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提醒了魉,魉豁然起身,对着秦兮一礼,“王妃,属下有点事去办。”

没等秦兮答,魉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秦兮缓缓的蜷起双腿,身体成大虾的形状,将下巴搁置到膝盖上,茫然的看着魉已经消失的方向,“魉,你不会真去扭断一个活人的头回来吧?那我的罪孽可就深了。”

应该不会吧?魉的心狠是对于小动物,看他文文静静的,应该不会那么穷凶极恶的去杀个无辜的大活人,不会的,他或许会找个替死鬼,比如大牢里的人,或者…

秦兮在心里不停的祷告,希望自己的一句话,不会让魉真的去杀一个无辜的人。

魉这次不同于以往捕猎山猫野兽去去就回,他去了很久仍不见回转,不过他耽搁的时间越久,秦兮的心越稳,浪费这么长时间,应该不是随便杀个人了事,看来魉的确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秦兮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次,摸摸瘪瘪的肚子,自言自语:

“魉,你莫不是去种人了?”

说完自己先扑哧一声笑出来,以前同事们轮流出去买午饭,有的人去的时间长了,他们就嘲笑说他去种粮食去了,这次魉出去寻人,她自然就套用以前的说法,可种人,这…

秦兮为这背后有些颜色的想法嗤嗤笑出声来,尤其联想到夜风霁那个有些损的办法,她笑的更大声了,要是被魉知道她竟然跟夜风霁有如此不谋而合的想法,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对自己,哈哈,那个清秀斯文又可爱的魉啊,就像邻家大男孩一样,谁会想到他对那些小动物竟是那般的恨绝。

想到魉对付那些小动物的手段,秦兮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蹭的站起身,来回走动。

“回来吧,回来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佛主啊,这事不赖我,真的不赖我。”

“好了,好了。”

一声惊喜的回声传来,吓的一心一意祷告的秦兮一蹦多高,扭头去看,魉擦着额头的大汗,奔跑进来,魉素来是个斯文有礼的人,如今这幅急切切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秦兮抚抚被魉吓的怦怦直跳的心。

“什么,什么好了?”

魉冲着秦兮一笑,秦兮头一次看到魉一笑唇边还有两个深深浅浅的酒窝,买糕的,说他像邻家大男孩,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王妃,我按你说的做,寻了个女尸来,然后做了些手脚,那女尸被银琪的人发现了,如今灵柩就已经停在太子府里了。”

“寻,寻的?”秦兮咽下一口唾沫,不无紧张的问。

魉的脸一红,然后眼里仍旧含着刚刚的兴奋跟等待夸奖的期冀,重重点头:“嗯。”

寻的就寻的吧,看样子不像无辜的人,那样就好,秦兮在确定那人不是无辜后,也懒的追问,说实话是不敢追问了,生怕这邻家大男孩的美好形象在心里刚成立就崩塌。

“银琪信了?”

“应该是,不然怎么会将灵柩停在太子府里?”

秦兮眼皮猛跳,仍旧有些不敢确信,银琪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可魉一句话让秦兮不得不信。

“王妃,关己则乱,无关聪明乎。”

被魉有些文绉绉的话打蒙,秦兮决定相信。

“那四面城门的守备可有松动?”

魉又是一笑,“没有。”

秦兮忍住想踹过去的脚,又忍住想爆的粗口,只在心里将那粗口说了一遍来泄愤‘那你丫的还笑个屁啊?’然后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哦?以魉看,会如何?”

魉没见过王妃如此妩媚动人的笑过,赶紧低头,非礼勿视。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230章

魉没见过王妃如此妩媚动人的笑过,赶紧低头,非礼勿视。

“不过那些守备的将领已经被招致太子府去吊唁,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守备自然会松懈下来。”

会么?能么?希望吧。

秦兮揉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魉仿佛接到指令一般,转身往外面走去,眨眼即逝,只有声音从前方传回:

“属下去弄些吃的来。”

秦兮真的是忍不住了,一脚端向空气,对着空气挥拳头,“你丫的就知道弄些尸体来,馒头,包子,饭菜…”

这样一说,肚子叫的更欢了,秦兮悻悻然的坐下,保留体力,抚着肚皮,“你刚从外面回来啊,咋就不长点心眼,带回些正常人吃的东西啊?”

########

有气无力的吃完那些尸体后,秦兮已经没脾气了,躺在温热的石板上,这天然温床是她对于野人生活唯一中意的。

“王妃,属下再去探寻一番,如果可能,我们争取最短时间内出城。”

秦兮摆摆手,爬在石板上,“小心。”

不知道魉去了多久,秦兮恍惚入睡,梦里银琪一双碧眸血红一片,在他红色外衣的映衬下,尤显狰狞可怖,银琪冲着秦兮伸手,声音哀戚绝望:

“兮,过来我这里。”

秦兮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钉在了某一处,动不得分毫,只对着银琪摇头,银琪的眸子里流下猩红的血泪,沿着白皙的肌肤游走,看上去骇人异常,秦兮倒抽口气,使劲的挣扎,猛的被人扇了个嘴巴,扭头看去,竟是那个风散的大公主,大公主朝着她笑的温婉可人。

“夜风霁已经死了,你又来跟我抢男人。”

大公主的脸疏忽间换成了薛暮媛的,秦兮尖叫一声:“是你?”

薛暮媛笑的温温柔柔,“可不就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

那边银琪仍旧固执的朝她伸手,重复着一句话。

“兮,过来我这里。”

“不,兮儿是属于我的。”夜风霁的声音从半空传来,秦兮抬头去看,夜风霁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若隐若现,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深情的凝视着下面的秦兮。

“兮儿,相信我,即使老天也分不开你我。”说着夜风霁也朝秦兮伸出手,“兮儿,过来。”

秦兮伸出手去,可是她的手没有搭到夜风霁的手,那边银琪张弓搭箭,瞄准了半空中的夜风霁,狠狠一箭射出,半空中的夜风霁应声倒地,消失不见,秦兮啊的一声叫,从睡梦中惊醒,心怦怦直跳,刚刚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秦兮尤自心惊不已,晃着脑袋。

“不会,不会的,风霁,你,你还是别来寻我了,不要来,不要来。”

魉的声音在一旁传来,“做噩梦?”

秦兮扭头看过去,魉两只漆黑的眼在夜色下更显明亮,晃晃头,“我,梦到风霁了,魉,你探查的怎样?我们现在就走可行的通?”

她不敢,她怕,怕风霁像上次一样一头扎进银琪的陷阱来,刚刚的梦让她心惊肉跳,她出去,出了这个陷阱,风霁的安全系数就会高些,只要出了城,以风霁的本事跑路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秦兮再待不住了,跳起来就往外走,“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出城。”

魉的声音有些晦暗,“现在怕是不行,怎么也要等待明天。”

“为什么?今晚跟明天有什么区别?”

“后天出葬,以银琪对…会为…守灵。”

魉的话说的遮遮掩掩,不过秦兮还是听懂了,一屁股坐回石板上,明天吗?银琪会为自己守灵吗?若果真如此,没有银琪在,他们出城应该会安全些。

“那就再等一晚上吧。”

一头躺了下去,再无声息,魉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王妃,实在想不明白女人的心,刚刚还急的什么似的,这会儿又沉静的不声不息,一转念,不觉对这个王妃的钦佩再上一层,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啊,遇事不急不躁,冷静自制,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主人。

这么想着,魉也躺倒在地,望着石壁出神,琢磨着明晚怎么将王妃带出都城。

一夜无话,第二天秦兮仍旧一句话不说,只静静的想自己的心事,偶尔抬头看看四周,待魉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魉给秦兮带回一套青衣本衫,一张菲薄的人皮面具,秦兮接过,魉转身出去了,秦兮用两根手指夹起那个面具,看了又看,没看明白是什么做成的,心里打转,只要不是魉从人脸上扒下来的就好。

轻轻的拿起面具覆盖到脸上,觉得清凉,待自己的体温将那清凉融解后,这才换上了青衣布衫。

秦兮来到水洼边,入目,豁然是一个文静的小童,虎目,浓眉,阔鼻,虎头虎脑的感觉。

将自己的长发拢起,简单的在头顶梳了童子的发髻,这才走出石洞,洞口处,魉已经站在前面等待。

秦兮长长的吸了口气,来到魉的身边:“他在守灵?”

“是。”

猜想是一回事,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又是另外一回事。秦兮莫名的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静国有个习俗,出丧头一天,为心爱的人守灵一天一夜,那么那个人下辈子还会与之相遇,银琪,你何苦?我们之间,即使相遇也是无缘,压下心头酸楚,秦兮点头,“好,走吧。”

“是。”

瀑布外,秦兮回头看,那高悬与九天之上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魉的轻功很好,所以两个人从瀑布飞出,水没有沾湿衣衫。

“没想到外面看一个样子,里面却别有洞天。造物主真是神奇,永远的出人意料。”

秦兮发自心底的感叹一番,跟着魉沿着苏凉山脚下偷偷潜出。

天近傍晚时分,秦兮跟魉已经坐在正对北城门的玄天茶楼喝了半天的茶了,魉的眼光一直逡巡四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秦兮则侧耳倾听茶楼里人的说话。

拉拉魉的袖子,魉看她,秦兮一身童子打扮,魉一身家奴打扮,秦兮原本就想问原因的,为什么自己打扮成童子,而魉却不打扮成公子模样,这样没有主的两个人不是很奇怪吗?

“我们这样不奇怪吗?”

“不奇怪。”

好,你说不奇怪就不奇怪吧,反正都指望你一个人,秦兮撇撇嘴,耳朵却捕捉到一旁桌上两个师爷模样的人说话,眼睛瞬间瞪大,一把抓住魉放在桌面上的手,魉一哆嗦,太过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竟被她偷了空。

尴尬的想抽手,浑身都紧张的冒汗了,秦兮却为自己听到的事心惊:

“魉,我问你,柳,柳静柔公主回来了?”

“嗯,为,苏小姐吊唁。”

魉回答简短,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掉,秦兮仍旧没发觉自己这动作,这行为有何不妥,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柳静柔的归来上,想到那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女子,深情不悔,有些惆怅。

“她,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魉蹭的站起身,吓了秦兮一跳,手仍抓着魉的手。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说着大眼睛四周瞄瞄,没发觉什么异常,感觉后背好像有双眼睛要将自己穿透一般,豁然转身,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白发白须,腰微微弯曲,不过仍能看出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呼出一口气,秦兮松开抓着魉的手拍拍胸口,觉得自己这动作太过女气,一个童手怎么会动不动拍胸口,赶紧把手规规矩矩的放到桌下,用眼神示意站着的魉让他坐下,别招人眼目。

魉不看秦兮,躬身施礼,秦兮翻了个白眼,很想提醒魉,她是童子,他是家奴,俩个人平起平坐,用不着行礼,这样不合规矩,还不迟早被人发砚啊?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231章

可是魉的礼却不是朝着她行的,身后老者缓步而来,坐到秦兮这桌,秦兮一愣,抬眼看魉,桌子下的手却被老者一把抓住,那双大手的肌肤光滑,不似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细嫩,只手指,手心处有着厚厚的茧子,好像用惯了刀枪棍棒的人长时间打磨出来的。

那手的温度,那手的触感,一时间秦兮百感交集,一下子咬住下唇,将那声惊呼吞咽回腹中,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老者一双澄净,漆黑的眸子,似天边的晨星,璀璨光华。

四目相对,她以眼神询问,‘你如何来了?’他笑望她,‘因为想你,思念再承载不动,所以来了。'

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他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虽然不舍,却不得不暂时松开她的手,假意的抬手,却是真的咳嗽出声,用帕子掩住口,苍老的声音响起:

“唉,老了,不中用了,出个门也会得风寒,还是家好啊。童儿,咱们回家。”

秦兮愕然看着他帕子里渗出的殷红血迹,嗓子眼仿佛被什么堵住,只张大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隐藏在面具后的小脸,因为担忧惨白一片,好在有面具挡着看不出,而他的脸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因为有面具遮掩,所以掩住了那憔悴,掩住了那苍白,掩住了那难以支撑的疲惫?

是受伤了吗?她以眼神询问,他笑的眼睛弯弯,轻轻摇头,示意她别担心,一旁的魉大声答应:“是,老爷。”

这声音唤回秦兮的理智,偷眼看四周,已经有人往这边瞄了,赶紧起身站好,恭敬的施礼。

“老爷,请。”

三个人出了茶楼,魉在前面接过事先准备好的马匹,夜风霁化妆成的老人在魉的搀扶下,勉强爬上了马,看他上马的姿态,秦兮的心好像被刀剜了下,狠狠的疼着。

低下头,掩住自己眼里的疼惜,跟在马匹后面,朝北城门走去,天已经近傍晚时分,那边城门口处喧嚣着要关城门了。

几个人到城门口时,为首的侍卫长看到老者愣了下,赶紧欺身过来给端坐马上的夜风霁行礼,“老人家,您这是何意?”

夜风霁咳嗽出声,听的秦兮心一蹦一蹦的疼。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这刚护送着公主回来,老夫就病了,想着如今皇城多事,老夫就不在这里给太子殿下填堵了,带着家人回去,日后公主,太子若不弃,能去探望老夫,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不指望,呵呵,人老了就图个身体康健比什么都成。”

那侍卫长看看夜风霁带的两个人,果真是护送公主回来时带的两个,当下心中疑虑去了大半,想想或许真是如此,这个老人无儿无女,自己又体弱多病,所以对能攀上皇家这层关系,也没什么痴心妄想,唉,要是自己当初救了重病的公主该有多好,那样自己还用在这里守城门?早就飞黄腾达了。

咽下心头涌起的嫉妒,侍卫长再行一礼:“可是老人家,这出城得需太子殿下的令牌,可…”

他的话没说完,夜风霁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来晃晃,侍卫长赶紧率领身后众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呼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兮低眉敛目,却为刚刚听到的事心里发酸,柳静柔为了夜风霁做到如此地步,连她这个情敌都心疼了。

夜风霁苍老的声音又起,“这皇上御赐的金牌可有用?”

侍卫长跪倒在地,重重磕头,想说不管用,因为太子殿下三令五申说只有太子的手谕或者令牌才能放行,可眼下这公主的救命恩人,拿着皇上的金牌,他一小小的城门侍卫长又岂敢忤逆皇上?太子是不好惹,可皇上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啊,可怜他一小小的城门守卫了。左思右想,半晌,从噪子眼挤出一句话来:“老人家,有,有用。来人,放行。”

身后众人一并排开,让出一条路来,夜风霁将金牌揣回怀里,双腿一夹马腹,“侍卫长,以后欢迎去老夫家里做客啊。”

侍卫长看着已经出了城门的老人一行,摇摇头,“我?也要有那个资格才行啊。行了,今天到此为止,来人,关城门。”

在几人身后,城门嘎吱嘎吱的放下,将三个人隔绝在外。

出了城门的秦兮好比小鸟出了笼子,顿时雀跃无比,可想到风霁的身体,心又沉重起来,快步跟上马匹,魉则一直紧随一侧。

三个人离城门很远了,夜风霁猛的在马上一下腰,将秦兮拎到马背上,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搁到她的肩头,低低的说了声:

“兮儿,打马,快,走。”

这话说完,秦兮觉得肩头一沉,他的头垂到自己肩头,秦兮的心也跟着一沉,双腿夹紧马腹,后面魉对着马屁股狠狠一掌,马儿吃痛,扬起四蹄朝前飞奔,魉施展轻功在后面紧随。

身后的人呼吸越来越重,两只大手却牢牢的环在秦兮腰间,他的头一直垂在她的肩头,再没抬起过,若不是还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秦兮几乎认为他已经…

不敢想那个字眼,唯有牢牢的抓握着缰绳,尽量让马跑的平稳些,免得他太过颠簸,风吹到脸上,秦兮不觉得疼,只有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不说点什么,她怕自己会被那沉闷压死了。

“风,风霁,你说过,说过为我建造那样一个小镇的,风霁。”

鼻子发酸,风扑打在脸上,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却不敢闭眼,怕那泪水就这样被挤出眼眶,死死的瞪大眼,盯着前方,嗓子眼哽咽,却依旧驭马前行。

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叹息,那叹息被风吹散,却在散之前被秦兮竖起来的耳朵捕捉到,哽咽声变成了哭泣声:“风霁,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撑住,为我,撑住。”

抱着她腰部的大手紧了紧,秦兮感受到了,腾出一手狠狠一鞭子抽打在马身上,马被魉那一掌打的痛劲已经过了,速度慢慢减缓,秦兮这一鞭子抽的又狠,又重,马嘶鸣一声,又奋起四蹄跑了开去。

这样跑跑停停,渴了喝点水,饿了在小村小镇哭些干粮啃,夜风霁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秦兮趁着休息时间,检视了他身上的伤,被他后背上狰狞的箭伤骇到,那伤口多而深,有的可见皑皑白骨,有的已经化脓肿的老高,有的已经开始糜烂,秦兮一把拢上他的衣衫,再没有勇气看第二眼,很难想象他竟然带着这样的伤撑着赶来静国,心疼的泪流不止。

这样撑住一口气跑出了很远,怕银琪追来,一路上不敢走大的市镇,只挑小村小落走,日行夜赶。

那匹马并不是夜风霁的宝马良驹,他的宝马为了护主,已经死在归元箭阵里。

眼下这匹马是从军营里随意抓出的一匹普通马而已。这样的马根本承受不住夜风霁没日没夜的赶路,眼下得不到休息的马,又载着秦兮跟夜风霁没命的往回跑,早就已经到了临界点。

这一天,那匹马终于到了生命的尽头,一个踉跄,四蹄朝前扑倒在地,口吐白沫而亡。

被甩飞出去的秦兮仍旧紧紧的抱着夜风霁,魉眼见不好,急急赶上,在空中将主人跟王妃接住,缓缓放下。

脚甫一落地,秦兮便抱着夜风霁朝魉喊:

“魉,快来看,风霁发烧了。”

抱着怀里发着高烧的夜风霁,抬头求助的看向魉,魉闻言蹲在地上,看着主人紧闭的双眼,伸手探视。

果然,额头的热度让他缩回手,朝着秦兮摇摇头,他早已经将带的上好的药,给主人上到伤口上了,现在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药物了。

怎奈那伤口太深,太多,又耽搁了最好的救治时间,所以他那些药也只是缓解,并不能治彻底,现在只能等,等主人自己苏醒。

秦兮咬咬牙,风霁的伤太重,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饶是他意志再强,可那伤不是骗人的,必须想些法子。

“魉,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寻些可以消炎的草药来。”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232章 做个昏君

魉眨眨眼,主人受伤却又千里疾行赶赴静国,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眼下王妃说要找消炎的草药,草药他知道,可消炎是什么?

魉接过主人,突然喊了声:“王妃且慢。”

已经走出去的秦兮一下子回头,以为是夜风霁醒了,可是看到他闭的紧紧的双眸时,一颗心又沉了回去。

魉将主人平放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迈到瘫倒在一边的马匹旁边,从马脖子处鬃毛浓密的地方,扯下一个小包裹来。

“这是什么?”

秦兮奔过去抢到手中,急急打开,里面是各色的小瓷瓶,上面还细心的贴了标签,标明每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药,有什么效用。

秦兮颤抖着手将那些小瓷瓶拢到一处,“魉,将他翻过去,把这两样药抹上。”

递给魉一个蓝色跟一个绿色的瓷瓶,魉伸手接过,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不亲手给主人上药,待看到王妃抖的不成样子的手时,魉方明白过来,这就是关己则乱。

药给夜风霁上好了,秦兮一直瘫坐在一边看,那些小瓷瓶又被魉包裹好,秦兮伸手接过,包在怀中,不用问也知道,如果这些药是乔颇准备的,那他不会不带在身上,柳静柔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知道他不会一再的受自己恩惠,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成全他不想亏欠的心。

“魉,你知道他受伤,为何还让他来赴险?”

魉再次摇头,却没说话,一他不知主人受伤,二即使知道,他也阻止不了主人,从主人只身一人闯出归元箭阵,又甩开白公子跟乔颇医令这一点就知道了,主人的心意已定,任谁都无法阻止。

秦兮吸吸鼻子,看着风霁,只有眼睛处是熟悉的,这样一张老态龙钟的脸,柳静柔也能够识的出他来吗?他是怎么遇到柳静柔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路奔来,虽不经大市镇,可是她还是听闻了外间传言,外间传言芷离麒元帝攻打风散,在平了风散后,被风散巫术所摄,陷入归元箭阵,被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想到他后背那些狰狞的伤,秦兮觉得心仿佛被人狠狠用手攥住,再不得松开,连带着呼吸都觉得疼痛了。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秦兮用手背一把将眼泪抹干。

“魉,我问你,芷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魉顾了下,知道瞒不住王妃,从主人不管不顾抛下一切赶来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成定局,再无法更改。

“我知道的也许不比王妃多,那些市井传言的确是真,主人闯出归元箭阵后,不顾身上伤势,一意孤行甩开了白公子跟乔医令,如今风散战场上白公子一人在收拾善后,乔医令在主人后面一路追赶,现在还没见影子,估计是主人太过心急,赶的太快的原因造成。至于其他,属下不知。”

“不知吗?外间传言万箭穿心,难道还能死而复生吗?他存了这样的心思,白溪铭也不拦吗?”

“拦的住吗?”

秦兮又抹了把眼泪,是啊,拦得住的话,身负重伤的他又岂会出现在这里?

秦兮茫然的看着,思索着,风霁故意将受伤的消息放出去,目的是什么?

这招金蝉脱壳瞒天过海,欺骗了天下人,为的就是换一个自由身来寻自己,风霁,你好傻,天下你不要了吗?江山你舍了吗?

闭上眼,他说为自己倾尽天下,当初只当是笑谈,原来在他心里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他真的是心意已决。

缓缓低头,将脸贴到他的脸颊上,喃喃低语:“风霁,既然你都寻来了,那么让我放心好不好?醒来,睡睡就醒来,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