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风皱了下眉头:“这马束……”

他想了想,倒也能理解。说实话,就连柳惊风自己也不敢保证他真能保住马束的命,他只能先哄着马束别再做更多错事,然后回朝以后再想办法周旋了。马束此人极为谨慎小心,有所怀疑也是在所难免的。

柳惊风道:“好吧,那我就跟他见面谈吧。你再去一趟,与他协商如何见面。”

柳惊风的亲兵劝道:“柳公,何必呢?如今马束败局已定,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我们直接出兵逼到他面前,就不信他不老实投降。”

柳惊风摇头道:“不好不好,万一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再跟我们打一架,岂不又要平白赔上许多性命?能谈的事总是坐下来谈为好。”

柳惊风倒是丝毫没想过马束可能对他不利。虽说马束在陈国朝廷里是与不少人有过节,但柳惊风为人和气,他跟谁都无冤无仇呀!他身为马束的大舅子,从前对马束也算多加回护了,不指望马束记他的恩情,好歹不至于对他恩将仇报吧?

柳惊风主意已定,亲兵劝说无用,也只能照他的意思办了。

……

……

很快,双方约定好了见面的方式和地点。

翌日白天,柳惊风带了几名护卫来到空旷的郊外,准备与马束见面商谈。

柳惊风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到达,然而等过了约定的时间,才有一队人马姗姗来迟。等那队人来到眼前,柳惊风发现马束根本不在其中。

他皱眉质问道:“建武将军呢?”

那队淮南兵为首之人道:“柳公,军中忽然有急务要处理,建武将军被绊住了脚走不开,因此派我们先来与柳公谈。”

柳惊风吃了一惊,顿感不悦。分明是马束非要与他亲自见面,他来了,马束却只遣几名手下来,莫不是在愚弄他吧?

“什么要务非要这时候办?既然建武将军不是诚心与我谈,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要走,几名淮南军连忙挽留道:“柳公莫走!且再等一阵,建武将军他马上就来!”

柳惊风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如果一柱香后建武将军还没有来,那我便不奉陪了!”

双方又僵持了一炷香,马束仍然没有露面,柳惊风上马就要离开,淮南兵们再度央求道:“柳公,再等一会儿吧!就快来了!”

柳惊风极是不悦,耐不住对方苦苦纠缠,他又被拖延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此刻,他已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他生怕马束耍了什么花招,说什么也不肯再等,急着要回营去了。

见柳惊风坚持要走,那几名淮南兵脸色一变,扑上来就要抓他!

柳惊风大吃一惊,幸好他的护卫们十分忠心,立刻拔刀迎战:“柳公快走!”

柳惊风哪敢再等,连忙在两人的簇拥下上马跑了。

待柳惊风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军营附近,先听见一片喊杀声、哭嚎声、惨叫声。他大惊失色,忙再弛近些,只见军营一片狼藉,他的部下们正在仓皇撤退,而勇猛的淮南军则追在大军后方疯狂地撕咬!

柳惊风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颤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战况如此凶险,况且军队已经彻底失去秩序,就算柳惊风前去指挥也没办法拉回溃逃的军队了。他的护卫们不敢让他冒险靠近,连忙簇拥着他绕远路逃离,去后方再找军队汇合了。

直到天快黑之时,柳惊风才终于在数里地外找到一队自己的人马和几名军官。

他质问军官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军官们见了他,起先是惊吓,随后激动异常。

军官禀报道:“柳校尉,今日你刚走不久,忽然有人在军中大喊,说柳校尉已被建武将军杀害了!,所有人都吓坏了,军营一下就乱了。这时候马束那逆贼率领的淮南军突然冲进军营,见人就杀!我们受到突袭,一时来不及反应,加上大家以为你死了,也就没了斗志,才会……”

众人这才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嚎哭痛骂道:“我们都中了马束那畜生的计了!”

原来当柳惊风派人去找马束说降之时,马束简直大喜过望,却不是因为柳惊风许诺能保住他的性命——他很了解柳惊风这个人,柳惊风这人也就擅长和和稀泥罢了。就算柳惊风有心周全他,这事也不由他做主,陈国朝廷不可能放过他——马束大喜,是因为他想到了绝地反击的好办法。

他表面答应和谈,让柳惊风和陈**都放下戒备,他又把柳惊风骗到郊外,自己则亲自带兵在陈**营附近布下埋伏。等柳惊风离营不久,他就派人去军营中大喊“柳校尉被建武将军杀害了!”

柳惊风手中虽有兵权,可他却是个不好战的人,他手下不少军官都是跟他交好的纨绔子弟。这支兵马本身就不善战,再加上听说柳惊风死了,众人失去了主心骨,转瞬就被人数不多的淮南军杀得大溃了。

军队溃逃之后,很快就四处逃散了,柳惊风遇到的也不过是支百余人左右的小队,其他人逃到哪儿去了他们全然不知。

柳惊风得知原委,真是又惊又怒又后悔,更是百般想不通:“我拼命想周全他,他竟这样对我!真是个疯子!我都说了能保住他们性命,那些淮南兵也都疯了吗?缘何还肯替马束送死呢?!”

军官们义愤填膺道:“定是马束欺瞒哄骗了他们!”

柳惊风之所以没什么戒心,相信自己能够劝降马束的残兵,是因为之前他说降驻淮南的军队就很顺利。他以为人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想拼死作战,尤其是不愿意打内战。可他却忽略了当时他那么成功,是因为马束被蜀军牵制在徐州了。一旦有马束坐镇,此事怎会这么容易?

正如军官们所料,当时柳惊风的使者去见了马束,许诺保全士卒们的性命,马束一转头却对士卒们谎称那是他安插在陈军中的眼线给他送来消息,说朝廷已下了旨意,要把所有淮南军士卒及其家人全部斩杀!绝望的淮南军们无路可退,悲愤之下反而勇武至极,就把陈军杀得屁滚尿流了。

如今仗已打成这样了,柳惊风知道被分散的小股兵马留在淮南更危险,随时有可能被马束追上来吃掉。他只能无奈下令道:“你们去找寻附近的人马,找到了就让他们退出淮南,到潞州重聚吧。”

作者有话要说:蜀军:我们三天可以打跑马束

马束:我两天就能把陈军打跑

陈军:???

这章仍然是在飞机上存的稿子,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断网是第一生产力……

315、第三百一十五章

淮南陆家庄。

傍晚时分, 田庄里锣鼓喧天, 热闹异常, 似乎今日庄里有人操办喜事。可若走进庄里一看, 又会发现今日的喜事和往常不太一样, 并没有新婚的年轻男女,也没有做寿星的老太公,每户人家都在自发地庆祝。

庄户们各自从家里端出鸡蛋、面食、糖糕和自家酿的酒水,庄主陆太公则让人宰了两头羊和八只鸡,申时,人们在土地庙前团聚,共享盛宴。

“咱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咱们一起敬土地公、敬陆老庄主!”

“敬陆老庄主!”

“敬老庄主!”

陆老庄主坐在主座上, 满面红光:“多亏朝廷派了柳校尉来, 咱们以后总算有太平日子过了!”

今日他们在此大摆盛宴, 不为别的, 是为柳惊风前日成功收复淮南之事。自从马束在淮南建军, 就不停向淮南百姓征粮,后来更是变为开始明抢,淮南百姓简直苦不堪言。

淮南许多大户人家都跑了,陆家庄因为老太公年纪大了跑不了, 而且庄民们都在此生活好几代人了,谁都不愿背井离乡, 所以一直咬着牙忍声吞气。其实他们也快忍到极限了,庄上很多年轻男子已经躲去别地了,不光是庄上快没粮吃了, 也是为了躲避被强制征兵。而庄上缺少了年轻人,也就少了劳力,今年田里很多地都荒着,等到明年,又是一波苦日子。

如今得知淮南军被收降,对老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为了庆祝如此重大喜事,庄民们勒紧裤腰大摆宴席,如同过节一般。

众人已憋屈了大半年了,如今心腹之患得除,全都敞开了又喝又闹,转眼,一群人都已酒酣耳热,东倒西歪。

就在天半黑之际,一名年轻男子从庄外跑了进来,打断了这场宴席。

“老太公,老太公,大事不好了!!”

陆老太公本来就上年纪了,又贪杯多喝了几盅酒,已经稀里糊涂了。他隐约听得有人在叫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是庄上的陆阿秋,惊喜地拉住陆阿秋的手:“阿秋,你回来啦?回来得好,回来得好啊!大伙儿都该回来了!你听说了好消息没有?——淮南就要太平啦!”

陆阿秋就是庄里曾经为了躲征兵而逃出去的年轻人之一。他又急又无奈道:“太公,你喝醉了么?我是阿秋啊!我好几天前就回来了!朝廷派兵收复淮南军的事还是我回来告诉大伙儿的呢!”

“啊?”陆老太公迷迷瞪瞪地看着他,有些糊涂。

陆阿秋前头虽然逃走了,但他没有躲得太远,就在十里地外找了个表亲家躲起来了。后来他听说柳惊风带着大军来平乱了,就跟着跑回来了,每天外出打听消息。前两日就是他把好消息带回庄上的。

陆老太公想了一会儿,拍拍脑袋,想起来了:“哦,是阿秋啊!”

阿秋也不管他到底想明白了没有,急赤白脸道:“太公,糟糕了,出大事了!赶紧把宴席收了吧。姓马的又把朝廷的兵马给打跑了。现在淮南又让姓马的给占了!”

陆老太公还迷瞪着,桌上没醉的人却都跳起来了。

“阿秋,你说什么?”

“柳校尉被打跑了??真的???”

“怎么可能!那不是朝廷的军队吗!怎么就会被打跑了?!”

“那可是王师,是王师啊!”

“咱们每年给朝廷纳多少粮,他们养的兵怎么会连姓马的都打不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陆阿秋被人吼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欲哭无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束在徐州被蜀军给打败了,就带了一群兵从徐州退回来了。他又带了那群兵去打柳校尉的军营,结果一打就把柳校尉给打跑了!明明柳校尉带了那么多人,怎么就被打跑了呢……”

人群再度炸了锅,质疑声、哭喊声、谩骂声越来越响。

“老天啊,谁来收了这个姓马的祸害吧!”

还有人不相信陆阿秋所言,打算自己出去打听消息。

就在这时候,忽然“砰”地一声闷响,人们还在喧哗着,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人惊呼:“老太公!老太公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陆老太公已经昏厥在地,不省人事了。

……

……

徐州。

天蒙蒙亮时,有一叶小舟从淮河南岸快速地驶向淮河北岸。舟上的人上了岸,直奔军营而去。

没多久,那名探子来到田畴面前。

“田将军!”探子急急禀报最新获知的情报,“柳惊风已下了命令,让他的兵马先退出淮南,到潞州集结。如今淮南就只剩下一些落单的散兵游勇了!”

田畴闻言喜上眉梢,暗暗捏了下拳头:太好了!现在陈**退兵了,他们再接手淮南,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了!

这马束虽然是敌军的将领,可简直每一步都在为他们蜀军铺路,天底下去哪儿能再找这么一颗福星啊!

“快,传令全军点兵!”田畴下令道,“半个时辰后,我们渡河!”

……

……

另一边,淮南军营。

两名巡逻兵走在军营里,军营里的气氛十分低沉,沿路的士兵全都垂头丧气的,丝毫没有刚刚打了胜仗的喜悦。

不一会儿,巡逻兵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十几名士卒凑在一起,正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

巡逻兵高声斥责道:“你们说什么呢!”

士卒们吓了一跳,立刻做鸟兽状散开。

两名巡逻兵快步走过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那些士卒。士卒们都低着头不与他们对视。

“说什么呢?啊?给我老实交代!”

“没什么,只是在说今天的伙食……”

“就这样?”

“就这样。”

“都给我老实点!没事别聚在一起。下次再让我看到,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巡逻兵又审视了那群士兵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走出没两步,一名巡逻兵猛地回头,对上了后方数双仇视的目光!

巡逻兵一怔,顿时汗毛直立,打了个寒颤。

士卒们又收回了目光,假作若无其事。巡逻兵本该质问他们,可是刚才的那些目光让他腿脚发软,他的嘴仿佛被缝住了一般张不开。他赶紧悄悄拉了拉自己的同伴,示意同伴赶紧加速离开了。

这些巡逻兵都是马束安排在军营中监视士卒的,马束特意选了一批势利眼的小人,以重金厚赏将他们发展成自己在军中的耳目。因为马束想要控制军队,必须用舆论来控制人心,并且他极其忌惮军中出现不利于他的言论,这些巡逻兵能够很好地帮他完成他的目的。正因他之前控制舆论做的很成功,他才能使得淮南兵们对陈军挥刀相向!

然而许多事情哄的了一时,却哄不了一世。马束让他的手下们相信陈国朝廷要他们所有人的命,他们才愿意殊死奋战。可是等抢回了淮南后,这些淮南兵便不可避免地发现,原来在他们从徐州回来之前,陈**明明已经收降了许多他们的同僚,这和马束说的根本就不一样!更有甚者,他们还从陈军的俘虏那里得知,原来陈**也是有收降他们的打算的!!

如果能做王师,谁又愿意做叛军?!

如今,淮南兵的士卒们已经逐渐明白过来事情的原委了。就因为马束的一己之私,让他们泥足深陷,越陷越深。

愤怒、消极、茫然的情绪如同燎原之火,快速在军队中蔓延开了……

……

将军帐内。

“蜀军渡河了?!”马束听到这消息,猛地跳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猜到田畴把他放回淮河南岸有希望他与柳惊风互相残杀的意图在,可他没料到他刚把陈军击退,蜀军甚至连让他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就又打过来了!

马束两眼赤红,怒火滔天。

他一字一顿道:“集结全军,准备迎敌!”

淮南的地形他比蜀军更熟,而刚刚胜的一仗也让他恢复了信心。这一次他要让蜀军好好看看,他马束绝不是吃素的!

……

……

河岸边,田畴已经亲率大军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渡河。

他将大军分成了三路进攻,分兵之前,他对几名带兵的将领吩咐道:“记住,和上次一样,以驱赶为主。尤其是马束此人,留着他比杀了他对我们更有用。”

如今田畴尝到了甜头,已经完全意识到了马束的用处。此人简直就是蜀军的马前卒啊!让他在前面开路,蜀军只要追着他走,那是名声和地盘两样都能占啊!

将领忙道:“是,将军!”

田畴道:“进攻!”

浩浩荡荡的蜀军便直扑马束的营地而去了。

……

……

半个时辰后。

当蜀军冲到淮南军营前,令人意外的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淮南军也许是提前听到了风声,竟然已经开始溃逃了!

这倒也正合了蜀军的意,于是几路兵马按照田畴的指令追在淮南军后面进行驱赶。田畴则在大军后方统筹全局,试图将马束和他的部队赶去他希望他们去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忽然有部下来报:“报——田将军!有一支淮南兵前来投降!”

“哦?”田畴不以为意。每次战场上都会有一些掉队或者畏战的士兵向敌军投降,这也是寻常事。他道,“先带去俘虏营吧。”

那部下却没退下,而是道:“田将军,他们绑了一名男子来,称那男子就是敌将马束。不知该如何安置?”

田畴:“……!!!”

316、第三百一十六章

没过多久, 马束被人五花大绑的带到了田畴的面前。

田畴看见马束的模样, 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马束身上的铠甲已经被人剥掉了, 亵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嘴角满是血迹,简直狼狈至极。

马束低着头,牙关紧咬,满眼皆恨意。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传令全军,让军队准备对抗蜀军,然而这一次他的命令却失效了。

淮南军的士卒们前几天才刚被蜀军杀得大溃, 虽然又在陈军那里扳回一城, 可这没有令他们心情变好, 反而只是雪上加霜。而他们对蜀军的恐惧也没有被消解, 听说蜀军来袭便胆战心惊。在此种情况下, 已经无人愿意再为马束作战了。

马束的命令下达后,引发了军队的动乱。有人起头之后,一切就立刻一发不可收拾。躁动的士兵开始殴打那些被马束视为耳目的巡逻兵出气,还有一些人直接脱下兵服逃回家去了。当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事态, 马束本欲在混乱中逃走,可惜他还是被人发现了。

抓住马束的淮南军担心自己前两日参与击败过柳惊风的战事, 陈国不可能再宽恕他们的罪孽,于是他们就押着马束来找蜀军投降了。

田畴命人将刚刚抓获的几名俘虏找来辨认,经过众人的指人, 他最终确定眼前这个被捆成粽子的人确实就是马束。他不由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想利用马束为他开路,获取更多陈国的领土,眼下这桩美事算是落空了。当然他也可以释放马束,不过现在的马束已经彻底落到了众叛亲离的下场,他手下再无可用之人,他也就失去了价值。

田畴道:“传令下去,让各营收兵吧,余下的敌人不用追了。”

“是,田将军!”

田畴又道:“去军营里搜查他们的军需账簿和物资,缴获的战利任何人不得私吞,全收上来,我另有安排!”

他最后看了眼满脸不服输、似乎仍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马束,摇了摇头,下令道:“把此人押解回洛阳,交由陛下和谢将军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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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庄。

田庄的门口已停好了几辆骡车,庄内,一群人围在陆老太公身边,含泪劝说。

“老太公,车都备好了,你就跟大伙一起走吧。”

“是啊,一起走吧。再留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姓马的在徐州吃了败仗,一定会变本加厉再来盘剥我们,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获知马束重新占领淮南后,陆家庄的庄民们不敢再留在淮南了,他们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家乡,去别处另谋生路!

陆老太公连连叹气,却仍死死坐在椅子上不肯动:“你们都走吧。我生在陆家庄,也得死在陆家庄。反正我活到这个年纪也活够了,你们不用管我!”

“太公,这怎么行?”

“是啊,你不走,我们也没法走啊!”

“要不我们和张家一样,一起和他们拼了!”

“可我们这点人,怎么拼得过他们……”

“太公啊,就当我们求你了,一起走吧,走吧!”

上了年纪的人固执起来也异乎寻常,无论庄民们如何劝说,陆老太公就是巍然不动,坚决不肯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

老太公没注意到,几名晚辈悄悄走到一旁商议去了。

“既然太公不肯走,我们也不能真把他留下。不如我们把太公绑起来,强行带走吧?”

“要是这样的话,太公一定会生我们的气的……”

“庄上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能不能让我们熬过这个冬日都不好说。姓马的再带人来抢一次,我们就真的只有等死了。离开,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就算太公再生气,早晚有气消的一天。”

“好吧……就这么办吧。”

几人达成一致,悄悄准备去了。

老太公还在跟余下的庄民们犯拗,忽然,两个人从背后冲上来,强行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他吃了一惊,只听得一声“太公,得罪了”,那两人竟开始捆他手脚!

陆老太公大惊道:“你们干什么?!”

那两人却不回话,继续捆绑。

老太公试图挣扎,然而他年老力衰,又如何挣扎得过晚辈?很快就被人捆得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