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慕华眸色转冷,盯着说话的尹湘鹤说:“尹大人,辛苦你们冒着这么大的雨找来。”楚清清在他怀里身着里衣,夏日的里衣本就薄凉,让雨水一透更与肌夫同色,着里的内抹虽未成形,在人眼中却也是若有若现,而他亦是衣衫不整发丝绫乱,如此一幕,让人瞧见如何说得清楚。
此刻濮阳慕华又不能将楚清清丢开,而尹湘鹤居然示意让人去将太子找来,此时无人近身,而洞口却是围了不少人朝里观看,这样一来,他与楚清清的名声,怕是毁之一旦了。
楚清清半迷着双眸,努力看清略微站头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便是茗妃的父亲,萧后的表兄尹湘鹤。此刻他脸上那抹浅浅的似笑非笑之色,让她读到她与濮阳慕华即将有场祸事临头。
顷刻后,围在洞中的人纷纷躬身让出一条道来,濮阳瑾就这样冷着一张寒颜出现在楚清清的视线里。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尹湘鹤身边盯着濮阳慕华与他怀中的楚清清看,而就在此时,尹湘鹤开口似着急的说:“太子殿下,现在太子妃的身子最重要,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太子妃的身子恢复后再说吧。”
除了太子妃的玉体看上去很差外,还有什么事情好说?尹湘鹤的‘焦急’与‘善意的提醒’,让在场所有目睹眼前这一幕的侍卫与臣子们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先入为主的观念立即侵吞了他们怀疑之心,这一刻更加笃定眼前这对男女做了违背伦理之事,个个摇头兴叹,轻蔑的目光煞时似刀似剑。
濮阳瑾除了眸色沉寂得可怕外,依旧没有丝毫动作,似乎连呼吸都不曾改变过。濮阳慕华横抱着楚清清站起身走到濮阳瑾面前站定,说:“太子妃淋了雨,殿下需尽快带她回营地招来御医诊治。”
濮阳瑾解下披在身上的雨篷包着楚清清,从濮阳慕华怀里接过她,她还是那样的轻,连未干去的湿衣都不曾添加她的重量。
楚清清头沉得厉害,一听到那熟悉的心跳声,再情不自禁的想到昨夜他与苡妃的绵绵情意,似本能的抵触濮阳瑾的碰触,动动身子抗议,无奈此刻真是‘有心无力’。
濮阳瑾自然收到楚清清反抗的信息,紧了紧捏着她腰枝的力量,转身朝外走去,雨水立时将他淋了个透,跃身上马,也不顾楚清清的身体状况狂奔起来。
这里有侍卫递给濮阳慕华一件雨篷,又将他的马牵来,在路过尹湘鹤身边时,濮阳慕华冷冷的笑道:“尹大人有心了。”
尹湘鹤半躬着身子,拱手笑道:“不敢不敢,应该的。”心里却早已盘算起了另件事情,是件可让嚣张的慕亲王身败名裂的大事。
第1卷 第094章 吃醋
楚清清感受到了疼痛,或许濮阳瑾一开始就对她不客气了,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冰冷得麻木,这么久才有知觉。湿润的胸膛和记忆中一样厚实,嗡隆嗡隆的声音在她耳边捣鸣得厉害,楚清清直觉她要死了,仿佛每个下一瞬间,她的心脏都会被腾出来。
“濮阳瑾,濮阳瑾——。”
楚清清清轻声唤着,她祈祷着某人那怕贡献出一丝的怜惜,然她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寒语:“怎么?在皇叔怀里能安然的靠着,在本殿怀里你就这样难以安分么?”
他什么意思?她怎么听着这话有股酸味儿。濮阳瑾为她吃醋,这个感悟在楚清清心中萌芽后,刺激得她的神智愈加清醒,所有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忘却在九霄云外。
马儿的奔跑速度并未如楚清清所愿缓下来,可濮阳瑾却借了道力量给她,让她完全体贴着他的胸膛,受到马儿奔跑时的颠簸不适小了很多很多。楚清清不打算顶嘴了,她也没力气挑衅,从雨篷中伸出手来,紧紧的环着他的腰,让雨水淋湿的容颜淡淡的笑开了。
濮阳瑾虽注意着前方的路,然眸角的余光却凝视着怀中之人的一举一动,那抹近似无的笑意,仿佛在他的心里荡漾起一圈涟漪。此刻就纵容自己沉沦罢,抛开所有恩仇烦忧,他不排斥让自己的心感受到一点儿温暖的存在。
雨势开始减弱。当濮阳瑾策马回到营地,抱着楚清清疾步踏入时,楚清清已经完全的昏厥了过去。濮阳瑾将她搁在床榻上,倏然发现她环着自己腰间的手竟还余有一分力量。吩喉御医在外待候片刻,又命侍婢拿来干爽衣衫替她换下,当他见到楚清清右臂上那点朱沙印记时,心忽然间莫名的着地。
他并非不信任濮阳慕华,然而当见到楚清清靠在他怀中的那幕,再加上尹湘鹤刻意的‘提点’,始终让他觉着如刺在喉,就若没有得到佐证,他总是无法安心似的。于他而言,这绝非好的兆头,从来不知道儿女情常如此令人牵肠挂肚,更料想不到他竟在一个楚清清面前缴械投降。不,他已清楚的意识到对楚清清的特别情感,他有这个胆量承认,是因为只有有胆量承认,才会有胆量割舍。
楚清清被一阵忽冷忽热不适感触弄得痛苦极了,她的意识恢复了些,却不清醒,甚至连如何回到营地躺在榻上的记忆都模糊难辨,紧迫的思绪逼得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她紧拧的眉头平了,濮阳瑾知道楚清清才醒来又晕了过去,他紧张的抓着诊脉的御医问:“怎么回事?”
御医被捏得生疼,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惶恐的跪俯在地,回禀道:“回殿下,太子妃的玉体底子本就薄弱,那经得起这样的风吹雨打,只番若是照料不周,恐是凶多吉少。”
那句凶多吉少,让濮阳瑾好一阵忐忑心跳,忍着愤怒别过头去,他知道此刻篷帐外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正等着御医的消息,而楚清清的安危正刻不容缓,“你下去备药汤,若是太子妃有闪失,本殿就拿你陪葬。”他不该为一个他不宠爱的女人如此要胁御医,一旦传出去,楚清清的处境将变得更加微妙,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受,似乎非得这样方能慰藉他那颗不安跳动的心。
第1卷 第095章 不冷不热
“臣遵命,臣告退。”御医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吩咐侍婢拿来湿帛巾搭在楚清清额上,濮阳瑾问道:“慕亲王回来没有?”
那侍婢垂首应着:“回殿下,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王爷的篷帐里。”
“去本殿帐里告诉苡妃娘娘,本殿今夜不回去了,让她早些安歇,晚膳端到这里来,都出去吧。”偶然的相陪不会落下什么口实,无非让人觉得他‘开始’对太子妃怜香惜玉起来。
“是,奴婢告退。”
双双侍婢刚走到帐帘处,濮阳惜宁快速的闪了进来,看到床榻上所躺之人惨白的颜颊,再见濮阳瑾看不出情绪的脸色,小心冀冀的问着:“太子哥哥,皇嫂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热退下去就好了,你回篷帐里去吧,不要扰到你皇嫂休息。”前半句话名义上安慰濮阳惜宁,可濮阳瑾觉得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后半句则是因为他不想见到濮阳惜宁,不论出于心中哪个原因,他都不愿意见到她,她是濮阳家的耻辱,是萧后玷污濮阳家的证明。
濮阳瑾不带温度的声音让濮阳惜宁感觉到失落,她极少见到太子哥哥,就算见到了也会在无意间错过,偶尔碰巧遇到了,和他说话他应,可说不了几句他就走了。有时她在想太子哥哥是不是讨厌她?可是母后说太子哥哥在北晋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见到所有人的态度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
她信以为真,然而除去一个人例外,那便是苡妃,她听说太子宫的事情多半与苡妃有关,因为太子哥哥宠她,所以她讨厌那个姚苡儿。此时太子哥哥能留在皇嫂身边,多半是是看在皇嫂生病的缘故,有那么一份小心思,希望皇嫂多病一会儿,只要他陪着皇嫂久了,总有一天会觉得皇嫂比那个苡妃更值得疼爱。
“是,惜宁告退。”再看了一眼楚清清毫无血色的脸颊,濮阳惜宁转身出了篷帐,一直沉着眉头,也不知心坎那道难过从何而来。
楚清清吞吞吐吐服完药汤,天外已降下夜幕,敲打篷帐的雨声悠悠入耳,急迫如万马奔腾。璠阳今年开年至今,还不曾落过一丝雨,由各州郡递上来的折子也写明仅靠着雪霜植地养种庄稼。今日这雨势似蓄发良久,恨不能在这一时间全倾泄于尘世。
天还没亮,入耳雨声却由烈转柔,外间浠沥的声响仿佛是个永恒的世界。
濮阳瑾坐在榻前一直凝视着楚清清,除却用被子掩盖的的身子,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眸,她的唇,他都记下了。不愿记,可是他一入眼便忘不掉。说起来他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楚清清,虽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带给自己的感受,此番映入眼中,那记忆则更加深刻了。
楚清清在浑噩的意识中沉浮不定。她做梦了,梦里千变万化、精彩纷呈,亦让她恐惧全身颤粟,喉咙缩紧,她想歇斯底里喊出来,可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沉浸在一个漆黑的旋涡里,在一片没有边界的空间里左右徘徊。
白茫茫的迷雾里,她又见到了那樽蜡像,她见到蜡像的眼角正滑着泪水。蜡像怎么可能会有生命,没有生命怎么可以落泪?楚清清悚骇得浑身颤粟。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落泪,楚清清直觉那是面镜子,并非是蜡像在落泪,流泪的是她的自己。
身子轻似羽,被一团软白的风不知吹向了那里?那样毫无安全的感受,楚清清直觉窒息得似要死去。就在她要认命合眼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轰鸣,这鸣叫声令她好生熟悉,撑起眼帘,见一羽孔雀尾在眼前跳跃而去。
第1卷 第096章 幻想与错觉
楚清清追着它,伸手去想捏住它,嘴里唤着:“别走,别走,你等等——。”
她不是向来清心无欲么?何以也会让梦给魇住?眉眸沉思不透,濮阳瑾按住楚清清恨不能伸长数尺的纤臂,拍着她的脸颊,直到脸颊泛红,才见楚清清消停住,缓缓转醒。
到头来她还是没能抓住那一羽孔雀尾,朦胧间四周一亮,方察是场肆梦。更让她惊奇的,是帐内并无他人,独濮阳瑾坐在榻沿上,按着她的手腕似要扼断。他可是想在这一刻下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宁寂的眸仁里,却没有透出丝毫杀意。
泪水滚落眼角,楚清清暗自骂着自己,她的灵魂并非弱不禁风,此刻却不得不呈现给人看到她的确是体无余力。好不甘心呀,偏偏见到她这副模样的人是濮阳瑾,在他心目中,恐怕又得添加一重嘲讽与讥论罢。
“撂下你的爱妃在这里陪我,我怎么担当得起。”脑子渐渐清楚了,她记起回营地时濮阳瑾好像吃味了,因为她依靠在濮阳慕华怀中的那一幕,此刻却保不定是她的幻想与错觉。
“原来你是嫌我,要不要本殿现在去将皇叔找来,有他陪着你,相信你的病会愈得快些。”
楚清清虚弱的表情一怔,不再言语却淡淡的笑开了。濮阳瑾莫名的盯着楚清清唇边那抹笑意,比在回营地途中时的笑意深了些许,他不悦这样的沉默,似乎让人抓着什么而他却不得而知似的。忽然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方释然楚清清缄口不言的原理,心绪微乱,亦不知说什么好。
伸手拿去搭在楚清清额上的湿帛巾,用仅有的那点儿医理诊了脉象,她的烧退了。
“我想喝水。”
听着她无力的呼声,濮阳瑾面蹙着眉宇直盯着楚清清看,心想她在得寸进尺。而楚清清呢,也不再说话,似乎笃定濮阳瑾会去给她倒杯水过来。彼此就这样对恃着,结果,楚清清赢了,当濮阳瑾扶着她把那杯水喝下时,濮阳瑾只是将手中的杯盏搁到一边的小几上,却不曾将她复放下,而楚清清也没排斥他的举动。
“是什么梦能把你惊得这般模样?”
濮阳瑾的语气还有些嘲弄,而楚清清听出来了却不在意。她在想要不要如实作答呢?就算自己不杜撰一字一词,濮阳瑾也绝不会相信她的只言片语,说:“我看到自己对着镜子,我没哭,镜中之人却泪流不停,还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雾,置身其中婉如沉浮虚海,上不得,只有一味的下沉。就在我认命合眼时,又见到一羽孔雀尾飘荡在眼前,我伸手想将它拿住,可似乎永远都追不上它。”
果然是梦,濮阳瑾心忖着,却没料到楚清清会如此心平气和的说与他知道,而他亦心静如水的听了下去。“那镜中之人与你一般赢瘦无力么?”
“一样镜子,怎能照出两种人来?我作的梦若混,殿下这话岂不更混。”真是无话可说罢,拿梦境之事来消除满篷帐寂静,又岂知那梦里所见并非全是虚妄。
第1卷 第097章 公主不高兴
濮阳瑾闻言,勾唇冷笑,却并无恶意。深知如果处处迎合他的话,那便不是楚清清了。将她扶着躺下,濮阳瑾解了玉带衣衫,躺在了楚清清的身边,两人隔着一指宽的距离,手却离得很近。
楚清清直觉睡意袭来,层层安稳将她包围起来,若横竖是要死,便少带了遗憾伤悲而去。夜还在继续,雨声逐渐变得朦胧不清——。
翌日的晨曦似乎较往常晚,雨已是停住,当第一缕阳光泄落云层时,所见之物无不青翠发亮,盈盈闪光。
昨日在洞中所见成了众人私下耳语的谈资,然今日起程的准备却不曾耽搁半分,他们忽略了太子妃的玉体情况,连昨日从御医那里得来的严重消息都忘得一干二净。此刻议论最多的,莫不是太子妃与慕亲王之间违背人伦的羞耻。
谣言似在瞬间生了翅膀,听不见的也只有楚清清。
回去时濮阳惜宁坐进了楚清清的马车里,楚清清依靠在厚实的绵絮云花儿被上,瞧着她岔岔难平的模样直叫是苦笑不得。濮阳惜宁小女孩心性,心中自然是难以藏住事情,一旦有个疑儿,势必打破沙锅问到底。想来濮阳瑾也不过十七进十八,有时觉着他该是十七岁的身子拥着三十七岁的老沉,还真是境遇不同,造就的人也有紧疏。
是的,她问了楚清清与濮阳慕华的事情,楚清清摇头否认,她也很一根经的信了。随即便是抱怨太子哥哥濮阳瑾不近人情,皇嫂病得这般厉害,居然仍下命按原计划回皇都,也不多腾出一日给皇嫂缓缓。更郁闷的则是她早上遇到苡妃时,得意的冲她挑了挑眉,本以为太子哥哥会和皇嫂一辆马车,孰料回程时依旧和苡妃呆在一起。
“公主好像不高兴?”楚清清轻声问着,濮阳惜宁噘起的唇真能挂盏灯了。
濮阳惜宁看了说话的女子一眼,揉捏着手中的绵绢,气鼓鼓的说:“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看洵哥哥和太子哥哥,擒下不少凶猛之禽,本公主也要不输给他们的勇气,凭什么两手空空而归,这和我当初央求母后让我出宫的预料完全大相迳庭。”
濮阳惜宁受不住宫廷里的约束,且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时期,再添上她的活泼好动,自认有不输于男子的气概,此番无功而返,自然抱怨不少。“你又何苦这样说呢,你虽然是两手空空回宫去,可是你的记忆里却弃满了欢乐的回忆呀,你想想咱们是不是看到了孔雀,是不是见到了许多在宫廷里看不到的动物?”
濮阳惜宁眉宇微顶,偏着脑袋似乎在回味楚清清的话,思忖了一会儿,说:“可惜了那孔雀,要是我能抓住它带回宫去该有多好。”
呵呵——,楚清清很是无语的叹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什么故事?不会和授学师傅讲的一样,都是些陈旧乏味的故事吧,那我可不要听。”
第1卷 第098章 有丝苦涩
她还开口呢,濮阳惜宁就这样绝拒,看来教她上课的老师一定受了不少罪,她决对是个令人很疼痛的学生。楚清清抿唇一笑,道:“我讲的是民间故事,和你的授学师傅讲的不一样。”
“民间故事?”濮阳惜宁先前还有些偃色的情绪立即调动起来,期待满满的看着楚清清说:“我喜难听民间故事,皇嫂快讲。”
楚清清略微挪挪身子,一阵轻微的酸痛不禁让她拧眉,然这似乎已经习惯,没有表现出来的必要。“从前有个很美很贤惠的女子句叫刘兰芝,弹得一手好箜篌——。”
“皇嫂,什么是箜篌呀?”打断楚清清的话,濮阳惜宁很好学的问着。
楚清清说:“箜篌是种乐器,就如同你们这里的筝一样,不过箜篌是竖着摆放的,而筝是平放的。”
濮阳惜宁更疑惑了,有这种乐器吗?怎么她从未听说过?待要继续问下去,皇嫂却先开了口,“这刘兰芝呀,嫁了个夫君叫焦仲卿,他呢弹得一手好琴,夫妻二人就若琴瑟般美满和谐,常引来百鸟朝凤。可焦仲卿的母亲却十分不喜爱自己的儿媳,时常在儿子面前告状,说她如果的不孝与懒惰,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让儿子立下休书将儿媳休回娘家去。焦仲卿爱妻意深且坚,断不能从命,焦母却在一次儿子外出办事时,替儿媳寻了门亲事,欲将儿媳嫁出去。刘兰芝悲恸的上了花轿,当花轿在一条名叫浣河畔休息时,她怀着对丈夫的思念趟水自尽了。而从外归来的焦仲卿得知恶耗,伤痛难抑,亦在院中朝着东南方向悬颈而亡。”
“世间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婆婆,他们好可怜啊!”濮阳惜宁听得眼中酸涩,带着哭腔问楚清清。
楚清清没言语,她也为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更到悲剧,听着濮阳惜宁问她,“皇嫂,这故事叫什么名字?”
“孔雀东南飞。”
“孔雀?”濮阳惜宁似乎懂了许多道理似的点点头,道:“难怪你听说我要将孔雀抓回皇宫里就不高兴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典故呀,你放好了,我以为再也不提将孔雀抓回皇宫的事了。”
濮阳惜宁一说完,又沉沉的叹了口气,“皇嫂,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嫁错了人呀?”
能不能嫁人,或是嫁给谁,在这个时代里,是轮不到楚清清做主的,问她:“你何以会这样想?”
“皇嫂,你就一点儿也不伤心么?太子哥哥那样对你。”濮阳惜宁泄愤似的咬下一口点心,冲着楚清清说。
楚清清心头有丝苦涩,出来一趟似乎有些东西变了,濮阳瑾的态度令她糊涂,她对濮阳瑾的心情也随着模糊起来。伤心何用?难道指望着相伴一夜就能改变什么么?“公主你还太小,有些事情自然想不明白,何苦为着这个生气,不值当。”她也不明白,却明白此刻养好身子最为重要。
“苡妃那个狐媚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住了太子哥哥,改明太子哥哥不在,我央母后将她赶出太子宫去,看没有了太子哥哥的宠,她还得意什么。”
第1卷 第099章 想得头疼
楚清清不是很懂濮阳惜宁何以这般厌恶苡妃,她提是提了不少,可这些似乎都不足以让她生厌至此。她说苡妃在她面前得意?虽对苡妃不了解,可见她总是那副温和的面孔,不似能与人生隙呀,更何况是濮阳惜宁。她一不为与苡妃争宠,二不为太子吃醋,那她这样激动的情绪是为着那般呀?楚清清很是费解,诚实思虑不透。难道她和苡妃之间有什么不足以为外人道也之事?这似乎不太可能。
“公主,她好歹也是太子宫里的妃子,你再不待见于她,可你太子哥哥有心思在她身上,你与你太子哥哥手足情深,切不可因为苡妃而误了你们兄妹的情谊,更不可让你太子哥哥在你与苡妃之间为难。”楚清清眨了一下眸帘,一双玉目中盈着一层薄弱的伤感,柔柔的笑意似水,看得人心情不自禁生酸。
皇嫂的话道理好深奥,她向来讨厌人对她说教,然这回皇嫂的说她却都听了进去,只是徒然觉得好难过。也不再吃手里的糕点了,巴巴的问了一句:“皇嫂,你为何要嫁给太子哥哥呀?我听我宫里的侍婢说女孩子只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成亲嫁人,你既然喜欢我太子哥哥,为何又要容忍她娶别的妃子?”
楚清清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在空中不停摇晃。无力的叹口气,她的确想找人说说这些天来的抑闷,可若那人是濮阳惜宁,便不必开口了,因为结果定是没完没了的解释。只好给她一抹不带情绪的笑颜,道:“你的问题好难,想得我头疼,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不论这趟出行她与濮阳瑾之间有何微妙变化,回程他选择与苡妃相伴,那么从起程的那一刻伊始,一切回归原处,彼此仍旧如陌生人一般冷淡。
濮阳惜宁现下就想知道答案,可她听说皇嫂头疼,便又吃起点心不再发问了。车室里也一下子静了下来,车轮辗转而过,带着濮阳惜宁的满腔疑问,带着楚清清的满腹愁思,朝皇都驶。
许是雨水湿地,路途泥泞的原故,回去的路程多了去围场近两个时辰,所以当大队人回到皇都是天已黑尽,当楚清清、濮阳惜宁和苡妃到达太子宫外时,又多添了半柱香时间。
濮阳惜宁一进皇宫,便有宫中女官嬷嬷们接着回寝宫了。驾车小厮撩开帷帘,楚清清颤巍巍探出头,不见筱筱的身影,但见袖英向她伸出手来。扶着她的肩头落地,抬眸见太子宫三个烫金大字时,正巧见到夜空中乌云遮月,周遭星盈俱无。
袖英搀着的素手冰凉,再见她主子一袭病态,料是身子又垮了。这要是一会儿筱筱见了,又不知得怎么伤心垂泪,生气却又不敢埋怨,梧惠宫里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八成是筱筱弄出来的。
“娘娘,快回宫去吧,今儿早晨雨才停,风中仍有湿意,侵入玉体就不好了。”
听见袖英的声音,楚清清这才收回似呆了半晌的神智,浅笑道:“怎么是你来接我,筱筱呢?”正说着欲踏上台阶,徒然见到濮阳瑾细心的扶着苡妃落下马车,楚清清脸上的笑意微僵,但很快恢复和色,微笑着冲濮阳瑾盈了一礼,随即迈步走起来,一边等着袖英的答案。
第1卷 第100章 想哭
“筱筱知道娘娘回宫,已忙活了一整天了,这会儿怕是去厨房准备餐食去了罢。”
袖英的解释不禁让楚清清头大,能让筱筱忙活一整天,指不定她能弄出个什么惊天动地来,不过这样的消息让她心里觉着温暖。虽然是在太子宫里,虽然时刻活着别人的算计之下,可这里还是有个能让她休息逃避的角落。
心里添了紧迫,腿脚自然也跟着盈快起来。袖英疑惑的见着太子妃徒然加快的步履,担心她的喘息不顺,忙扶着她说:“娘娘,您慢点儿,慢点儿,当心玉体。”
这副身子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死了才好,若是活着在这样的境况里,还不定持续多久。若是糟蹋能魂离这副躯体,此刻她也是愿意的。楚清清消沉的想着,一步一步临近梧惠宫。
“小姐,小姐。”筱筱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望候,终于将小姐的身影给盼了出来。
听到筱筱的声音,楚清清心里顿时一酸,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泪水止不住的涌落。推开袖英的手,迎上筱筱去扑到她的怀里,很想告诉筱筱她想大哭,可是要强的自尊不允许在人前示弱,那样只会让筱筱更为她担心。
筱筱是她在这个世界惟一的亲人,没有什么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筱筱也哭了,主仆俩站在庭院里相拥而泣,“小姐,瞧你怎么又憔悴虚弱至此,是不是随行的宫娥仆人怠慢了你,奴婢豁出去性命也要好好的骂骂他们。”
楚清清让筱筱认真严肃的模样给逗笑了,拭去眼角的泪痕,摇头否认,“如果我说我这是想你的,你信吗?”可不敢告诉她自己是淋雨的缘故,否则耳边更别想清静了。
“小姐真是的,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消遣奴婢。”筱筱也破涕为笑,在感受到小姐的确没生命安危时方微微歇了些心,又看向一侧的袖英说:“袖英姐姐,麻烦你去厨房将我下午煲的固本培元汤端来,还有小姐未用晚膳,再将我热在笼屉上的粥和小菜端来。”
袖英颌首应下,转身而去。筱筱扶着楚清清踏过高高的门槛进到内殿里,方坐下,楚清清便少一人,“怎么不见彩娟呢?”珠子负责庭院中的打扫等杂活计,夜间不当值,所以不必问。
筱筱拿了件披衫披在楚清清肩上,又递来一杯热水搁到她的手里,答道:“晌午的时候茗妃娘娘让人过来叫彩娟,彩娟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你没打听打听什么事情么?”热热的气氲笼着鼻息,掌心也因着温热而活络起来。
摇了摇头,筱筱说:“奴婢那敢打听茗妃娘娘的事呀,料想彩娟本就在茗妃娘娘底下当差,这会子让她回去许是有事吧。”
楚清清虽心中有疑,却也不再续问下去。马车虽走得缓平,些许的颠簸仍叫她很累,现在她只想吃点儿东西然后把自己交到周公手里。
袖英端来了药汤与餐食,楚清清用完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沐浴完毕后便上榻歇息了。
第1卷 第101章 被打
筱筱一直守在榻前,她觉得小姐睡得好沉好沉。不过更让她惊奇的,是子夜时分太子殿下居然出现在梧惠宫的寝殿里,她想摇醒小姐,熟料小姐怎么也不醒。太子殿下在榻沿上坐了近一个时辰,一直盯着小姐的睡颜,也不作声也无动作,直教她侍候在一侧手心直冒冷汗。
次日楚清清醒来,便觉浑身痛疼难忍,感叹这具身子的赢弱,那马与车的颠簸后果估计没那么快消失了。
而筱筱侍候着主子梳洗,却在犹豫该不该将昨夜太子殿下驾到之事相告。衡量左右半晌,还是没说出来。
楚清清并未因着身子不适而躺在床榻上,她这样躺下去迟早会躺出问题。慢慢地在院子里走了走,见到天空碧清万里,如洗过一般干净,又见那株桃树枝头的小桃子少了许多,只有那些经得住风雨加身的活了下来继续长大。
吩咐筱筱将一张白纸贴在墙上,筱筱问了理由,楚清清却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作答。那张白纸虽然没写什么,可楚清清都记在心里了,也只有她能看见那纸上字,清楚的记着她要做的那几件事情。
给小姐换上一杯热茶,筱筱踌躇着开口,可一到唇边又咽了回去。楚清清坐在书案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圈,筱筱已来回踱了很久,料是有话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笔尖沾了沾墨汁,问了句:“有什么事情说呀,怎么还犹豫起来了。”
筱筱定了定神,站在书案边,垂着头却打量着小姐的情绪,轻轻的说:“小姐,奴婢听到外面再传小姐的坏话,说你和慕亲王爷——慕亲王爷——。”
来了么?谣言的速度向来很活跃,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的发展下去,相信她与濮阳慕华都不会因着此事发愁,不过肯定还是有人此刻正开怀大笑。她或许只是个配角,濮阳慕华才是正主呢。“谣言岂可轻信,人家爱如何议论咱们那管得着。”
“奴婢相信小姐,可是外面传得实在是太难听了。”他们说小姐与慕亲王爷有私情,在围场休憩洞中行龌龊之事时让人撞破,还说太子殿下就在当场,见到那一幕脸都青了。说太子妃病歪歪的样子,想不到那么大胆风流,肯定是因为不受太子恩宠,就打上了慕亲王的主意。还有人替慕亲王不值,一世英明怎么就毁在太子妃手里,也不知太子妃用了什么手段,做出这般违背的常理人伦,遭天遣雷劈之事。
筱筱的声音很急切,表情透露着无比担忧,楚清清住笔却不曾搁下,抬眸抿唇笑道:“傻筱筱,别担心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到觉得此事闹大才好,如果真有人找上门来,她自然有应付的方法。
“可是,小姐,奴婢是…。”筱筱说到一半,又见小姐一副镇定,便咽下了话,又说:“奴婢今早见彩娟的唇角肿了,昨日去到春锦宫,估计让茗妃娘娘给罚了,奴婢问她原因,她死活不说。”
彩娟被罚了?这倒是让楚清清想不到通,她不是已是梧惠宫的奴婢了么?怎么还能让茗妃给处置了?人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那茗妃委实是气势太盛,不将她放在眼里。
楚清清胸中正逐渐凝集一腔郁闷,忽然听闻门口传来一声通告,那声音正是彩娟的,“启禀娘娘,楚太傅求见。”
第1卷 第102章 外间的谣言
楚峰来了?多半是因为外间的流言太不堪入耳,不得已来找自己印证,对筱筱说:“你去回复我爹,就说我现在身子不适不便见客,再将彩娟叫进来,我有话问她。”
问彩娟的话比见老爷还重要么?筱筱心下暗思,然小姐吩咐只得照办,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少顷,彩娟便恭敬的跪在了楚清清跟前。楚清清没作声,亦没喊起,而彩娟也就那样跪着听候吩咐。良久,楚清清才缓缓开口,“说说你的唇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的语声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答的威仪,彩娟的头低得更低了,听着太子妃又说:“我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亦明了你也有不便道出的苦衷,可是彩娟,我不管你是茗妃的人还是太子的人,既然在我梧惠宫里当差,就不能把我这个主子当摆设罢。”
“请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彩娟有了一丝惶恐,这完全不是用受皮肉之苦所能承受的忐忑。
“太子选你入梧惠宫,料是有他的用意,这个我就不细问了,而茗妃的用意我更明白,我也懒得问,你不妨就说说你唇角的伤是因为什么来的罢。”盲目的坐以待毙,总好过当事情临头时才有臆忖的好,她和茗妃一样,皆表里不一,可是茗妃却占着绝大的优势,她有萧后撑腰,她有尹湘鹤做后台,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
太子暗中吩咐她侍候的人,她皆是尽心尽力的服侍,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梧惠宫的主子似乎要比春锦宫的主子难缠得多,从方才的语气来说,她虽是极少出去,却什么事都知道。如此一来,她瞒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说:“回禀娘娘,事情是关于娘娘您的身子恢复之事。”
果真与她有关,楚清清搁下去笔,嗅着空气里弥浮的淡淡墨香气息,道:“你起来罢。说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