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戴恩军看到整装待发，气息因为匆忙而微有些凌乱的言曦，不禁笑道：“我不是说过不着急吗？”
言曦瞪大眼睛望他。
戴恩军让开身。“进来吧。”
戴恩军的房间比言曦的小，看起来有点挤，好在有个窗户，不然堂堂一帮派老大住这里，真是太委屈他了。
言曦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愣愣的瞧着房间，想要是有机会就换过来吧。不过应该是没机会了。
戴恩军把头发擦干，看她一脸愧疚的样便讲：“用不着在意，比这差一百倍的地方我都住过。”
“戴大哥，你以前很穷吗？”
“穷。”“穷到我不知道什么是饿什么是饱。”
“比巴图尔还穷？”
“比他还穷。”戴恩军对着镜子梳好头发，问震惊显然无法想像的言曦。“有没有兴趣听故事？”
言曦重重点头。
戴恩军神色平静，事不关已的靠在桌上扣衬衫的扣子，陈述的讲：“二十九年前，我生活在一个小康之家里，父母都有份很不错的工作，直到他们意外身亡”
“二十九年前？你多大？”
“八岁。”
言曦：…
言曦重新审视这个三十七岁的大叔。她没看过详细的目标资料，一直以为他顶多三十出头。
不过，算了算了，年纪不重要。
言曦追问。“所以你成了孤儿是吗？”
“不是。”戴恩军没有因为她的打断不悦，相反看她震惊的样他觉得很有趣。“我还有个姐姐。不过她也才十四岁，养尊处优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好我，加上家里的钱下葬完父母就所剩无几，我们很快就变得拮据起来，姐姐不得不辍学出去打工，最后还把房子卖掉才勉强供我上学读书。”
言曦心想：幸好还有个姐姐。
“不过上天好像并不是很爱戴我。”戴恩军冷笑了下。“姐卖掉房子在寻找新的住所时，钱全被人骗走了，从此我们便沦落街道，过着流浪的生活。”
“然后你就进入白色羽毛了吗？”
“你想的太天真了。”戴恩军拉了张椅子坐下，把领带给她。
言曦望着领带，摇了摇。她不会。
戴恩军似执意让她来。
言曦没办法，走过去拿起领带套他脖子上，很认真的折腾着。
戴恩军仰起脖子，方便她动手，同时也方望着她。“我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还是坚持让我去读书，她甚至为了能给我凑够生活费，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她是不是很蠢？”
她一点也不蠢。
“我不知道姐她是怎么想的，但既然她不准我放弃我便去读了。在那期间我为了帮她减轻负担，去捡过废品，被狗追着跑了三条街，因为一双稍好点的鞋子被人殴打过，可即使这样我也仍然觉得很开心，我相信只要坚持过那一段时间，我跟姐就能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言曦盯着手里昂贵的领带，无法想像那个时候的戴恩军是怎么过来的。
戴恩军似是回忆起那些时光，嘴角残酷的扬起一抹弧度，眼里一片寒光。他极轻的问：“想知道零度黑暗的真实感受吗？”
言曦对上他视线，想拒绝，最后却点头了。
“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栖身之处，以后可以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时，我姐被那里的地痞流氓看上了。”
戴恩军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言曦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她心唰一下掉进冰冷的水里。
“那人在几次追求我姐不成后，带着他的人闯进了家里，把东西都咂了，把我姐…”
言曦手抖的用力过头，一下紧紧勒住戴恩军的脖子。她不知道是自己勒的太紧还是他特意停下的，紧张的连忙道歉。
戴恩军无奈的从她手里接进快揉成渣的领带，从容的将褶皱顺平，风轻云淡的讲：“他把我姐奸污了，所以我没有犹豫的杀了他。”
在戴恩军说杀了他时，言曦清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冷光。
这么的冷静、坚决、沉着，和巴图尔一样，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言曦想起戴恩军之前说过的话：当你已经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任何温度与身陷黑暗后…你会得到重生！
如果说言曦不知道巴图尔跟艾尼之间经历了什么，那戴恩军的事告诉了她，在一次次的打击、挫折、绝地中寻找一丝可怜的安宁，却在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陷入绝望，那种感觉光听就无法承受，何况当事人当时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言曦颤抖的问：“后来呢？”
“后来？”戴恩军起身打好领带，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后来我进了少管所，出来为了生存就跟着大哥收保护费，等慢慢有了名气，受到老大的重视分管地盘后，就给自己请了老师把课补了，还去了趟大学。”
“你的老大，就是你现在这个帮派的老大？”
“对。不过他在我拿到学历的那年被竞争对手暗杀了，我为了守住老大的地盘，就重新回到帮里，带人把对方一锅端掉，正式成立白色羽毛。”
言曦听完想长吁口气，又想深吸口气。“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年度励志故事。”
“什么？”
“我是说，你姐呢？”
戴恩军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摸她头，搂着她肩膀往外走。“她早死了。”
一句轻松明朗的话化解在风里。也许也只有风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重。
第六十九章 皇家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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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曦开门出去，就看到李波和戟羽寒两人。
他们两人西装革履，一个靠在门边，一个靠在护栏上，似中间就是楚河汉界，谁也不干涉谁一样。
靠在门上的李波见到门打开站起来，叫了声老大。
戟羽寒略凉的视线在看到一身白裙子的言曦时顿了下。只有那么半秒的时间，便往上看戴恩军。
言曦的裙子是奢华璀璨的流光纱质，半透明的皱纱参着点点亮片，流畅的线条与浪漫的荷叶边轻盈舞动，而飘逸的蝴蝶结丝带旖旎多娇，将不拘一格的言曦衬托得格外精致柔美，与旁边身穿深色西装的戴恩军，就似一对…正要走入殿堂的新人。
这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戴恩军故意安排的。
尤其是他放在言曦肩膀上的手非常的碍眼。
戴恩军对上戟羽寒的视线，放开搂着言曦的手讲：“走吧。”他这么做不是在意戟羽寒的想法，而是在这种时刻不要太过份。
言曦大大咧咧惯了，没在意这些，听到戴恩军的话就跟着他走。
戟羽寒和李波跟在后面。
他们一行人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乘坐电梯去到十楼的船头。
皇家赌场就在这个位置。
言曦站在观光电梯里看外面金迷纸醉、穷奢极欲的装潢，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时，恰好响起了广播。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自由号，在长达三天两夜的旅行后，自由号将在今夜的八点十分进入公海，在这里你可以尽情的畅享欢乐与激情，自由号也将在八点十分于五层大厅上演丰富多彩的节目，敬请各位贵宾观赏享乐，自由号再次祝各位贵宾旅途愉快。”
八点十分。
现在是七点十分。
还有一个小时。
言曦沉下心，跟着戴恩军出去，正好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程不时。
在程不时跟戴恩军说话的当，言曦压着声问戟羽寒：“哥，雄鹰他们呢？”
戟羽寒深邃的眼睛望着进进出出皇家赌场大门的人。“他们先一步进去了。”
赌场并不需要特殊的邀请，只要是旅客都可以进。
戴恩军自然也是不会全将人带在身边的，想必也是早就进入赌场，伺机而动。
言曦点头，大而澄澈的眼睛打量出进赌场的人，突然想到一些关于赌场的电影顿时又雀跃起来，但在看到程不时又压了下去。
比起蒂夫和兰斯这两个丧心病狂的，程不时要比他们好那么一点点，或许是很多点？
程不时是个祸害，他祸害许许多多的人，不过他行事非常奇怪，手底下精兵好几万，却从不向Z国走私毒品，不知道他是怕Z国的武装力量还是因为爱国？总之他这人作事风格迥异，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程不时也刚好看到言曦，在闪过一抹惊艳后对戴恩军调侃讲：“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会替你保护你的女伴的。”说着还向言曦眨了下眼睛。
言曦：…
戴恩军知道言曦的能力，还是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言曦嘟囔：我才不用别人保护。
李波傲慢的斜了她眼。
戟羽寒提醒他们。“戴先生，我们该进场了。”
“好，走吧。”戴恩军点头，和程不时一起进去。
赌场内比外面更热闹，也更豪华。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场地大到不像是在邮轮上，并且配套设施不比言曦看过的大片差，甚至更奢华丰富。
里面有穿着礼服的俊男美女，有戴着兔耳朵性感撩人的兔女郎，有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真是美酒美人纸醉金迷，穷奢极欲，浮华若梦。
言曦打量或优雅或激动或醉生梦死的旅客，暗想这种一掷千金的感觉一定很爽，要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赌？
“请问是戴先生和程先生吗？”一个穿着明显比普通服务生更高一级的人问戴恩军和程不明。
戴恩军有点头。
那人便恭敬讲：“请二位跟我来。楼上请，小心台阶。”
这位高级服务生带着他们上去二楼。
二楼空间相对独立些，除了走廊还有包厢。
包厢更隐蔽，但走廊视野更好，玩乐之中还可以看看兔女郎，窗边的能望望夕阳海景。
言曦在将二楼打量遍后，心想最好不要是在包厢。包厢空间太独立，一有事情外面的人不好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好出来。
如言曦所想，他们的赌桌并不是在包厢里，想是艾沙也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吧。
来的都是些聪明人，她想一个人独揽主控权是不太可能的。
“嗨，戴，程先生，你们总算来了。”艾沙看到他们热情的起身迎接。
高级服务生低头弯腰，自觉的退下。
戴恩军看了眼均已到场的蒂夫和兰斯等人，绅士的搂住她腰讲：“怎么艾沙，你怕我们不敢来吗？”
艾沙娇羞的锤了下他胸口。“人家哪敢这么想啊，我是怕你们下午玩的太累，直接在房间睡觉了。”
言曦闻言看艾沙。看来他们还真被监视着。
戴恩军视线深了分，放开搂着她的手。“艾沙，你这么关注我，我的女伴可是会吃醋的哦。”
“哎呀，我怎么忘了小可爱也在这里。”艾沙弯下腰，像善良的阿姨般瞧着言曦，用她们两个才听得到的音量讲：“小可爱，这次你可别把我的客人干掉了。上次的就原谅你。”
上次，她指的是卡桑德拉。
言曦天真无邪的眨眨眼睛。“亲爱的艾沙，我不会挑事的。”
“这样最好。”艾沙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了下她鼻子，便风情万种的起身回到赌桌。“大家想玩什么都可以，赌大赌小随意，就当是…”艾沙扬唇一笑。“就当是给你们提前热身。”
这桌除了蒂夫和兰斯，还有那个被戟羽寒打的阿里格林。
阿里格林脸上的包还没消下去，现在看到言曦就按耐不住内心的蠢动，根本无事赌博一事。
言曦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并挽住戴恩军的手，目的是让阿里格林打消他那愚蠢的念头。
但阿里格林的聪明跟他肥胖的身躯不成正比，一等言曦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女士，你看到那个打我的人了么？”
言曦断然摇头。“抱歉，我当时也吓到了，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阿里格林点头，正欲再问，见她已经不理自己了，只得悻悻坐好。
戴恩军不知道上次的事，低声问言曦：“碰到什么事了吗？”
言曦笑着摇头。
蒂夫没管没一点魄力的阿里格林，直接问：“你们想玩什么？轮盘、梭哈还是大富豪？”
粗犷的蒂夫一说完，大家可能是警惕还是在想自己擅长什么，一时都没说话。
兰斯不紧不慢的讲：“玩梭哈怎么样？”
坐在这桌上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但像兰斯这么高调的还没有，几乎他那变态残忍的性格没有谁想跟他挑事。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何必伤了和气？
因此兰斯一开口，也有几人跟着说梭哈。
蒂夫转头看戴恩军。
戴恩军无所谓的讲：“我都可以，你们决定。”
他这无所谓的话，不知道是他玩梭哈很厉害，还是他本来无所谓输赢。
戴恩军不知深浅的话引起大家心里一阵惴测。
程不时也跟着无所谓的道：“那就梭哈吧，别浪费时间了。”
艾沙见他们确定玩什么，叫来那个高级服务生说了句：“梭哈。”
高级服务生会意离开，没多久他们这桌就上好了牌及发牌员。
言曦趁着服务员在上牌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戟羽寒，刚好看到他望着对面。
等言曦看向对面楼时，只看到陈劲高大的背影。
戟羽寒低头对戴恩军讲：“戴先生，我出去一下。”
戴恩军望着蒂夫他们没说话，手指轻敲着桌子。
戟羽寒礼貌的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言曦见长官他们开始动作，心里愈加忐忑起来，可碍于这桌上的人没一个简单的，硬是装得傻白甜，也不敢反头看长官他们的情况。
在言曦担心忐忑时，赌局已经开始，陆续有人下注。
第一轮和第二轮的牌，大家都是：“跟。”没有一个调队的。
直到第三轮牌后，才陆续有人放弃，同时赌注也越来越大。
蒂夫看过牌后，推出身前所有的筹码。“三千万。”
兰斯未看牌，但也推出身前所有的筹码。“跟。”
程不时不动声色的看桌上的兰斯和蒂夫还有戴恩军三人，照跟。
现在桌上未弃牌的还有阿里格林和戴恩军。
阿里格林见大家都望着他，他肥胖的手指捏起牌瞧了眼，又瞧了眼言曦，就粗笨的推出所有筹码。“跟！”
“大家都跟，我不跟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戴恩军轻松的说着，挥了挥手指。
李波上前，将三千万的筹码推出去。
戴恩军好整以暇的对发牌员讲：“不开。继续。”
第七十章 枪声响起来
蒂夫看戴恩军这自信和底气，看了眼兰斯。
兰斯也看了眼蒂夫，两人心里都有点打鼓，但做为变态的他们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艾沙看了看戴恩军和蒂夫他们，在气氛凝重僵持的赌局上笑着说：“既然玩都玩了，就要玩个尽兴，这里接受任何形式的抵押，支票也可以。”
旁边有人半开玩笑的讲：“艾沙，你这是想把我们掏空啊。”
艾沙笑呵呵的也不恼。“这么容易就被掏空，你们的口袋也太浅了吧？”
“艾沙说的没错，既然都玩了，就要玩个尽兴。”兰斯豪气的带头，让人拿来支票薄，当即写了张三千万美金的支票。
蒂夫也不甘落后。“那就一起玩吧。”
程不时弃牌。“各位老大你们玩。”
阿里格林看程不时弃牌也想放弃，可看了眼言曦，默默咬牙，豪气的一拍桌。“拿支票来！”
言曦想翻白眼，骂他这个大傻子逞什么能。这些都是人精，看你输了后回家你爸爸不收拾你这个败家仔。
最后阿里格林大笔一挥，这赌桌上分分钟就过亿了，而且是美金！
言曦心惊胆战的想他们是得多有钱，才能把钱花的这么面不改色？
望着几张纸，和一堆一堆的筹码，言曦这个小穷光蛋心在滴血，也紧张紧崩到至高点。
一亿啊！
一亿美金啊！
这要是押运得派多少特警护送！
特么现在就跟纸一样摆在桌上，她大脑里的那根神经已经崩成一根线了，就怕下一秒他们这些变态掏出枪来“呯呯”干掉对方。
戴恩军在阿里格林签完支票后，温和的对言曦讲：“小曦，去找你哥，叫他把支票薄拿来。”
言曦没有犹豫的点头。“好。”
支票薄明明在李波身上。
言曦不知道戴恩军为什么这么说，却是有一个去找长官的充分理由了。
戴恩军等言曦离席，悠闲的讲：“我们的艾沙都发话了，当然要玩的够大才行。你们说是不是？”