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再一声。
赵自强向前斜斜扑倒,后脑和后背都冒出血花。惊叫声此时才在大厅
里炸开。
他的侧脸犹带着丝诡异的微笑,那瓶酒已经向前脱手扔出。
“警察!都后退!不能让这瓶酒溅到!”郭栋声嘶力竭地大喊,声线已
经因紧张而变形。
赵自强在完全发力之前就被击毙,他的手腕没使上劲,酒瓶在空中飞
了一小段,就失速摔向地面。
郭栋的叫喊已经满是绝望。
达人的嘴张开,只剩一小截的烟屁股从口中慢慢滑落。
我一把从他嘴边接住烟,用尽全身气力,往那瓶洒的落点扔去。
刹那间,我的脑中闪过天上地下所能想起的万千神佛。我向他们
祈祷。
千万……
酒瓶撞在地上,碎开。
几乎同时,未灭的烟头射进了溅开的酒液里。
六十八度的白酒轰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仿如能焚尽世间一切罪恶的业火红莲。
没有任何已知的生命能在超过一百二十摄氏度的环境里生存,病毒也
不能。
反应最快的人这时才站起身来,向后踉跄退去。
有的人腿上用力,却没能站起来,座椅向后翻倒。
电光火石间, 一切已然结束。
郭栋走到赵自强的尸体前,把他翻过来,他的小腹有一个不正常的凸
起。
拉开他的衣服, 一个奶黄色,表面沟壑纵横的丑恶东西像个肉瘤一
样,长在他的肚子上。
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汗这才从所有的毛孔
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别离·永生之钥(1)
别离·永生之钥(1)
(本章字数:2053 更新时间:2007-1-17 19:02:53)
十二月十一日晚八点,香港阳和医院。
清晨我和何夕才解除了隔离,恢复自由身。所有被隔离的人都没有产
生亢奋症状,病毒检测也都呈阴性。
那把火创造了奇迹,那瓶五粮液的残破瓶身被烧得乌黑开裂,只有在
金属瓶盖的背面,才采集到一点点病毒,那儿没有直接燃烧。很微量,但
依然是极其凶猛的病毒。
另一件幸运的事情,是事发当时市腑主要领导人尚未进入大宴会厅。
不然市府主要领导人也要隔离三天,也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本想解除隔离后立刻督促何夕去医院开刀,谁知海勒国际却通过正在调
查他们的国际刑警组织,向中国的专案组转达了一个信息。因为何夕没有
直接的联系方式,他们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把消息最快速地传到她的耳中。
范哲病危。
在经过海勒国际多次尝试性治疗失败,最后用专机转到海勒国际在香
港阳和医院设立的危重病人生命延续研究&护理实验室的范哲,终于走到
了尽头。他那本来颤抖微弱的生命之火,现在已经只余一缕青烟,很快将
重归冷寂。
虽然范哲这些年所进行的计划还有着太多的谜团,但最后一面,何夕
是无论如何要赶到香港去见的。
伦勃朗和赵自强已死,范海勒失踪,关于太岁他们究竟知道多少,这
些谜团不知何时才会揭晓。
我上一次去香港办旅游签证的时候,申请了两次赴港旅游的机会,现
在还余一次,这使我能和何夕一起飞到香港。
共同在范哲的病床前守候,对何夕,对我,这都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护理实验室并不和一般的特护病房混杂在一起,眼前的楼道两旁,白
色的门后面,大多是各个医学实验室。
何夕在前,我在后,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内此起彼伏。
何夕在一扇门前停住了。
我默默地站在她身边。
她的于摸上门把,转动。
竟然是锁着的!
怎么会,何夕来之前已经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联系过,他们知道何夕
今晚到的。
何夕又用力转,门把纹丝不动。
“何夕,是你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里面问。
何夕整个人震动了一下。
“父亲……是你吗,父亲?”
门打开了。
被国际刑警组织寻找多日不获的范海勒站在门后,苍老的气息从他的
身上弥散开去。上次他离开上海时,我隐隐感觉到的憔悴与悲伤,现在已
经浓郁得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无法闪躲。
原本应该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此时一个不见,只有范海勒一个人,真
不知道他是如何避开警方的耳目来到香港的。
“你来晚了二十分钟。”范海勒对何夕说。
何夕手中的提包滑落到地上。她从范海勒的身边冲过,跪倒在实验室
唯一的病床前。
范海勒长长叹了口气。
我有无数个问题要问他,但此刻我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那张病
床旁。
曾经插在范哲身上维持生命的各种管子已经拔去,虽然我看过他的照
片,但那上面微笑着的俊朗青年,和眼前苍白略有浮肿的死者判若两人。
只有脸颊的轮廓还依稀相似,那和我几乎完全一样的颧骨和下巴。
何夕的指尖拂过他深陷下去的眼窝,那再也无法张开的双眼,有她曾
经的梦想和太多的怀念。
都已飘散再不归来。
止不住的泪水在地上溅开。
轻轻地,我弯下腰,从后面抱着她。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再也忍不住悲痛,转身把头埋在我胸间,放声大哭起来。
我抚着她的头发,目光却落在范哲的睑上。
你最珍爱的,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来守护吧。
不是作为你范哲的替代品,而是我,那多。
何夕哭了很久,声音早已经嘶哑,终于慢慢小了下去。
范海勒拿来一张白布,把他的养子盖起。
何夕抬起头的时候,我胸前的衣服已经一片狼藉。
“去洗洗吧,我有话要对你说。”范海勒说。
何夕望了自布一眼,撑着我的肩膀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把脸洗净,回
来的时候抽了几张面巾纸,看着我胸口的衣服,有些迟疑。
我握住她的手。
“我自己来吧。”我接过面巾纸,把胸口简单擦了擦。
“现在,在警察的眼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罪犯了吧。”范海勒苦笑了
一下,但睑上却没有分毫罪恶感。
“这么说,你果然才是一切的起点。”
范海勒向我点了点头: “你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年轻人,不过,你也绝
对无法想象,这个耗用了我大半生光阴的计划,是如何的壮丽与伟大。”
他竟然用了这两个非同寻常的形容词,我心里一动,说: “永生,是
永生吧。”
范海勒原本还算从容的神情立刻变得极其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计划和太岁有关。”
“哦天哪!”范海勒更加愕然, “你竟然还知道太岁!你不可能猜到这
些,可是伦勃朗也不可能告诉你,难道是……难道是赵自强?”
别离·永生之钥(2)
( 本章字数:2727 更新时间:2007-1-21 13:47:48 )
“可是范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太岁是永生的,即便太岁可以继
承人的一部分思想,但那毕竟和人是不同的。以这种方式获得永生,并且
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这样。 一个爬满了太岁的地球,就是你想象中的未来吗?
这就是你毕生所追求的理想吗?”考虑到他和何夕的关系,我的语气并不激
烈,但仍免不了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毕竟,上海刚刚从一场灾难中逃脱。
“等等,那多,等等。”范海勒做了个让我暂停说话的手势。
“太岁继承人的思想,并且获得永生?这真是太荒谬了。”他说。
这下轮到我愕然了。
“难道……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你知道了永生,知道了太岁,却得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
看起来你们似乎碰到了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他看了看何夕,又看
了看我。
“是和赵自强有关吗?能不能先告诉我呢?”
“好吧。”我点头。
“还是我来说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夕开口了。
她从范哲出事后发现有针孔的医用手套说起,把在上海和哈尔滨这一
路极为曲折的经历,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说到医用手套的时候,范海勒表现出来的是震惊;说到腹中的太岁
时,范海勒则陷入了沉思;而说到病毒骑士和赵自强的所作所为,范海勒
竟是几乎难以克制的愤怒。
“怪不得你会这样猜测,真是没想到,赵自强居然被太岁附体,背着
我们千出这种事情!他提出进行大范围的病毒传染实验的时候我就不该同
意,研究了几十年,真的看到希望的时候,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啊。”范海
勒痛心疾首地说。
“那么现在,您能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我们吗?究竟是为了什么,您牺
牲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何夕看着她的养父问道。
“太岁从何而来,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可是,太岁自然产生的几率,
实在太过微小,我尝试用各种方法加大这个几率,直到我在实验室里发现
了范氏病毒。说是发现,其实所用的方式,和73l部队差不多,只是制造
一个利于病毒和细菌快速进化变异的环境罢了。一开始的时候,我需要在
实验室外,进行多生物的病毒实验,这不可避免的要引起动物学家的注
意,所以,我宣布发现了一种新的,正在快速变异的病毒。”
“我在实验室里进化病毒的目的,就是让感染这种病毒的生物的内脏,
能更容易地变成太岁。这种基因层面的控制,对现今的生物科技来说,还
太精微。我们只能不断地试,不断地错,一点点靠近。当我们取得一些进
展后,不可避免地,我们需要在人类身上实验,在这个阶段我们采用的方
式,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每一次在人身上实验的病毒,都是不同的变
种,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并不仅仅是感染病毒的人死亡后产生太岁,而
是感染病毒的人最终没有死亡。”
“什么,你是希望感染者活下来?”我惊讶地问。
范海勒点点头: “我的最终目的是永生,是生不是死。今年八月,第
一次,有一个病毒感染者成功地生存了下来,这个人就是程根。虽然范哲
赶到的时候程根已经被他儿子杀死,但他冒险盗回的内脏,却使我们的研
究有了新的方向。”说到这里,他看了眼盖着白布的儿子。
他亲手盖上的白布,他亲手葬送的儿子,一切为了他的理想。
‘‘在那之后的三个月,我们的研究突飞猛进,特别是在十月份,赵自
强连续提出好几个建议。非常有创意,也非常有效的建议。我原本就很欣
赏他的才华,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怀疑,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的那些
建议是从哪里来的。巨大的进展,使我们急需人体实验,而且是大量的人
体实验,只要根据实验的数据进行再一次修改,就可以获得最后的病毒样
本。就是让人体的内脏缓慢变成太岁,而人又不会快速死亡的病毒。不,
不应该叫病毒,对我们的研究项目来说,这是一种生物催化剂。”
“到哪里去寻找这么多的人进行实验?当我们发愁的时候,赵自强却
提出了一项大胆的计划,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和伦勃朗全都被吓住了。”
“就是培养出能在人之间传染的变种,在莘景苑投放,然后再以援助
为名,实际采集数据,进行最后的研究?”我问。
“是的,不过莘景苑是后来才确定的。选择中国,是因为中国刚刚经
厉了SARS,已经形成了对传染病的应对机制,可以在发现传染的第一时间
控制起危险地域。而西方国家是做不到这点的,这就会引起我们不愿看见的
更严重的后果。整个项目的核心人员,就只有我、范哲、伦勃朗和赵自强。赵
自强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最可能强烈反对的范哲已经成了植物人,伦勃
朗和我都很犹豫,可赵自强却极力主张。后来,他说的一句话说服了我们。”
“什么?”
“他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全人类受益,这个计划如果成功,疾
病和死亡都会离我们远去。在这样巨大的成就面前,任何牺牲都是微不足
道的,而且我们之前已经通过匕首组织间接害死了很多人,既然走了五十
步,又何必顾忌那剩下的五十步呢。
“所以,赵自强的计划最后得以通过,他先赴上海选择合适的地区投
放病毒,伦勃朗作为援助专家顺理成章地取得数据和产生的太岁,想办法
传递给赵自强,赵自强再转给我立刻进行研究。同时我如果有新的要求,
立刻通过赵自强告诉伦勃朗,包括投放新的病毒变种。可是赵自强并没有
把数据传给我,而是失踪了。为此我特意赶到上海,没想到我到上海之
后,发现形势迅速恶化,最后伦勃朗也不得不为了保全整个计划而牺牲自
己。可如今……”范海勒摇了摇头,叹息着。
“您说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到底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您和范哲、伦勃朗一起追求的永生是指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我想让太岁在人体内产生。”
太岁在人体内产生?我皱起眉毛,这和我先前的理解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太岁在人体内产生,却并不会让人爆体而亡?人不会
死?”何夕先我一步想到了。
范海勒点头。
“可是,这……这有什么好呢?一个太岁在身体里有什么用,再说如
果是心脏这样的器官成为太岁,人怎么可能不死?”我问。
“变成太岁并不意味着器官失去功能,你所说的,附在赵自强身上的
太岁就是极端的例子,大脑变成太岁之后,依然具有原先的能力。我把器
官的这种异变称为太岁化,一个器官要太岁化,需要大量的能量,而在成
功太岁化之后,则会基本停止能量摄入,就算完全断了营养,也能生存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