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瞬间他的愤怒,直让他想一剑要了那登徒子的命来!

他挨着冻在外面挤帐篷,竟让这半人不鬼的色狼趁了方便登堂入室了!敢偷袭我雪奴儿,敢轻薄她,老子杀了你!

御狼天人的搏击也是极凶残阴狠的,故而齐恒虽然仗着剑,凭锐器之利,却一时并没有占到便宜。

护卫们听到动静,纷纷起身冲了出来,御狼天人见众人已惊起,不敢久战,卖了个破绽鬼魅般逃了出去!

齐恒叉着腰在雪地上,困兽般来回转了好几圈,然后把怒气全部发在刚惊醒了的陆雪弃身上!

他上了车,关了门,对着坐起身犹自睡眼惺忪的陆雪弃,举起手要打,没打下去,张开嘴欲骂,没骂出来。

陆雪弃捧着杯茶递过去,“王爷,喝茶。”

齐恒差点气笑了,这时辰让他喝茶,他就该狠狠地将茶摔在地上,给她好看!

可是他也没摔,只是黑着脸,呵斥道,“放一边!”

陆雪弃将茶放一边了,齐恒忍不住恶声恶气地问道,“他亲你了没有!占你便宜了没!”

陆雪弃在淡弱的辉光中半垂着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齐恒几乎气了个跟头,这丫头该老实的时候不老实,不该老实的时候反倒老实起来了,知道你睡熟了像个死人,踢都踢不醒,可你说一句没有会

死啊!

等等,齐恒觉得有点纳闷,这丫头的姿态,那浅浅的,若不经心般的清净淡定,不对劲儿吧?

也不知是何故,她什么也没做,垂着脸像是认罪,可就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种优雅高贵,乃至于他的关心则乱气急叫嚣,都落了下乘。

齐恒到嘴边的训斥就给忘了,他突然被这丫头困惑了。那一瞬间他再笨也是感觉到,这不是一个江湖卖艺的女子所该有的气质。

可该是什么女子的气质呢?他却说不出来。

齐恒这一愣神,气也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看她幽暗光影中那柔美温驯的样子,他不由又生几分怜惜来。

想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总是这样子啊。你生气想听她说句软话,她说出来必定要让你更生气的。

她武艺高强,当然不怕,可见自己生气了,总得装,装又装不像,可不就是这副别扭样!

她知道要装总是好的,总比她不知死活出言顶撞他强。

这样想齐恒复又开心起来,可总不能这么快原谅她,必须得摆摆架子,于是他佯怒着训斥道,“就知道跟自己人厉害!他挨近你,都快贴到你鼻子尖了,咋没见你打他一巴掌!”

齐恒说完自己就后悔了,他没事说那么近干嘛,什么鼻子尖啊!反正她不知道,所有人都没看见,他这一嚷,不是让外面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了么?

这般后悔不迭,便忍不住狠狠瞪了陆雪弃一眼,这榆木疙瘩,不知辩解的吗,被陌生男人差点亲了很光荣么?

可陆雪弃是不会说话的,他甚至看见她将头深深低下还偷偷笑了下。

这回齐恒恼了,狠狠地一把捏起她的脸来,恶声道,“你笑什么笑!嗯?”

车窗透过来的光正落在陆雪弃的脸上,她唇边笑意尚未敛去,一双清莹的眼睛如深井水跌落了万点光,齐恒不由看痴了。

手也便松开了。他自己不由也笑了,硬声嗔道,“要笑对着我笑,不许背地里笑!”

陆雪弃唇角轻漩,像是把那个笑容做完,便安静了。齐恒突然间便觉得她生动好玩极了,当下脱了鞋子,将脚塞进被窝里,然后伸着手理直气壮地命令道,“给我暖手!”

陆雪弃温顺地接了他的手,轻轻搓着,暖着。齐恒突然一下子心花怒放,心神荡漾起来。

看她那小样子,低着头宝贝似的搓着他的手,还上前呵气,真太贴心太可爱了!

这般想着,齐恒一伸手,便将她搂在怀里,温香暖玉在抱,齐恒将头窝在她的颈项旁,无赖地道,“把身子也给爷暖和

了,这大半夜,爷冻坏了!”

说完很不安分地在她的面颊上浅嘬了一口,然后抱着她信誓旦旦道,“雪奴儿别害怕,以后爷不抛开你睡了,爷护着你,看哪个色胆包天的还敢来垂涎你!”

陆雪弃微微躲闪了下,他那一吻只亲到了耳朵根,齐恒认为是女孩子害羞,便自动忽略了。

他这般抱着人家,挨近着,拢着人家的手,耳鬓厮磨着,齐恒觉得很开心,很甜蜜。车厢里空间小,又有暖炉烘烤着,加之襟怀里毕竟全是女孩子特有的清新细腻之气,齐恒一时忍不住,甜言蜜语。

“天色还早,雪奴儿困,再睡一觉吧。”

“噢,”陆雪弃应了,将头往他肩怀一靠,便入睡了。

齐恒说完就后悔死了!他后悔死了!

明知道她是个睡神仙,她要睡觉,自己还给她搬枕头!

齐恒懊丧了半天,最终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她睡觉是吧,睡着了是吧,那老子也睡!老子抱着她睡!

为防止她突然行凶,他先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地躺在她身边,将她的人搂进怀里。

哈哈!她没有抗拒!齐恒狂喜,这边厢挑上毯子,闭上眼,静静地听她的呼吸。

她的呼吸那般慢而深长,他一个大男人调整了好几次气息,竟然跟不上。

这一觉睡得香甜,一直到大天亮。

众人做好了饭,不敢去叫他们。

王爷昨天刚吃了瘪,如今终于吃到嘴了,扰人清梦,不是添堵找打吗?

于是众人先吃了。

吃完了饭,所有事宜都备好,整装待发,可是他们的王爷还没起。

果然啊果然,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他们年轻勇猛的王爷,也逃不出温柔乡里了。

众人耐心地等,等到日上三竿,等到不能再等。

大家一致推举永哥儿去叫门。原因是他机灵,从小伴了齐恒的,有情意。

永哥儿蹑手蹑脚地凑到车门处,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试探道,“王爷,陆姑娘?”

陆雪弃猛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个男人紧紧地搂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反手,屈膝,干净利落地将人甩了出去!

齐恒一阵剧痛,一声闷哼,脑袋重重地撞到了车厢壁上,骇得永哥儿猛地后退了三四步!

齐恒隐忍地弯着身,疼得直不起腰来。陆雪弃发现自己打的是王爷,也怔住了。

好半天齐恒才缓过劲来,他凶神恶煞地看着柔光中的那女人,切齿道,“陆雪弃!”

陆雪弃不由

向后缩,齐恒怒不可遏冲过去将她按住,对准屁股便开始揍!

啪啪啪!你还敢打爷不了!

不说话!我打不死你,啪啪啪!

陆雪弃哀声道,“王爷,疼…”

齐恒咬牙切齿,打的就是你疼!敢断爷的子孙根!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啪啪啪!

众人面面相觑。平日也没见王爷这么荒唐啊,这日上三竿了,有人去叫了,竟又是不管不顾干起来!还弄疼了人家陆姑娘!

纵然大家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听了那声音也不由脸红心跳,于是不约而同地向后撤,躲起来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啊!

陆雪弃蜷着身子,拦住齐恒的巴掌,“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刚睡迷糊了,没看清楚。”

那张小脸,可怜兮兮的,似乎带了泪痕。齐恒狠狠心,猛地又扬起了巴掌,陆雪弃不敢硬拦他,只抱头缩了身子。

齐恒打不下去了,却怒气未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扫了陆雪弃一眼,骂道,“你还委屈!是你疼还是爷疼!”

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真差一点就废在这车上了!这要是传出去,满朝文武全国百姓都得看他的笑话!

想来难咽这口恶气,齐恒复又把陆雪弃按过来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呵斥道,“起来!服侍爷更衣!”

陆雪弃为他换了衣,齐恒犹自气未消,狠狠地把车厢的门踹开,跳了下去!

一下去发现毫无人迹,然后很快发现远远的几个人藏头缩脑鬼鬼祟祟。

敢看爷的笑话?齐恒银牙一咬,喝骂道,“都给我滚出来!洗漱!上饭!该干什么干什么!”

永哥儿捧了热水过来,被齐恒摔了盆子!太热!烫死爷啊!

护卫长端上了早饭,被齐恒摔了碗!这什么玩意,一大早让爷吃这种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却发现怒气的源头是在陆雪弃那儿,因为齐恒摔了东西,指着马车开始叫骂,“你给我滚下来,不准坐车了!便跟着车给我走!到了驿馆把我的衣服都给我洗干净了,你听到了没有!”

陆雪弃低着脑袋从车里钻出来,穿着齐恒的衣服,乱着发。齐恒没头苍蝇似的在雪地上乱转了几圈,突然指着陆雪弃吼骂道,“用热水,知道不!”

众人都同情陆雪弃了。多可怜的陆姑娘啊,浴血杀敌,救了大家两次,就因为喊了几句疼没让主子尽兴,便被这样惩罚!

王爷还有没有人性了,这也太过分了!众人腹诽着

,敢怒不敢言,于是一股脑全部都去向陆雪弃献殷勤。

不一会儿永哥儿给她递热毛巾,陆姑娘,擦擦脸。

她笑了,接了,道谢。

不一会儿永哥儿又跑去递漱口水。她又笑了,接了。

不一会儿护卫长去送早餐。护卫长人极高大,她仰着头接了,笑颜如花,鞠躬道谢。

开始上路了,不一会儿一个护卫凑过去,给她一包东西。不一会儿又一个护卫骑马凑过去,给她一包东西。

齐恒怒了,吼道,“陆雪弃!你给我过来!”

陆雪弃过来了,齐恒道,“就在我车窗这儿跟着走!”

可是不一会儿,一个护卫又过来了,送来一件衣服,“陆姑娘,路上冷,你穿暖和点,身子可不能再受寒!”

不一会儿一个护卫又来了,送来一个手炉,“陆姑娘烤烤火,别凉着了。”

不一会儿一个护卫跑过来,递过一双皮靴,“陆姑娘快些穿上,虽不太合脚,但前面雪深,仔细脚底下浸了雪!”

不一会儿一个护卫策马过来,送来一双护膝,“陆姑娘还是套上吧,别被雪伤了膝!”

齐恒再坐不住了,猛地打开车门将陆雪弃拉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地将她那些设备统统扔出去,紧紧闭上了门!

“不准给我招蜂惹蝶!”齐恒恶声恶气的。

陆雪弃便抿嘴笑了,齐恒也不知何故,一见她的笑容,顿觉整颗心都明亮起来。而且她那笑,微微昂着头,迎着上午的眼光,明眸善睐,竟生出那么一点得意调皮的况味来。

一个护卫猛地跑了过来,这回他唤的是王爷,不是陆姑娘。

“王爷!前面路断了!我们被引错了方向!鬼挡墙了!”

齐恒开了窗怒道,“光天化日,哪儿来的鬼挡墙!别胡说八道!”话说着陡然卡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他们早上坐灶残留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是不是觉得,他们若是不出问题,早该到驿馆了?而且若是离人的住居地不远,不可能出没那么多狼的,是吧?

第八章 迷途

这一惊非同小可,齐恒忙跳出了车,众人也纷纷围上,查看商议。

他们的护卫,包括齐恒自己,都是常年在外野战,辨向寻路的经验都是极其丰富的。一时经过极其严谨的勘定,小心翼翼一路留下记号前行。

齐恒这回不敢疏忽,骑了马亲自领路,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对劲了。

“按路途,我们即便中途有所耽搁,但若没走错,也早该到驿馆了吧?”

护卫长在一旁点头。

大冷的天齐恒急出了汗,他望了望太阳,望了望四处雪海茫茫一片死寂,不由惊心地道,“那我们现在是走在哪里?”

众人又拿出地图研究。他们走的是官道,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官道每一百多里设驿馆,周围也有散落的村镇,官道两侧二百里之外才是少有人烟的大雪原,他们不会是离了官道误入大雪原了?

纵是入了大雪原,也有回头路可走。可刚刚绕回了早上宿营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如今四顾茫茫,是走,还是不走?

齐恒脑子里突然念头一动,喝令道,“调转马头!沿着我们的记号向回走!”

是了,要是出错,也是昨晚上趁夜赶路出的错,他们宿营的地方,应该是偏离官道最近的地方,现在他们越走越远,返回去是最好的办法。

往回走大约一个时辰,众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记号,渐渐消失了。

彼时午时已过,日光西照,大家一下子迷茫而恐惧。

他们竟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被困在这茫茫雪原里,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所剩物资并不多,最多一两日无以为继。可若是出不去?

永哥儿年轻,害怕地哭了。

齐恒吼了他一句,开始与众护卫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