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快喝呀,别以为你不作声我就会放过你,快喝。”

濮阳惜宁的劝酒方式很特别,也很令楚清清为难,她只有两杯啤酒的量,这一杯晶莹的白酒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然盛情难却,楚清清一摒呼吸,纤颈一仰后,一股甘醇略带辣意的感觉煞时窜到四肢百骸。偏过头看向濮阳惜宁说:“满意了吧?”

濮阳惜宁夺过杯子,说:“这酒可是宫里几十年的老贡酒,喝一杯体会不出什么来,皇嫂需再饮一杯才是。”

如此宝贝,怎不见你喝?楚清清心里想着,浑身似乎已开始有了热意,眼见着濮阳惜宁又要倒上,却听见濮阳瑾说:“好了,你皇嫂的身子那能承受这贡酒的酒力,一杯就够了。”

濮阳惜宁本就有些怕她的太子哥哥,他一说话,自然不敢在放肆了。楚清清自然见到濮阳惜宁略显委屈的噘起小嘴,想来她也是高兴,难得这么热闹,便微微的朝濮阳瑾笑道:“公主也是想让臣妾尝尝美酒的滋味,殿下就不要责备了。”又对濮阳惜宁说:“皇嫂的确不胜酒力,这一杯就留着下次好吗?”

有人缓和气氛,濮阳惜宁才觉得才丢的面子回来了,复又笑了,冲着濮阳瑾大胆的吐舌,随即扑到楚清清的怀里,撒着娇说:“太子哥哥最凶了,还是皇嫂好。”

濮阳瑾微张了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正在此时,丝竹之声毕了,响起一片掌声,楚清清这才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朝一处看去,只见那方才蹈舞的女子身形若柳,容颜绝丽,粉面带笑,轻轻盈盈的走了过来,且在濮阳洵的身边站定,随即朝着众人欠身道:“涔莺献丑了。”紧接着挨着濮阳洵坐下。

娇滴滴的说:“王爷,妾身跳得可好?”

呃——?她不是宫廷御养的舞姬?涔莺?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很耳熟?到底在何处听何人提起过了?楚清清开始满脑子翻找,可她还没有找到,又听见一旁的婉妃说:“不愧是玲涛欣苑的花魁女子,跳得一曲好舞,连臣妾都要自叹不如呢,云王殿下可真是娶了位宝回府呀。”

第1卷 第131章 一个故事

楚清清终于想起谁说过了,筱筱曾告诉过她,玲涛欣苑的花魁姑娘要嫁到云王府去做妾,原来说的就是她呀。她的声音真的很柔软动听,却没有半分矫情做作,若说她的确以清高自居,又何以会委身濮阳洵为妾?还是她有着清高的性子,也会明智的为自己的后半世打算,毕竟再清高再美貌也会随着年龄逝去而身价大跌,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为自己找个保障罢了。然而此时婉妃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怎么听怎么觉得逆耳。

“是啊,臣妾也觉得涔莺姑娘的舞跳得好极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茗妃一改先前的失落与僵笑,附喝着婉妃的话赞扬起来,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太子妃娘娘,咱们太子宫的娘娘们可都要让涔莺姑娘给比下去了,晴妃妹妹并不擅舞弄词,苡妃妹妹近日身子又不适,只剩下的咱们三个,臣妾与婉妃妹妹都不及她,看来只有你能为咱们太子宫的后妃们争口气了。”

我的天啊,茗妃居然叫她太子妃娘娘,还在她面前自称臣妾,如果她没听错,就是茗妃心怀不轨,有所企图,楚清清边想边揣测茗妃的用意。瞧着她那张笑得很虚伪的面孔,楚清清立即知晓她在打的主意。

她拿自己与舞姬相提并论,以此贬低她的身份,她想告诉所有人,她楚清清只配与低贱的舞姬一路。楚清清心中有数了,却也不曾显露,只浅浅的笑道:“茗妃娘娘严重了,且今日到此皆是因赏月论茶,怎么言及歌舞了?你可是跑题了。”

见众人都不应话,茗妃更是不松口,她说:“不是臣妾严重了,是太子妃您谦虚才是,您是璠阳后宫未来最尊贵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统领后宫,让后宫臣服的能力呢?今日难得大家都凑在一起,不如就让臣妾等开开眼界,请您就不要藏起来了罢,如若不然,大家还会以为堂堂太子妃,连最基本取悦储君的本事都没有呢。”她知道楚清清从小体弱多病,能认得字写得字就不错了,那有力气去练舞唱歌?

她的话怎么越说越远,越说越不着调,若是一个后宫之主能词擅舞为的是取悦君主,那君主岂不是昏君么?茗妃还是将她与舞姬连在一起,就是不知她最后一句话是无意顺口,还是有意所指。

“茗姐姐,你胡说,皇嫂怎么会那么无能呢,刚才我跟你们讲的那个恶婆婆逼儿媳改嫁的故事,就是皇嫂告诉我的呢。”濮阳惜宁听不惯茗妃用这样的语气否则她的皇嫂。

恶婆婆逼称媳改嫁的故事?楚清清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濮阳惜宁笑道:“那故事不叫恶婆婆逼儿媳改嫁,那故事叫做孔雀东西飞。”

“对对对,孔雀东南飞。”濮阳惜宁忙改正,“瞧瞧我这记性。”

“真的是你告诉公主的么?太子妃,你从那里得来这么一个悲剧故事?”濮阳慕华灿灿的笑着,如果不是濮阳惜宁说破,接而楚清清承认,他真会以为这个故事是她杜撰胡编的。

第1卷 第132章 流着多情泪

濮阳惜宁单纯,随变找个理由便诓过去了,濮阳慕华来了兴趣,倒叫楚清清有些为难,只因所有人尽知她在未嫁入太子宫前,呆在楚府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死,那有机会提触到外间之事,更何况是这样的故事。

“你看皇叔也都有兴趣了,皇嫂,咱们不和洵哥哥家的小妾比舞,比说故事,她一定说不过你。”濮阳惜宁极力建议。

好在濮阳惜宁解了濮阳慕华的围,孰料茗妃却不依不饶起来,“公主,若是太子妃在涔莺姑娘起擅舞前在这儿,也就罢了,这会儿涔莺姑娘都跳完了,若只让太子妃说故事,岂不是对涔莺姑娘不公平。”

怎么回来?楚清清觉得这赏月之事突然变成了一种比赛,而且按茗妃所言,一定得分出个胜负。有了她的话,众人也不替她解围,濮阳惜宁虽是好意,可却帮不了她什么忙,楚清清已是觉得很难下台了。

许是方才那杯酒的效用,楚清清此刻觉得特别精神,既然作不作出反应都会遭人话柄,还不如做出反应,让她知道那话柄别人如何传说。

“既然茗妃娘娘对本妃抱了那么大的期待,本妃若是无动于衷便是娇情了。”楚清清笑看茗妃,边说边起身,走了出来,面对着所有人说:“方才你们听了公主说孔雀东南飞的故事,这样可好,本妃就以这段故事为影,配以一曲助兴。”

“好——。”

楚清清语声一落,叫好的只有濮阳惜宁一个人,拍掌也只有濮阳惜宁一个人。楚清清告诉自己,还好有个观众,倒是她转身迈步时,濮阳慕华给了她些许鼓励。

乐师上前,恭敬的询问如何配以音乐,楚清清想了想说:“不必了,将筝拿来我自己动手。”此刻,楚清清感激那位曾经爱好民乐的室友,也侥幸除了历史外,她对别的事情还有过热情,虽然只有三分种的热度。

少顷后,缓缓的韵律如流水般涧淌在月色里,夜风路过,吹送得更远,似乎要拂向天边。此刻,她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的身上,好听歹听,她都是在为太子宫的后妃们争回颜面。

当指下一个音符似停还停时,楚清清薄唇微开:

孔雀慢慢飞,流着相思泪,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哦,孔雀慢慢飞,流着相思泪,流着相思泪,流着相思泪——

你守着天柱山,我畔着浣河水,天柱的松涛唱,浣河呀淌热泪,那一年卿卿你我心相随,乖巧的孔雀,快乐向着东南飞,向着东南飞——

吟诗的少年俊,织布的少女美,憧憬着相聚时,夜夜梦相随,霹雳从天降,美梦已碎,懂事的孔雀,流着悲伤的眼泪,悲伤的眼泪——

君情牢如石,我心不可催,做不了相守的人,就做那相爱的鬼,我是你的身影永远相随,就如同山与河,天柱畔着浣河水,天柱畔浣水——。

你变成天柱山,我化着浣河水,默默的望着孔雀东南飞,浣河千古伴天柱,望着孔雀东南飞,东南飞,哦,孔雀慢慢飞,流着多情泪,流着多情泪,流着多情泪——

这是一曲黄梅调,不过楚清清相信所有人都能听懂她的曲子里唱了些什么。指尖还搁在弦上,最后一个音韵似乎还在周围浮荡。

众人都目光都凝聚在楚清清身上,楚清清也直觉自己要让一波又一波的光涌烘抬起来,抬眸淡笑着回望。茗妃抿着唇,眸子里透露出些许不甘与愤岔,濮阳洵打量她的目光也变了,似乎想用目光隐藏的锐利直将那人儿看穿看透,迫切之欲让周围的气息凭添了一毕压抑。

第1卷 第133章 争回面子

濮阳慕华似乎料到楚清清会带给大家意外的调剂,故不动声色,依旧不羁含笑,只是那略挑的眉宇彰显了些许令人难懂的颜色,他并未将目光停在楚清清身上太久,而是很快移到濮阳瑾身上了,又是瞬间的样子,紧接着敛下眉头蹙起,盯着手中的酒盏似乎思量着什么。

楚清清在起身准备回座时,见到一件令她十分不解与讶然之事。苡妃哭了,虽然她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绪,可楚清清能看懂她抑忍的痛苦,因为她脸上的表情楚清清很熟悉,如果换张颜容,那表情就是她的了。

她为何会哭呢?濮阳瑾宠她,她享受着太子宫里所有的荣宠,那是连她这个太子妃都望尘莫及的,难道濮阳瑾给的还不够?她想要的更多?楚清清不懂苡妃,这个女子似一潭清水,透明的水质暴光在所有人的眼中,可细细一尝,这水里包含了太多,说不出的涩然贪婪。水清,然一旦味变,也就变得复杂难懂了。

诚实而言,此刻楚清清的心态也不怎么美丽,这首曲子是在大三那年迎新生晚会上彩排表演,妈妈生前很喜欢黄梅戏,她未学到十分,也学到了八分。此刻的心被揉成了一团乱麻,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回到梧惠宫里静静的呆一会儿,她很需要安静,逞能冒尖,这非她所愿,更非她的强项。

“茗妃娘娘,本妃可是为太子宫的后宫争回了面子?”站在茗妃跟前,楚清清保持着优雅如月的笑颜说着,淡淡的月晕在她的纱衣里游戏,显得缥缈极了。

不深不浅的笑意,不疾不徐的声色,茗妃抬眸望着说话之人,骤然间有种让人俯瞰的感觉,太子妃那么的高高在上,而她只能以这个姿势与距离与她望视,她很缈小,小到只要太子妃薄笑的唇角一敛,她便会消失于无形,灰飞烟灭。

心里打了一个突,茗妃赶紧摒心静气,警告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说:“太子妃如此才能,自然为太子宫的后宫赢回了面子。”

楚清清不答话,斜身离开,盈润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惟独没有胆量在筱筱跟前停下。其实筱筱偶尔欲言而止的表现她并不是不知其情,也有想过诚然而供,只是若非亲历,谁会相信?既是不相,便得永远疑问下去。既是她不明言,楚清清也就不作解释了,或者此刻还不到解释之时。

“皇嫂好棒啊,如此动听唱发奇妙的曲子,惜宁从未听过,我听得都快哭了,皇嫂你教教我可好?”濮阳惜宁兴致深郁的扯着楚清清的袖角,撒娇耍赖。

楚清清方落坐,斜眸回望濮阳惜宁,以对她的了解,估计也是三分钟之热,应下又如何,届时学与不学是她的事情。“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保证做个好学生。”

“是,小妹遵命。”

这里濮阳惜宁高兴的作声承诺,而她对面却是另一番情形,苡妃的泪水仍是层出不穷的洒落,梨花泪痕的模样,实在招人心疼。却奇怪为何濮阳瑾保持着与她的矩离,亦不作任何安慰,倒是苡妃徒然搭上一只手在他的膝盖上,含泪笑道:“太子妃唱得实在太好了,那个‘孔雀东南飞’的故事亦将臣妾感动至此,殿下,是臣妾失态了,请您恕罪。”

第1卷 第134章 冉冉而去

濮阳瑾温柔的俯眸,持起她的手,又拭着她眼角的泪痕,“爱妃有赤子之心,本殿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有意怪责于你,错不在你。”

“是啊,苡妃妹妹不要伤心了。”婉妃借机似玩笑的言道:“太子妃娘娘也真是的,今日大好月色,您却给我们一首这样悲伤的曲子,若不是大家都知其原尾,还道您故意破坏气氛,招人眼泪呢,呵呵——。”

楚清清徒然落了不是,她疑惑苡妃的反应,没料到婉妃会擢她一下,若是她不给自己台阶下,惹得苡妃落泪之事便不易了了。唇边的浅笑徒然上掀,她说:“婉妃娘娘说得极是,的确是本妃疏忽了。”楚清清且说且起身,走到濮阳瑾与苡妃的面前,施礼言道:“殿下,是臣妾不识礼数,请殿下莫怪,苡妃娘娘,这只是个故事,你不要太难过了。”在这个世界里的确故事,就像她自己一样,故事里的女主角悲恸欲绝,而她,此刻亦让眼中所凝的情形搅得心神不定。

濮阳瑾不曾开口,苡妃缓缓的靠在他的胸膛,看着楚清清说:“这不是太子妃您的错,是臣妾之过。”

怎么会不是她的过错呢?楚清清在心里自嘲,若不是她的错,怎会铸就这样一幕让她心底难过却要保持着一脸笑意的表情,徒然觉得她的两腮有些僵了,胸口的闷意让她情不自禁的轻轻捂上。

筱筱眼尖,紧忙迎上来,“小姐,您的病是不是又犯了?”她的声音很轻,却能让所有的人都听见。

楚清清又朝着众人一施礼,借势言道:“清清已出来很久了,晚风紧切浸入肌理,身子已添乏,诸位请便,恕早退之罪。”

楚清清冉冉而来,又冉冉而去,起雾了,她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雾里,这一刻的沉静,似乎全是她余下的。

“那婉妃娘娘真是过份,分明是她与茗妃娘娘先把事情招起的,小姐替后宫争回面子,她开说小姐的不是,真会难为人。”

梧惠宫已然在望,筱筱已抱怨了好一阵子了。袖英在前方提着宫灯,影影绰绰的影子随风飘然而行。虽有筱筱凭添的热闹,可楚清清仍觉得周围太静了,甚至有些令人心寒的——冷情。

“小姐,您别不高兴了。”此时,她已随小姐回到了梧惠宫,小姐一到寝殿便落坐在碎花桌台边滞神,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筱筱,我的样子看起来真的那么不高兴么?”楚清清将眸光一抬,问着筱筱,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筱筱开始的话已给了她答案,不过她还是想再确定一回,她真的有那么不高兴么?濮阳瑾已经能将她左右到这个地步了?

小姐的脸色麻木苍白,在昏黄光亮的风灯下,呈现出凄凉的美感。她的确是在不高兴,一开始她以为小姐不高兴是因为茗妃与婉妃的刻意刁难,此时小姐郑重一问,她忽然觉得小姐不高兴并非因为她所想所料,那是因为什么?

“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与出梧惠宫前的脸色相较差了很多,是不是真的让晚风吹着了,奴婢去宣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好么?”她只能这么回应小姐的问题,因为她说不到点子上,小姐让她越来越不懂了,就像眼前的人有着小姐的模样与身段,可她并非她的小姐。

第1卷 第135章 指教

楚清清沉沉的的一声叹息,摇手站起,朝榻前走去,“不必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了。”

小姐的声音与背影都显得疲惫了很多,筱筱跟了上去,帮着楚清清做着睡前打理。

楚清清不是个软弱的人,好强之事也有一定限度,没有必要的意义,她不会染指。她极少有躲避搞不定的事情,如果她享受完过程没有得到回报,便是两种结局,一是重新再来,二是无视存在。在如今的时局里,她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了,这不是学术研讨的准备过程,错了可是找人商量从头来,也不可以放弃无视事情的存在。

她跳入了一个无法自拔也无不法不陷的旋涡里,在她之前已有人比她先跳了,可那些比她先跳的人,不会给予她一丝同情与帮助,她是一个人,成则死,败亦亡,她的所有付出与目的,只为将一个人捧在顶端之上。

命运这样的轮回,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今世过,来世错,如此的周而复始,她永远都跳不出痛苦的旋涡。

天是越发的炎热了,楚清清在庭院中晒太阳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天,筱筱从外带回来一个消息,苡妃有喜了。她记得赏月那晚茗妃说过苡妃的身体不舒服,多半是因为壬辰反应了。

楚清清得到这消息,只是心抽痛了一下,便没在有情绪了。来到桌前,在那张依次画着看似大小相叠的圈图下,又画了一个圈。

筱筱有问过这画是什么意思?曾经她想扔了,去让小姐作宝贝似的拦了下来,如果又欲开口问,却见帘外彩娟禀道:“回禀娘娘,茗妃娘娘来了。”

与筱个相视一眼,皆心下暗忖,她来做什么?随即言道:“请她进来。”

“是。”

筱筱不高兴的噘着嘴,楚清清无奈的笑笑,小声吩咐道:“你再不高兴也不能失了礼数,快去备茶。”

筱筱方从书案后出来,便见茗妃一袭红色薄裙款款而入,筱筱朝她施了一礼便下去备茶了。楚清清搁下手中的纸,且迎出来笑道:“茗妃姐姐怎么有空来了?”

茗妃朝楚清清盈了一礼,仿佛丝毫不介意先前的隔阂,大方的请起安来,“娘娘是妃,臣妾是妾,怎敢让娘娘尊臣妾为姐姐,先前是臣妾不懂礼数,请娘娘大人大谅,别放在心上才好。”

她这唱的又是那一出?莫非她能放下先前让她老子尹湘鹤丢官去辞之事的成见?好像不太可能罢,那么她此刻的示弱又是所为何来?楚清清连忙将她搀起,挽着茗妃的手挽,扶着她落坐在桌旁的软凳上。不管她打什么主意,总得有个破绽,那么就陪着她客气罢。

“茗妃娘娘如此识得大体,真是让本妃佩服。”楚清清心想,你既是给我杆,那我就爬爬,接着说:“不知茗妃娘娘今天到来,有何指教?”

茗妃心中虽气楚清清顺杆爬,也恼她比自己更会装作,让她抓不住一丝把柄,只能干着急。笑道:“岂敢指教?你我姐妹先前是如何的情谊深厚,说指教岂不是生疏了。”

她是在说她去求萧后帮忙放出楚峰一事罢,此时搬出这样的恩泽,楚清清可不相信茗妃前来的目的只为套交情。筱筱已上完茶,楚清清说:“那你今日前来…。”

第1卷 第136章 苡妃有喜

茗妃用茶盏盖划过茶水面,薄薄清香的热氲四溢开来,她并未立即作答,而是悠闲的品了小口茶水,方道:“这茶可真香。”

这会儿怎么香起来了,这可是那夜她说的浊茶,晴妃次日便让人送过来的。楚清清唇角携笑,听着茗妃继续说:“是这样的,苡妃妹妹有喜了,我也想这是咱们太子宫的一件大事,今日约了几宫妹妹前去冬莹宫坐坐,呀,对了,苡妃妹妹有喜是刚让御医诊出来的,臣妾还不清楚太子妃您晓不晓得此事呢。”

瞧着茗妃语气里的得意劲儿,楚清清就纳了闷了,苡妃的肚子有了,她茗妃高兴什么?“苡妃娘娘有喜,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本妃先前不知,你一说不就知道了么。”

“呵呵——。”她本以为可以见到楚清清不一样的表情,没想到她表情如初,看不出任何悲怒,难道她对太子有心之事是假的,洵表哥看走了眼?表姨也搞错了?“也是,柳贵妃娘娘听闻这个好消息,已经去冬莹宫了,皇后娘娘也赏赐了许多东西到冬莹宫去,臣妾想这会子娘娘也闲着,就顺道来请太子妃随臣妾一同前去了。”

“你有心了,可惜本妃的身子易乏,出了梧惠宫便常在人前失态,你的盛情本妃只能心领了。”楚一得知茗妃前来的目的,楚清清便没想着随她同去冬莹宫贺喜,那种相互恭维的场面,楚清清受不了,好在她有借口推卸,不论这理由茗妃信与不信,不待茗妃说话,楚清清看向一旁的筱筱说:“去给本妃备一份贺礼,随茗妃娘娘前去冬莹宫给苡妃娘娘道喜。”

“是。”筱筱垂眸盈身,随即转到寝殿里,准备起来。

楚清清在下逐客令,这温柔合理的逐客令让茗妃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一分。眼前的女子看上去精神不错,初始的病容几近不见踪影,她的拒绝分明就是推脱之词,可就算如此,也合情合理,不露任何破绽,皇后说得对,这个太子妃不简单。

“那如此,臣妾便告辞了。”茗妃起身,笑着请辞。

也正好筱筱备好贺礼,打帘走了出来,楚清清跟着起身说:“慢走,不送。”

茗妃走后,楚清清复回书案旁,望着墙上所贴的那张白纸愣神。她直觉心很沉,沉得她负荷起来很吃力,脑子却静得可以,似乎在那某一瞬间后,记不得了所有。

若大的殿内无声无息,就算有布置物什,也显得空荡荡的。吩咐下去不让人打扰,却有那么一刻聊想着冬莹宫的热闹,多么鲜明的层次相拟,多么讽刺的心绪。

身后响起细微动静,料是筱筱该回来了。楚清清素手一抬,轻抚着那白纸上一行一行隐形的字体,淡淡的说话,声音毫无感情,“回来了,苡妃可有话让你带回。”如果她识趣懂仪,便会让筱筱带回谢恩的话回来。

可筱筱没应她,难道是苡妃仗着有孕在身,很自然从容收下,并未吐露只言片语?可细想,苡妃似乎不是这样的人,然筱筱为何不答她的话呢,有什么事情如此难以启齿么?动静越来越近,楚清清搁下手,缓缓的回头,再见到那张俊逸的脸庞时,稍怔了一下,随即便将眸光移向别处,行至一旁,拉开一个安全距离,“你怎么来了?”

“苡妃有喜了,本殿过来看看太子妃何以尊大不前去看她。”

第1卷 第137章 另一番热闹

仿佛很久没听到如此冷情的声音了,楚清清顿觉来自天际,声色掷下后,在一片毫无边际的空间里无限震荡。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了他心疼宠爱的苡妃,楚清清偏过头去,瞧着那张不带感情的轮廓,遂深的眸子里隔着一层厚厚的薄膜,“臣妾知罪,不过臣妾处事向来自由散涣惯了,决不会殿下这一声责备意味含重的话便去冬莹宫恭贺,但若是殿下下令,那又另当别论了。”

楚清清的性子可以说在不知不觉间已深入他的内心,她会在这个时候发来挑衅,说明她正在坚持这个朝代的女子不该拥有的原则。所以说她是特别的,她的坚持总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你不问问本殿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梧惠宫么?”

错开僵持的眼神,楚清清款步移向窗边,带着温度的风吹过肩头,发间携入的那枝钗的流苏,正唱着悦耳的歌谣,先前空荡的殿内,似乎变得热闹了,“若是殿下慈悲为臣妾解惑,臣妾自然会听,如果殿下不愿意,臣妾也没兴趣。”

他也不知为何就走到了这里,得到苡妃有孕的消息,他知道太子宫又要荡起另一番热闹了,然而下意识的心绪,却飘来了梧惠宫,紧接着,他的腿脚也跟着到了这儿。远远地见到茗妃进了梧惠宫,他站在曲廊下,又见到不多时茗妃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抱着看似礼物的筱筱,独不见楚清清的身影。

走进梧惠宫,四周显得安静异常,简直空若无人。他在想楚清清习惯这样氛围,喜欢这样的与世隔绝么?还是他的刻意疏忽导致这样的惆怅?以前见到楚清清,铁定会在她身上见到楚峰的影子,楚峰曾带给他什么,他发过誓,永不忘记。然而如今,楚峰的影子不知何时从楚清清身上剥离了,他看到的是楚清清,想到的也是楚清清,似乎楚峰与楚清清之间并非父女之系,而是毫无瓜葛的陌路之人。

濮阳瑾长长的叹了口气,站在楚清清身旁,他早已清楚自己的不正常。彼此的距离不过半指宽,两颗心却是路,海角天涯。“苡妃有喜了,后宫要变得热闹了,你不去冬莹宫走走,怎么知道萧后会耍出什么手段阻止孩子降世?”

皇家的子嗣很矜贵,楚清清学历史的,当然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可每个时局迥异,并不是每个阶段的子嗣都受人爱宠与保护。就若目今的璠阳王朝,一旦濮阳瑾有了子嗣,濮阳洵的处境又会添多层阻碍,他不会允许,萧后更不会答应。

濮阳瑾的话,则让楚清清更奇怪了,他那么恩宠苡妃,怎么能以一种期待看戏的口吻表述苡妃即将遭遇的危险?且他不痛不痒的冷淡态度,就若此事与他毫不相干。唇角徒然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先前她就深有体会,濮阳瑾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该宠,什么样的女子当摆饰,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该利用。这其中,宠与爱无关,可也总不能全然否认,“你一点儿也不担心苡妃,一点儿也不担心你未出世的孩子么?”

“若是苡妃将孩子安全的生下来,所谓母凭子贵,你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份地位遭人要胁么?”

第1卷 第138章 你就不想母凭子贵么

他这是何意?怎么答非所问?而且又扯到她的身上来了?以她如今在时局中所处况境,可以母凭子贵么?他是来嘲笑自己的。“如果你现在愿意签下和离书,我会更高兴。”

楚清清一说完,身子倏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头晕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有只手正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额前的刘海渐渐润热,毫无情绪的声音接着响在耳边,更透过窗外,“你就不想母凭子贵么?”

又是牛头不对马嘴,而楚清清也不介意了,眼帘半合,窗外入眼的景物都变得狭小起来,道:“如今全天下皆知殿下对臣妾惜爱有嘉,故而臣妾方才保全完壁之身,若是殿下食言,让臣妾受到伤害,岂不是有违殿下的初衷?”

濮阳瑾眼神一凌后,松开了楚清清,随即转身离开。

楚清清一直望着庭院里的美妙景致,唇畔挂着淡淡的笑容,濮阳瑾走了许久,她仍是这样笑着。脑海里闪过动下身子的念头,却似乎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筱筱半躬着身子,直到太子殿下的迈步离开的声音逝在耳畔,方缓缓抬眼,望着那抹姿意绝傲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微微叹息着进入梧惠宫,四周安静得可以,相较于此刻冬莹宫的热闹,此处到是别样的冷清与寂寞,惟有峥嵘之俊伫立,青藤绿蔓漾荡微风。

入得殿内撩开帘子,见小姐的倩影伫倚在窗棂旁,瘦薄的身形直教孤单万分,着实令人心疼。较于此刻冬莹宫中的繁喧锦华,现下的梧惠宫的确萧静不少。“小姐,奴婢回来了。”

筱筱的声音似乎重新将楚清清力量从何处招回,她终于有了力气摇身回眸,迫使自己勾起一抹繁华落尽后的寂寞弧度,“苡妃可有话让你带回?”

筱筱移步上前,担忧的见着小姐僵硬勉强的颜容,她的眼中满是凄色,令人心痛的凄色,“奴婢方才见到殿下出了梧惠宫,小姐,殿下又给您找麻烦了么?”

怎么今日谁都不正面直接告诉她想知道的事情,还是说她说什么话得挑个吉祥点儿日子?淡淡的一声叹息,斜眸透过窗外,见着远处宫廊顶处,起飞一群麻雀,吱吱喳喳腾飞而起,些许褐色毛羽飘飘然然落下。

“苡妃娘娘叫奴婢传话,说有劳太子妃费心。”筱筱小声说着,心底却很难受,小姐的身体是好过以前,可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了。

茗妃说柳贵妃去了冬莹宫,连萧后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过去。她的消沉并不是来自梧惠宫的冷清,只是突然很想很想安静,事情才开始,她便已开始乏了,答应濮阳瑾的事情,她不知能不能坚持继续。良久,听着细微的风声,徒然薄唇微启,“筱筱,你说若是我不嫁入太子宫,这会该是如何呢?会不会已经死了?”

“小姐在胡说什么,也许嫁进太子宫来小姐的确不开心,奴婢也不喜欢那个当太子的姑爷,可是小姐,你的身子好过从前了呀,这是奴婢愿意见到的,老爷也想看到的。”小姐很久没有说过如此丧气的话了,定是方才殿下对小姐做了什么,才会勾起小姐从前的悲叹来。

第1卷 第139章 建议

是啊,这具身子的确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再虚弱困疲。可是这些对于她而言的好消息,依旧抵御不住内心深处那一波一波袭来的颓然之感。不想再作声,就让这一刻的静谧淹没自己,耳畔却突然响起一声雀跃欢喜,“皇嫂,皇嫂——。”

那个刁蛮公主来了,筱筱眉头一拧,暗道麻烦。自那夜小姐献曲后,这个野蛮的公主便几乎日日到梧惠宫报道,初始几日还缠着小姐授予她曲色,可挨不了多时,便打起了退堂鼓。不过小姐似乎也懂公主的为人,并不为她的退却而苦恼。

倒是她觉得公主的太多,扰得梧惠宫不得清静,连院子里,宫檐上停滞嬉戏的鸟雀,似乎都让她的语声给惊走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公主,就说您不舒服,今日就不见她了?”趁着公主还不曾入内,筱筱赶紧向小姐建议,她料定小姐此刻没富余的心情招呼公主久不见竭的热情。

楚清清回身一笑,感激筱筱的体贴与关心,目下她的确没有太多的精力应付濮阳惜宁的精力充沛。可是,耳旁有人聒噪,总好过她独自承受孤单得好,也许自己的心情也会随着濮阳惜宁愉悦起来也说不定。

“罢了,去迎她进来罢,顺便将上午没吃完的点心拿过来。”

筱筱略微张嘴,却又是欲言又止,把话咽了下去,盈身离开。在门槛处,与濮阳惜宁打了照面,筱筱垂眸请安,濮阳惜宁的骄傲根本不会将一宫娥放在眼里,径直入了寝殿,随即在窗棂处见到了她要找的人。

皇嫂清清雅雅的身影,腮边是不同于别人阿臾讨好的笑,她的笑颜很真,很暖,所以她喜欢,尽管母后多次警告她不准再涉足梧惠宫,可她还是管不住腿脚,来了。

“皇嫂,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或许在他人眼中濮阳惜宁的行为没规矩与举止不成体统,因为生在皇家,所以是种过错。又因加上皇后的宠溺更加觉着无法无天,可在楚清清眼中,她除了没什么礼貌外,算是个很直率天真的姑娘,且在她这个年纪,天真调皮有何过错?

“我正无聊呢,正好你来了,可以陪我解解闷,今日你又要向我报怨什么?”她对那晚的黄梅调已是兴趣大减,转而向她抱怨起在宫内的禁忌多些,例如母后安排在她寝宫的嬷嬷不准她走路走太快,不可以在御花园里跑,太学的师傅又让她背那些又长又沉又乏味的诗词,背不出来还让她抄书等等等等——。

濮阳惜宁俏皮的挑着眉,唇角抿起一讨巧的弧度,伸手挽起楚清清的手腕,扯着她向外走,“今儿可没什么好抱怨的,皇嫂,咱们出宫去玩儿罢,我已经向母后求得批准,告诉她我要去洵哥哥的云王府,我想你在宫里也很闷,所以拉着你一起出宫去玩儿,咱们快走吧,早出宫就可以多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