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对话那样清晰,他气的浑身发抖又发作不得。

及至张挽君疯了一般叫喊时,他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只能将门推开。

就见他大步流星的破门而入,拎着张挽君的脑袋狠狠撞向一旁的墙壁。

“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妇人,居然是你故意陷害沈大人的,你好大的胆子!”

张挽君看着鱼贯而进的几名大人,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谁能想到,本该在大理寺审案的众人会来到沈府,又有谁会想到,她们会设下这样的“圈套”让自己招认。

林方知下手毫不留情,撞的她本就发晕的脑袋一阵头晕目眩。

苏小千岁懒洋洋的靠在沈衡身边,摇头叹息。

“太血腥了。”

饶是如此,自己却坐下来看的津津有味。

撞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轻叩了两下桌案。

“林丞相不会想把证人活活打死吧,这死无对证的事,还是私下里做比较好一些。”

林方知手下微顿,他是真恨不得张挽君马上就死。但再打下去,更要惹人怀疑,只得讪讪的松了手,任由她躺倒在地。

张挽君被收押,回到堂上的众人都表情各异。

林方知的脸色白的发青,几次张口又不知怎么才能脱了这罪名。

苏千岁亲自下来“安抚”。

“别慌,本王知道你是清白的,许多事情也有眼皮子底下注意不到的。张挽君一意孤行铸成大错,本王相信你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对吧?”

林方知虽诧异苏月锦会这般为他开脱,但脑子已经是一团乱麻,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王爷明鉴,此事下官确实并不知情,真的都是她一人所为,万不敢期满王爷的。”

不成想这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重重的跪地。

“王爷明鉴,此事都是林丞相在背后指使的,不然罪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沈大人啊!!”

看着突然冒出来,哭倒在地的王秉承,林方知真想吐口骂上一句。

这他妈关你什么事?

再说王秉承这边,被秘密抓到牢里之后,苏月锦其实从来没有传问过他什么。

只是时常会听到牢头们讨论:“外头几个作伪证的被打了,林方知将所有罪责推的一干二净。”

开始的时候,他还一直默不作声。

同刘守才等人一样,他一直坚定的认为,林方知这颗树不倒,他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在看到张挽君也被关在牢里时,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张挽君是林方知的儿媳,如今连她都入狱了,如何不让他慌乱。

再听到堂上林方知的那句:“真的都是她一人所为。”很自然就联想到了自己。

他以为这个“她”说的是“他”,以为他要卸磨杀驴,不用怎样审问便自己先招认了。

不得不说,苏小王爷当真好手段,朝堂所用的是权谋,他洞察的,却是人心。

第七十七章什么时候嫁?

王秉承说,当初林方知不满沈括平日作为,本是想用偷梁换柱的法子,诬陷他暗地里帮助学子舞弊。

考生张孝全就是他们事先找好的人。他是外省药商的儿子,家里颇有些银子,却没什么官家背景,。一听说可以用银子买通答案,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收了他十万两的银票,暗地里却让张挽君仿照沈括的字迹写下一纸诗词,用来“揭发”沈括。

不但白找了个替死鬼,还在中间小捞了一笔。

没想到的是石金才那个冤大头,春闱前便开出了八十万两黄金的惊人数目。在得知魏清收了那银子之后,他们便顺势顺水推舟,将这个罪责一并扣到了沈括头上。

而王孝全那边,一听说闹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三缄其口,哪里还敢再声张什么。

说到这里,一旁的穆兆不由问道。

“主考官员是会试当天才定下来的,如何有机会筹划此事?”

王秉承抬头回道。

“穆大人莫不是忘了,主考虽是当日所定,但监考等职却是早就有了人选。罪臣接到圣旨没多久,林大人便找了上来。”

如此,便很明了了。

副监考是沈括身边最近的人,也最容易下手,不论是谁做了副监考的职位,都会是林方知找上的对象。

林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有目共睹,而副监考历来官职都不高,断没有为了沈括去得罪一朝丞相的道理。

反之,不论此次主考是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卖些薄面。

怪只怪魏清贪婪,收下了石金才的银子,才有了后来科举舞弊的大案。

他说,林方知来他府上的时候,他便多留了个心眼。并未完全屏退左右,而是留下一名仆从藏于帐帘之后。

而且,考生张孝全也确有其人,只要传上堂来一问便知。

王秉承本就不是什么有胆识的人,本想着搭上了林方知,自己的前途就会无量了。

但是现今“无量”变成了“无亮”,只怕要在牢里暗无天日一辈子了。

他说,那日沈括同林方知发生争执以后,魏清曾经出言调和。他见沈括心里有些愧疚,便怂恿他去找魏清,还将他家中母亲病重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括闻言果然写了张药方,临去前王秉承说自己略懂医术,想看上一看。字条,便是那个时候调换的。

而真正的字条,现下就在他手中。

穆兆再问。

“若是沈括不写那药方,不就没有这个传换的机会了?”

苏千岁歪头看着王秉承。

“若沈括不写,王大人必定会说自己略通医术,让他将事先准备好的药方交给沈括。本王猜的可对?”

“王爷英明,果然睿智。”

王秉承连连点头称是,依旧不忘官场上的溜须拍马。

苏千岁轻笑。

“本王睿智,你们也不笨。诺大一个大理寺,三审立案重审的例子有几次?被你们蒙混过关的案子又有几次?嗯?”

那个“嗯”字的尾音拉的很长,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堂木的震响。

“果然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好一个偷梁换柱,好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林方知早吓的六神无主,听到那一声呵斥当场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地。

“罪臣,罪臣只是一时糊涂,开始真的只是想小小的惩戒沈括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请王爷恕罪。”

小小的惩戒,轻则就是充军,重则就是连坐,这惩戒,果然很小。

乔严令一看此事不妙,赶忙撇清关系。

“怪道当日本官想再传召人证时被你拦了下来,原是这里面有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亏你也是一朝老臣,竟然这等专横跋扈。”

这便咬上了?

苏月锦淡淡的看向乔严令。

“乔大人这句“本官”还可以再多念几次,不然本王担心你等下就没这个机会了。”

拆开王守财交上的信函。

“这里面记录的是你同林方知以及朝中大大小小十二名官员行贿受贿的罪证,单京官就有六名有余。除此之外,你们置在京外的房产,商户也已经被查抄。自庆元二十四年开始,你们便私下敛财尽百万,如此铁证面前还想蒙混过关!!”

“来人,将罪臣林方知乔严令押入天牢,等候圣上定夺。朝廷的俸禄既然喂不饱你们,便去尝尝牢饭和不和胃口吧。”

一朝朝臣,前后侍奉两代君主,林方知被押下去时还死死护住头上乌纱。

都说权利是这个世间最让人割舍不下的东西,林方知本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旧放不下心中那份执念。

乔严令杀猪一般的哭嚎着:“王爷饶命啊。”

四仰八叉,连滚带爬的将大理寺的地面擦的分外光亮。

穆兆哆哆嗦嗦的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说。

“王爷,此事下官真的没有参与,真的没有啊。”

苏千岁挑眉看他一眼。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以你这样的胆色想要瞒过这样的大案,也确实是难为你了。起来吧,一大把年纪了,做不了好官不代表种不了好田,明日请旨回家养老去吧。”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穆兆这身子骨卖红薯是指望不上了,但拔拔杂草的力气还是有的。

沈括是被沈衡和苏小千岁亲自去牢里接出来的。同他错身被关进大牢的,还有林方知和乔严令二人。

他怔愣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林方知,贴着墙根问了一句。

“林大人这是,牢房一日游吗?”

气的林方知险些一头撞到牢柱之上,倒地而亡。

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做了伪证的几个还在受刑。在路过柳红玉身边的时候,千岁爷突然“咦?”了一声。

然后蹲在她身前满认真的掏出一张白纸并几张银票。

“这是图样和订钱,做好了帮我送到沈府,满意了我会给赏银的。”

还记得这档子事呢?

素来以面无表情着称的郭先生狠狠抽搐了两下嘴角,他果然是想要这三样东西。

沈府门庭大开,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东西,是老早就备下的。用桂圆公公的话说,我们家小王爷旁的本事没有,唯有做正事的时候是极靠谱的。

一顿家宴,六双筷子,简单的菜色,吃的竟是比之琼林御宴还要香甜。

桂圆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主仆同席,尊卑共享。在看到道道左右开弓的架势之后,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可能这样的生活,也就在沈家得见了。可能这样的尊重,也就只有苏月锦这样的王爷会给于了。

他桂圆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的主子,这样的一家人。

用过饭后,沈括甚有眼力见的扯着自己夫人回了书房。徒留下厅内的两人,手持一盏香茗两两相视。

沈衡不知怎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埋头刮着碗边轻声道。

“那个,我爹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

“嗯。”他倒是应的爽快。

她顿了顿,又道。

“若是没有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我是诚心说这句话的,真的。”

“嗯。”又是一声轻哼。

沈衡听后觉得有些无奈,刚一抬眼便对上他那双晶亮晶亮的眼睛。

他今日多饮了两杯,懒洋洋的靠在桌边,总是有些苍白的脸上还泛着些许红晕。

“就这些?”

他挑眉,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态度。

可怜沈大小姐苦思好一会,也不知这话还要如何客套。

略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上她的,微一使力便将她搂了个满怀。

桂花酿的香味弥散在两人之间,伴着让人微醺的醉意。

沈衡头一次颇有女儿家娇羞的红了脸,轻声道。

“那你还要怎样?”

他笑的有些纨绔,呼出来的热气流转在她耳边,像只无形的手骚动着她每一根神经。

“不怎样,差事办的好了,总要给些打赏吧。”

随后,耳垂便被他张口吮在了口中。舌尖微微的轻转,舔舐,那样清晰的撩拨着她。

沈衡只觉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周身都是软绵绵的,只能随着那份震颤沉浮。

温润的唇瓣一路顺着脸颊吻上她的,缓缓相依,微凉,又让人燥热无比。

他的呼吸似乎比往日急促了些许,摩挲的力道却异常磨人。

喉间实在经不起这番挑 逗,逼的她情不自禁轻哼出声。

换来他更猛烈的攻城略地,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又像是贪婪于蜜糖滋味的孩子,食髓知味。

搂抱在她腰际的手勒的都有些疼了,感觉到他呢喃一声,将头歪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之间。

孩子气的说:“阿衡,你要是不嫁我,我就直接搬到你家来住。”

她忍不住大笑。

“谁说不嫁你了?”

“那什么时候嫁?”

她抿唇。

“你什么时候娶?”

他竟然正儿八经的从怀里掏出一本黄历翻了翻。

“后天怎么样?”

后,后天?她瞠目结舌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