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想了想,好奇道:“不过为什么是贵妃?后位不还空悬么?”
谢无疾:“…………”
他没好气道:“我也想知道,他们觉得后位该留给谁?虞长明吗?”
朱瑙闻见一股酸味,忙道:“你若不喜欢,还是我做将军夫人吧。不过——得是正夫人才行。”
谢无疾翻了他一个白眼。
这些都是玩笑话罢了,谢无疾也不是真介意这些无知小人的风言风语。他若介意旁人的目光,根本走不到今日。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是因为贵妃抑或将军夫人。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岳阳那里可有新的消息?”
朱瑙颔首:“早上刚收到的消息,黄东玄收降了长沙两千水军,孙湘已带兵撤回长沙去了。”
谢无疾略感吃惊:“孙湘撤了?”他忙又问道:“中原军到哪里了?”
朱瑙道:“应该离荆州不远了,不过还未到。”
谢无疾立刻翻出地图来看。
他对着地图认真研看片刻,若有所思道:“孙湘若果真已撤,陶北未必会坚持攻打荆州。”
这几年他也有关注陶北的动向,对陶北的为人较为了解。总体而言,陶北并不是个冒险激进之人,他懂得在该收手的时候收手。
朱瑙点头赞同:“不过他已带兵千里迢迢地来了,应当不会就这么回去。你若是他,你会怎么做?”
谢无疾想了想,道:“既然不得荆州,那我会直取长沙。”
朱瑙道:“确有这个可能。”
其实如今长沙军仓皇撤离,对于朱瑙也是个谋取长沙的好机会。不过他事先也没料到黄东玄会做到这个地步,眼下再派兵有些晚了,只能错失这个良机。
朱瑙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谢无疾微怔:“什么?”
朱瑙道:“他原是冲着我来的,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得不到荆州,他或许会谋取我其他城镇。”
谢无疾又微微怔了怔,再次端详地图。片刻后,他来了精神,淡笑道:“我已久未出征了,正闲得无聊。此事你务必交给我。他若来了,我必让他有去无回。”
254、第二百五十四章
旷野中, 一支军队正在快速前行。
到了正午时分, 日头愈发毒辣, 士卒们被烈阳烤得肌肤发红, 主帅终于下了暂停行军的命令, 让大军到阴凉处稍事休息。
“大将军,喝点水吧。”卫兵从附近的溪水中接了一壶清水来,递给带军的将领——此将领正是陶北。
陶北喝了几口水,扭头问负责探路的探子:“此地距离云阳还有多远?”
探子忙道:“禀将军,不到二百里了。”
陶北点点头。他又问道:“云阳没有什么异动吧?”
探子道:“并未发现异动。”
陶北满意道:“很好,我军奇兵突袭,他们果然来不及反应。”
几日前, 陶北在长江渡口决定放弃攻打荆州, 转而攻取长沙, 但他并没有将全部的兵力都调往长沙——一来用不着, 对付孙湘那些残兵败将, 又是智取,万把人也都够了;二来,他南下是冲着朱瑙来的,即便他最后能取得长沙, 却也与他原本的目的大相径庭了。
对于陶北而言,他太需要一场战胜蜀军的战争了。胜利本身甚至比他占据荆州、长沙或是哪块地盘更为重要!这会让他在与朱瑙争夺正统的路上得到更多筹码!
因此, 陶北最终决定在江边分兵,遣两万大军前往攻取长沙,自己则亲率八千精兵, 掉头向西,直奔蜀境。
他打的便是兵贵神速,趁着蜀军毫无防备,他短短两日便夺下了建始县,又花两日攻破梁平,一路奔向云阳而来。
普通的军队一天只能日行十五里路,但陶北放弃了大量辎重,率一支轻装简行的快队,能日行四五十里。等蜀军收到消息,再抽调军队过来,只怕那时他都打完云阳回长沙去了!
——是的,他以这种方法连克诸县,打下的地盘他是守不住的,他也没打算守。他要的只是往朱瑙脸上狠狠糊一巴掌,糊完就走。
这样的胜利是胜之不武的。云阳等地本就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无丰富物产,蜀府本就不会在此布置大量兵力,陶北取得的胜有多大意义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陶北不管——毕竟,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假模假式地糊一巴掌,总好过认怂退兵吧?
大军在阴凉处休整了一段时间,待日头稍斜,陶北便命军队继续上路,朝着云阳方向继续推进。
=====
“将军,今晨巳时,中原军行至梁平西北四十里处,据此约还有一百二十里。”
谢无疾听着探子的汇报,手指在地图上滑动:“这里?”
探子忙道:“是。”
谢无疾点了点头,凝神继续打量地图,若有所思道:“照这么算,他们每天行路约在四五十里上下……”
数日前,他们收到黄东玄在长沙收降方继的消息,朱瑙推断陶北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能会临时改道攻取蜀府周边的几处州县后再回去。谢无疾立刻推断了几条陶北有可能进攻的路线,最终选出了一条最有可能的路——云阳!
如今果不其然,陶北真的照着谢无疾预测的路来了。
谢无疾问道:“查清楚了么?他们领军的是谁?军队共有多少人?”
探子道:“他们未打将旗,尚不知将领何人。大军约在**千人上下。”
谢无疾的神色有些凝重。
虽然他料准了陶北的进军路线,但由于他并不是收到确切情报后才出兵的,而只是依据朱瑙与他的推测决定出兵以防万一。这样吃不准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劳师动众,也没有时间劳师动众。
而且陶北在荆州附近临时掉头直奔蜀境,谢无疾却是从汉中过来的,路程比陶北更远,如果他慢慢整兵,只怕赶过来的时候中原军都打完走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无疾虽然料准了陶北的行进路线,但他并没有带多少人来。他只带了两千精兵,即便算上云阳本地的守军,也不过三四千人上下。陶北的人马却数倍于他们,形势并不有利。
谢无思索片刻,有了主意,道:“都把军官都叫来。”
不片刻,他手下的多名军官都被召入帐内。
谢无疾将方才获知的陶北军的情形告诉手下众将大喜,迭声赞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啊!”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能够预料准敌人的行动和路线,这需要的是极其丰厚的战场经验和对敌人的了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甚至该说,极少有人有做到,要不然人人都能猜到敌人的动向,仗还有什么好打?
谢无疾却未见高兴。这还只是第一步,他们目前只不过占了情报上的优势,他们知道敌人已经到了,敌人却不知道他们在此。如果最后不能剿灭敌人,这样的优势又有什么意义。
他淡淡道:“如今敌众我寡,我等尚不可轻敌。我有一计,你们且听听。”
他如此这般将计谋道来,说完之后,众将却面面相觑,久未有人言语。
终于有一人道:“将军,如此虽能杀伤部分敌军,可……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他们兵力不足,就应该用想办法利用情报优势给敌人尽可能的重创。谢无疾的布置却与此背道相驰。
谢无疾道:“你有用两千人剿灭他们八千大军的方法吗?”
手下哑然。几倍的兵力差距放在那儿,这可不是桩简单的事。
谢无疾道:“若无更好的方法,便依我之计。我自有想法。”
他这样说,众将自然再无他话,退下布置了。
=====
两日后。
天色渐暗,陶北率赶了一天路的大军扎营驻下,用过饭食后,便让大军准备休息。
陶北忙完手头军务,外面有军官求见,他便将军官召入帐内。
“何事?”陶北问道。
军官道:“将军,昨晚派去壶口村和今日派去河田谷的两队人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此事颇为反常,特来禀告将军。”
陶北微微一愣,道:“两支都没回来?那便加派人手去那两地找找。”
随着大军的行进,他们会不断派出小股人马去周遭查探敌情。侦查的人马没能及时回来,有时可能是碰到意外绊住了脚,有时可能是不慎遭遇了敌人,有时甚至可能是迷了路。
虽说同时有两支巡逻队失踪,但这两队人去的并不是一个方向,陶北心里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他知道云阳并没有多少兵力。他是临时起意打过来的,进攻速度那么快,打的又不是什么重要城池,远在汉中的朱瑙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反应。他们就算碰上什么麻烦,顶多只是些小麻烦而已,不足挂齿。
于是忙完手里的事,陶北也上榻睡下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忽然闹起来。陶北睡梦中被惊醒,披衣冲出营帐,报信的士卒正好赶到帐外,急道:“大将军,不好了!甲丑营发生叛乱,叛卒正在杀人烧营!”
“什么?”陶北大惊,“好端端的,怎会忽然发生叛乱?”
事发仓促,那士卒也不知详细情形,一时答不上来。
陶北也只能先搁下缘由,下令道:“快通知甲子、甲寅营前往襄助,镇压叛乱!”
八千士卒驻扎时分数十营,营与营之间相距不远,且地势互为倚助,可防止敌人夜间偷营或内部叛乱。
跟随陶北的中原军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陶北的命令还没到时,邻营的军官得知了情况,已主动出兵前去襄助了。
又过半个时辰后,叛乱已被镇压,甲丑营的军官也灰头土脸地来向陶北汇报情况了。
“怎么回事?”陶北质问道,“你营中士卒为何忽然叛乱?”
那军官哭丧着脸道:“启禀将军,并非士卒叛乱,而是一群身分不明之人穿着我军兵服,混入我军营中,趁夜闹事,四处杀害士卒,放火烧营。夜间昏暗,士卒们一时难辨敌我,才误报叛乱。”
“什么??”陶北愈发震惊。
原来夜晚闹起来后,不明所以的士卒们看见杀人者都和自己一样打扮,就误以为是军营里发生了叛乱。
直到其他营来援助,终于发现所有“叛乱者”臂上都绑着白布条。他们找到了辨别“叛乱者”的方法后,开始镇压叛乱,又发现这些人听口音看相貌根本不是中原兵,竟是从外面混进来的。
至于这些人从哪儿弄来的兵服?无疑便是那两支失踪后没能回来的巡逻兵了。
陶北急道:“抓到活口没有?审过了没?是什么人?”
那军官脸色愈发难看:“是一群死士。当我们发现如何辨认他们身份后,他们便开始撤退。原本抓住的几个也全都自尽了。”
“……”陶北勃然大怒,“废物!”
要是能抓到活口,他就能审问这些人的身份和计划。没有活口,这种事就很难查了。
陶北稳了稳心神,又问道:“我军士卒死伤多少?”
那军官战战兢兢道:“尚未完成清点……”他嘴皮嚅动了一下,把后半句“恐怕至少几百”给咽了下去。
半夜里黑灯瞎,一群叛卒冲进营帐见人就砍,很多士卒还在睡梦中就成了刀下亡魂;等将士们纷纷惊醒,由于分辨不出敌我,又经历了一段只挨打不还手的时间;等好容易找到分辨的方法,时间都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死伤怎能不惨重呢?
说到底,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因为大军急着赶路,以为周遭不会有多少敌军,因此有些掉以轻心了。
陶北面色如霜,恶狠狠道:“查!给我好好查!想尽一切办法查!务必要知道此事是什么人干的!”
255、第二百五十五章
陶北下令彻查是何人夜半潜入军营偷袭, 没想到还没查出结果, 第二天, 就又出事了。
翌日, 中原军正继续前行, 大军的尾巴忽然乱了起来。士卒们奔走呼号:“叛变了,有人叛变了!”
动静传到前面,整支军队都陷入了慌乱和惶恐,阵型都开始乱了。
陶北立刻下令稳住大军,又派遣手下将领前去后方镇压。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把“叛乱”给镇压下去了。
等军官回来一汇报,陶北才知道, 事情居然又跟昨晚的情况相似:当他们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 林中忽然冲出一群穿着和他们相同兵服的士卒, 混入军中后见人就砍!中原兵们猝不及防, 又被杀得阵脚大乱。
极为狡猾的是, 中原兵们已经知道了昨夜混入的敌人是在胳膊上绑白布条的,可今日来的这些人却是在领口系了绿巾,用以相互辨认。中原兵们却不知道,又在慌乱中花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该如何辨别敌人。自然, 在这敌我不明的时间里死伤惨重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同样的亏吃了两次,陶北简直勃然大怒!
出了这样的事, 再一味继续行军肯定会使大军猜疑心越来越重。不得已,陶北只得下令大军到附近驻扎下,暂停行军, 自己则召集手下商议对策。
“有没有查出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陶北气急败坏地责问负责调查的军官。
军官哭丧着脸,仍然答不上来。和昨晚一样,那些死士撤退得很快,没退走的便自尽了。他们没有抓到活口,此事也就无从审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必定是蜀军派来的。只是究竟是蜀军的哪一支部队,差别可就大了。
——如果是云阳附近的守军,说明云阳的部队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正在用这种方法阻挠他们前进;如果是从荆州追过来的部队,那追过来了多少人呢?眼下潜伏在什么地方?荆州是否因此空虚?如果是朱瑙从汉中或者成都调过来的大军……那情形可就严重得多了,对方究竟有多少兵力?对他们的情况掌握了多少?会否在何处设伏等待他们?
很多人也已经想到了这些可能,有人慌道:“大将军,看来我们的行军计划已经被蜀人知晓了。蜀人必然有所防范,我们再想奇袭云阳,只恐不易啊!”
这些天来陶北命令大军拼命赶路,除了最必要的粮草外几乎把能舍弃的辎重全舍弃了,就是为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敌人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那奇袭的效果自然不会如他们的理想了。
又有人惶恐道:“大将军,莫非蜀人已派援兵赶到了?”
陶北立刻否认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从成都或汉中来的援军!消息传回汉中要多久?汉中派兵过来又要多久?绝无这个可能!”
他之所以这么确定,还是因为一句话:他的行动是如此的突然和迅速,蜀人情报传递的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这种程度。
手下问道:“大将军,我们还要去攻打云阳吗?”
陶北斩钉截铁道:“当然!而且,动作要快!依我看,敌军这般装神弄鬼,是想把我们吓退。这不正说明他们没有多少兵力,不敢跟我们正面迎战吗?要不然,他们既然已经得知我们的动向,大可在道路上伏击我们,何须用如此龌龊手段!”
不得不说,陶北毕竟久经沙场,经验丰厚,很懂得兵法战术。倘若换成一个普通将领,此刻发现自己的行动已被敌军掌控,只怕就会下令撤军了。否则中了敌军的埋伏,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陶北却从敌人的行动中看出了敌人的意图,也确实把谢无疾的兵力猜出了个十有八/九。
陶北说完后,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
陶北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但是这种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的情况还是让他们感觉很不安。这两次行动,敌人都只派遣了几十名死士,杀伤他们数百将士,死伤虽不算惨重,但对军心和士气的打击却是非常严重的。
一名副将道:“大将军此言固然有理,只是眼下军中人心惶惶,倘若强令行军,唯恐人心涣散。倒不如停下休整两日,也好查明究竟是何人作怪。”
陶北双眉紧锁。
他想要尽快攻下云阳,现在敌人已经知道他的动向了,时间拖得越久,敌人准备的时间就越多。可是副将说的也有道理,身为主帅,倘若他不顾军心强行下令行军,战争是很难取得胜利的。而且他不光要安抚士卒,他也确实需要时间调查敌军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并且他还要整顿自己的军纪,以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好吧……”陶北无奈地退了一步,只能同意让大军暂停行军,先原地休整两日。
当然,这两日士卒们可以休息,军官们却必须更忙,该调查的调查,该安抚的安抚,该整顿的赶紧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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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中原军已经在溪口扎营,暂停行军了。”探子得到情报后,便立刻来找谢无疾汇报。
谢无疾站在营地里,他面前,营地的士卒们正聚在一起忙碌着。
士卒们将稻草绑在树枝上扎成人形,又用干草木棍扎成许多大型的苕帚,并在许多桶里装满了沙土。这些都是谢无疾的命令。
谢无疾低声下令道:“让大家加快速度。陶北身经百战,治军有术。恐怕他们不会停留很久,我们准备的时间有限。”
传令兵领命,立刻下去传令了。
谢无疾望着周遭动作匆忙的士卒们,微微眯起眼睛。
根据先前潜入的士卒打探回来的情报,他才知道原来此番中原军领兵的将领正是陶北本人。陶北竟然没有去长沙,而是亲自来了蜀境!明明只是为了攻打云阳这样的小地方……可见陶北对蜀的重视!
在此之前,谢无疾并没有跟陶北交手过,但他对陶北的大名早有耳闻。他更知道,陶北才是邺都真正的掌权者。若此番能让陶北有去无回,那刚被平定的河南河北等地想必又会四分五裂,这将有利于朱瑙尽快统一江山。
想起朱瑙,谢无疾凝重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站了片刻,转身回营。
他还要写信给朱瑙汇报近日的情形呢。
=====
短暂地休整了两日后,陶北的大军果然拔营,继续向云阳的方向前行。
行军的路上,士卒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前两天偷袭我们的,真的只是云阳的守军吗?蜀军已经知道我们的动向了,不会再设埋伏伏击我们吧?”
实则陶北并未查到那些混入军队的敌人是受何人指示,为了安抚人心,他只能声称那些人是云阳派过来的,而且云阳人手有限,不足为虑。
但是这的说法,士兵们都将信将疑的。时间仓促,陶北没办法完全打消人们的疑虑。
“将军说云阳附近没有多少守军,也不知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听说当初黄东玄就是在这里战败被俘的……”
几人正小声谈论着,听见动静的军官赶了上来,呵斥道:“谈论什么呢?”
几人连忙噤声。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他们可不敢光明正大地议论。
但是不仅这些士卒心有戚戚,全军上下,又有多少人不提心吊胆呢?现在众人看见不认识的同袍心里都要咯噔一下,毕竟八千人的大军谁也不可能人人认全。
陶北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已经下令加强了防御,也扩大了斥候们探查的距离。因此,他也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极速行军了,大军行进的速度被迫放缓了许多。
原本顶多两天就能赶到的云阳,这一放慢,被迫要走四五天了。
重新上路的一天,因为大军防范严密,安安稳稳,没有出什么事。第二天一早,大军又继续赶路了。
……
午后,大军在一处山谷前停下。陶北望着前方的山谷,神色凝重。
山谷是比较容易设伏的地方,因此陶北提前让探子前去打探,自己则让大军放慢速度,等待探子的回信。
可现在大军都已经走到山谷前了,派出去的探子竟然久久未归,连人影都不见了。
这不寻常。难道说,山谷里有埋伏?探子已经遇害了?
陶北扭头吩咐道:“再派几个人去前面看看。”
立刻又有一队探子朝着前方山谷奔去。
然而还没等那几名探子深入山谷,山谷上方忽然一阵箭雨射下,把那些探子射了个人仰马翻!
中原军顿时大惊:“有埋伏!!前方有埋伏!!”
话音未落,山头上忽然人声大作,无数军旗竖起,遍布山头!紧接着,烟尘大作,黑压压的蜀军士卒从山上冲下来,朝着中原军冲杀过来!
陶北大惊失色。他定睛一看,只见那漫山遍野插着的军旗上,赫然全都写着“谢”字!而那巨大的声势和烟尘,看起来至少有三五万大军埋伏在此地!!
——谢?!难道是谢无疾??!!怎么可能!!!
“谢无疾,是谢无疾!!!”中原兵们认出旗号,顿时肝胆俱裂。
谢无疾的赫赫威名,所有北方的将士都听过。若是往常,或许不至于一个“谢”字就让众人闻风丧胆。可是现在,在经历过两次偷袭后,本就提心吊胆的士卒们看见“谢”字军旗,只觉自己最糟糕的猜想应验了——蜀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谢无疾亲率大军来埋伏他们了!!
“大将军,快下令撤吧!!”陶北的亲兵急道。
陶北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死死盯着远处冲过来的敌军,试图看出端倪。
可是还没等到他的命令,部分惊恐的士卒就已经开始自行后退了。当阵型出现松动,军心瞬间大乱,大量士卒开始向后溃逃!
连陶北的马也受了惊,不断后退,根本不顾主人的意愿。
敌军越冲越近,陶北看到自己溃散的大军,心都凉了半截。此时即便他不下令撤退也不行了,军队已然丧失了斗志。他只得道:“撤!阵型不能散!!谁也不准乱跑!!违令者杀无赦!!”
传令兵连忙鸣锣,各营军官也急着边撤边重整阵型。可是蜀军并不给他们机会,眨眼工夫就已冲到阵前,对着中原军撤得慢的尾巴撕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