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云浅月被冻醒了,她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摸着能盖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也懒得起身,耐不住困意继续睡去。

一个时辰后,云浅月再次被冻醒,双手再次在床上摸索起来,摸了半天同样没找到被子,又将手转向床下摸索,同样未果,她想出声喊人,但看看屋内漆黑一片,想着彩莲等人定是睡着了,她伸手一把扯下床帐包裹在身上,继续睡了去。

容景睁开眼睛向着床上看了一眼,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继续闭上眼睛。

天明时分,容景推开被子起身,看到床上裹着帘帐卷成一团的云浅月似乎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软榻上的被子,抬步出了房间。

“奴婢给景世子请安,景世子早!”彩莲、听雪、听雨已经起来,见容景出来连忙见礼。她们这一夜没怎么睡,一直听着主屋的动静,可是一夜都很安静。

“早!”容景点点头。

“小姐可是醒了?”彩莲看到容景月牙锦袍压出的褶皱,想着真是为难景世子了,一夜和衣而睡,又在软榻上将就了一夜,怕是没睡好。

“她还在睡,不用喊醒她。”容景拂了一下衣服的褶皱,抬步向西厢院子走去。

“是!”彩莲点点头。想着这酒真是性烈,以后还是不要让小姐再沾酒了。

“景世子对小姐真好!难为景世子了!”听雪见容景身影不出片刻便出了东厢院子进了西厢院子。她轻声道。

“是呢!景世子看起来对小姐好上心哦!”听雨也轻声道。

“是啊!偏偏小姐还不喜欢景世子,这回得景世子一夜看顾之后,希望小姐会对景世子改了看法。”彩莲也附和着二人点头。

“若是小姐能嫁给景世子就好了。”听雪又道。

“是啊,是啊,希望小姐能嫁给景世子!”听雨也欢喜道。

“嘘,不准胡说。小姐身份特殊,云王府嫡女从来都是入宫为后的,而景世子是荣王府世子,从来都是皇上圣旨赐婚的。虽然我也觉得景世子很好,但你们以后再不准说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可就会闯大祸的。”彩莲一惊,立即压低声音对二人警告。

“彩莲姐姐说的是!”听雨、听雪小脸立即白了,连忙闭口不再言语。

彩莲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想着如今景世子已经成年,小姐也快要及笄了。太子殿下侧妃都有了,皇上如今据说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她希望小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又觉得身处云王府嫡女的位置,又如何会容易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除非她还是喜欢太子殿下。但显然不可能。不过主子们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也管不到,希望将来能一切随了小姐的意就好。当然,她心里想着小姐能嫁给景世子最好。

三人刚要走开,只听屋内传出一声大大的“阿─嚏”声。

三人一愣,对看一眼。彩莲立即转回身子重新走到门口,出声询问,“小姐,您醒了吗?”

“嗯!”屋中传出云浅月鼻子不通气发出的哝哝声。

彩莲立即推开门,入眼处云浅月裹着帘帐坐在床上,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捂着鼻子,似乎极为难受的样子,她一惊,“小姐,您怎么裹着帘帐?被子呢?”

“是啊,我问被子呢?”云浅月一肚子气。半夜到处摸被子的经历她记得清楚。

“被子……”彩莲在屋中搜索,最后定在软榻上,伸手指道:“小姐,被子在那里,你不盖被子盖帘帐做什么?奴婢出去时候记得你明明盖着被子的。只不过你总是扯开,后来酒气太重,奴婢实在受不了就出去了,是景世子看顾的你,景世子……”

彩莲说到容景,忽然想起屋中就一床被子,她忘了往屋内送被子了,景世子昨日就睡的软榻,看来是他盖了小姐的被子,那么小姐就盖帘帐了……这样一想,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被子怎么会跑那里去的?”云浅月也看到了软榻上的被子。

彩莲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云浅月恼怒,头昏沉沉的,鼻子不通气,全身酸软,这怕是冻感冒了。因彩莲提到,她想起昨日容景在她房中了,问道:“昨日容景怎么会在我房中?他在我房中做什么?”

“小姐,难道您不知道吗?从昨日你从南山回来就大醉不醒,一直是景世子在房中照顾你的啊,昨夜景世子也是陪在房中照顾你的……”彩莲道。

“他照顾我?还一夜?”云浅月看向软榻上的被子,明显被人盖过连消灭证据都没做,怪不得她半夜摸不到被子呢!感情是他盖了去,她咬牙启齿,“这么说他盖了我的被子?让我半夜没被子盖?被冻醒两回,冻感冒了,这就是你说的他照顾我?”

彩莲立即噤了声,又觉得景世子不是那种人,小声道:“小姐,是不是你觉得热不要被子,扯了这帘帐盖,所以景世子盖了被子……”

“胡扯!我热个屁,我冻死了!”云浅月口爆粗话。

“小姐,您小声些,您怎么能说话这么粗鲁呢!而且昨日景世子在小姐闺房过夜之事无人知道,若被人听见不好……”彩莲连忙上前小声劝道。

“你为什么不在房间照顾我?”云浅月对彩莲瞪眼。居然一头大灰狼在她房间睡了一夜她都没发觉,果然从来到这里之后敏感就退步了。

“小姐,您那酒气太大,奴婢几人熏得难受,待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若是再待下去的话估计和小姐一样会醉得昏睡不醒,正好景世子也愿意照顾小姐,所以……”彩莲声音小了下去。

“所以你就让那个黑心的家伙在我房间了?”云浅月接过话。

“小姐,景世子给您吃了醒酒药,否则您怕是三日也不醒。景世子真的对小姐很好的。景世子大病了十年,身子一向不好,你不盖被子盖帘帐,他自然盖了被子……”彩莲小声地给容景找理由。

“反正怎么说都是他对了!阿——嚏!”云浅月又大大地打了个喷嚏,心下恼恨,扫见桌子上烧得一层灰烬,又恼怒地问,“你看看桌子上?烧了什么?”

彩莲顺着云浅月目光这才看到桌子上被烧的一层灰烬,她疑惑地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对云浅月道:“小姐,像是烧的纸灰!”

“怎么会有纸灰?谁烧的?”云浅月问。

彩莲再次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从昨日下午景世子来就出去了,后来晚上的时候小姐没醒,景世子也说不吃晚膳了,所以奴婢就没进来。不过奴婢走时候是没有这些纸灰的,想来是景世子烧了什么东西。”

“给我检查检查,看看他是不是烧了我的东西!”云浅月恍惚记起她被烟熏醒的,而且那混蛋还不给她水喝。

彩莲点点头,将房间打量了一下,见其它的地方都完好,只有烧了纸灰,她在桌案前检查了一遍,忽然惊道:“小姐,昨日你说的那两幅画忘了收起来,奴婢回来想起就帮小姐收起来了,但没放进柜子里,就放在这桌案上了,如今没有了,会不会是……”

“什么?他居然烧了那两幅画?”云浅月腾地从床上下了床,几步都到桌前,伸手一抹桌子上的纸灰,还有一块上好的火石,她顿时大怒,“该死啊!他是烧了那两幅画!”

那两幅她昨夜一时兴起给夜轻染画的画。

“小姐……那画画的是染小王爷?真是您画的啊?”彩莲看着云浅月。

昨日她回来看到那两幅画就震惊不已。那样的好画,画功,笔墨传神,尤其是将染小王爷刻画得入木三分,比寻常还要俊美潇洒。像是人从画中随时走出来一样。她对染小王爷半分心思都没有,可是看了那两张画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当时就想着这画是小姐画的?不可能吧!她从来到小姐身边除了被世子逼迫学字外就从来没见过小姐动过笔写字,更别提画过什么了。

云浅月拿着火石抬步就向门口冲去,气冲冲的声音磨牙一般传来,“不是!”

彩莲有些欢喜的脸色一黯,原来不是小姐画的啊!她就想嘛!那样的好画怎么能是出自小姐之手呢!小姐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能会画得一手好画?不过既然不是小姐,那这么说就是昨日染小王爷自己画的送与小姐的了?这样一想,顿时觉得有可能。染小王爷对小姐很好,如今在军机大营被事情缠身见不到小姐,难保不会给小姐送来一幅画让她记着他的心思。

彩莲正寻思着,见云浅月冲出了房门,立即追了出去,“小姐,您去哪里?”

“去找那个混蛋算账,你不用跟着了!”云浅月周身似一团火烧,怒气好比火焰山喷发。很快就出了东厢院子向西厢院子走去。所过之处一片阴风煞煞。想着那黑心的人抢她被子盖也就算了,居然不经她同意就烧了她的画,岂有此理!这回前仇旧恨都加起来,她一定好好找他算算,定不轻饶了他!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钻石、鲜花、打赏!

chenjing8828(10钻)、若依(3钻石,241打赏)、800418(5鲜花)、马艳燕1(2鲜花)、tongsizhu(2鲜花)、梦子林(1鲜花)、么么,o(n_n)o~

第五十章

西厢院子主屋内,容景已经梳洗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正坐在桌前吃早膳。

“容景!”云浅月怒气冲冲进了院子,人未到,声先闻。

容景正喝着莲叶粥,头也不抬,恍似未闻。

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云浅月大步冲了进来,几步就来到桌前,伸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说,是不是你烧了我那两幅画?”

一声清响落下,桌子却是纹丝未动,而云浅月的手却拍得生疼。

“是!”容景点头。

“你凭什么烧了我的画?”云浅月吃人的眼光看着容景,他居然还敢承认?

“你确定那是你的画?”容景挑眉。

“废话!自然是我的画。”云浅月道。

“是你画的画?且画的是夜轻染?”容景眉梢更是挑高了一分。

“自然……你管是不是我画的做什么?画上之人就是夜轻染!”云浅月险些脱口承认,但想到自己那个传扬出去的大字不识什么都不会的破名声顿时改口。

“要是你画的那两幅画的话,我就要立即派人下山去云王府给老王爷送信了,说她的好孙女其实是绘画天才,宫廷的画师也及不上她。老王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也会大加赞赏。同样会很高兴的。”容景道。

云浅月皱眉,立即道:“自然不是我画的!”

“嗯,若不是你画的话,你是一个未嫁女子,私藏男子的画实在不妥,有违闺阁女子礼数,以后这天下人人都会传扬你心仪染小王爷,恐怕被人笑话。被人笑话还是小事儿,失了不受闺中之礼的名声也不算什么,反正你的名声也不好,但若是你私藏夜轻染的画像和心仪他之事被传去南疆的话,那位和夜轻染情意深厚的南疆族主女儿怕是会大怒,她若是杀进京来,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云浅月怒气顿时散了一半,但还是恨声道:“我放在我房中,谁能知道?”

“那为何我会知道了?难保再没有第二个人!”容景道。

“你私闯女子闺阁,还拿出来说!也不知道脸红!”云浅月怒道。

“你一个未婚女子私藏男子画像日日观看都不觉得脸红,我只不过进了一下你的闺阁,又没对你做不君子之事,我脸红什么?”容景挑眉,淡淡道。

“你……”云浅月瞪着容景,她听到自己牙齿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不管是因为什么,那也是我的东西,你烧了我的东西,没经过我允许,就是不对。”

“我是在帮你。要不咱们回去找云老王爷评评理?让他老人家说说这件事情,看是我烧了夜轻染的画像不对,还是你私藏男子画像做得不对?如何?”容景问。

云浅月气冲脑门,要是此事拿到那老头子面前说去她对才怪!狠狠挖了容景一眼,“有什么可说的!反正就是你不对,你赔我一张画像!”

“没有!”容景低下头,继续喝粥。

云浅月瞪着他,伸手按住他的粥,恨声威胁道:“说,你到底赔不赔?”

容景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据说南疆是毒瘴之地,毒物盛行。南疆人以养虫为生,几乎人人手中都有毒虫毒物,更甚至南疆族主一脉还会一种神秘的盅术,此术以人血养一种极小的虫,放在对手或者仇人以及看不顺眼或有过节的人身体内,让那人被施盅之人掌控。防不胜防。”

云浅月顿时心里一寒,这种她以前听说过,难道南疆就是所说的苗族?

“所以,你想想你私藏夜轻染画像若是被那南疆女子知道的后果有多严重,可想而知。你若中了盅,我是无法救你。怕是夜轻染还会厌恶你因为破坏了他和那女子的感情也不会救你,那时候,你估计离死不远了。”容景又道。

云浅月一哆嗦,松开了手,怀疑地看着容景,“有这么严重?”

“自然!也许比这还严重。”容景点头,继续喝粥。

云浅月脸色的怒气褪去,心里琢磨,这南疆的人看来真是不能惹,她可不想身体里被放了虫子。但是那画像多好的景色和美人啊,就这么一点火给烧了,她心里还是心疼,见容景优雅地喝粥,而她肚子空空如也,恼道:“我也饿了!”

“知道你会过来,这里给你准备了,喝吧!”容景将一旁的一个汤盆退到云浅月面前,温声道:“昨日你饮酒大醉,没吃什么东西,今日喝些暖粥,可以暖胃口。”

云浅月这才发现她面前放了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也不客气,坐下身,自己从汤盆里舀了一碗粥猛喝了一大口,觉得有一股药香,她皱了皱眉询问,“用药熬粥?”

“你不是染上伤寒了吗?喝这个会好一些。我已经让人去给你熬药了,一会儿就端来,你也喝了药,免得难受。”容景道。

“阿嚏!”容景不说还好,刚提到伤寒,云浅月又转过身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捂着鼻子恼怒地看着容景,“谁叫你将我被子抢走了?否则我哪里会染了伤寒?”

“我给你盖了几次被子你都不要,一直说热,自然我就盖了。”容景道。

云浅月也想起她似乎开始热得难受,后来冷得要命。扁了扁嘴角,仍然有些恼意,“反正你要负责将我的伤寒治好!”

“嗯,我负责!”容景点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揪成一团,极为难受,温声和暖的语气道:“你放心,我开的方子你喝下去,不出两日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不好我就找你算账!”云浅月一边喝着粥一边道。

“嗯,我说的!要不好的话就找我算账。”容景点头。

云浅月住了嘴,不再言语。一边打着阿嚏一边喝着粥。

容景低下头继续喝粥,嘴角微微勾起,清泉般的凤眸凝聚了丝笑意。

彩莲虽然得了云浅月的吩咐不让跟着,但小姐那气势冲冲找人拼命的架势还是将她吓坏了,她生怕小姐和景世子大打出手,犹豫再三还是追进了西厢院子。走到门口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她家小姐和景世子居然对坐在桌前吃早膳,虽然隔着帘幕也能感受到里面一团和气,她一颗担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转身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真是白担心了,小姐遇到景世子,如何会打起来?景世子性子温和,小姐再大的脾气到了他面前也能止息。

一连三碗粥下肚,云浅月胃舒服了,但鼻子脑袋还是不舒服,见容景早已经放下筷子,她也放下筷子,懒洋洋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继续找茬,“那两幅画像画的夜轻染多英俊潇洒,大不了将那两幅画像送去南疆给那女子就是。就算路途远送不去的话,也等着有机缘遇到给了那女子。你烧了做什么?”

“人家会自己画!”容景提醒,“别人画的再好也不如自己画的。你以为你给人家人家会要?”

“也是!”云浅月有些颓废,不满地抱怨道:“夜轻染没事儿那么早谈恋爱做什么?一幅画也能惹祸。真是……”

“何为谈恋爱?”容景问。

“就是两个人定情,相好,互许终生。但还没到大婚的地步,明白了不?”云浅月好心解释。古人就是古人,连现代幼稚园小孩子都懂的事情居然也不懂。

“嗯,明白了!”容景点头。

“哎,愁人……”云浅月双手支着下颚,继续抱怨,“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这么早就名草有主了。将天下多少好花都拒之门外,真是可惜!”

容景清泉的凤眸刹那凝上漩涡。

云浅月继续道:“否则的话那画像一出手,估计会风靡整个天下,天下女子都会为他疯狂。到时候夜轻染想娶多少女人就娶多少女人,何必被一个女人给看死了。如今连一副画像都不能留着。可怜了那两幅画,还有本小姐的心……”

容景眸中漩涡又多了一圈,出声警告道:“据说南疆那女子是不输于秦玉凝的南疆第一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无所不精,且还会十八般武艺,是南疆万千女子心仪的女子。你说说夜轻染得了她的心,如何能不珍之视之苛护备至待之?连秦府小姐怕是都不能比,如何是天下那些小家女子可比?”

“啊?那女子居然这么厉害啊!”云浅月惊问。

“嗯!”容景点头。

“那有此女子,夜轻染为她一棵树木放弃整座森林也不亏!”云浅月赞叹道。

“嗯!所以你不必为夜轻染的事情操心了,也不必念着他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你没有一样拿得出手,武功也是半吊子。夜轻染找你不过是觉得你和他一样会玩些。你不要误会了什么,免得自己找罪受。”容景缓缓道。

“嗯,你说得对!”云浅月深以为然。

容景眸中漩涡褪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再不言语。

云浅月又打了两个大喷嚏,用手绢不停地擦着鼻子,一块手绢用完在身上摸索,再无手绢可用,她抬头问容景,“有手帕不?给我一块!”

“有!”容景将自己身上装的帕子递了过来。

云浅月接过,闻得一股似莲似雪的清香,毫不客气地按在了鼻子上。口中嘟囔道:“一个大男人,弄这么香做什么?”

“这是天山雪莲的香味,我因身体不好服用,所以体内自然就由内而外染了这种香。你也吃了一颗天山雪莲,难道没发现你身上也有这种雪莲香的味道?”容景见自己洁净无尘的手帕被云浅月按在鼻子上糟蹋,也不以为意。

“闻到了,不但是我自己闻到了,那日夜轻染也闻到了。”云浅月道。

容景喝茶的手一顿,“夜轻染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说我身上怎么有你这个弱美人的味道。我哪里知道你居然舍得给我吃了一颗名贵的天上雪莲。”云浅月觉得怎么揉鼻子也不好受,唔哝道。

“嗯,你既然知道名贵就好。我的好东西从来不给别人,但对你可是大方的。所以,以后你有什么好东西也该对我大方,这是礼尚往来,基本礼数。”容景继续品茶,缓缓道。

“好吧!反正我目前没什么好东西。以后有好东西一定先想着你。”云浅月点头,算是应承了。想想从来到这里虽然受这个家伙气多,但是受这个家伙的恩惠也多。气又不要钱,也不名贵,但在皇宫相救的人情和吃喝了他的东西可是名贵的。

“嗯,你记得就好!”容景满意地看了云浅月一眼。

“世子,药熬好了!”这时外面传来弦歌的声音。

“我这回可是看到你了!”云浅月听到熟悉的声音,腾地站起身,看向外面,果然见弦歌端着药站在门外,立即眼冒星星地看着他。她还忘不了那天吃芙蓉烧鱼没吃下被算计喝了两碗粥的仇,想着该怎么惩治了这个家伙才能解恨。

弦歌身子一颤,立即将药碗脱手向屋内飞来,人转眼间就消失了个没影,声音传来,“世子,您可接好了!”

容景看到飞进来的药碗,轻轻出手,药碗平平稳稳地落在了他手上。

云浅月猛地转身,看着容景,“我有这么可怕吗?他见到我就跑?”

“你虽然不可怕,但刚刚的神情还是比较可怕的。”容景放下药碗,对云浅月温声道:“来,喝了吧!免得你再难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别想我放过他!”云浅月端起药碗,捂着鼻子,咕咚咕咚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她哈了口气,小脸垮下来,“好苦啊!”

“吃颗蜜饯!”容景将一碟精致的果脯推到云浅月面前。

云浅月立即用手捏着吃了起来,苦味顿时消失,她垮着的小脸立即笑眯眯了,“好吃!你这个家伙虽然黑心,但有一样还是好的,就是会享受!”

“嗯!最起码以后我的妻子饿不着。”容景道。

“嗯,她有福气了!”云浅月觉得也是。但很快就转了话道:“不过她估计跟你过不多久日子就会被你气死的。好在你有钱,可以气死了一个再娶一个。”

容景本来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水溢出了些,他看着云浅月,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气我以后的妻子?我爱护她还来不及呢!”顿了顿,他又漫不经心地道:“反正这也不是你能管的事情。嫁给我的女子会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就是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行,我看着呢!看那女子在你这张毒嘴毒舌毒心下如何能陪你活过百年。啧啧,想想我就恨不得立即见她一面,瞻仰瞻仰她强大的内心……”

“放心,你早晚会见到的!”容景深深看了云浅月一眼道。

“嗯!”云浅月一心攻克蜜饯,一小碟蜜饯很快就被她消灭掉,她抬头问容景,“还有没?再给我来一碟!”

“中午喝药的时候再吃。”容景道。

“好吧!”云浅月开始盼着中午喝那苦药汤子了。

容景放下茶盏,看着云浅月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今天想去哪里玩?”

“哪里也不去!”云浅月摇头,身子趴在桌子上,软趴趴的,想起昨日的兰花酿,来了几分精神,“喂,昨日那坛好酒呢?没被你喝光吧?”

“怎么?你还想喝?”容景询问。

“那么好的酒,自然不能浪费了啊!你要没喝完还给我吧!我用它练练酒量!”云浅月对容景伸出手。

容景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摇摇头,“自然不会浪费,昨日你大醉后南梁太子南凌睿上了南山,正巧看到了那酒,我送去灵隐大师处他就随后去了。据说灵隐大师将一坛酒都招待了他。喝光了!”

“啊?”云浅月不敢置信,“他都喝光了?”

“嗯!”容景点头。

“丫的!居然还有比我酒量好的。走,带我去看看那个牛人!”云浅月站起身。

“恐怕你见到了也说不上话,据说他是被人从灵隐大师处抬着出去的。大醉不醒,怕是十天半个月也下不来床了。”容景慢慢道:“不过他此次来天圣会逗留一些日子的,一时也走不了。你等他醒来再见他一样,不怕没机会。”

“这样啊!那他酒量也不怎么地嘛!不见也罢!”云浅月又没了兴趣。

“嗯,我觉得不见也罢,你对他不会有兴趣的。南梁太子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无数。昨日清婉公主、丞相府秦小姐、孝亲王府小郡主、还有我二叔家的妹妹也一起上了南山,下山之时,南梁太子悉心护美,这一段必定会引为佳话的。”容景又道。

“唔……原来是一株更大的桃花!”云浅月唏嘘了一声。

容景点点头,诚以为然地对云浅月温声道:“所以这桃花一说你以后不要随便往我身上按了,我比起南梁太子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比夜轻染也有所不及。当年南梁太子一心仪女子移情别恋了夜轻染,如今南梁太子一直引以为恨事。比起他二人,我十年不出府,可谓身心清正。”

云浅月再次唏嘘,叹道:“夜轻染厉害啊!居然横刀夺爱!”

“嗯,他厉害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你就会逐一发现了。否则你以为出外游历七年他能安然无恙回来?没有几分本事自然是不行的。”容景话落,补充道:“当然,他惹女人的倾慕也是无数。”

云浅月点点头,对夜轻染的看法从会玩升级到会惹桃花。

容景不再说话,起身离开桌前,坐到了软榻上拿了一本书,对趴在桌子上做大虾米状的云浅月道:“你今天既然不想出去就在我房间歇着吧!昨日你的院子总是去人,太子殿下、四皇子、今日怕是还有别的到访者。估计你也不愿意见。”

“夜天倾那个阴魂不散的!”云浅月听到夜天倾的名字就嫌恶地皱眉,离开桌前走到容景的大床上软绵绵地躺下,又扯过他被子盖上,毫不客气地道:“好!”

容景不再说话,低头看书。

云浅月感觉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难受的要命,什么也懒得动地闭上眼睛。不多时居然迷迷糊糊睡了去。

这一日果然云浅月的院子内前去的人不断。夜天倾、夜天煜、还有为昨日之事登门道歉以求和好的玉凝,以及为了云暮寒而前去探望云浅月酒醉买好的清婉公主。不过都被莫离以小姐酒后头晕,卧床休息,谁也不见挡了回去。

容景的院子无人前来打扰。

早、中、晚三次药膳和汤药喝下,云浅月终于精神了些。傍晚时候,在容景屋中窝了一天的她脚步轻松地回了西厢院子。

刚到门口,彩莲就立即迎了出来,小声埋怨道:“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咱们世子都来了有半个时辰了,一直在房中等您,奴婢要去景世子那里喊,世子不让,不想一等就是等了您半个时辰。”

“我哥哥?”云浅月脚步一顿,“他等我做什么?”

“世子还不是担心小姐,昨日你大醉在南山上,可是世子将您背回来的呢!今日自然不放心来看看您酒醒得如何了。”彩莲立即道。

“哦,那辛苦他了。”云浅月抬步向屋内走去。

“小姐,今日祈福节就结束了,明日怕是该启程回京了。奴婢没得到景世子传话要咱们收拾东西,您从景世子那里听到说要收拾东西回京吗?”彩莲问。

“没有!先甭收拾了,我觉得这里挺好,再待两天。”云浅月摆摆手。

“是!”彩莲点点头。她也觉得这里挺好,没有云王府乌七八糟的争斗,斋饭也很好吃,最主要的是不必拘泥于礼数,青山绿水,风景又美,她都不想回去了。

云浅月挑开帘子进了屋,果然见云暮寒等在房间,手捧着书卷,正在阅读。

云浅月还没开口,只见云暮寒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你在景世子处逗留了一日?”

“嗯!我是为了避难嘛!我这个院子不得休息。”云浅月走过来坐下,看着云暮寒道:“你不陪着你的公主跑我这里来做什么?小心冷落了公主皇上不饶你。”

云暮寒脸一沉,“公主不是我的。”

“好,好,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呗。早晚没准就是你的了。”云浅月觉得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面子有些薄。见他沉下的脸,转了话道,“我如今很好,你也看了,走吧!”

“大醉人事不醒后又染了风寒。你这叫做很好?”云暮寒挑眉,见云浅月吐了吐舌头,他脸色稍暖,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给爷爷传了信,明日由我带你回京。”

“明日?”云浅月一愣,立即摇头,“不回!”

“为何不回?”云暮寒看着云浅月。

“当初来的时候爷爷可是派孟叔说了,说我想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也成。如今我待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不回!我还没待够呢!”云浅月道。

云暮寒闻言板着脸道:“第一日烤鱼险些火烧了香泉山,第二日饮酒大醉人事不省,第三日酒醒后染了风寒。你这叫做待得好好的?我看景世子对你太过宽容,任何事情都由着你。这样下去如何能成?我已经禀告了爷爷,明日带你回京,不用景世子相护了。你这就收拾东西吧!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我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爷爷要是答应了你他就是对我说话不算话。再说我也没闯什么大祸,香泉山不是好好的在这没被烧吗?我喝酒醉的是自己又不关别人的事儿,伤寒明日一定好。况且你还要护送清婉公主一起,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回去,看到那个女人我就讨厌,我可忘不了她是怎么帮着别人来欺负我的。不回去,坚决的,果断的。”云浅月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突然发现堵了一天的鼻子居然通气了。

“她虽然得我一路护送,但是与我不同车,你和我在一辆车里,她如今自然不敢欺负你。”云暮寒缓了语气。

“那也不要,看到她我就烦!”云浅月摇头。

“大不了明日不让你见她就是了。我明日送公主回京,留你在这里如何放心?爷爷和父王也是不放心的。”云暮寒话落,放下书卷,站起身,不容反驳地道:“不用多说了,明日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

云浅月板下脸,不再说话。想着她不同意管用吗?古代的人权就是狗屁!

“来了这香泉山你只知道玩了,也没有去沐浴佛音,甚至连达摩祖师堂一面都不曾去,白费了爷爷让你来此的一番苦心。如今天色还早,你这就去和我一起拜见灵隐大师一番。也好请大师帮你占卜一卦。”云暮寒又道。

“什么?让我去拜见那个神棍?”云浅月腾地站起身,距离云暮寒一退三尺远,猛地摇头,“明日与你回去也成,不过我打死也不去见那老和尚!”

云暮寒看着云浅月很大的反应蹙眉,“别人想求灵隐大师一卦都难如登天。爷爷和灵隐大师交情匪浅,而我十年前蒙大师用半支天山雪莲相救也是有恩交的。如今求大师为你卜一卦不会太难说话。走吧!”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云浅月恼了。

“不去也不行!”云暮寒语气坚决,“清婉公主和丞相府玉凝小姐前去求了大师想得一卦,大师都未曾应允,说她们不是有缘人。荣王府二小姐和孝亲王府小郡主拿了容老王爷和孝亲老王爷的书信求灵隐大师卜一卦也被大师驳回。大师言今年只占卜他封笔的最后一支签,但是至今没得遇有缘人。香泉山如今的女子们都去求过了,也不得缘分。只有你没去了。所以,你必须去!”

靠!那更不能去了!没准就等着她呢!

云浅月摇头再摇头,神色坚决,“我肯定不是那有缘人,我对佛祖一点儿也不忠诚,也不是佛教信徒。哥哥,你就饶了我吧!没准去了就让那老和尚押着我出家在这灵台寺当尼姑了,我才不要。”

“尽是胡言乱语。灵台寺如何会有尼姑,你更不会被灵隐大师押了做尼姑的。”云暮寒轻叱了一声。

“反正我不去,你怎么说我也不去。就是不去,一定不去,绝对不去,肯定不去,打死也不去。”云浅月用多个语句表明自己不去见那灵隐神棍的决心。

“看来非要我押了你去你才肯去。”云暮寒见说不动她,上前一步,淡漠的脸上无奈。话落,对着云浅月猛地出手。

云浅月一惊,刚要躲闪,只听外面传来弦歌的声音,“云世子可在?”

云暮寒手一顿,看向窗外,淡淡道:“何事?”

“我家世子有请云世子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弦歌道。

云暮寒蹙眉,没有答话。

云浅月大松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弦歌这么可亲,心里将她那天吃芙蓉烧鱼而被他算计多喝了三碗粥的事情立即原谅他了。这云暮寒实在是个铁硬手腕的麻烦,偏偏还是她哥哥。俗话说古代讲究长兄如父,她不听也得听。何况没人家手腕强硬。在前世都是她管人,到这里处处被人管着,丫的,不习惯啊不习惯……

“容景找你一定有事儿,快去吧!”云浅月见云暮寒站着不动,立即催促。

“也好,等我从景世子那里回来再来找你去灵隐大师处。”云暮寒收回手,扔下一句话,转身出了房间。

云浅月见云暮寒身影出了东厢院子进了西厢院子,想着容景最好留这丫的一夜秉烛夜谈,那么她就能逃过一劫了。

正这样想着,只听弦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微低似乎带着笑意,“浅月小姐,我家世子说云世子不会再过来找你了。你明日可以不必回京,一切他处理就是。你大可以放心睡觉的。”

云浅月闻言大舒了一口气,拍拍惊吓的小心肝对外摆摆手,“行,那就多谢你家世子了。他总算为我做了件好事儿。告诉他,最好将我回京之后能够不再被我哥哥逼着学习的事情一并给我办了,我更会感激不尽。”

“是,在下一定将浅月小姐的原话带给我家世子。”弦歌面皮抽搐地扔下一句话,退了下去。

云浅月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桌子上,想着云暮寒刚刚说灵隐神棍要封笔算最后一卦的话。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觉得不如还是明日回京城好了。只要回去了,那老神棍自然就算不到她了。留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这样一想,立即对外面喊,“彩莲,快,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回京!”

“小姐,您不是不想回去吗?”彩莲疑惑。

“我现在又想回去了。快去收拾。”云浅月道。

“是!”彩莲叹了口气。想着回府又该被圈起来了。不过小姐是主子,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她又问,“小姐既然改了主意回京,那奴婢去告诉景世子一声吧!也免得景世子为了小姐得罪了云世子。”

“嗯!”云浅月点头。

彩莲走了下去。

云浅月扫见桌子上一个华美的锦盒,她伸手打开,只见是一盒糕点,她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只感觉香浓可口,顿时一块两块,不多大会儿将一盒糕点消灭了一半,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时候彩莲也从西厢院子回来了。

彩莲挑开帘子进了屋,脸色蔫蔫的,“小姐,景世子应了,说听小姐的明日回京。”

“容景果然够意思!好,那你快去收拾吧!”云浅月顿时乐了。

彩莲磨磨蹭蹭站在门口不走,“小姐,奴婢还没去祈福树给祖母祈福呢!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来这香泉山灵台寺了。据说别处的祈福树没有承恩天地灵气,不灵的。”

“你这几天也没跟着我啊!怎么没去祈福?”云浅月疑惑。

“第一天先和听雪、听雨去了达摩祖师堂聆听景世子和灵隐大师论法,后来回来想去不是碰到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折回来了吗?第二日跟着小姐和景世子去了南山,走到半山腰处累得走不动折回来了,哪里还有劲去祈福树祈福?今天一天小姐都在景世子屋里,这院子里接连来人,奴婢三人也不敢离开,所以就没去啊!”彩莲苦着脸道。

“说得也是!”云浅月点头,问道:“那怎么办?要不明日我自己回去,将你留下祈福?”

“小姐……”彩莲有些恼,“奴婢怎么能不跟着您回去呢!”

“那难道今天晚上去?要不我只能留下来等你祈福了再走了。”云浅月皱眉思量,见彩莲不再说话,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摆摆手,笑道:“好啦,好啦,你现在就去祈福树祈福,回来再收拾东西。”

“小姐,天都黑了,奴婢自己不敢。”彩莲期盼地看着云浅月。

“得,我陪你去总可以了吧?”云浅月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反正我今天睡了一天,如今也不困,就陪你走一趟吧!要是真让你自己去我也是不放心。据说祈福树在南山,容景说南山时常有狼出没。要是将你叼走了我再去哪里找这么贴身的小丫头。”

“小姐真好!”彩莲顿时笑了。

“听雨、听雪也没去祈福树吧?一起去吧!”云浅月站起身,指了指桌子上被她消灭了一半的糕点问,“哪儿来的?这么好吃?”

“小姐说的是那盒糕点吗?是清婉公主来时候带来给小姐的。”彩莲道。

“哦!这个女人还不差嘛!”云浅月点头,说话间出了房门。

彩莲汗颜,刚刚小姐还和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说讨厌清婉公主,如今一盒糕点就被清婉公主收买了。她连忙跟着云浅月身后出了房门,对外面喊了一声,“听雨、听雪!走了,小姐陪我们去祈福树!”

“来了,来了,小姐真好!”听雨、听雪欢呼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云浅月笑着看了三人一眼,真是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啊!她和她们年纪一样的时候被埋在书山题海里早已经失了纯真。如今看到她们欢喜,虽然自己对那祈福树不感兴趣,但能陪着她们去满足她们这么一点儿小小的愿望心里也是满足的。

出了东厢院子,遇到从西厢院子出来的云暮寒,云浅月一惊,讶异地看着他,“哥哥,你不是找容景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云暮寒看着云浅月,不答反问。

“我去祈福树祈福啊!明日就要回去了嘛!我怎么也要去给爷爷祈福。”云浅月不知道脸红地道。

“先和我去灵隐大师处,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去祈福。”云暮寒道。

云浅月脸有些黑,弦歌不是说容景会处理吗?这就是帮她处理的结果?她小脸揪成一团,软声道:“没必要吧!我从来不信那个什么算命的。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再说就算算出来命数管什么?有灾有难能给我破解了吗?”

“灵隐大师的卦象和签文不同于普通算命。你去算算也无妨。”云暮寒依然坚持,走过来拉云浅月,“走吧!灵隐大师是高僧,有我在,不怕将你如何的!”

“那也不要!”云浅月躲开他的手,摇头。

“不去也得去!”云暮寒手转了个弧度,奇异地抓向她躲开的胳膊。

云浅月明明做好了防备,但还是没有云暮寒的速度快,终是差了一分没能躲开,她不由恼恨。若是在那个世界的话一般人休想抓到她,如今到这里来她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出来一个人就比她牛叉。她瞪着云暮寒,“你是我哥哥吗?”

“你可以去问问爷爷和父王我是不是你哥哥。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纨绔不听话的妹妹!”云暮寒拉上云浅月就走。

云浅月扥不开,不由恼怒地回头看向容景的院子。要不是因为刚才那黑心的家伙大话说得满满的帮她处理了,她如何会不想办法躲开云暮寒,偏偏还自己撞了上来。流年不利啊!

彩莲、听雨、听雪心里为云浅月高兴,能得灵隐大师一卦多少人求之不得,她们就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反感!如今有世子在正好,她们也可以跟着去听听。

刚走了几步,一个婢女匆匆跑了过来,老远就喊,“云世子,您快去看看我家公主,我家公主不知为何突然人事不醒……”

云浅月顿时一喜,这清婉公主人事不醒的可真是时候啊!

云暮寒停住脚步,等那婢女走近,蹙眉问,“为何会人事不醒?”

“奴婢也不清楚,公主吃完晚膳后一直都好好的,刚刚明明还在看书,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昏倒了,奴婢喊了几遍都不醒,您快去看看吧!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对啊,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又由哥哥看护,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就不好向皇上交待了。”云浅月立即催促云暮寒,显得比那婢女还急。

云暮寒无奈地松开了手,对云浅月道:“那你先去祈福树吧!我去看看公主到底出了何事,等回来之后再陪你去灵隐大师那里。”

“好,快去吧!”云浅月这回答应的痛快。只要赶快送走这个瘟神就成。他再想抓住她就难如登天了!

“走,我去看看公主!”云暮寒对那小婢女扔下一句话,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向公主所住的南院而去。

那小婢女立即原路跑了回去。

“哈哈,终于不用去灵隐神棍那里了。走啦,我们去祈福树!”云浅月笑着对身后的彩莲、听雪、听雨三人招呼。

彩莲等三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赶紧跟上云浅月,走了几步,彩莲小声道:“小姐,清婉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人事不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谁知道,管她呢!又和我们没有关系。”云浅月懒得探究。

彩莲闭了嘴。

一行四人向南山而去。

如今正值祈福节,灵台寺此次来的大多又都是大贵人。所以香泉山夜间也有灯火,道路两旁都挂了灯笼。偶尔遇到三俩僧人值夜,也是恭敬地避路。

四人一路无事来到了南山门祈福之地。

云浅月老远就看到有一棵大约四五个人合抱的参天大树矗立在南山门。树上挂着红绸,香囊,彩条,甚至有许多小零碎玩意儿,各种各样,几乎压弯了树枝。将大树装裹得极为华丽。入眼看去倒和圣诞树有的一拼,只不过这棵圣诞树大得多而已。

云浅月觉得这树和她那匹马有的一拼,都是极为可怜的,叹道:“这棵可怜的树!真是辛苦,它承载了多少人的愿望,难道都能满足?即便都能满足,难道就不累得慌?”

“小姐,您说什么呢!”彩莲立即伸手捂住云浅月的嘴,“这棵祈福树有灵性的,您平时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如今可不能再有不敬之语,要诚心祈福,才能灵验。”

“行,我知道了。”云浅月推开彩莲的手。

“小姐,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彩带,您拿着它对着祈福树默默许愿,然后将它拴在祈福树上,祈福树一定会保佑您愿望灵验的。”彩莲将三条彩带递给云浅月,又道:“奴婢给小姐准备了三条,您要不够我这里还有许多彩带。”

彩莲一边说着,一边将彩带分给听雪、听雨,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好几条彩带。

“够了!”云浅月有些无语。想着她们有多少愿望?愿望多不打紧,但是这许愿树要是都应承了的话还不得累死?

“小姐,开始吧!”彩莲对着祈福树双手合十。

听雪、听雨也同样对着祈福树双手合十。

“嗯!”云浅月点点头,见三人的神情都极为忞诚。也有样学样照做。

“原来月妹妹也来此祈福了。我就说今日的祈福树远远看着怎么就见光华缭绕呢!”玉凝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好像昨日的不快根本就没发生过。

云浅月顺着声音转头,只见玉凝由两个婢女陪同着缓缓走来,手中同样拿着彩带。除了彩带外还有一个同心的荷包,十分精致,灯光照耀下,那绣功也是一等一的好。荷包上画着一株并蒂莲。并蒂莲是白色的。而她一身素雅的衣裙,轻移莲步,步步如莲,如夜间仙女。

云浅月想着这女人经过昨日之事还能对她言笑晏晏,真是有本事!她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和气,她不能冷脸,淡淡一笑,“原来是秦小姐!好巧!”

“月姐姐难道还记挂着昨日妹妹无心之言吗?妹妹今日本来是去你那里赔罪的,但不想姐姐大醉后卧床不起,所以就想找个时间再与姐姐赔罪。正巧如今见了,也算随了我的意,却不想月姐姐和我如此生分,这叫玉凝如何自处!”玉凝声音柔柔,看着云浅月,一番话说得凄凄楚楚。

云浅月看着玉凝,她神情语气似乎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她沉默不语。

“浅月小姐,您就原谅我家小姐吧!昨日我家小姐回去难受的饭也没吃,一夜没睡,很是自责,今日早早就去了您的院子给您赔罪,不想没见到人,回去又难受至今,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您了,您若是不原谅我家小姐,她定会伤心死的……”玉凝身后一个婢女立即对云浅月劝道。

“是啊,我家小姐一直将浅月小姐当做亲姐姐一般,以前浅月小姐被人欺负我家小姐能帮就帮,您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再也不理我家小姐了呢!”玉凝的另一个婢女也立即道。

“月姐姐……”玉凝更是垂然欲涕地看着云浅月。

呵,好像她成了那个不近人情欺负人的人了!云浅月依旧沉默。

“小姐?”彩莲见云浅月半天不语,轻声提醒。人家玉凝小姐都上赶着来赔罪了,是不是小姐应该也大人大量?玉凝小姐其实对小姐真是不错的。若是不原谅玉凝小姐的话,显得小姐多小肚鸡肠似的。

“难道月姐姐真的不能原谅玉凝吗?”玉凝垂下头,声音极低。

云浅月忽然一笑,转过身热情地去抓住玉凝的胳膊,“怎么会呢?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最是没心没肺,像容铃兰和冷疏离那般欺负我,我如今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意你一句话呢!昨天那冷言冷语不过都是做给太子殿下看的而已。谁叫你话说得不是时候?”

“真的?姐姐真不怪我?”玉凝顿时一喜。

“不怪!”云浅月摇摇头,笑得当真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玉凝道:“你这么个大美人,对我又这么好,我怎么会怪呢!我和家中那些姐妹也不亲,在京中就你对我好,也没一个知心的好姐妹。虽然当时有些气,但想想你说得也对,毕竟我身份摆在这里,你不说自然也有人说的。我气过了也就算了。若是天天这般气,还不将我气死?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了,我真没怪你。”

“月姐姐真好,害得妹妹从昨日起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只要月姐姐不是真的怪罪我就好,我如今终于放心了。”玉凝破涕而笑。

“好啦,说不怪就不怪,你就宽心吧!”云浅月松开拉着她的胳膊,笑看着她手里的彩带和香囊问,“妹妹这是也来祈愿?这并蒂莲绣得真好,看来妹妹是来求姻缘了?”

玉凝娇颜一红,嗔怪地看了云浅月一眼,低声道:“难道姐姐不是?”

“我啊……只求能吃好睡好安枕无忧就成。”云浅月看着祈福树笑道。

“姐姐比我还年长一些呢,如何能不求姻缘?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托付一个良人依靠。据说这祈福树很灵的,姐姐也求一求吧!不过你身份尊贵,不求姻缘也不会差了的。”玉凝道。

“你身份不也一样?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平民老百姓哪里敢娶了去?”云浅月笑。

“那也要嫁个中意的才是!”玉凝脸色有些黯然,抓紧了手中的并蒂莲,随即又一笑,“不过我相信上天总会明白我一片痴心,大抵不会叫我空付了的。也希望姐姐能嫁得如意。”

云浅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并蒂莲,想着容景身上那似莲似雪的香味,嘴角微勾,不置可否无所谓地道:“希望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玉凝一怔,“姐姐?”

“好一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看来云世子并没有白白关了月妹妹半个月教导识字,这句话当真能让人能领悟个中真谛。”夜天倾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大声赞道。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钻石、鲜花!

坠入爱香(1钻)、吕奶奶(1鲜花)、liujia7788256(1鲜花)、悠悠我心贤(3鲜花)、一元钱假钞(2朵鲜花),么么,o(n_n)o~

第五十一章

云浅月不用转头,就知道某些阴魂不散的人来了!她就新鲜了,男人也来这里祈福?尤其是一国太子储君?

“玉凝见过太子殿下!”玉凝见夜天倾出现,连忙见礼。

云浅月恍若不见,头也没回。

“秦小姐免礼!”夜天倾微微一摆手,看向云浅月,笑得和气,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几分,“月妹妹也来祈福?还以为你的性子不喜欢这个!”

“太子殿下不是也来了吗?一国太子也信这个?”云浅月冷声道。

夜天倾对云浅月的冷脸也不以为意,笑道:“明日要回京了,我是来为母后祈福。”顿了顿又道:“月妹妹昨日饮酒大醉,今日气色看起来还不错。饮酒伤身,尤其是烈性的酒,以后还是不要饮了吧!”

“太子真是孝顺!”云浅月想到那日皇宫他和皇后联手要将她关进大牢。她的好姑姑啊!她真怀疑那个叫做皇后的女人是她亲姑姑吗?真是讽刺。

“母后其实很疼月妹妹的,那日之事母后和我都是无奈而已。就算那日月妹妹关入大牢,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我也会将你救出的。”夜天倾走到云浅月面前看着她嘲讽的脸色,眼神温柔得腻死人,解释道:“你我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我又如何会害你?月妹妹,你要明白我身处这个位置艰难,从那日之后我这些日子心里一直后悔没与你说明白其实是在演戏而已,没想到你对那日之事如此伤心绝情,是我不曾料到的。后来总想与你说说,你却不给我机会。如今与你说明白,你就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好吗?”

云浅月抬眼望天,似乎没听到夜天倾说什么。

那日在皇宫的情形历历在目。隐卫都出动了,他险些和夜轻染血染观景园,居然如今在他口中轻飘飘一句做戏就接过了。说得倒是轻巧。她若还是以前对这个男人痴情的云浅月也许会被骗过。但如今她不再是云浅月了。又如何能被他骗过?

“月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舒服,要不你打我两下解气可好?”夜天倾伸手去抓云浅月的手,柔声询问。

云浅月躲过,身子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离我远些就行了!”

夜天倾面色一僵。看着云浅月,“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

“你明白就好!反正不是假的!”云浅月懒得跟这种人在这磨叽,转头问已经躲得远远的彩莲、听雪、听雨三人询问,“祈福好了吗?”

彩莲三人摇摇头。她们还没开始祈福玉凝小姐就来了,然后太子殿下就出现了,她们哪里能祈得上福?

云浅月十分想走,但看着她三个婢女心心念念,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吧。对她们摆摆手,“那你们现在就开始祈福,我们好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