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齐齐一愣,夏伊妃瞪圆了眼,恍然几秒以为自己幻听,他竟然叫自己出去!?

看着那张背影,雷打不动的,注意力全然在那女子身上了。

夏伊妃第一次有种被纳兰润无视的感觉!

他竟然无视她?还是在这种时候!

紧咬了下唇,胸口起伏得厉害,‘唰’的转身走了出去!

惊蛰无言的扫了纳兰润的背影一眼,赶紧跟上去,留下孜瑞去留不是,张了老大的嘴僵在原地。

七爷到底在想什么呢?!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七)

好一会,纳兰润拔回神来,回头一看,屋子里只剩下表情奇怪的孜瑞一人。

顿时莫名望向很惊诧看着自己的小厮,一时半会还未醒神。

“爷…您刚才叫娘娘出去…”指着屋外,孜瑞讪讪道。

“!”

有人…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了什么。

雅园的小梅林中,夏伊妃坐在圆润的长石上长叹。

天气已经越来越暖了,北络的夏天悄然而至。

很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时节,好像都可以听到不间断的蝉鸣。

只是这样的声音,在不同的时候,给你造成的听觉效果意识不同。

没头没脑的回想起嫁给纳兰润那一天,她坐在梅香居后园的秋千上,也是这样望着天。

那天的月亮很美,月色很迷人,最初她以为霜露儿是个已逝之人,还把月亮当成她,自说自话。

没想到眨眼之间,发生那么多事,而曾经他的爱人…回来了。

“在想什么?”纳兰润的声音在头顶想起,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全然无知。

垂头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的双肩都是毫无精神的耷拉着。

小人儿的眉毛打着结,心事都写在脸上。

“你觉得我有必要吃她的醋吗?”她问他。

纳兰润眉间散出笑意,在她身旁坐下,口气淡淡的,“我已经闻到酸味了。”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便想离去。

他长臂一展,直接将人拉回自己腿上坐好,埋首在她心间,“刚才是我疏忽了。”

突然看到追逐了很多年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任他反映再快速,也无法处变不惊。

“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影响你吗?”夏伊妃双手托起他轮廓分明的脸,对上那双让她沉迷的眼眸认真的问,“还是说,我现在应该选择沉默,静待事态发展,好像…我根本插不进来。”

刚才…他不是叫自己走吗…

“说什么傻话。”纳兰润带着些许自责在她美目上吻了一下,“现在能影响我的只有你。”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八)

现在能影响我的只有你…

夏伊妃不自觉在他怀中轻颤了下。

颤动被他轻易察觉,纳兰润浅笑,“感动了?”

“才没有!”她失口否认,又想到之前霜露儿和自己说过的话,不觉心生疑惑,“你来之前,她跟我说你和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炎羽以为你们之间…”

也就是说炎羽不是霜露儿的第一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也不是纳兰润,那么是谁呢?

夏伊妃很好奇这个问题。

为此纳兰润眼中闪过类似回忆的东西,半响吐出一个字,“纯。”

“纯?!”要不是和他离得那么近,夏伊妃肯定又要以为自己幻听了,“是纯吗?!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露儿的第一个男人吗?好像我跟你说过不是的,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王爷很冤的好不好…

“我不是不信你啦!”她急了,心思被点出来,不知道如何辩解,舌头打结了…

纳兰润不折不挠,眉目中全是坏心眼,“哦?既然相信我,那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怄气,还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该喜欢我,就连对我献身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话怎么好耳熟?

夏伊妃眼珠子转了又转,好一会在想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和他进宫,那一夜在蛟麟宫说的话吗?

天!!!

她连连向他翻了好几个白眼,“你好记仇!”

“在乎你,才记得你说的每句话。”

不但记仇,嘴巴还很甜。

把夏伊妃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红的。

“那你知道纯和霜露儿…还愿意带她远走高飞?”怎样看,她都觉得他是个小气男人。

沉了一口气,纳兰润对她毫无保留道,“因为若我不带她走,她就会被送到大漠去,你不觉得她很需要保护吗?”

这是共识?

霜露儿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想去保护的柔弱特质,简直男女不论的。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九)

曾经纳兰润和纯都被这种特质吸引。

包括今日初见她的夏伊妃,都忍不住…生出去保护她的念头。

“炎羽为什么不会怜香惜玉…”她发出感叹。

“人和人是不同的。”纳兰润道出本质。

嗯…夏伊妃在心里默默把他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因为人和人是不同的,所以想法不同,所以…

好像话题被扯远了…

诡谲的扫了抱着自己稳如泰山的男人一眼,她狐疑又问,“那你究竟是喜欢她,还是想去保护她?你现在还想去保护她吗?”

休想跟她玩拉锯战!

抱着她的男人笑得更欢乐了,埋在她心间,纳兰润沙哑着声音道,“我只想要你。”

被他这暧昧的举动弄得一阵慌乱,丫头双手不自觉在空中乱挥,“这是两回事好不好!”

“是吗?”抬起头,他眯起狭长的眼深深把她映进眸子里。

“难道…不是吗?”今时今日,夏伊妃暗暗恨自己对纳兰润还是没有任何抵抗力。

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每次被他凝望还会心跳不已。

“我…”

“嘘…”他半哄半骗的制止她。

还需要说话吗?

月色这么美好…

十指摩挲着他的面颊,夏伊妃主动吻了上去。

大漠已经在暗自屯兵边城要塞,朝中已然拟定出征日期,霜露儿突然在彼时出现…

动乱纠纷…

她心里好慌,好怕再和他分开。

浓情的吻缠绵良久,再分开,夏伊妃竟是对他责难,“都是因为你,害得我都变软弱了。”

才是出现一个霜露儿,就弄的她内心忐忑,险些失了阵脚。

纳兰润却以此为荣,“那是我在你心里够份量,才能影响你,自然…”他说得理所应当,“既然你的软弱来自于我,我理应承受你的所有。”

包括她的软弱。

那么说了许久的话,纳兰润再次问她,“心情好点了吗?”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十)

因为王爷一句无心之失,哄了好久,他的丫头越来越缠人了。

扬眉,夏伊妃露出个勉强还算满意的表情,重归正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纳兰润老奸巨猾反问,眼中算计不停的光辉熠熠闪烁。

夏伊妃微微一愣,“你已经有打算了?”

“自然。”连日来朝中已经准备随时发兵,纳兰润把生意全数交给丫头打理,而他…

“你不会也要去打仗吧?”搂紧了纳兰润的脖子,夏伊妃脸上是凌然的坚决。

坚决不准去!

“我都要上战场的话,朝中的武将是做什么的?”纳兰润眼神深谙的向霜露儿休息的卧房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再望回怀里的丫头,唇角翘起,“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专心等着本王下个月娶你。”

“又不是没娶过…”她咕哝着,也不知道纳兰润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局势…

“爷,露小姐醒了。”

孜瑞猫在院落石拱门的边际,轻声对假山旁那对人低声。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从他怀中起身,夏伊妃打心底不愿意看到纳兰润和霜露儿在一起的画面。

可孜瑞却说,“女主子…露小姐想见的是你。”

普通的卧房里,昏黄的灯光照得霜露儿惨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伊妃…”她孱弱的抓住站在床头夏伊妃的手,白日里才将见面,此刻她宛如风中残烛,即将燃烧殆尽…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瑶姬抑或是炎羽当作自己的亲人…可乐儿还是个孩子…求你收养她,不要把她送回大漠去…”

极尽艰难的话语,她手指冰凉的温度传递在她的手中,不真实,触感却让人暗自惊魄。

点了点头,夏伊妃只得安慰她,“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明天我爹回来以后…”

“没用的…”霜露儿已经不做任何想法,她又看向沉默不语的纳兰润,仿佛苦笑了下,“没想到今生还能在见到你。”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十一)

眼前的男人,她从来都没爱过。

其实他们谁人不是心知肚明呢?

故人再见,满腹怅然无从诉,终是一声低叹,将曾经的跌宕起伏了结干净。

纳兰润神色平静,和夏伊妃如出一辙的道,“好好休息。”

时过境迁,已经再无更多的语言。

霜露儿仿佛会他意般的在脸上滑出一抹无力的笑,空洞的双眼越发涣散,“关凌月已经回了大漠,下月初十发兵,这场仗,炎羽已经筹划许多年了。”

下月初十…

战争,说来便来了。

“这些事情你不必担心。”纳兰润声音压得很低,他锐利的双眼仿佛已经看到她的归期…

着实连过大的声音都不忍发出。

“你们之中有奸细。”霜露儿细若蚊蝇的话语带来极大的震惊,“就在你们之中…他们筹划在战前刺杀北皇,群龙无首,以此为响应的,是凉、雁两国,只要北皇一死,三国瓜分北络。”

这便是她带来的,惊人的消息!

有好一会,房内无人在说话。

霜露儿如释重任般,把压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又弱声道,“可以把乐儿带来给我看看吗?”

好像…已经快要没有多少时间了。

“去把乐儿带来。”吩咐了孜瑞,纳兰润揽过夏伊妃想要出去,又听霜露儿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要结束了…”

臂弯中的人儿,不觉有了轻微的震动…

走出了卧房,外面月色美好,星空晴朗,祥和得让人放下一切防备。

根本感觉不到战争在靠近。

直到走出了那个房间,夏伊妃才恍然回神,暗地里在心中问自己,这一切只是飘渺的幻像,还是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实?

总觉得好快…好不真实…

“在想什么?”同样是站在门口的院落前,纳兰润此刻心情也很复杂。

夏伊妃却没来由的有了不应景的直觉。

“如果我跟你说,我觉得事情不大对,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

戏里戏外,孰真孰假(十二)

这种时候,应该摆出很有同情心的脸,替里面即将香消玉殒的人悲天悯人一番才对不是吗?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夏伊妃越发觉得不该是这样。

到底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

把乐儿带去给那奄奄一息的女子看过后,纳兰润派人进了宫,通知了莫嫣与纯。

没过多久,该来的都来了。

夏伊妃从来没见纯落过眼泪,今日是见到了,原来最初纳兰润是最疯狂的,却不见得是爱得最深的。

那么霜露儿到底爱的是谁呢?

在她生命走到尽头之时,彻彻底底的作为一个悲剧画上终止。

留下的…却是很多难以追溯的谜题。

天,微微的明亮起来。

清晨的花都包裹在一片淡淡的迷雾之中。

那女子去得极静,伴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程的人们也异常平和。

甚至连乐儿都未大哭。

莫嫣伤神的吩咐,丧事一切从简,但该有的必须俱全,毕竟她身上流着漠国皇族的血液,也因为这层身份,葬在异地他乡,亦是不可太过声张。

如此回了宫,莫嫣怕是心中深处,更加自责。

一切皆因她而起,遗憾的是应了那句:往昔不可追。

只是夏伊妃依旧在心底问自己,这些都是真的吗?

置身在纷扰是非之中,到底是当局者迷,还是独她一人幻梦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