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凌月骑马靠近,默不作声的拔剑将箭斩断,再以迅速的动作将箭头拔出来,包扎,止血。
然后吐出两个让所有人为之一颤的词,“有毒。”
有毒!
炎羽当真不留余地,要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夏伊妃急得才将微微启齿,话没有说出半句,纳兰润便笑到,“没事,我有解药。”
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个白瓶子打开,从中取出一粒药丸服下。
“真的没事?”仰起头,她不确定。
密林外号角声越来越靠近,乱了…她忍住几欲要崩溃的情绪,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肆意出来。
纳兰润不回答,忽然埋下头深深的吻住她!
短暂的吻,不过是刹那之间的芳华一现,在夏伊妃还未回神之余,捞起她便塞给了旁边的关凌月。
峰回路转,危机重重(十二)
“带她去宋城。”
“那你呢?”已经坐到关凌月的马背上,夏伊妃伸手扯紧纳兰润被血染红的袖子,“没有你我哪也不去!”
“听话,放手。”纳兰润口气里有些似是而非的无奈,“别给我找麻烦!”
“你说狠话我也不放!”
她忽然心被抛得高高的。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好像没有尽头,她害怕会从无尽的高度失坠下落,然后摔个粉身碎骨!
危险在逼近,没有时间给他们婉转的余地。
他将手附在她那只紧扯自己衣袖的手上,然后用力拉开。
一寸一寸的,最后只剩下衣角…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夏伊妃颤抖的音色夹杂了不安。
余下的几个侍卫纷纷垂头不语。
谁不知道纳兰润是为了夏伊妃而来呢?
如此生死离别,谁不是个明眼人,谁又受得了失而复得,得而再失的心情?
可是现在的情况…
“说什么傻话!”纳兰润口气里有些愠怒,低斥了声便将最后的衣角扯回,转而对沉默不语的关凌月道,“走!”
“我不走!”
任性也好,夏伊妃死死的探出身子将他拽住。
为什么她感觉他在与自己决别?
为什么他吃了所谓的解药嘴唇却越来越青紫脸色越来越苍白?
炎羽的大军步步紧逼,为什么他不把最爱的她留在身边?
“走!”
果断推开夏伊妃,纳兰润双眼通红!他撑不了太久了!
“纳兰…润…”
夏伊妃还想挣扎,却被关凌月点下睡穴。
她想留在他身边,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眼皮逐渐的下沉,最后的做的,唯有将那个男人的模样深深的、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等我…
最后耳边响起的声音。
不是战火的号角,不是铁蹄的逼近,而是他坚定的话语。
你一定要回来…
终了时:同你斗到地老天荒(一)
一个月后,花都。
雅园里今日格外热闹。
前院里,夏伊妃与夏谦站在正堂前,惊蛰孜瑞端立在她身后,关凌月则抱着长剑倚靠在正堂的门边。
正前方,一行穿着漠国贵族服侍的人正在与他们道别。
“小姑姑,以后记得要来离城看乐儿啊…”
乐儿一头窜进夏伊妃的怀抱,口气里是浓浓的不舍。
战争结束了,如纳兰润最初的设计。
大漠在北络的一番改制重组之后,将钟露推上女皇之位。
物归原主。
从此漠国便是漠国,不在是什么大漠,更不是北络的附属。
弯腰将乐儿抱在怀里,夏伊妃‘吧唧’在她粉嫩嫩的面颊上香了一口,“嗯!小姑姑一定会来看你的!”
“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小家伙脸上可坚持了,她就是喜欢夏伊妃,是种血缘之外的缘分。
“嗯,小姑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她伸出手和她拉钩,心里失落的想,说话不算话的,是他…
“好了,乐儿,小姑姑有孕在身,不要缠着她。”钟露儿伸手将她从夏伊妃怀里抱过来,一身富丽荣华的女王装扮。
“才一个月,没关系的。”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夏伊妃笑得温和。
这个孩子…是在沙镇的那一晚怀上的吧。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有了纳兰润的孩子了,也是前几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还无故昏倒,夏谦把了脉才知道有了喜。
随后莫嫣带着宫里若干太医,轰轰烈烈的来雅园镇守,这是皇族血脉啊!
更是她的宝贝疙瘩金外孙,爱得不得了。
那还没有隆起的肚子,不知道饱含了多少人的期待。
“有时间回离城来看看,那里也是你的家,婆婆很想你呢。”
“我知道的。”
想起关瑶,纵然所有人都知道她从哪里来,知道她复杂得叫人眼花的身份,现在…
都不计较了。
还计较什么呢?
一切归零,还要好好生活。
终了时:同你斗到地老天荒(二)
“那我们便走了。”
由皇宫中发出一声源远坑长的钟声,那是国与国之间最崇高的至交。
北皇要亲自到城门处为漠国的女皇送行。
“去吧,一路顺风。”
清清淡淡的送别,夏伊妃眼神里平静得毫无波澜。
比起最初的生不如死,此刻,心里多的是一分淡然的宁和。
而今的北皇,还是纳兰诚壁…
早在一个月前,夏伊妃被关凌月带走。
去到宋城时,一场战争才刚刚结束,硝烟中,才将醒来的她看到的是御驾亲征的纳兰诚壁。
皇帝大哥没事了。
真好呢…
由衷的,露出久违的,心安的笑容。
可是…她爱的男人呢?
目送钟露儿一行人离开,她眉间不知不觉飘出一抹淡淡的哀愁。
“外面太阳大,进去吧。”夏谦慈父一般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女儿回房去。
是啊…
太阳好大。
转身前,她抬眼不经意的望了那烧得通红的火球一眼。
已经是炎夏了。
留下句‘我进去了’,人便默不作声的走进雅园她自个儿休息的房间,寂寥的背影,比秋日的落叶还要凋零。
见状惊蛰和孜瑞纷纷对看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同时叹了一口气。
唉!
叫人怎么说?!
没过一回,莫嫣便又从宫里来了,身后还跟着苏谨年。
进了正门先是瞧见关凌月还杵在正堂那处,有些疑惑,“你怎么没回大漠?”
“娘要我在这里照顾她。”
照顾的,自然是夏伊妃。
莫嫣寻思了半响,对他道,“若是你娘想她…叫她来花都好了。”
大家,都心疼那女子。
苏谨年在身后猛咳了几下,以为是听错了还是怎么的?
想想也是啊,仗都打完了,太后愿意重修旧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关凌月向她微微低头,算是知道了,抱剑倚门的姿势不变,骨子里从来都骄傲。
终了时:同你斗到地老天荒(三)
莫嫣说完便进去寻夏伊妃,苏谨年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兄弟,过两招?”这才是他来此地的目的。
去看里面那位主?还是算了吧,免得他大男人一个,心里难受一个没忍住,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呢!
关凌月眼角跳出丝丝笑意,“这里太窄。”
打起来不好施展。
嫌地方小?
苏谨年冲他丢了个‘去外面打’的眼色。
虽然战争结束了,可总有些事情,压抑在心里,需要通过武力来舒解发泄。
世事往往总是不尽人意…
雅园的梅林里。
说是回房休息,夏伊妃却不想闷在房间里想些有的没的,于是回到秋千上,也不摇动。
发愣,是在哪里都可以进行的事业。
回来花都后,她没再去过润王府,没有那个勇气去。
倒是孜瑞,照例把纳兰润那些账本,地契房契,金库钥匙,统统交到她手里。
现在北络谁人不知?夏伊妃才是全国最有钱的人。
有钱又如何?
寡妇一个,肚子里还有了遗腹子。
那就是个拖油瓶。
皇室的血脉,谁也不敢染指她。
纵然,她也压根没有那个心思了。
一入梅园,莫嫣就看到那消瘦的背影,当即心痛起来,嘴上却强装着朗声对她道,“哎呀,这大太阳天的,你在这顶着晒,把哀家的宝贝金孙晒昏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呢~”不知夏伊妃在想什么,口气也淡。
反正每天太后婆婆都来,早都见怪不怪了。
她知道他们全都担心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关系,强打精神,也笑不出来。
只觉得疲惫,还有…
空虚。
走到她身边去,莫嫣语重心长,“听说你每夜都忙着做帐打理那些生意,依哀家看,现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早休息一天,那些产业也不会败的!”
又来劝她安心养胎,她只不过是…
“我知道的。”应和,每日该做什么还是照旧。
终了时:同你斗到地老天荒(四)
“你可别只说不做吖!”
莫嫣担心她,怀了孩子,却日渐消瘦,守着润的产业有什么用呢?
人都不在了。
见夏伊妃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莫嫣没辙了,沉下眼眸,口气凝重起来。
“哀家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当年她的政也是突然某一天就没了。
莫嫣自己骗了自己三个月,自欺欺人。
“死要见尸。”就这样一句话。
决绝得叫人无可奈何。
她不哭,平静得好像在说句极其普通的话语。
纳兰润明明答应过她。
他说要她等自己。
所以她等!
“整座江城都烧了,哪里还有什么…”莫嫣欲言又止,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死要见尸,哪怕是尸体她也想见一面啊!
纳兰诚壁带着大军赶到时,只看到一片火海。
北络的大军都腥红了眼眶,陷入疯狂!
那是他们的王啊!
纳兰润,那么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他们北络的骄傲,当之无愧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