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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什么?无非是一场男女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的长时间的角逐。

官商勾结的优势在夏家已得到充分的验证与体现,所以,我成全这桩姻缘,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那丘小姐呢,你想过她没有?”子秋定定地看着我。

“在这个问题上,她从来也没拥有过选择权。”我冷冷地望回去:“不管是你,还是表哥,还是另外的任何人,不是吗?”

“小漓~”子秋一窒,无言以对。

“不过,你放心,”我顿了顿:“我会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怎么给?”子秋好奇。

“不是约了她游普明寺嘛?”我挑眉。

“这算什么选择?”子秋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第一,她可以选择不去;”我不慌不忙地掰手指:“其次,她可以选择要你或表哥;最后,她还可以选择不嫁。”

“我?”子秋惊叫:“别把我扯进去。”

“没办法,”我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笑:“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只能与我同行,那么,不可避免的,你就会成为她的目标之一。当然,其中也包括我。你不会希望她选择我吧?”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事实上,我会让她只能按照我替她选择的那条路走到底。

“你想干嘛?嫌事情还不够乱吗?”子秋抚着额,深感头疼。

“嗟,”我横他一眼:“我穿上男装,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哪一点比你差?”

“所以,你更不能去!”子秋慎重其事地嘱咐:“万一,丘小姐看中了你呢?”

“噗~”我忍俊不禁,喷笑出声,随即装做无所谓地摊开手:“若不幸言中,我只好去丘家做上门女婿咯!反正本人经商的手腕也不算差,腾兄可要千万小心,别让我吞并了!”

“小漓!”子秋没好气地喝叱:“这一点也不好笑!”

“放心,放心!”我笑不可抑:“有你们几个帅哥在,除非丘小姐眼睛瞎了,才会看中我这个西贝货。”

普明寺之约(一)

三日后,杨予溱表兄弟应邀前来赴约,我和子秋自是早早在酒楼订下雅间恭迎。席间杨予溱百般试探,有子秋从旁照应,总算是应对得宜,平安过关。

酒酣耳热之后,宾主相谈甚欢,乘大家兴致高昂之际,我巧妙地与他们订下了初九日的普明寺之游,一场小酌才算宣告顺利结束。

出了酒楼,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停在路旁,显然已静候多时了。

杨予溱盛情相邀:“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我和小漓的住处离这里都挺近的,走着就到了。”子秋婉言谢绝。

“这样啊,”杨予溱顺水推舟:“正好晚上吃得太饱,想着散步消化一下,不如大家一起走走,如何?”

“好啊~”子秋还想再推托,我急忙抢先答应了下来:“小弟还想着回去无趣,杨公子有此雅兴那是再好不过,不如大家边走边聊,不知沛之兄意下如何?”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殷沛之饮了些酒,腼腆似乎也一扫而光,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

“腾公子,现在就看你了。”杨予溱似笑非笑地睨着子秋。

子秋无可奈何,只得笑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夏小弟最年幼,不如先送他返家,如何?”杨予溱含笑望着我,话虽是商量性质,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我就知道,他对我的疑心仍在,拐着弯要打探我的来历。不过无所谓,穆青云送我的那座小院,正好派上用场。

“如此,多谢杨公子美意。”我微微一笑,神色坦然。

以他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喝得酒气冲天,深夜强行登门拜访吧?

只要他不进家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两条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几个人边走边聊,小半个时辰便走到了大华胡同外。

我在胡同外停下来,与他们抱拳作别:“小弟家就在此胡同最底部,肮脏简陋,不敢污了各位公子的鞋,就此别过,改天再请各位喝茶。”

“你住这里?”杨予溱皱眉四下打量,眼中净是挑剔,显然对周遭的环境很不满意。

以他高贵的身份,象这种杂乱肮脏的环境,怕是第一次涉足吧?

“是,”我暗暗好笑,装做惭愧地敛眉:“小弟无能,家道中落,只能居于陋巷,教各位见笑了。”

“夏公子休得妄自匪薄,以弟之才能,相信不久的将来,必然有所作为。”殷沛之似是有感而发,喟然长叹。

“多谢殷公子吉言。”我做感激涕零状。

“时候不早,你回去吧,我们也该走了。”子秋深恐言多有失,急忙拉着他们走人。

“别忘了,初九日的普明寺之约啊~”我笑眯眯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嚷嚷。

子秋没有回头,只胡乱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

普明寺之约(二)

“回魂吧,早走得不见人影了。”冷冷地嘲讽自身后淡淡地响起。

“穆青云,”我惊喜地回头:“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老天,”穆青云凑到近前,低头轻嗅几下,不满地问:“你究竟喝了多少酒?一身的酒气!”

“放心,这才哪到哪?”我满不在乎地摆手。

“腾子秋就是这样照顾你的?”穆青云对子秋大为不满。

“先别管这些,你帮我跟上那个清瘦的年轻书生,看他住在哪里,回来告诉我。”我踮着脚尖往巷外看,担心他们走远了。

“干嘛?”穆青云蹙眉:“看上人家了?”

“是啊,”不想浪费时间纠缠,索性直接承认:“就是看中他了,所以你得帮我。千万小心,别跟丢了,也别让另外两个人发现。”

一边说,一边拽他的手,催他赶快跟住殷沛之。

“凭什么帮你?要跟你自己跟。”穆青云没好气地瞪我。

“就凭你欠我四千两银子啊!”我用力瞪回去,推着他往巷外走:“别忘了,我当初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得学好本事回来还帐!”

“我回来的目的,可不是帮你追在男人身后胡闹的……”穆青云嘀咕着,虽然老大不情愿,到底还是走了。

“小样~”望着他的背影,我得意地笑了:“装得还挺象的!”

穆青云的功夫究竟有多好,我不得而知。

不过,目前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况且,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不是也证明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呢?

我轻轻哼着歌,步伐轻快地走在通往夏府后的那条小径上,眼见后门在望,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看来,你的心情似乎很好?”暗影中,缓缓地踱出一个男人。

呃,最近似乎走了桃花运了,虽然是朵我根本不想要的烂桃花。

我停下脚步,无奈地低叹:“王爷,你最近似乎很清闲?”

“还好,衙里晚上不必办公。”杨予深低眉一笑,心情很愉悦。

很好,他吃饱了撑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拿我这个奴才开涮。我有什么道理吹着冷风陪他发疯?

“那么,王爷慢慢在这里玩吧,奴婢就不打搅了。”我向他曲膝行了一礼,低头打算越过他,直接回夏府。

“等等~”他忽地伸手拽过我的腕,一把推到墙上,双臂支着墙,黑暗里龇牙冲我一乐:“夏漓,文渊阁大学士府的九小姐,四姨娘季芸娘所出。”

“放开我~”我暗吃一惊,用力挣扎。

“九小姐,我说得对吗?”他倾身过来,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脸,呼出的热气喷到脸上,感觉象无数小虫在脸上爬。

“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偏头,僻开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亲昵。

“别装了,”他冷笑,伸指掐我的下颌,英俊的脸在暗夜里显得有些邪恶与魅惑:“每天故意选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出入,不就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吗?”

自负一点本不是什么罪过,但也要差不多一点,人格有缺陷那是他自己的事,与人无关,但跑出来吓人,就是他不对了!

懒得跟他罗嗦,我直接望着他身后,做了个很惊讶的表情。

他果然上当,扭头往后瞧去。

我弯腰,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吱溜一下溜进了夏府。

普明寺之约(三)

未及喘过气,“啪”地一声,热辣辣的巴掌已狠狠地甩上了我的脸。抬眼,对上夏洁又恨又妒的眼。

“三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抚颊,只冷冷地望着她。

“不要脸的狐狸精!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居然也敢妄想勾引王爷?”夏洁咬牙,原来娟秀姣好的面容,因着愤怒与嫉妒,在昏黄的路灯下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从七年前进入夏府的第一天,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试图和姓夏的人讲理。尤其是,不能跟盛怒中的夏家女人们讲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讲理。

我叹气,淡然地绕过她。

今天出门好象又没看黄历,下次一定不能忘了。

“不许走,”夏洁尖叫着一把拽住我的腕:“你给我说清楚!”

“三小姐,”除了叹气,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奴婢怎么解释?”

“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等在这里,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夏洁拨高了声音,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我的罪行:“你别想否认!从第一天晚上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是与不是,她都说完了,我还要说什么?

我苦笑:“夜深了,三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奴婢告退。”

“你不要痴心妄想,王爷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娶你这么低贱的女人?”夏洁发疯似地扑过来,一手揪住我的衣襟,纤纤玉指不停地戳我的额头。

我咬牙,努力忍住按住她,拔光她的头发的冲动,低眉顺眼地答:“三小姐教训得是~”

“别以为装柔顺,装无辜,我就会放过你!”夏洁见我无动于衷,越发气得浑身发抖:“你跟你娘一样,下贱,淫荡,无耻,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地一声脆响,夏洁的尖嚷嘎然而止,白皙的脸蛋慢慢地浮起五个清晰的指痕。

“你~”她茫然地抚着颊,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你,你打我?”

“三小姐,”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她心里发毛,仓惶地垂下眼帘:“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娘!因为,你,不配!”

“你竟然敢打我?反了,反了!”夏洁又气又怒又羞,退了一步,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忽地尖叫起来:“来人哪,把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什么事,出什么事了?”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纷纷朝后门涌来。

“洁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夫人在众位仆妇的簇拥下,威严地走了过来。

“娘~这个贱人打我!”夏洁掩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哀哀地泣诉。

“她说的是真的吗?”大夫人转头望向我,表面是维持公道,不肯冤枉我,眼里却是一惯的盛气凌人。

“不,大夫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小漓不是那种随便动手打人的性子~”匆匆赶来的娘,慌乱地替我辩护。

“是我打的,”我坦然直承:“不过……”是三小姐先动的手。

大夫人抬手制止我说话,冷眼觑着娘:“芸娘,你也看到了,她自己也承认了。你说,她以下犯上,以小欺大,违反了夏家哪条家规?”

“小姐~”娘双眼盈泪,曲膝便要跪下:“小漓年轻不懂事,你慢慢教她……”

“娘,”我一把拉住她,厉声喝道:“不要跪她!我没做错!”

“很好,还敢犟嘴!”大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来人,把她给我拉到祠堂去跪祖宗!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玉嫂和秋嫂走过来,一人扭着我一条臂,往祠堂里拖去。

“放开,我自己会走!”我冷声喝叱。

也许我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温顺,这突然一喝,玉嫂和秋嫂都怔住,讷讷地放开了我。

“小漓~”娘泪眼婆挲,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还不快给三小姐赔礼?快说你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掉头哭诉:“三小姐,我以性命担保,小漓真的对瑾王没有一丝非份之想,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情份上,替她说句话吧~”

“芸姨娘,”夏洁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我是她姐姐了,刚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这以下犯上的事要是不罚,以后都跟着学,这府里没了规矩,岂不是乱套了?”

“娘,不用求她!你回去吧~”我转身大踏步朝祠堂走去。

不就是罚跪?老子宁愿跪断腿,也绝不求她!

受罚祠堂(一)

“好好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出来。”大夫人扔下一句话,带着一众仆妇走了。

“小姐,求让我陪着漓儿……”

咣当一声响,娘的哭声被阻隔在了厚厚的樟木门之外。

慢慢地环顾着周遭,视线最终落在神龛上那一排排的祖宗灵位上。

我当然没有那么傻,真的跪一整夜。

叹了一口气,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以前的我,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罚跪祖宗牌位——而且,跪的还是别人的祖宗。

可不管信不信,这种荒谬的事情,眼前我正在经历着。

人活着果然是什么事都有可能遇上啊。

晚上喝了点酒,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累得够呛,我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已坠入了梦乡。

哗啦一声异响,彻骨的寒冷从头直冷到脚,我一个激灵,从地上一跃而起,全身已湿透,地上只余一滩水迹:“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玉嫂手里拎着一只空木桶,叉着腰,冷冷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呼呼大睡?”

我抹了一把脸,冷冷地看回去:“你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她不够资格,那么我呢?”夏洁趾高气扬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然道:“三小姐,如果瑾王看到你这付嘴脸,你猜他会不会娶你进门?”

“你!”夏洁又气又羞,厉声喝叱:“玉嫂,给我看好了她,不许她再起来,也不许给她东西吃!饿她几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说大话?”

夏洁怒冲冲地拂袖而去。

玉嫂和秋嫂拿着鸡毛当令箭,果然虎视眈眈地轮流看守着我,不让我有空休息片刻。

可玉嫂这些年跟着大夫人身后养尊处优惯了,加上年纪大了,哪捱得住?亥时不到已打着呵欠先行撤退了。

秋嫂老大不高兴,绷着脸瞪着我:“我说九小姐,你何苦来呢?不就是给三小姐服个软认句错吗?反正都忍了这么些年了,干嘛突然死撑?害得大家跟着你一起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