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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徐州。
几名刚刚从洛阳回来的使者垂头丧气地站在马束的对面,连大气都不敢喘。马束则是满脸震怒。
“你们是说,蜀国的官员根本不肯见你们?!”
“是,建武将军……”
马束只觉不可思议。是,他现在确实缺少谈判的条件,可不管怎么说,他用半年时间拉出了一支军队,甚至从田畴部下手里抢走了徐州,也算是声名远播了。可蜀人竟然连跟他谈一谈的兴趣都没有?!
“真是没用!”马束怒斥道,“你们吃了闭门羹,然后呢?然后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也许蜀人只是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你们就这么走了?!”
他始终对于朱瑙会收他这件事情颇有信心,因此对于使者的话他并不相信。或许蜀人故意冷落他们,只是一种谈判的手段。而这些没用的手下在被冷落几天后竟然就傻乎乎地回来了!
“将军,真不是啊!”使者们连忙叫屈,“我们能找的门路都找过了,也花了许多钱疏通关系,可仍然没能见到蜀官!他们只说蜀帝是不会收降陈国的军队的,叫我们趁早死心……”
马束狐疑地打量他们。蜀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如果说出这种话,那确实是谈都不想谈的态度……可会不会是这些使者贪墨了他给的钱财,故意编出这种话来糊弄他?
马束心里也吃不准。这几个使者已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如果这些人都不可信,那他也不知道他还能相信谁。可他也同样不相信,或说他不能接受朱瑙对他和他的军队不感兴趣。毕竟他已经堵上了一切。
他并不知道,朱瑙早已开始筹备裁军之事了。如今天下各地也只有他的淮南军还在拼命扩张,甚至不惜强抓壮丁。
被马束狐疑的目光审视着,那几名办事不利的使者心里既委屈,又担心自己会受到责罚。
片刻后,马束再次开口:“那你们在洛阳都见到了什么人?你们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人跟你们说的?”
使者忙道:“我们进洛阳城时说明来意后,便被人带到了军卫所,那几日我们一直被留在军卫所里,我们见到的最高的官员便是一名姓赵的长史,那些话也是赵长史告诉我们的。我们本欲再多留几日想想办法,也是那赵长史命人把我们赶出了洛阳城!”
马束疑惑道:“军卫所?”
一名使者忙道:“建武将军,我们着意打听过,那军卫所在谢无疾的治下,赵长史也是谢无疾的部下……”
实则朱瑙回蜀时将监督重建洛阳的工作交给了谢无疾,洛阳附近的兵马名义上全都在谢无疾的治下,自不必说。这使者在此时却特意把谢无疾的名字点出来,乃是别有用意,想要撇清自己办事不利的责任。
马束果然也对这名字十分敏感,登时眉头一紧:“谢无疾?”
谢无疾与谢家的恩怨,马束从前也打听过。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更像是父子间一时的意气之争,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根本无法理解。因此这么多年谢无疾虽为蜀国效力,马束却始终怀疑这也是谢家的安排,为谢家做两手打算
“所以,”马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觉得,是谢无疾有意阻挠,不想让我归顺蜀国?”
使者们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建武将军,确有这个可能。”
马束耳朵里嗡的一声,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少顷,他大喝一声,抽刀猛地朝着木桌砍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木桌被利刃斩成两半,轰然倒地!
“谢无疾……谢无尘!凭什么……凭什么!”
他只是想要出头人头,那些世家子弟一出身就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已经费尽了千辛万苦去争取,为什么还要阻挠他,为什么!!
使者们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下场也会如同那样桌子一般。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亲兵通报的声音:“将军,吴牵求见。”吴牵,是淮南军中的军需主官。
马束缓缓收刀回鞘,寒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吴牵撩开帐帘,准备入内。他刚踏入一只脚,看到帐篷中央被切成两半的桌子,顿时僵住了。再一抬头,看到马束能杀人的目光,他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来错了时机。
然而来都来了,他也不能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建武将军。”
“何事,说!”
“……”
吴牵压根不敢开口,马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让你说!”
吴牵吓得一哆嗦,忙将怀里抱着的账目双手奉上前:“将、将军,这是属下整理好的账目……”
他们最近又强征了一些淮南和徐州的大族,总算筹措到一笔钱粮。但由于很多大族都已经跑了,没跑的也把能运走的都运走了、能藏的都藏起来了,所以清点完之后结果并不理想。吴牵甚至不敢说结果,只能让马束自己看。
马束拿起账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果。然而看完之后,他没有发火,竟然低声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大声,笑得众人毛骨悚然,这才明白他是怒极反笑。
下一刻,马束将账本一合,狠狠扔在地上。
此刻他下了两个决心。第一,谁也靠不住,他只能靠自己,他必须让自己手里的筹码更多,才能让朱瑙无法无视他。
第二,谢无疾,谢无尘,那些谢家子弟,他要他们死!
309、第三百零九章
寿州。
黄昏时分, 农户大多已完成了今日的农活, 人们收起农具, 三三两两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干完了一日的活, 虽然疲惫, 却也满足,他们很快就能回家吃到家人为他们准备好的食物了。人们有说有笑,还有人哼起了山歌。
就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惊慌的喊声。
“军队来了!军队来了!!”
农夫们听清那喊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军队?哪里来的军队?寿州一向太平,此地的百姓很久没有见过军队了。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只脚步停顿了一下, 没太放在心上, 继续有说有笑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可没过多久, 远处的田野上竟真的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农夫们定睛一瞧, 来的还真是阵型整齐的军队,士卒各个手里刀剑,凶神恶煞。他们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四散到附近的农田里躲了起来。
好在军队的目的并不是他们, 大地震动着,气势汹汹的大军从田野间穿过, 一路直奔寿州官府所在的县城而去……
……
……
另一边,洛阳城。
上午,谢无疾打马来到皇城, 进入皇城巡视士兵与工匠们的工作。
他最近没有出征的任务,闲暇时候比较多,朱瑙又将新修皇城的差事交给了他。虽然大多事务都有人操办,他只需统筹调度即可,但他对此事倒也十分上心,一有空闲就到皇城里看看。
“将军。”
“将军。”
一路上的工匠与士卒见了他纷纷向他行礼。谢无疾亦微微点头向众人示意。
他身边只带了两名卫兵,一则他本就不喜欢过分张扬,二则皇城内的工匠与士兵都有名在案,闲杂人等混不进来,不必太过担心治安。
忽然,谢无疾注意到了一名工匠。那工匠手里提着锤子,正在敲打砖墙。工匠的脸色很不好看,今日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他的额上就已密布汗水,似乎身体不适。
由于谢无疾常来此地巡视,他看这工匠倒也有几分眼熟。于是他走上前去。
谢无疾打量着那工匠道,低声问道:“你病了么?”
当谢无疾走近,那工匠明显变得更加紧张了,肩膀微微哆嗦着,呼吸也变得愈发局促,额上的汗珠更多了。
谢无疾眯了眯眼,他的直觉让他发现此人今天不太对劲。
下一刻,那工匠忽然鼓起勇气,大喝一声,抡起手里的锤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谢无疾身边的两名卫兵根本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完全来不及反应,幸而谢无疾自己早有准备,脚步轻盈地向后撤出两步,避开了砸下来的锤子。那工匠见一击不中,抡起锤头又要砸,这回谢无疾不退反进,猛地一脚踢中他的手腕!
他动作极快,干净利落,出脚又准。只听那工匠一声惨叫,锤子脱手,猛地倒退了几步!
此刻卫兵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冲上来架住了那工匠!附近巡逻的士卒们闻声也纷纷冲了过来,把四周牢牢围了起来。
谢无疾皱眉打量那工匠。只见那工匠神色慌张、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此人并未表现出恨意,看来不是在工事中遭受虐待而进行的报复。
谢无疾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那工匠浑身一哆嗦,眼神越发躲闪,不肯开口。然而他的沉默也证实了谢无疾的猜测——行刺并非他的本意,此人定是受人指使的。
谢无疾道:“把他带下去审。马上调查他的背景、他的家人!”
“是!”
数名士兵冲上来把那工匠捆起来带走了,又有几人连忙跑去向朱瑙汇报此事了。
……
……
“修城的工匠行刺谢将军?!”朱瑙正在批阅公文,听到此事,吃了一惊,立刻将手上的东西推开了。
他沉着脸问道:“谢将军情况眼下如何?受伤了吗?”
前来汇报的人忙道:“禀陛下,谢将军并无大碍,眼下正在城中卫所审问犯人。”
朱瑙起身就要出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唤来惊蛰吩咐道:“立刻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城!”他加重语气强调道,“任何人,都不行!”
虽然眼下还什么都不清楚,但修城的工匠在征用前都是调查过背景的,近来也并未听说工匠被苛待而有所不满,因此此事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收买工匠行刺谢无疾。至于幕后主使眼下应该还在城内,毕竟他们要确定行刺的结果才敢离开。现在立刻关门打狗还来得及。
由于城池正在翻修,每日进出城门的人流是极大的。朱瑙却直接下令封锁,必会带来严重的影响。然而他仍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惊蛰郑重道:“是,我这就去!”
他二话不说,点了一批人手,快马加鞭赶往各个城门传达命令去了。
……
……
一柱香后,朱瑙快马加鞭赶到城中的卫所。他步履匆匆地走进卫所,谢无疾就在里面坐着,见他来了,忙起身相迎。
朱瑙走到谢无疾面前,目光迅速地上下打量他。谢无疾微微一怔——他极少看到朱瑙皱着眉头的样子。
“放心,”他言简意赅道,“我没受伤——完全没有。”
朱瑙轻缓地吐出一口气,眉宇这才舒展开,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行刺你的人说了什么?”他问道。
谢无疾道:“他的儿女被绑架了,绑架者给了他的妻子二十两银子,向他保证只要他能取走我的性命,会让他的妻子带着儿女离开一起去过好日子。”
审问那工匠并不难,把工匠带回卫所后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什么都交代了。所有参与工事的工匠平日都是集体吃住的,然而休沐日却可回家探亲休息一天。也就是休沐日那天,工匠回到家中,才发现自己的儿女双双失踪,妻子满眼含泪、战战兢兢,家中还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幕后主使倒也知道,行刺谢无疾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没给工匠不切实际的许诺,只劝他安心赴死,给家人谋个活路。至于行刺之后工匠的女儿到底能不能放回来……工匠也没得选,只能老实照办。
朱瑙问道:“指使者是谁?”
谢无疾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人是上门找他的,没有向他交代身份。”
朱瑙又问道:“指使者哪里的口音?相貌如何?”
谢无疾道:“已命人去画像了。至于口音,那工匠是个洛阳人,分不出外面的口音,只知道不是河南本地人。”
朱瑙道:“那就找一群不同口音的人过来,让他辨认。”
眼下洛阳城内从军队到百姓有十几万人,他们只掌握这么点消息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倘若能确定口音和相貌特征,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朱瑙又道:“把其余的工匠集中起来。指使者未必只胁迫了一人,或许还有其他人也被收买胁迫。询问他们,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眼下的当务之急的就是找出行刺谢无疾的幕后黑手,连城门都被封锁了,大量士卒都被召回来待命。朱瑙的命令层层下达,士卒们立刻分成两拨,一波开始盘查其余的工匠,另一波在城内寻找各种口音的人。
很快,士卒们将五湖四海的人都找来了,带去给那工匠辨认。
有过不多久,负责主审的午聪走出来向朱瑙和谢无疾禀报道:“陛下,将军,那工匠说,指使他的人的口音应是江宁一带的。”
朱瑙与谢无疾立刻对视了一眼。江宁?难道是陈国派来的人?
然而仅一个口音尚不能证明什么,终究是要找到威胁工匠的人直接审问才能真相大白。只是江宁口音无疑也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朱瑙下令道:“酉时全城宵禁,调动所有军队挨家挨户地查,务必找出指使者!”
“是!”
……
……
夜风渐起,冥色四合,转眼,酉时已过。
安静的街上巡逻的士兵敲着响亮的梆子,一遍又一遍地高声重复:“宵禁时辰到!所有人回屋候察!再有出街者一律抓捕入狱!……宵禁时间到!”
城北的一间小院子内,魏合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曹严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此二人乃是马束派来的心腹,也正是收买工匠行刺谢无疾的幕后黑手。
由于投诚被拒绝,马束把这桩仇记到了谢无疾的头上。但他不可能带兵打到洛阳来,甚至就连铜山外的徐州兵他都没把握击退,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暗杀了。
他希望暗杀了谢无疾,一来除掉了自己投诚蜀国的障碍,也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二来谢无疾一死必会导致蜀国发生内乱,朱瑙手下缺人,很可能就会花心思拉拢他。而且天下越乱,他就越有机会。反而是蜀国太早统一,他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小了很多。此诚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于是他便将两名心腹派到洛阳来替他完成此事。
这两名心腹做事也算可靠,来到洛阳后,很快就查清了谢无疾的动向。谢无疾行事低调,平日里除却在军中处理公务外,还会去皇城巡查工事,除此之外,他很少会在其他地方露面。
军中那是谢无疾的地盘,他们再怎么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军中去。唯一有机会下手的就是皇城。皇城的管束也很严,只有参与修城的士卒与工匠能出入,于是他们用威逼利诱的手段胁迫了三名参与工事的工匠,希望能来一招借刀杀人。
原本事情进行得是很顺利的,他们胁迫的三名工匠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他们也并没有因为策划此事而感到害怕——不说那三名工匠到底能不能成事,至少洛阳城这么大,住了十好几万人,就算事情失利,他们也能及时脱身离开,想要抓出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如朱瑙所料,他们安排完任务并没有离开洛阳城,他们还留在城内等着确认谢无疾的生死。可谁知事情才刚开始,就照着背离他们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办……怎么办……”曹严已紧张得满头冷汗,不断在屋内徘徊。
今天得知洛阳城的几道城门忽然全部关闭时,曹严曾溜去城门附近观察了一下形势,他想知道封城令究竟严格到什么程度,还有哪些人能够进出,这样他也好想办法与同伴一起脱身。可谁知道就连往来城内运送食物和砖瓦的人都全部被拦了下来,军队极其严格地紧锁城门,禁止任何一个人出入。那时他就开始慌了。
紧接着,大量士兵开始来到街上巡逻,全城通报宵禁令,严禁任何人在酉时后上街,摆明是要挨家挨户彻查,这让他们更慌了。
显然,他们低估了朱瑙和谢无疾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更低估了蜀军的办事效率。从谢无疾遇刺到全城封锁总共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连工匠有没有动手都没来得及打听到,就已经被困在城内了。当晚又直接发动万人大军搜查全城,更是连思考对策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别慌……别慌……”魏合安慰曹严,也安慰自己,“城里这么多人,未必就能查得到咱们。查到我们,也未必就能确定是我们干的……”
曹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但愿如此……”
魏合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万一……万一真的不幸找到了我们,我们就把事情推给谢家,推到谢无尘那混蛋的头上!”
一来,他们是马束的心腹,心里还是向着马束的;二来,把事情扯到谢家头上,也许谢无疾有所顾虑,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曹严欲哭无泪道:“好吧,就这么办!”
310、第三百一十章
两人忐忑不安地在院中等了不知多久, 忽听外面响起许多脚步声, 是负责巡查的士卒终于查到他们这条街了。
敲门声响起, 敲的却不是他们这一户, 士卒进了他们隔壁的人家开始询问。魏合竖起耳朵, 想听听士卒都会问什么,可惜隔壁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只依稀听得几个字,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放松,放松……”魏合舔舔嘴唇,自我宽慰道,“只要咱们别紧张, 不会露馅的。”
实则两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因他们不打算在洛阳城久留, 所以没租高门大院, 只租用了这么一间小院子, 这会儿想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来到他们的院子门口,敲门声也再度响起。
魏合做了个深呼吸,将门打开了。门外果然站着数名手持火把的士卒, 神色严峻地审视他与曹严二人。
魏合堆起笑脸,赔着小心问道:“诸位兄弟,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今日城里怎么忽然戒严了?”
士卒们没有回答他,仍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片刻后,为首的军官问道:“这里就你们两人?”
“是……”
“姓名?”
“曹大, 曹二。”这是他们当初进城时登记的姓名。进洛阳城的人都需要登记姓名和住处,不过由于战后百废待兴,户籍混乱,所以伪造身份的难度并不算太大。
士卒看了看手里的名册,找到了他们进城时的登记,又问道:“你二人什么关系?哪里人氏?”
“我们是兄弟二人,籍贯鞍山。”魏合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军官点了点头,合上名册,道:“抱歉,最近城内出现残暴流寇,我们需要进屋搜查,确保里面没有窝藏其他人。”
“你瞧我们这么小一间院子,怎么可能窝藏其他人?”魏合假作不满地嘟囔着,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他心里却在暗喜:看起来,这些搜查的士卒并没有怀疑他们!而屋内可疑的东西他们早在今日发现城门关闭时就已处理掉了,并不担心搜查。
一队士卒走进院子,有几人开始进屋搜查,有几人却不动声色地靠近魏合与曹严。等两人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被士卒控制住了!
曹严惊得差点咬了舌头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军官冷冷道:“你二人形迹可疑,麻烦随我们回去一趟。如果调查后证明你们是清白的,自会将二位放还。”
魏合曹严二人瞠目结舌。
他们简直懵了。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刚才的对话有哪里不对吗??怎么想也没有啊!
殊不知这些士卒挨家挨户调查的时候,同时也会询问每户人家是否有见过江宁口音、符合工匠描述的可疑人等。因此早在敲门之前,士卒们就已经听附近的百姓说到这户住了两个可疑的家伙,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二人抓回去让工匠辨认。
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魏合曹严自然也不敢强硬抵抗,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军队只是大范围搜捕,并不是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
于是士卒很快就将二人押走了。
……
……
魏合曹严二人被带回军卫所,卫所内除了他们之外,倒也有一些被带回的可疑之人,统共几十人,挤了一整间屋子。
看到这一幕,魏曹二人松了口气:果然是大范围搜捕,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还有机会躲过这一劫。
就在他们暗自侥幸之时,忽有几名士卒冲进来对着闹哄哄的人群呵斥道:“安静站好!谁也不准说话!”
屋内众人虽有不服,可面对一群带刀的士卒,谁又敢多话?当下也只能排排站好。
不一会儿,午聪神色冷峻地大步走了进来——由于有人意图谋害谢无疾,此案事关重大,查案之事就交给了他亲自负责。他的身后,跟着三名工匠,正是被魏曹二人胁迫的工匠们。短短一天时间,精明强干的士卒已把所有受到胁迫过的工匠都找出来了。
看到那三名工匠,魏曹二人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开什么玩笑?!这三人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竟然三个一起来了!
需知这二人入城后,虽也花钱雇人处理了一些龌|龊事,可由于行刺谢无疾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事情败露的风险,因此威胁工匠之事是由他二人亲自出面的。
果不其然,那三名工匠在屋中扫视一圈,齐刷刷地伸手指向了他们二人:“就是他们!!”
若只被一人指认,他们还有狡赖的可能。可三人一起,任他们舌灿莲花也翻不出天去了。
魏合曹严二人双膝一软,心中再无半分侥幸。他们知道,这下是真的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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