些痴然。

“做好了?”容景笑看着云浅月,出声询问,声音低柔。

云浅月醒过神,几步走到床榻前,伸手拉住他的手,语气欢然,“走,吃饺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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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如期大婚

这一夜,云王府灯火通明,前方在家宴,人数众多,气氛却是沉闷。

浅月阁在小范围的晚宴,没有主仆之分,饺子摆上桌,云浅月招呼了浅月阁的所有人都一起用膳。赵妈妈、听雪、听雨等人开始吓得直摇头,后来在云浅月的强硬下,容景浅笑吩咐下,众人战战兢兢地坐上了桌。开始众人都很拘谨,后来慢慢地放开,气氛轻松,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分外热闹。

席间夜轻染自然不例外地将容景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说得无非是三句不离一个弱字。

晚宴吃到月上中天才散席。夜轻染喝了许多酒,踉踉跄跄地出了浅月阁,容枫没夜轻染喝得多,不放心夜轻染自己回府,便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回德亲王府。

容景因为受伤严重,自然滴酒不能沾,云浅月一直在喝药,容枫规定的一个月汤药期限才过了一半,自然也不能饮酒。所以,二人待众人都散去之后,也无醉意和困意,便依偎在院中的躺椅上赏月。

院中静静,清风吹来,桂子飘香,两人的身上都沾染了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云浅月仰着脸看着半空,看了许久,对容景询问,“你听说过嫦娥奔月的故事没有?”

容景摇摇头,“没有!”

“十大上古传说呢?你真没听过?”云浅月怀疑地问。

容景再摇摇头,“没有!”

“那我给你讲讲吧!”云浅月从半空收回视线看容景。

“嗯!”容景应了一声。

云浅月想了一下,说道:“说到这个故事,应该先听一首诗。这首诗的作者叫做李商隐。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商隐?”容景挑眉。

“李商隐,字义山,号玉谿生、樊南生。晚唐诗人。”云浅月简单地介绍。

容景点点头,不再询问。

云浅月缓缓开口,“传说很久以前,后羿到山中狩猎的时候,在一棵月桂树下遇到嫦娥,二人便以月桂树为媒,结为夫妻。到了帝尧的时代,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烧焦了庄稼,烤死了草木,人民没有了食物。同时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也开始危害百姓。于是帝尧命令后羿将凿齿处死在畴华之野,将九婴诛杀于凶水之上,将大风战败于青邱之泽,射十日,杀死猰貐,将修蛇斩于洞庭,在桑林逮住封豨。万民欢喜,拥戴尧为天子。后来,后羿从西王母那里得到了不死药,交给嫦娥保管。逢蒙听说后前去偷窃,偷窃不成就要加害嫦娥。情急之下,嫦娥吞下不死药飞到了天上。由于不忍心离开后羿,嫦娥滞留在月亮广寒宫。广寒宫里寂寥难耐,于是就催促吴刚砍伐桂树,让玉兔捣药,想配成飞升之药,好早日回到人间与后羿团聚。后羿听说嫦娥奔月之后,痛不欲生。月母为二人的真诚感动,于是允许嫦娥每年在月圆之日下界与羿在月桂树下相会。”

“不是嫦娥应悔偷灵药吗?”容景不解。

“这是一个版本,还有一个版本呢!说的不是逢蒙前去偷窃,而是被嫦娥偷偷给吃了!就飞到了广寒宫。”云浅月笑着道:“我宁愿是第一个版本。夫妻情深,又怎么会一个人偷长生不死之药而丢下另一个人呢?”

容景点点头,将云浅月往怀里揽了揽,“不错。我也觉得是第一个。”

云浅月回转身子,看着容景在月光下的玉颜,认真地道:“容景,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容景低头凝视云浅月。

“今日看着你在我面前倒下,我就想着,谁也不如你重要。你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别人都不能让我那一瞬间心跟疼死了一般。所以,你若是不喜欢我和夜轻染、容枫、冷邵卓等人走得太近,那么我以后尽量……”云浅月抿了抿唇,似乎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才开口。

容景伸手捂住云浅月的唇,阻住了她下面的话。

云浅月抬眼看他。

容景放开手,低声道:“云浅月,我们谁也不用为谁去改变,谁也不用对谁委曲求全,逼迫自己勉强地去适应对方。你就是你,为了我而改变的你就不是云浅月了。相反,为了你而改变的我,也就不是容景了。”

云浅月眨眨眼睛。

容景轻抚着她的三尺青丝继续道:“我们就这样吧,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们打了,吵了,闹了,心才会更近,一近再近。总有一日,不用谁强迫谁,我们就能找到磨合点。你看,就如今日这般,是不是我更爱你了,你也更爱我了?以后我们就这样,又有什么不好?比世界上那些相敬如宾,淡而无味的白水夫妻要有趣味很多。”

云浅月皱眉,嘟起嘴,有些怕意地道:“可是你再这样吓我,我的心脏受不了。”

容景低笑,“我保证,以后不这样吓你了。”

“那好吧!”云浅月佯装犯难地点点头,嘴角却弯弯勾起,低声道:“我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诚如你所说,为你改变的我,便不是我了。为了我改变的你,也就不是你了。我们之所以相爱,看重的不是对方满满的优点,也包括缺点,是完完整整的你和我。少了一个优点或者缺点,便也不完整了。”

“嗯!”容景含笑点头。

“不过今日苍亭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他大意。”云浅月低声道歉。

“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改了吧!”容景指尖缠绕云浅月一缕青丝,语气有些微微的沉暗,“我气的不是醋,而是你的毫不设防。在你的地盘,被人如此制肘。云浅月,你几时这么不长进了?”

“他太像你了嘛!”云浅月有些闷闷的,抑郁地道:“说明我太想你了!看到一个和你的气度闲雅相近的人,忍不住爱屋及乌了,谁知道那不是一只小白兔,而是一只大灰狼。”

容景叹息一声,“我的影响原来这么大?福泽可以波及不相干的人?”

“嗯,你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对我的影响。”云浅月点头。

容景忽然笑了一声,“这回吸取教训了?长记性了?你要知道,即便像我,那也不是我。随时就可能变成利剑,在你身上捅个窟窿,而我会舍得在你身上捅个窟窿吗?”

云浅月摇摇头,不禁唏嘘,伸手抱住容景,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容景,你真好!”

“睡吧!明日我要赶路。”容景拍拍云浅月的头,笑得温和。

云浅月一愣,埋着的头抬起,瞪着容景,“你要赶路?离京?还去河谷县?”

“嗯!水灾的事情没结束,我自然要离开的。”容景道:“能回来陪你过中秋,这已经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情了。怎么还能在京中多逗留?”

“可是你的身体需要休养啊!”云浅月皱眉。

“离京一样能休养!”容景道。

“不行!我不准你走!不能为了老皇帝的江山天下连命都不要了!”云浅月摇头。强硬地道:“况且你回京时候是不是遇到杀手了?你受了重伤没调理,又和苍亭动手。你有几条命够你这样折腾的?而且夜天逸也回来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在京中。”

“七皇子明日定然也离京!”容景目光向西院的府邸看了一眼道。

云浅月目光也向西院看了一眼,西院今夜也是灯火明亮。她想起苍亭说成为七皇子的幕僚,那么以后会住在七皇子府了。她摇摇头,“他管的是他家的天下。你劳心劳力为了谁?你垮了别人不心疼,心疼的是我好不好?我说了不准就不准,让老皇帝另外派人前去治水。反正灾情已经稳定下了,就剩下后续的事情。换了你这天圣京城还无人用了不成?”

“那不一样!”容景摇摇头,“我身体还没那么弱。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换做是你呢!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将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做好?前面费了那么多的心力,难道你想人白白捡了我的功劳?况且是皇上的江山没错,但黎民百姓无辜。”

云浅月抿下嘴角,闷闷地道:“这么说你一定要走了?”

“嗯!”容景点头。

“我跟你去!”云浅月心里万般不舍。

“宫中的姑姑需要照料。如今丞相府的秦小姐失了孩子,二皇子夜天倾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他不喜欢秦小姐,但孩子是他的,况且被皇上如此否定,连半丝和七皇子争夺的机会都不给他,你当他会甘心?所以,这京城用了不多久怕是就会彻底乱了。未来一段时间定然不平静。你要留下来保护好姑姑。”容景低头在云浅月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乖,我这次离京多则二十日,少则半个月,就能回来。”

“好吧!”云浅月无奈应下。

容景站起身,拉着云浅月回房,云浅月有些郁闷地跟在他身后。

房中帘幔落下,但遮挡不住月色银辉。容景和云浅月躺在床上,两两相偎,云浅月舍不得睡,便睁着眼睛看着容景,看了许久,容景无奈,将她的头按下,压在他胸前,叹道:“乖,睡吧!”

“都道相思苦,以前不知,如今我也如闺中怨妇了。”云浅月闷闷地道。

容景轻笑,拍拍她的身子道:“都道相思苦,谁人又知苦中的甜?知道你在京中等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云浅月唔哝一声,闭上眼睛。

容景歪着头看着她,怀中的人儿这些日子又瘦了,身子愈发的纤细窈窕了,但是短短时日,有些东西似乎又长开了许多,他都能感觉到她身前的弹性了,这样一想,他心神不由荡起来,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发丝,片刻后,低低叹息一声,“本来想着与你今夜成就好事儿,谁知道……哎,看来又要拖着了。”

云浅月自然没那么快睡着,闻言脸腾地红了,身子有些热,一动不敢动,被懊恼淹没,暗暗埋怨他非要给她惊喜,后来惊喜变成了惊吓。若他早一点儿告诉她的话,她哪里还有空理会什么苍亭?早飞奔出城迎接他去了?他也不至于弄得一身是伤。

不知过了多久,云浅月实在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云浅月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没睁开眼睛先第一时间去摸身边,触手是被褥冰凉的温度,她立即惊醒,腾地坐起身,身边果然已经没有容景的影子。她扫了一眼房间,对外面喊,“凌莲、伊雪!”

“小姐!”凌莲和伊雪听见喊声,连忙推开门跑了进来。

“容景呢?”云浅月急急地问。

“小姐,景世子天明时分就离开了!吩咐奴婢二人不准吵醒您,说您昨夜睡得太晚。”凌莲立即道。

云浅月伸手捶了两下床榻,懊恼地道:“我怎么就睡得这么死?居然不知道他走?”

“景世子在屋中的香炉里放了安神香,您才睡得熟了。”伊雪解释。

云浅月看向桌案上,果然香炉里面还烟香袅袅。的确是安神香,味道浓郁。放的剂量显然很大,她伸手揉揉额头,“这个人……他是明摆着不想我送他。我送他有什么不好?”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不出声。想着小姐这样舍不得景世子,送到天黑估计也送不走。

“罢了,人都走了!估计现在都已经到曲城了。”云浅月放下手,懒洋洋地又躺回床上,对二人摆摆手,“既然如此我再睡一会儿。你们出去吧!”

二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云浅月醒来这么晚,已经没了困意,但帷幔内有容景的味道,她舍不得离开罢了。便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房顶数数。从一数起,数到一千,又开始倒着往回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容枫缓步走了进来,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没反应的人,笑问,“月儿,你在做什么?”

“数数!”云浅月吐出两个字。

容枫见云浅月躺在床上不起来,眸光闪过一丝了然,他笑了笑,温声道:“本来我想向皇上请旨代替景世子离京,但景世子说不妥。我好不容易进了兵部,不能就这样交权。另外我目前在兵部行走,虽然自由,但暗地里还是受皇上掌控。况且东十八个州县都将景世子奉若神明,我去了也是无用。治水不成,恐怕反而适得其反。别人更不用说了,如今朝中如此乱,派系林立,各打主意。景世子若是半途而废,早先的劳苦便白费了。”

“嗯!”云浅月点点头,这些她自然懂。

夜天逸和容景一起出的京城治水,他怎么能输给夜天逸?西十八个州县被夜天逸掌控了,夜天逸还有北疆。再被他趁机用他的人收揽东十八个州县的话,那么这天圣京城就全然在他手中了。对容景和她来说实在不妙。当时大雨连天,水灾太重,这天圣朝中论威望,论手腕,除了容景,就是夜天逸。夜轻染掌管京城兵甲重地,夜天倾和夜天煜不堪大用,治水绝对没这个效果。老皇帝不能拿江山开玩笑,所以无奈之下才启用了容景。这是一块负担,但也是一块肥肉。容景如何不吞下?而半途而废?所以,他返回去是对的!要顾全大局。

“你明白就好!”容枫笑笑,坐在桌前,道:“我刚从宫中回来,今日早朝二皇子向皇上请旨,她和丞相府秦小姐的大婚如期举行。”

“老皇帝准了?”云浅月挑眉。

“准了,不但准了,还说为了喜上加喜,就将七公主和云离世子的大婚一并办了吧!也好冲淡他失去皇孙的晦气,两件喜事半个月之后,如今已经着礼部准备了!”容枫道。

“他倒是会惺惺作态。果真是帝王之心。”云浅月冷哼一声,“那秦丞相的态度呢?”

“秦丞相?”容枫想了想,笑道:“叩谢吾皇圣恩,感恩戴德!”

“好一个秦丞相。”云浅月冷笑。

“秦府两朝丞相,不是无能之辈。”容枫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今日还有一件事情。皇上询问了孝亲王府冷小王爷的婚事儿。”

“哦?”云浅月扬眉,“如何了?”

“皇上有意将兵部侍郎府的嫡女赵可菡许给冷小王爷,询问孝亲王的意见。”容枫缓缓开口,“孝亲王说赵小姐甚好,但是邵卓的性情皇上也知道,他以往的事情不是太好。他倒是乐意此事,但还要看兵部侍郎是否愿意将女儿嫁入孝亲王府,同时也要问问冷小王爷的意思。”

云浅月若有所思,“他这是将磨推给兵部侍郎了。然后呢?”

“兵部侍郎说冷小王爷据说已经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他自然恭喜孝亲王,也替皇上欢喜。自然心里也是愿意的,但他家的女儿是个脾气倔的主,被他惯坏了。何况冷小王爷早先的口碑实在太差,他不知道女儿能不能接受,这要回府去问问,再给皇上和孝亲王回话。”容枫笑道,“兵部侍郎这样说,孝亲王也正有此意,于是二人一搭一合,便全然推脱在了儿女身上。一起回了皇上,说回府找犬子小女商量。”

“老皇帝呢?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句话看来该取缔了!”云浅月笑问。

“皇上自然应承了!算是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但是下了朝之后,便将四皇子叫进了御书房。”容枫道。

“夜天煜?”云浅月疑惑地挑眉。

容枫解惑,淡淡笑道:“兵部侍郎府的赵可菡喜欢的人是四皇子夜天煜!”

云浅月恍然,“怪不得老皇帝要如此安排呢!原来将夜天倾重打一击之后,苗头又对准夜天煜了。兵部可是朝中要职。兵部侍郎这些年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但儿女之事难免对兵部侍郎影响。老皇帝是怕兵部侍郎搀和进夜天煜的局里,这是往出拉人呢!”

“与其说往出拉人,不如说是皇上准备肃清朝局了!”容枫道。

云浅月冷笑,“他这么些年一直在肃清朝局,都没什么大的动作,如今开始真正下刀子了!但刀子下去,割的是忠是奸先不说,就说能不能保住他一个完好的江山就两说了。”

“的确很难说!”容枫笑着点点头,忽然又道:“还有,今日皇上早朝后派文公公去了七皇子府,探望才到京中就生病的苍家少主。如今人就在西院呢!”

云浅月心思一动,眼睛眯了眯。

“苍少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十大世家早晚要介入朝局。”容枫叹息一声,“天圣皇朝始祖皇帝建朝之日,十大世家齐心归隐,如今十大世家复出。百年繁华还能有多久?月儿,你说得对,这天下总归会变,不是你我一两个人说不让它变便不会变的。多少只手在背后推动。但愿对黎民百姓少一些波及吧!”

云浅月点头,先是蓝家,如今是苍家,接下来再是哪一家?这天圣京城越热闹越好。

“浅月小姐!奴婢二人来找您商议世子和七公主大婚之事。”玉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云浅月看向门口,躺着的身子坐起来,“进来吧!”

绿枝和玉镯前后走了进来,对云浅月一礼,见容枫也在,也连忙一礼。容枫对二人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二人将手中的账本放在桌案上,站在桌前规矩地等云浅月下床。

云浅月下了床,坐在桌前和二人开始商议。当初云暮寒和叶倩被赐婚之后,叶倩说她是南疆公主,招纳驸马,大婚要依南疆之礼在南疆举行,老皇帝应允,于是她便带着云暮寒匆匆回了南疆,所以,算起来,那不是一桩喜事儿。如今云离大婚,是既二十年来云王府办的第一桩喜事儿,何况娶的是公主,自然要慎重对待。

如今一场大雨,天圣各地受灾,大婚不宜大办,但也不能简单。

从数日前七公主赐婚云离,云王府私下里就已经着手准备,但古代的大婚繁琐,更何况要依照天家和王府的双重礼仪,准备的东西太多。云浅月和玉镯、绿枝商量了一个上午,将大体的事情商量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细节便罗列出来交由二人去过问云离的意思。毕竟他是主角。

二人离开后,她伸了伸懒腰,想着接下来想必很忙,不过忙些也好,忙了就没那么多时间想人了。她将桌案上容景折下来的那一株桂花插进了花瓶,想着能养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容景也该回来了。聊慰相思。

下午,云王府前院便开始热火朝天准备世子大婚事宜。

云浅月在浅月阁闲得无事,也不想当甩手掌柜。便带着凌莲和伊雪去前院。从新郎吉服,到冠冕,花翎,以及喜堂布置,她都逐一过目。哪里不合心意,或者做得不过妥当,一一指出,或者重做。云王府的下人们一见云浅月亲自监管,半分不敢怠慢。人人都知道浅月小姐对待这个新过继的世子是极好的。

云离和云王爷下朝回来时,便看到云浅月正和云王府的下人们一起忙活。

云离连忙走到云浅月身边,蹙眉看着她,“妹妹,你身体需要调养,这些吩咐人做就好了!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回去养着!”

“没事儿!我没那么弱!都养了十多天了!再养才真会养出病来。”云浅月摆摆手。

“那也不用你亲自忙。七公主和我都不在意这些的,能简办还是简办吧!”云离看着桌案上罗列的清单,一应所用,无一不是最好的东西。他皱眉道:“百姓疾苦,我们能省些就省些。”

“呵,哥哥真会过日子。不用省。这一场水灾,我们王府私下里捐给百姓的不少。你和七公主虽然觉得简办好,但七公主毕竟是皇室的公主,你也是云王府的世子。有些场面还是要做得,否则未免让人觉得云王府太过寒酸。”云浅月笑着道。

“可是这些花费一定很多,我听父王说云王府这些年入不敷出……”云离看了一旁的云王爷一眼,见他也正在看着账单,低声道。

云浅月也看了一眼云王爷,笑着摇摇头,“从我接手云王府,玉镯和绿枝打点下日进斗金亦不为过。哥哥的大婚之礼,怎么能差了?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看看哪里不满意,点出来就好了!到时候等着迎娶七公主做新郎官吧!”

云离连忙摇头,“怎么能有不满意的地方?我看着哪里都好。以前从来未曾想过……”后面的话顿住,没了音,面色有些动容。

云浅月笑着抱住云离的胳膊,懒洋洋孩子气地道:“哥哥是云王府的世子,大婚之后父王退下来,你就是云王府的云王,以后是云王府一家之主。一个小小的大婚算什么,你是我哥哥,自然要最好的。虽然排场不能过于大,但也不能小了!否则荣王府百年荣华的名声岂不是白白担了?”

云离宠溺地看了云浅月一眼,当真如一个哥哥样子,笑着点点头,“那就都听你的!”

“嗯!”云浅月松开他的胳膊。

“浅月啊,这个是不是排场太大了。虽然说离儿娶的是七公主,但是同一日还有二皇子娶丞相府的秦小姐呢!二皇子府从被查抄了府邸之后毕竟大不如前了。这等排场,岂不是要盖过了皇子娶妃?”云王爷拿着账单看了片刻,担忧地问。

“父王,你当夜天倾真是软柿子不成?都说狡兔三窟,他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单单只有一个太子府?那你未免太小看他了!”云浅月不以为意。

云王爷恍然,点点头,“是父王糊涂了!”

云浅月很想说你什么时候聪明过,但想起这个人算是他大伯,叫了这么多年父亲,代替他父亲支撑云王府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便住了口。温和了语气道:“父王宽心吧!到时候您就等着喝儿媳妇敬茶,别的不用操心了!有我呢!”

“好!有你父王放心!你……你哥哥能有你给他准备有福气。”云王爷点点头,想起了云暮寒,叹息一声,伸手拍拍云离肩膀,转身向书房走去。

“父王说得对,我的确是比较有福气。”云离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笑了笑,问道:“哥哥累吗?不累的话跟我一起干活?准备婚礼也很有意思。”

“不累!一起吧!”云离笑着点头。

接下来数日,云浅月都在忙云离的婚礼,云王府热火朝天,一切应喜的东西进进出出。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丞相府,皇宫,都在忙于这两件喜事。一时间冲淡了中秋佳节那日丞相府秦小姐的丧子之痛。

容景在三日后到达了河谷县,书信传回,一切安好,云浅月算是放心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回信让他不要再晚睡早起,劳心劳力,一定要量力而行,等他回来后检查他身体,若是更差了的话,再不理他。

容景很快就回了书信,说一定保证听“夫人”教诲。

云浅月见到夫人那两个字,心口有些甜蜜,又有些忧伤,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夫人,如今准备别人的大婚,什么时候才能准备自己的大婚?这样想着,心口便有些沉甸甸的,连手里极轻的信纸都似乎支撑不住重量。

十几日就在忙碌中一晃而过,这一日来到了云离和七公主,二皇子夜天倾和丞相府小姐秦玉凝的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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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迎娶刺杀

大婚前一夜,云王府灯火彻夜未息,浅月阁的烛光也一直燃到天明。

五更时分,云浅月便起了床,换了新装,由凌莲和伊雪陪着出了浅月阁。

今日的云王府极为喜庆,到处都挂满红绸彩带,贴满喜字。尤其是由大门口通往前厅喜堂再通往西枫苑这一路,都由上等的红绸铺地。另外按照云浅月的吩咐,皇宫通往云王府迎亲的主街道,也铺了十里锦红,街道两旁都布置了人手挎着花篮等待迎亲的队伍来到撒花。

来到前厅,只见云离一身新郎喜服已经穿戴妥当,他本来就文气俊秀,此时身穿大红衣装,更增添了一分秀艳。正在等待吉时前去迎亲。

云老王爷和云王爷也已经穿得一身喜庆坐在堂前。

“妹妹!”云离见云浅月来到,有些拘谨地看着他,显得似乎有些紧张。

云浅月看着云离紧张的摸样“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据说第一次做新郎官都是这么紧张的!你可以和父王讨教些经验。他娶了王妃又迎侧妃的,后来又抬进门无数姨娘。很有经验。”

云浅月话落,云老王爷冷哼了一声。

云王爷老脸一红,似乎显得有些没面子,板着脸喝了一声,“浅月!”

“戮到父王的心坎里了!”云浅月笑着看了云王爷一眼,对云离俏皮地吐吐舌头。

云离本来很是紧张,见云浅月俏皮的神色,不由心下一松,他发现只要她在,他就如伸手倚着一面墙,很是踏实。他低声笑道:“我不准备再娶别人,今生只有七公主一人就够了!女子再多也不如两情相悦。”

“呀,哥哥还有这等觉悟!”云浅月惊讶地看了一眼云离,连忙拍拍他肩膀,“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么一定要让七公主知道。就今夜你们洞房花烛时一定要告诉她。我保证,她听了一定会对你温柔似水,而且以后一定死心塌地的。”

云离脸腾地红了,有些羞涩,“……妹妹!”

“呵……”云浅月笑了起来。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大约也就是这样的日子!十里红绸迎娶俏佳人,洞房花烛夜里画良宵。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日子更好的?

“臭丫头,在那唧唧歪歪什么?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我老头子一定大放鞭炮。”云老王爷看着云浅月笑逐颜开,骂了一句。

“糟老头子,多少日子没见到我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我?见了面就知道嗅我。人家都娶媳妇放鞭炮,哪里有嫁闺女放鞭炮的?你这是恨不得赶我滚远点儿那?”云浅月瞪了云老王爷一眼,走过去,作势伸手要去把他的胡子,恶狠狠地道:“我今日非要将您的胡子拔下来,等您孙媳妇给您敬茶让您丢脸。”

“臭丫头!没大没小!爷爷也不喊了?谁给你的出息!”云老王爷打掉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撤回手的动作快,没被云老王爷打到,她哼了一声,身子一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道:“您是我爷爷,孙不教,爷之过。您交给我的出息呗!”

云老王爷瞪眼,伸手指着云浅月,半响,气骂道:“活该让景世子治了你个臭丫头。”

不提容景还好,一提容景,这样的日子里,云浅月就分外想念,她也和云老王爷失去了斗嘴的兴趣,头耷拉了下来,闷闷地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这一晃都半个月了,最近几日连书信也没了。是不是正往回京城里赶呢?”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天天想男人!哪里是我孙女?”云老王爷胡子一翘一翘地。

“我想男人才正常,要是想女人麻烦了!”云浅月不觉得脸红,愤了一句。

云老王爷一噎,顿时失了声。

云离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心里的紧张被一老一小斗嘴散了个干净,他心态平静下来,对云浅月道:“妹妹,你是跟着我去宫里迎亲,还是在府中招待宾客?”

“我不跟你去!就留在府中吧!”云浅月摇摇头。这些日子她姑姑有容枫每日下了朝去荣华宫诊脉照料着,一直很是太平,她也就安心忙府中的喜事儿,如今这日子口,她才懒得见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