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016章 不懂事的小破孩儿
濮阳瑾何尝不知,可现在朝中的局势不利于他,除了有个太子的身份外,他什么都没有。“我有资格有能力反对么?”
楚清清明显感受到濮阳慕华扶着她的手腕加了些力量,他是在生气么?和太子殿下一样的生气,看来他们此时谈论的内容实在不怎么令人愉快。楚清清深深的呼吸,努力让身子平稳下来,随即松了手,学着茗妃给她的那名侍婢的模样,朝着濮阳慕华盈了盈身,“清清方才得罪了,请皇叔见谅。”
又朝着濮阳瑾的方向福了福身,说:“不打扰殿下和皇叔了,妾身告退。”
濮阳瑾看着那张病恹恹的脸就来气,若非她父亲当年出的鬼主意,他何苦在北晋蒙受多年的苦难?皇后居然将她嫁入太子宫,所以她的出现一开始就注定成为众矢之的,留着这副残躯贱命,又能苟延多少时日?
从曲廊里走出来,踏下台阶,冰冷的声音响起,“怎么?你醒来后本殿不曾前去探你,可是出来撞运气来了?你运气不错,的确撞到本殿了,要不要本殿亲自送你回梧惠宫呀?”
好无情的讥讽与羞辱,濮阳瑾方一声落,濮阳慕华立时朝楚清清看去,徒然见她跪伏在地,神色惶恐的说:“妾身不敢。”
“哼,你最好是不敢,给我好好待在梧惠宫中等死,否则休怪本殿没提醒过你。”
濮阳瑾厌恶的瞪了一眼楚清清,随即拂袖而去,那在楚清清眼中一晃而过的绫袖,挥来阵阵冰冷的拒绝。
楚清清直起身子,却是跪着凝望濮阳瑾离开的方向,刚才那阵心痛到底是什么?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这个人,为什么一见他会让自己的心痛得如此难耐?
濮阳慕华也没立即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她的玉眸已恢复了初时的淡定和从容,若非自己先前有与她接触,方才那幕惊吓还真会信以为真。如果之前的一切不是装的,那么刚才的行为便可理解为明哲保身。
她真的很让人看不通透,一个长久置身深闺的女子,如何得来这般幽深的城府和睿智?扶起她,濮阳慕华无奈的笑道:“看来太子殿下已是完全厌恶你了,本王方才那番鼓励的话你也别在太意,因为起不了多大作用。”
楚清清用袖拂拂膝间看不见的尘埃,眼中溢出些许淡薄的嘲弄,“谁会在意一个小破孩儿的恩宠。”
小破孩儿?这个词不禁让濮阳慕华忍俊不禁,“太子虽然只有十七岁,可也有四位娘娘了,而且也有了你这个正牌太子妃,你怎能说他是小破孩儿呢?”
有这么好笑么?楚清清莞尔言道:“小破孩儿尚知礼,你可见那个相公对自己的妻子如此冷漠的?”
濮阳慕华忍住笑,说:“你在本王面前如此言他,不惧本王向殿下告状么?”
楚清清转身迈步走上曲廊,皎皎的月色和着廊檐下的八角宫灯溢泄的灯光,黄明薄些参差浇落,映得楚清清削薄的身姿似乎添染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莹光,“如果告状是皇叔的兴趣,清清也就认了。”
濮阳慕华轻轻的摇了摇头,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病态的太子妃真难侍候,跟上她轻移的步履,唇畔勾起些许兴味的弧度。
第1卷 第017章 父亲入狱
回到梧惠宫时,那守夜的侍婢依旧未醒,楚清清进了半掩的殿门再轻轻磕上,毫无声响,恍若从未有人出入。
解下披风搭在衣屏上,楚清清坐在榻沿边,神色俱无的捂住胸口,痛的意识已逝去,再忆及那疼的感受,竟忍不住心悸。
未出嫁时,她有在闺阁里听筱筱提起过,璠阳王朝的太子殿下濮阳瑾个性乖觉残忍之人。楚清清当时也就是听过了,并未在意,今夜所见,他何止乖觉残忍,得外加冷酷无情。
脑海里浮现那抹在伫立在曲廊下的身影,一袭墨色缎袍,上绣华丽彰显他身份的图案,一张毫无情绪的俊美轮廓,黝黑的眼仁中,溢露出层层可冷伤人的冰寒,天姿如刻的五官,似乎张扬着属于他特有的凌厉与嚣张。
当他与濮阳慕华说及明日朝堂上相谈之时,那份抑忍和不甘的心情尽数映入她的眼中。濮阳瑾的出现,他的所有细微表情与动作,都让楚清清疑惑中更添疑惑,似乎在见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像一个有吸力的漩涡,拽着她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
好累,楚清清倒在床榻上,扯过被子捂着头,欲将濮阳瑾的身影抛到九宵云外。
次日,楚清清正常了一回,睡到晌午方起身。御医来瞧过后,向筱筱交待了些话便离开了。
午后,楚清清在庭院中懒懒的晒着太阳,读着筱筱不知从那里翻出来的本朝历史,还没等她翻过几页,便闻得一声急呼:“小姐,不好了,小姐。”
楚清清略微直起身子,带着疑惑之色倚身斜眸,见筱筱神色焦虑万分的匆匆赶来,出声问:“何事如此焦慌?”
筱筱喘着粗气站在楚清清一侧,眸中盈满的泪水煞时坠落,“小姐,不好了,老爷——老爷被抓进大牢了。”
“什么?抓入大牢?”她记得那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说着若是她死便要前往一家团聚的人,楚峰,这躯身躯的父亲。“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如何奴婢也不清楚,方才在外听说老爷已被抓入大牢三天了,小姐,老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怎么经得住进大牢这样的折腾呀。”
筱筱动情的言道,相较楚清清只是蹙眉的反应,她倒显得紧张不安得多,谁让她只有那份同情之心,并非有着父女情份呢。
合上书册,楚清清开始揣思自己能做些什么?如果她离开这具身子,便不用深思费虑,可现在既是占用着,是不是就得报答一下?太子妃的身份,应该是可以利用一下的,“筱筱,你去打探一下,父亲被抓到那里的大牢了?”
“是。”筱筱起步离开,小跑着出了梧惠宫,刚出了宫门,脚步又不禁缓了下来,心里赫然油升一个问题:老爷被抓入大牢了,小姐怎么如此冷静?她得到这个消息,在打算告诉小姐前,还担心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呢,为何小姐平静至此,她不可能不担心老爷的呀。
筱筱约莫去了半个时辰方回,楚清清由躺为站,立在那株粉白相间的桃花树下,仍由斑驳的阳光残美的映在她身上,让清风扬起的青丝,丝丝缕缕皆撩着淡薄尘世的芳华。
身后的石台上,摆放着方才吩咐侍婢拿来的点心篮,待筱筱一回来,告诉她牢狱的位置,便提着点心篮出了梧惠宫。
第1卷 第018章 探监
四月的天儿,有着全年最舒适的温暖。然而楚清清拖着那具病意恹恹的身子,早已虚汗涔涔,疲累得气喘嘘嘘。
“小姐,咱们歇歇罢。”筱筱担心的看着小姐,太子妃出行,本可乘车坐辇,然而这些待遇小姐都没有。瞧着小姐此时虚弱的样子,怕是前些天才养好的身体,这会儿又全败回去了,由不得她心疼。
楚清清何偿不懂筱筱的心思,可现在容不得她停下。她觉得这种事情就向以往在操场上跑步属同一种道理,一旦停下,再想起跑就没那份毅力了。所以此刻若是她停下,她的腿脚可不保证还能继续几前迈进。
“还好那牢狱在宫里,若是在外间我可能歇歇,快走吧。”
楚清清轻松的语气,让筱筱觉得她好坚强,自己方才定是胡思乱想,小姐怎么会不担心老爷呢?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提着点心篮,扶着小姐继续向牢狱走去。
于大牢的感念,楚清清的意识也只局限于铜墙铁壁。当她站在牢狱一丈开外,看着那扇大门上的石壁里嵌入的‘牢狱’时,不由得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那种感觉很伤,很愁。或许是想到楚峰在里面,这躯身子的本能反应罢。
筱筱前去通报了一声,立即有一牢狱长之类的中年男子躬身迎了出来,“不知太子妃娘娘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望祈恕罪。”
都是这个身份而已,她还有什么能耐赐人之罪或恕人之罪,捋袖一个扬手空扶,“你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
那牢狱长方起身,楚清清立时直奔主题,“我想进去看看楚太傅,应该没问题吧。”
牢狱长依旧恭敬的应道:“当然可以,下官这就为娘娘引路,这边请。”
跟随在牢狱长身后,楚清清边走边打量着前方引路之人,他虽一直垂脸躬身,但楚清清分明见到他眼中滑过一丝狡黠,心中虽有疑惑,可那疑惑既延伸不开,便也无从释解。
和电视剧里演的相同,这个时代的牢房都是用一根根结实的木头围成的,墙壁上悬着轻摇晃动的火把,然这些光明根本散不去里面透体的阴森寒意。
但还是有些不同,这些牢间里楚清清没见到用稻草堆积而成的草垫,可见皇宫的待遇还是要高些的。
牢狱长站在一牢间停下,楚清清顺着他的目光,见到一身白衣的楚峰盘坐在床上,花白的发绫乱不已的面向墙壁,床边的一张小台上,是一碗带着菜的米饭。
“老爷——。”筱筱忍不住见此光景,落起泪来轻唤。
楚峰闻声,惊讶的回眸,待见到楚清清和筱筱时,迅速转身下床,许是坐久了,腿脚有些不便,刚着地便向一侧摔去。
“老爷——。”
“你能把门打开吗?”楚清清斜身问着牢狱长,牢狱长这才笑盈盈的令人将门打开,不禁猜测这牢狱长可是故意的?还是他真就这么没眼力劲?
第1卷 第019章 入狱的原因
“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楚清清淡淡的吩咐后,走到楚峰身边,和筱筱一起扶着楚峰坐在床边。
那牢狱长临走时,多看了一眼楚清清,楚清清也并不是不知情,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清儿,你身子这么差,到这里来做什么?”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她眉宇的汗意未去,然手却冰冷如晨露。
楚清清微微的笑着,这是她头一次以他女儿的身份与他面对面,“爹,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解开披风披在楚峰身上,又说:“爹爹受苦了。”
“这饭都凉了,老爷,这是让小姐吩咐拿来的点心,您快吃点儿吧。”筱筱拭拭泪痕,边打开点心篮边说。
楚峰却拧紧了眉,沉沉了叹了口气,“我那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如今咽下去也不过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爹,你怎么会被关进这里?”楚清清边问着话,边示意筱筱出去守着勿让人近偷听。
楚峰垂下眼去,表情似乎痛心疾首,他说:“半年前璠阳南边的苏夏国犯境,云王奉命前去议和,上个月也就是你大婚后的两天,他议和成功还朝,皇上染疾卧榻,便由皇后做主欲将本属太子殿下的那块封地赏给他。那块封地向来是属历代太子殿下,在这一代又岂可坏了祖宗规矩而异主?朝堂上反对之人不少,却无一人敢出声,为父实在不忍太子殿下手中之权再被夺去,便作声禀承皇后三思,结果落了个冒犯天威的罪名给打入了这里。”实则,他还有些私心,弥补太子的同时,希望女儿的日子能好过些。
地?想到昨夜濮阳瑾和濮阳慕华言谈的内容,细忖濮阳瑾的反应,应该和楚峰说了是同一件事情罢。这个濮阳瑾,有人帮他出头,他居然对那出头之人不闻不问,更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上心,死了谁,活了谁,与他有何相干。
“璠阳为何会同意议和呢?难道打不过苏夏么?如此退步,苏夏岂不是会得寸进尺?”现在有很多疑惑让楚清清理不清头绪,直觉告诉她,这事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
“也不难怪你无知,璠阳虽地博物广,可这些年的内讧却导致民衰兵弱,那立在朝堂上的人,多半是惧事怕物之徒,谁还会强国主战?且如今皇后执掌朝政,整个璠阳都不姓濮阳,改姓萧了。”楚峰忧心重重的道出这番话,心中的难过溢于表。
这样的楚峰不禁让楚清清想为他分担些什么,她的爸爸妈妈都是极好的人,只可惜在她高中的时候相继去世,每每想来,都令她遗憾不已。
“难道除了爹您,朝中就再无主事之人了么?”除了想为楚峰分担,他的话还让楚清清仿佛见到一满目疮痍的版图,如此朝政内败,不让他国觊觎才奇。
“唉——。”楚峰长长一声叹息,轻摇着头说:“慕亲王三个月前从外云游还朝,就若他有治政之能,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惟有兴叹唏嘘的份。”
第1卷 第020章 偶遇濮阳慕华
“那太子殿下呢?他就真的只是个摆设而已么?”知道了许多,这才是楚清清想弄清楚的事情,虽说昨夜见他不过几分钟之事,然那份不甘于世的态度,岂能是碌碌无为之辈?
“十三年啊,太子殿下为北晋质子十三年,除了太子的身份,他能在璠阳存下什么势力?”
楚峰的语气颇感无奈,这份感触楚清清倒是体会得深刻,每个人都有烦恼,那份无奈的感觉会因烦恼的大小而自由幻化。“爹爹如今自身难保,何苦还为他人烦忧,如今该如何离开才是正经。”
“那可是得罪了皇后与云王,爹这辈子怕是离开此处无望了,倒是你清儿,切莫为为父担心,为父都是半身进棺材的人,那天有个好歹也算是寿终正寝。”
如此颓废的话入话,更是激起了楚清清想为他做些什么的心思。可她在太子宫大寝不出二宫不迈,太子又是何等无视她的存在,该找谁人来商榷呢?
瞧着女儿眼帘半敛,半合的眸仁溢出些许凌厉之色,楚峰不禁为之一怔,赶紧恍恍眼欲认真打量,这是幻觉么?“清儿,你想何事如此出神?”
楚清清还是没酝酿出计策,斜眸看着父亲说:“没什么,爹爹好生保重自己,女儿得闲再来探你。”
楚清清就这样走了,楚峰微张了口,似乎觉得女儿不对劲,可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望着那抹离去时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的回不过神。
从牢狱出来,回去的脚步显然很缓,因为心里那份小小的急切已逝去,楚峰的平安,是这躯身子想看到的,当然,她也乐见。
这会儿侍婢应该将小姐中午要用的药送到梧惠宫了,筱筱心里有些担心若是梧惠宫太久没人,会不会惹得那些多嘴的下人嚼舌根,很想搀着小姐走快些,可小姐的身子偏偏不能。“小姐,反正都回去晚了,不如寻个地方坐坐吧,中午的药回去后奴婢再去热热。”
说到那苦苦的药汁,楚清清两弯秀眉蹙起,这辈子她还没遭过这么大的罪,“明日御医过来时你告诉他,让准备药膳过来,我已经苦够了。”
小姐自幼用药,的确是苦够了,筱筱如此念着,颌首应下。瞧着前方有一处小亭,脸色欢喜起来,“小姐,去那里坐坐吧。”
闻得这一声喜欢,知道是筱筱心疼自己,楚清清顺着她抬指的方向望去,那一片姹紫绯红之内,一方八角亭置身其中。没想起自己疲乏,然经筱筱这一提点,楚清清顿觉双脚无力再迈开步子了。
方要踏下台阶,徒然见到曲廊一侧走来一人,楚清清驻足相望,缓缓的勾起唇角,从廊檐下泄落的日光,温温浅浅的映漾在她周围,那一层暖韵如风拂湖面,扬起淡淡的波澜。
那人见到楚清清时,神色只是顿了半瞬,随即携笑而来。
今日的濮阳慕华没有半分夜间所展露的愁思,英挺的身姿与卓华的脸庞,再加上那种皇家天生的不凡气质,此时的他,是一个真正的皇族贵胄,天之骄子。
“见过皇叔,皇叔这是打哪儿来呀?”
楚清清轻声盈礼,却让筱筱吃了一惊,进宫这么久,小姐从未出宫梧惠宫,所见之人也无非都是太子宫中的女眷,而她也从不曾离开小姐,何时她认得这样一个‘皇叔’?“奴婢见过王爷。”
“本王刚从凤翔宫出来,正准备出宫回府,你又出来晒太阳么?”濮阳慕华想到夜间之事,不禁打趣起来,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觉着与她说话不必拘泥于那些繁纹儒节。
第1卷 第021章 他的疑惑
楚清清斜眸看了看天空泄下的斑斓光缕,五彩炫丽的颜色映得所见之娇花更加灼灼动人,添艳惟美。而她,却道出一句很煞此情此景的话,“清清还没晒着太阳呢,不过倒是去大牢走了一圈。”
他知道世间无不透风之墙,楚峰下狱之事迟早都会传到她的耳朵里,是早是晚没什么区别。可这事儿怎么想也不会让人高兴罢,且还是他的女儿,应该更加焦虑才时。然何以楚清清能用那般悠然的语气表达这个消息,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就若关在大牢里的人,与她毫不相干。
“你好像——不怎么着急。”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期待她和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到底在那儿。
楚清清依旧保持着唇畔先前勾勒的弧度,却并未直接应答濮阳慕华的试探,而是略微偏头对筱筱说:“你先回梧惠宫,一会儿皇叔会送我回去。”
筱筱眼睛微睁,先前未尽逝去的疑惑此刻更添,然小姐的吩咐她不能违抗,只得缄默盈身后转身离去。
“你的侍婢好像不放心本王。”
楚清清身影微斜,见筱筱正担心的回望,笑着对并肩而行之人说:“她不是不放心你,她是在担心我的身子罢了。”
“这么说本王自作多情,还以为又引得宫中那个侍婢的青睐呢。”濮阳慕华语气携着调侃的意味,可他的表情却似言及正事般的严肃。
楚清清投去几抹无奈且讽讥的神色,叹息道:“若是皇叔不说,清清还不知道您这么大的魅力呢。”
若是太子宫中其他妃嫔,见着他莫不以礼相待便是沉默聆训,也只有她这太子妃楚清清,敢如此应对他的消遣。眸角的余光扫过一侧的影子,她真的很单瘦,就似此刻风在再大些,她便会翩然而去,留下一抹弧痕令世人揣测。
亭中有茶果点心,既是有人收拾,就应该有人前来赏景儿。楚清清吃不准的是:人已去?抑或是还未至?罢了,若有人前来,她走便是。
彼此落坐后,楚清清提起茶壶给濮阳慕华泄了杯茶,也给自己满杯,嗅着茶香热氤啜饮,感觉这茶有些像铁观音。
“太子殿下那块地今日早朝,皇叔已附议给了云王了么?”
既是去见过楚峰,楚清清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濮阳慕华轻笑作声,“呵——,我还以为你不担心你爹呢。”
楚清清抬眸看着濮阳慕华,淡淡的笑意与他平视,听着他继续说:“能不给么?我想你也知道了你爹下狱的原因。”
“既然地给了云王,事情已不可挽回,就不能把他放出来吗?”
按照楚清清的思路,事情已告一段落,将楚峰放出来是理所当然之事,然而,她想得太简单了。“你忘了你爹得罪的人是谁了吧,你说得不错,事情告一段落即止,可放他出来除了事情已毕之外,还得等某些人气消气顺。”
楚峰说过,现在的璠阳王朝已不姓濮阳,而姓萧了,如此对号入座,也就明白濮阳慕华的弦外之音。“架空的太子我信,可皇叔你这王爷也是架空的吗?”
濮阳慕华眸色一滞,半敛着眉眼直视着楚清清依旧温韵的笑颜,玉眸里的眸光柔柔的,竟让他看不出半分深浅,倏然笑开,“楚清清,虽然你这太子妃无足轻重,可好歹那层身份摆在那里,这里是皇宫大内,难道你不懂何谓言多必失么?且若让太子听到你刚才那句话,你可知自己的下场?”
第1卷 第022章 锋芒毕露
濮阳慕华略携警告与危险的话,的确让楚清清心下一跳,然并非她不懂濮阳慕华话中之意,而是濮阳慕华的举动让她看到一丝希望,他果然不只是一个光有着头衔的王爷。“皇叔多心了,你展眼看看,这里除了你只有我,如果皇叔没有兴趣多嘴,难道花丛里飞舞的蝴蝶或是蜜蜂会去向谁告状么?”
濮阳慕华徒然添了几抹惋惜之色,说:“如果你非女儿身,如果你非疾病缠体,这份胆识倒是不输于朝中那些所谓忠心侍主的大臣们。”
能得到他人承认钦佩固然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可此时的楚清清却并不稀罕,略微坐直了身子,敛下些许顽笑之意,“你有救我父亲出来的方法是吗?”
濮阳慕华迎上楚清清投来的镇静眸光,丝丝缕缕皆宣泄着笃定和不容质疑,旋着杯沿,他说:“你怎么不去求求太子,楚太傅好歹也是他的泰山之翁。”
楚清清不懂濮阳慕华的意思,总觉着这话不能完全按字面意思理解,然而太深的东西她没空去揣测,只能将他的话当作是消遣或是卖关子,“皇叔又不是不曾见到殿下于清清的态度,何苦道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消遣清清。”
“你知道本王若是帮了你,开罪的是什么人么?她可是如今璠阳王朝权力最鼎盛的女人,你虽未阅朝堂,应该也识四书通晓道理。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尹湘鹤乃是皇后的亲表兄,执掌整个璠阳文政;而护国大将军萧林是皇后的嫡亲兄长,除了藩王的亲兵和太子的近卫不归他管外,所有的兵权都由他执掌。这两人好比一双左膀右臂,萧后就是站在这对左膀右臂上达到权力的巅峰,也就是说现在璠阳王朝不再姓濮阳,而是姓萧了。”
前面的那段话楚清清有感触,却只是在脑海里游荡并不成形,此刻由濮阳慕华一点,所有的思绪都捋顺捋清。后面的话楚峰先前在牢里跟她说过了,看来那个萧皇后,的确很有手段。“清清明白目今之局已大数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可想想璠阳王朝是怎样一个大国,除去萧后的左臂右膀,难道就没在有保持中立的一方么?”
楚清清的话问得可真坦率,濮阳慕华心下忖叹,如果真是寻常女子,思虑怎会如此深熟,连‘保持中立’这样的心思也能生出来,“你说得不错,朝中的确有保持中立之臣,然而那些多为老臣,且数量占少数,远远不够…。”意识到多言,濮阳慕华顿时噤了声音。
赫然截止的腔调让楚清清眼帘微抬,她猜是濮阳慕华觉得多言煞时止住的原因。她并不生恼或追问,谁没有秘密?更何况那人是濮阳慕华,更重要的是楚清清并不想知道,她了解不论在那个世界,知道的事情太多,终归不见得是好事。于是她亦将话峰一转,“清清记得茗妃好像是尹吧。”
“太子宫中春锦宫的茗妃,乃是吏部尚书尹湘鹤的独女。你也知道当年太子被送往北晋为质一事,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他还有命活着回来。那尹茗一出世就注定是濮阳家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如果太子死在北晋,那么皇储之位便理所应当由云王继任,而她则是钦点的太子妃。可太子却活着回到了璠阳,她本该由云王的太子妃变成太子的太子妃,可太子殿下执意不愿让她入住梧惠宫,却对从北晋带回来的姚苡儿宠爱有嘉,执意要让她入住梧惠宫。萧后岂会让不是她的人做太子妃?然太子的坚持与萧后的执着最后各退一步,解决方法就是让梧惠宫空着。”
第1卷 第023章 为何她是太子妃
楚清清觉得身子有些乏了,只好托着腮继续听着濮阳慕华讲着宫廷趣闻,“夏萍宫的婉妃苏雪婉,乃是尹湘鹤胞妹之女,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本王弦外之意指什么了。除去冬莹宫的苡妃和皇后没有关系外,余独下秋芙宫的晴妃薛晴,说来她的命运也挺可笑,她不过是服侍柳贵妃的一名宫娥,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被萧后做主,赐给了太子为妃。”
“太子四宫皆有主,惟剩梧惠宫严风瑟瑟,就算如今皇后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朝中亦有不买账的臣子,而这些臣子便是有大功于朝庭,萧后轻易不敢动责的老臣,太子既是已回到璠阳,四宫亦无空落,梧惠宫便不能闲搁。而当初皇后与太子的对恃依旧以梧惠宫无主持衡,一旦让梧惠宫添主,这份平衡便会被打破,皇后想未来的皇后是萧家的人,至少要和萧家有关系。而太子不想梧惠宫的主子是萧家的人,根本和萧家沾不上一点儿牵扯。两人僵持的结果,便是皇后以为陛下冲喜为由,下旨命太傅楚峰之女入住太子的梧惠宫。”
楚清清说得累了,执起茶杯喝着茶水,温温的茶水滑过咽喉,有种无以言表的舒适。
而濮阳慕华含笑看着对面的女子,虽然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愕,可唇角的僵硬弧度还是出卖了他讶然的情绪。锐眸半阖,楚清清依旧病容恹恹,仿佛随时可离世的纤体却优雅无比的展现着平常女子不该有的睿智与智慧。他遗憾这样的一个女子为疾病所苦,如若不然,她定将是他和太子的收复权威的一大的助力。
“你知道皇后为何要点你做太子妃么?”她应该是知道无疑,此时问出这句话,也只是想让自己内心的惋叹得到时间缓冲消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厚的窗户纸都捅破了,何必多此一问?然楚清清还是答了,“皇叔一定在遗憾清清这副要死不活的身子罢,清清倒是不介意这副身子赢弱。反正我在梧惠宫不过是个傀儡之物,只要梧惠宫有人,这个人是死是活,是好是孬有什么所谓呢?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后,应该都希望清清在最该活着的时候活着,在最该死的时候去死。”
她用了自嘲的方式解释路人皆知的答案,如此洒脱之女子,何以生不逢时?“你说不得错,本王的确为你感到可惜,以你的聪明才智,如果身体允许,将来或许便是如萧后一般的人物。”
楚清清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苟同濮阳慕华的赞赏,“皇叔所言有误,就算清清身子无疾无碍,也无没兴趣与萧后一比昆仲,清清处事,只在愿与不愿,喜与不喜之间。”
“你不觉得以你的情况道出这番言论太不切实际了么?且你先前提出的要求,加以现下知晓的利害,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帮你?”濮阳慕华挑眉,言词着携着轻微的讥讽。
这个问题倒是将楚清清问住了,前者她明白濮阳慕华笑话她自不量力;后者她的确没想过,于濮阳慕华相识不过两日,就算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与他自来熟,也不能勉强濮阳慕华相信自己。
第1卷 第024章 高估了自己
在这个她绝大部份未知的朝代里,无权无势,连身子都还是个残躯,她拿什么取信于濮阳慕华让他帮忙救出楚峰?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选择留下来的理由是不是太过轻松幼稚。就若他说的那般,身置皇宫大内,任何一风吹草动皆可能失去性命,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何以言谈拯救他人?
楚清清沉默的笑意添了些许颓然之色,看来她并不喜欢强人所难,更或者说她看清了现状,有了自知之明。真是奇怪,女人太聪明本来就是个麻烦,就如同当今皇后,可楚清清先前自信的气势一去,濮阳慕华竟然有些惋惜与遗憾。
“王爷教训得对,明明没有本事,却还一味的自恃过人。”楚清清站起来身来,淡蓝色的衣袂拂过桌沿,微风未停,依旧翩然翻飞,移步亭檐下,聆听着铃子响彻耳际,透彻过天边浮云,“清清自幼体弱,过着药汤为主,餐食为辅的日子,父亲的关心和疼爱,不论是在清清眼里还是在他的眼里,都是种折磨,不会有人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然这种事情却在府里让人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
濮阳慕华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可楚清清的话却让他更加湖涂了,她看上去可不像是个这么轻易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