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不答,玉屏的心里就更气了几分,抬脚就要往外去。
“把他给我吧。”
“您说什么?”玉屏回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皇后。
“我说,把孩子给我吧。”
皇后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此刻显得有些精疲力竭,对了玉屏,轻轻把话重复了一遍,并向她伸出了手。
“嗳。”玉屏答应一声,急走两步,便来到皇后面前。
七皇子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皇后的脖子,软软的身子,趴伏在她怀里,小小的暖暖的。皇后觉得自己心头的某处,就这样炙热滚烫起来,那种疼痛直烧灼的人恨不得也放声大哭一场才好。
萧绍来的时候,周宝珍已经换过寝衣,准备上床歇息了。听丫头报说“定南王世子”来了,她心下纳闷,表哥前几日被皇帝派往西山大营检查武备去了,说是要有几天才能回来呢,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么一想,她又着急起来,忙忙的让丫头给她穿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梳了,只拿一根簪子松松的绾了,就要往外走。
“姑娘,鞋子,鞋子。。。。。。”
周宝珍站住脚,提了裙摆等丫头给她套上鞋子,这才重又急急的往外头来。
月色如洗,萧绍背手站在院子里,就听背后有急促又轻巧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
“呀——”
一声惊呼,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与懊恼。
大概是走的急了,玉簪从她发间脱落,满头乌发如泼墨般倾泻下来,玉簪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甚是清脆悦耳。
“表哥——”
周宝珍尴尬,对着萧绍裹足不前。
月色里,乌发如缎子般披散在她身上,脱去了平日里的青涩,此刻的珍姐儿倒显出几分天真的妩媚来。
萧绍闻到夜香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清冽又妖异。
“跑什么?”
“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顿住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萧绍一身行装,连身上的连帽斗篷也未解下来,显然是赶路而来。
“去给姑娘取件披风来。”
大概是出来的急,周宝珍衣服的领子便有些不服帖,月光下一抹细腻的雪白,萧绍错开眼,朝一旁的丫头吩咐到。
花圃里有朵小黄花,小小一朵,开得精致又娇弱,萧绍盯着它看,觉得倒有几分珍姐儿的风姿。
很快丫头便取了薄披风来,提她系上,顺便连头发也重给她绾了,萧绍这才重又抬眼,看向她。
“听说太后明日要各家的夫人和小姐进宫观赏花?”
“是。”
萧绍本想说,珍姐儿你装病吧,明日不要进宫了,可却又怕吓着她。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躲过了这一次,谁知下次又是怎样呢?
“珍姐儿,明日进宫,你把这丫头带在身边,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她离开你身边。”
说着,萧绍抬手一指,从暗处走出来一个年约十五六虽的丫头,看样子与普通丫头也没什么分别,要说样貌倒比双福浅碧她们稍差些,也只是清秀。
“奴婢明云,见过姑娘。”
周宝珍有些好奇的看着明云,心想表哥将她给了自己,并说明日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想必这丫头该有些过人之处才对。
“你会什么?”周宝珍看了她,笑盈盈的问到。
明云闻言,朝萧绍看了一眼,就见萧绍冲她点了点头。
“姑娘,请往廊上看。”
明云对了周宝珍提醒一句,接着就见她一抬手,只是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周宝珍有些纳闷,就听廊上有个丫头“啊”了一声,然后惊喜的冲她说到:“姑娘,灯笼上的穗子掉了。”
周宝珍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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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房的走廊上隔几步便挂了灯笼,那灯笼下皆有穗子,如今其中一盏上的穗子不见了。
这样的身手,表哥让她跟着自己?周宝珍心中有些惊疑。
抬头,两人目光相触,周宝珍眼里满是疑问,而萧绍的神情却并无什么不同,他目光平静沉着,里头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表哥?”
萧绍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愿意让她知道,哪怕是听一听也不行。
“无事,你只记得,万事都有表哥呢。”
萧绍走后,这一晚,周宝珍睡的还不错。表哥的话,她自是相信的,表哥说无事,那么必定就是无事的。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醒来,就见几个丫头都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一早醒来,便有人笑脸相迎,自然是一件让人觉得心情畅快之事。周宝珍唇边扬起一抹娇美的笑:“一大早,有喜事不成?”
双福笑着上前扶她起身,嘴里说到:“要说起喜事来,倒还真有一桩呢,今儿一早,大少奶奶被诊出有孕了。”
“真的?”周宝珍惊喜,这可真真是喜事了,父亲和大哥皆出征在外,祖母和母亲就算口里不说,其实也是希望大嫂能有消息的吧,大嫂的压力可想而知。
“是呢,说是有两月了。”双福拿衣裳替她披上,往后头盥洗间走去“听说夫人当场就落了泪,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周宝珍一笑,长子嫡孙,又是在这个时候,自是精贵非常。
“这是什么?”
从盥洗间出来,周宝珍便觉眼前一亮,满室生辉。双禄带着丫头们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都捧了东西,从衣裳到首饰,以至鞋袜皆一应俱全,关键又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表哥送来的?”
周宝珍侧眼看向双福,不用问了,肯定又是表哥的手笔。
“是呢。”双福笑着,扶她在妆台前坐下,“世子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今日进宫就穿着一身。”
正好,浅碧同轻红两个小心地将今日要穿的衣裳摊开,展示在她眼前。
重叠繁复,深浅不一的紫色,如天边的一抹流云,外头轻纱薄笼,仿佛春日清晨,竹林上空的轻雾,带着如梦般的飘渺之气。
“真美——”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美丽的衣裳首饰,总是缺乏抵抗力的,周宝珍也如是,可以说她甚爱这些东西。 眼前的这件衣裳,就连见惯好东西的周宝珍也不免惊叹起来。
“这料子是今年南边新出的,听说拢共就三种颜色,供到宫里也不过每样两匹。” 双福给她梳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会不会太招摇了些?”周宝珍微讶,这样珍贵自己却穿着进宫,恐怕不大合适吧。
双福梳头的手一顿,继而轻声劝慰到:“世子既然让人送来,想是不碍的。”
因为衣裳足够出彩,所以别的就简单些就好了,一头油润的青丝披散下来,只在两侧各挑起一抹,绾结于两侧,两边各簪一只小巧精致的掩鬓,额前华胜,耳垂明珠,明眸如星,交相辉映,衬得周宝珍如那仙子一般。
一切收拾妥当,看着镜中的自己,周宝珍心下莞尔。表哥顶喜欢把她打扮的比世人都好些,在这方面他是从不知低调内敛为何物的。
古人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时候美貌便是女人的武器。
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假设的,如果自己没有一个好出生,如果自己不是表哥的表妹,如果自己的性子没有恰巧得了表哥的喜欢,又如果自己没有如今这副好相貌,那许多事或许就与现在不同了吧。
周宝珍端坐在马车里,听着粼粼的车轮声,心里猜测,今日的皇宫中,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上回茶楼上,明珠郡主所说之事,虽说她必定没安好心,可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只有身处在权利之中的人,才更能体会权势的魅力与恐惧,没有权势与宠爱,便是公主也枉然。
二公主在宫里处境尴尬,孤立无援,而她的婚事定是不能再拖了,那么除皇室之外,定南王府显然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而自己自然就成了她最后一搏中的绊脚石。
至于太后,二公主有什么能打动太后呢?她本身不受宠爱,又没有兄弟,母家势力也不显,那么二公主唯一的筹码,不外乎她的婚事了。
用自己未来的婚事来向太后投诚,换取太后的支持,依靠太后的帮组获得自己想要的婚事。说穿了不过是利益交换,只是如此看来,二公主同太后间的这个利益同盟也未必牢靠。
说到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后完全没必要为了二公主将王府和公府都给得罪了。所以关于这件事,太后必定会有所考量,如果王府也有意尚公主,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太后或许还会想法子给公府也就是自己些好处,反正定然不会同两府撕破脸就是了。
而二公主那里则不然,几乎是必死之局,所以今日她进宫,要小心的人其实该是二公主才是。
马车到了宫门处,周宝珍下车,就见姨妈柳王妃和表姐明华郡主已经到了,一行人汇合了,一块往太后的宁寿宫去行去。
宁寿宫里,一身盛装的二公主在太后身侧站着,今日的她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连身合身衣裙也找不出来的落魄公主了,而将来的她,也必将站在众人之上,俯视众生。
然而,当一身盛装的周宝珍随众人进殿时,二公主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她的手在宫装的袖子里紧握成拳,掌心生疼,让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位便是靖国公府七姑娘?”
周宝珍上前,给太后请安,便连见惯宫中各色美人的钱太后,也着实惊艳了一下,心想这倒难怪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二公主这事,怕是难了。
“臣女周宝珍,见过太后娘娘。。。。。。”
“好孩子,过来哀家看看?”
钱太后在上座,冲她招手,态度有如一般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让她心下有些诧异。
周宝珍回头,朝柳王妃看了一眼,这种场合,柳氏的位置自然没有姐姐靠前,见柳王妃点头后,她才微笑朝朝前走了两步。
太后拉了周宝珍的手,将她细细看了,这才转向一旁的宁王妃说到:“老八家的,哀家说了你可别生气,真真是,把你们家明珠都给比下去喽。”
说着,太后搂了周宝珍,一副欢喜的不得了的摸样。明珠郡主素有京城第一人之称,如今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这一夸,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周宝珍必定是名声在外了。
“瞧母后您老人家说的,我家明珠也不过是比一般人略强些罢了,再说姑娘家家的,容貌倒在其次,关键还是人品和才学。”说着,宁王妃挑眉,将周宝珍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说道:“况且,这万斤难求的月胧纱穿到身上,便是一般人也衬得像个天仙了吧。”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不知怎么接才好,可太后却仿似毫无所觉,就见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而此时,站在太后身前的周宝珍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原先太后对她诸般夸赞,众人还以为是她入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法眼,只是如今看来,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倒是周宝珍,仍是一派从容的摸样,就见她微低了头,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唇边带了三分笑意,让人关之可亲。
大殿里一时针落可闻,二公主觉得心下畅快。难受吧?哼,以后要你难受的事还多着呢,凭什么你一个大臣之女,过得倒比我堂堂皇家公主还娇贵些。
“珍姐儿,到姨妈这里来。”
柳王妃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见她微笑着冲周宝珍招了招手,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亲昵。
周宝珍抬头,朝自家姨妈看了看,而后又转向钱天后,一副询问的表情。
“太后?”
钱太后倒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摸样,对了周宝珍和颜悦色的说到:“好孩子,去吧。哀家最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有空常来宫里看看哀家才好。”
周宝珍闻言,便笑着朝太后行了一礼,便想往柳王妃处去,就听“咯咯”一声,太后身侧的二公主突然掩口笑了起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二公主才一脸娇憨的表情对了太后说到:“皇祖母,孙女失礼了,只是孙女看着这位周姑娘实在是喜爱的很,觉得她同五弟倒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般配的很呢。。。。。。”
此言一出,便是连钱太后也有些惊讶,就见她朝周宝珍脸上看了看,心下心念电转,好个二丫头,脑子倒转的快。
如今殿里坐的都是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无事也变成有事了。
再说了,此话一出,要是这周姑娘嫁不成定南王世子,上京城里还有谁敢上周家提亲。
二公主这是恨毒了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周七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 原来今天居然是七夕?
可惜娃他爸出差在外
作者在家埋头码字
好吧 祝各位看文的朋友七夕愉快哦
另特别鸣谢Tracy同学 太让作者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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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后宫里出来,柳氏姐妹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好,这二公主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无意,还是别有用心?
周宝珍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要知道以她如今的年纪,不论同那个男子扯上关系,于她的名声都是有碍的,更遑论是宫里的皇子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
那五皇子,她连面也没见过,听说今年才十二岁,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呢,哪里说得上什么般配不般配。
二公主你要是有本事求得皇上赐婚,我自然也得认下你这个“表嫂”,可你既然没有这个能耐,那就说明你同表哥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又何苦来坑害与你本不相干的我?
虽说心里知道二公主必定会做些什么,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多少还是让人觉得不愉快的。
宁寿宫里,太后宝座前左右有两个香几,香几上有金石、砗磲、红珊瑚、黄金镶嵌的香炉,此刻炉里正燃着芙蕖浓香,香烟缭绕里,太后的眉眼便显得有些莫测起来。
“二丫头,哀家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皇子的婚事,也是你能做主的了?”
话说的轻巧,可里头的意思却重,就见二公主一下跪了下去,磕头请罪到:“孙女一时鲁莽,还请皇祖母责罚。”
这殿里铺地用的乃是二尺见方的细料方砖,此砖烧制工艺极为复杂,一块砖需得耗时三年乃成。成砖后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断之无孔,敲之作金石之声,故又称“金砖”。
因为做工用料难得,全天下,也就只在这皇宫里才有。只是彼时皇家豪奢权势的象征,此刻折磨起人来也让人有口难言。
在这样的砖地上跪着,即便是三伏天,也有凉意侵袭上来,不多时,二公主便觉得膝上针刺般的疼痛,细细密密的搅的人心烦。
小时候,她曾听人说过,有那犯错的宫人被罚在这砖上跪一夜,第二天那双腿便废了。
二公主背上有细密的冷汗泛上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心上,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一般。
太后久久不语,二公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昏沉起来,冷汗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说吧,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终于,太后有些低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二公主的心,猛的一跳,心想,来了。说,还是不说?如若要说,这话又该怎么说?
她跪趴在地,将前额紧紧地贴在那金砖上,丝丝缕缕的寒气让她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她心思急转,快速在心中权衡利弊。
其实就她刚才那一番话,多少有将定南王府和靖国公府都得罪了的意思。只是她看太后当时并无真要为难周七姑娘的意思,而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哪里舍得轻易放弃,于是少不得自己亲自跳出来说出那番话。
可过后想一想,若周七姑娘真能嫁给五弟,从未来的异姓王妃变成皇子妃,也未必真就委屈了她,想来靖国公府也不至于太过反弹。
“皇祖母可曾想过,若二哥上位,钱家将会如何”
既然打定了主意,二公主反倒镇定了下来,就见她抬头,看向太后出声问到。
太后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如此直白的问她这样的问题。如果二皇子上位,钱家之女,如今的二皇子妃便是皇后,那么钱家就又是当之无愧的外戚之首了。
二公主似乎也没想得到太后的回答,太后的想法,她也能猜到几分,如今的几位皇子里,哪个也不是出自钱家,那么因着二皇子妃,太后也许多少会倾向二皇子。
就见二公主直起身子,看着太后缓缓说到:“在内,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淑妃娘娘行事老辣。而皇子府里,孙女听说近年来,谢侧妃一直稳压二嫂一头,就连二哥的长子,也是从谢侧妃的肚子里出来的。二哥内有淑妃,外有外家威北侯府,想那威北侯秦家,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家,且孙女还听说,谢侧妃同父异母的妹妹,马上要同威北侯的嫡次子定亲了。”
太后坐直了身子,看向底下的二公主,显然是对她的话听进去了,二公主心下稍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更要紧的是,二哥资质平庸,为人自负且耳根子又软,以前凡事都只听淑妃娘娘调派,而如今又多了个谢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